另一頭——
「停止,快停止這場表演啊!」莫晴焦急地拉扯著身邊的助理。
「莫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還以為冷靜的莫晴,永遠與歇斯底里扯不上關系咧!想不到是他高估了。「表演正到最高潮,怎麼可以說停就停?」
「但他出事了,你看不出來嗎?聞人出了問題,你們快把表演停下來去救他啊!」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程聞人的痛苦正透過空氣間流動的因子,源源不斷傳入她心底,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正面臨死亡的威脅。
「莫小姐,你太緊張了。老大是這一行的高手,他不會有事的。」以往更危險的表演都沒出事,助理盲目信任著自己的判斷。
「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只要是人都會出錯!他真的出問題了,求求你相信我。」她知道的,因為程聞人正在跟她訣別啊!
「莫小姐,我想你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後台吧!」助理握住她的手。
「為什麼不相信我?他真的出事了,你們再不救他,他就要淹死了。」眼看著清水注滿水箱,她再也忍不住地甩開助理的牽制,企圖沖上舞台。就算要她當場打破水箱,只要程聞人能得救,她都在所不惜。拜托,誰來救救他吧?
「莫小姐,你再無理取鬧,我得趕你出去了。」助理趕緊召來其他弟子緊緊架住她,以防她破壞了他們精心布置的舞台。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自己看看表,已經超過三分鐘了,他還沒出來,就表示事情有變,求求你們相信我,救他吧!快救他啊——」隨著時間無情的流逝,她終于忍不住地崩潰哭泣出聲。「聞人、聞人、聞人……」
「莫小姐,你沒有參加過魔術表演,所以你不知道,這種程度的吊胃口是很平常的事。老大再一會兒就會出來了。」
「不會了,他再也不會出來了……」程聞人死了,他再也不會對她笑、對她愁、對她怒了。「嗚嗚嗚……」她不敢置信地搖頭,珠淚紛飛如雨。
但下一秒,清晰的踫撞聲自水箱內傳出來。
「你看啊,莫小姐,老大擺月兌鐵鏈了,他很快就會出來。」助理搖著莫晴縴細的肩膀。「你快看,他游上去打開水箱的鎖了。」
「嗚……」失色的雙唇抖著,兩行淚水不停地滑下她面頰。
沒有人知道,不論是台前的助理、台下的觀眾,還是台後的弟子,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發現程聞人是從地府里游了一圈,再爬回來的。
只有莫晴看見了他那不自然晃動的左臂。他並未解開綁住身體的鐵鏈,而是卸月兌了左肩的關節,才勉強自鐵鏈的束縛中月兌困。
「放開我。」她突然甩開架住她的助理們沖向後台。
「莫小姐,你要去哪里?」
「打電話。」她得趕快為歷經千辛萬苦才重返人世的程聞人找來救護車、送他進醫院。
嗚!淚水彷佛三月的春雨,落個不停。這是他在台灣的第二場表演,也是他第二次出事。
他是個揚名全球的魔術師,才華過人、技巧出神入化;他不可能連續兩次出錯的,除非外力介入。
其實早在便當事件發生時她就想過,原因或許出在她身上,但一直沒去細思,因為不想面對現實,加上身旁正好有個佟老可以賴,她也就乾脆地撇清了。
可這一回,賴無可賴了,肩上的重擔她得自己扛起。努力回想兩件意外發生的經過,她必須確定這是否真是她背後的「噩運」所為?
可能性幾達百分之百。因為有此財力、勢力、能力,又有理由對程聞人下手的人著實稀少,除了她背後的「噩運」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其他對象了。
只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為何要如此待她?就因為她姓莫,所以上天就注定她沒有得到幸福的權利?
別拿程聞人和那些曾傷害過莫家女人的男子比啊!她想吶喊給緊緊束縛住她的「噩運」听。程聞人是不同的,所以放過他吧!不要再傷害他了,她什麼事都可以答應,即使她得付出的代價是——離開。
她願意選擇和外婆、媽媽相同的命運,孤獨終生,她發誓不再與其他男子交往,她會努力學習經營之道、繼承莫氏。只要程聞人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她什麼都答應……
程聞人賭嬴了。
當他將腰帶上的鑰匙插入鎖住水箱的鎖頭、轉動,並听到一記熟悉的 嚓聲時,他知道他不會死了。
咬牙屏住氣息,他加快手腳打開水箱上所有的鎖。
他的心跳得好快,肺髒憋氣憋得像要破裂。
但只要一想到莫晴,他就覺得渾身充滿力道。那張美麗的面孔下,有著最善良的靈魂,正是他心靈長久以來尋找的歸宿。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終于,最後一個鎖頭掉落,他戰勝死神自地獄里歸來。
「哇!」當程聞人一身濕地爬出水箱時,鼓掌、歡呼聲有如雷嗚,幾乎沖破了國家劇院的屋頂。
「謝謝、謝謝!」他舉起右臂揮舞,卻未如往常般陶醉在這份榮耀中。
心底隱約有個念頭,他要分享喜悅的不是眼前這些人,而是那名美麗又溫柔的人兒。
再度鞠躬答謝觀眾們的支持,他邊揮舞手臂、邊走下舞台。
「大成功啊!老大。」助理、弟子們紛紛圍過來向他道恭喜。
程聞人卻沒心思與他們糾纏。「小晴呢?」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告訴她。尤其在耗盡氣力擺月兌死亡、重臨人世後,他只想摟著她柔軟的身軀、傾听她溫柔的心跳,讓他飽受驚嚇的靈魂沈浸在她無邊的柔情中。
「莫小姐?她剛剛說要去打電話,現在……」一群助理、弟子面面相覷。
「我在這里。」一道嬌聲響起,莫晴自門口現身,娉娉婷婷走了過來。她身後還跟了一名身穿白衣的醫護人員,不過這不是打電話叫來的,而是主辦單位早備妥待命的,大概是上回的食物中毒讓他們有了警戒,因此這次的準備工作做得周詳許多。
「小晴。」再相見恍如隔世,程聞人眼眶都紅了。
莫晴眨著一雙水霧焉然的秋眸來到他面前,小手顫抖著撫上他不自然下垂的左臂。「痛嗎?」
他搖頭,右臂倏伸攬住她縴腰,將她緊緊帶入懷中。「我好想你。」
「聞人、聞人……」她的淚把他早已濕透的衣服沾得更濕。「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怕,聞人……」
「我也一樣。」上天保佑啊!他們終有機會再聚首。
「對不起,莫小姐,你說有傷患,人在哪里?」被晾在後頭無人聞問的醫護人員,終于受不了地開口。
「唔!」莫晴趕緊伸手抹去臉上的殘淚,指著程聞人說︰「在這里,他的手臂月兌臼了。」
此言一出,十來名助理、弟子同聲驚呼。怎麼老大真的出事了?他們竟然都沒有發現,只有那外行人莫晴看出了端倪?!
天哪!他們還有什麼資格在魔術這一行里混?
程聞人一臉欣慰地走向醫護人員。「對不起,因為發生了一些意外,所以我自己將關節卸了下來。」
「噢!」雖然不知傷患所指的意外為何;但救人本是醫護人員的天職,因此他也沒多刁難什麼,只道︰「讓我看看。」
程聞人側過身子,讓人檢查他的左臂。
「嗯,我知道了,請跟我來。」
「麻煩你了。」程聞人向對方道了聲謝,復轉向眾助理、弟子們。「你們將今晚表演的道具用品全給我仔細檢查一遍,我要知道為什麼表演「九死一生」時,綁我的鐵鏈上頭的鎖不是原先那一個。」說完,他跟著醫護人員走了。
莫晴當然伴在他身邊,留下一群備受打擊的助理、弟子愣在原地。
「如果老大說的事是真的……」
「上帝,老大差點兒就死了。」
莫晴曾警告過他們,他們卻不信,險些活生生害死程聞人。
想到程聞人是被逼到怎生的絕境,才會狠下心腸卸開左臂關節逃生,他們的身子不約而同顫抖了起來。
「快!快檢查道具。」某個人吼了一聲。
霎時,所有的助理、弟子成了驚弓之鳥,立時四散奔跑、各自檢查自己負責的領域去了。
因為傷勢並不嚴重,所以程聞人這回並未遭到強制住院觀察,接回肩關節後,就回到飯店去了。
事實上,若要他住院,他大概也住不下去。
才逃出死亡的威脅,如今他迫切需要的是佳人柔情的撫慰,而非冷冰冰的病房與治療儀器。
「小晴。」才踏入房門,他迫不及待擁住莫晴,饑渴的吻印上她的唇。
打事件發生後,莫晴始終陪在他身旁、不離不棄。于是,她的支持便成了他心底最大的依靠。
「多虧有你。」他輾轉舌忝吮著她的紅唇。「是你救了我的命。」
「我什麼也沒做啊!」莫晴還記得當時的無能為力,讓她幾乎生不如死。
「有,你做了很多、很多。」吸著她的舌頭,他心跳如擂鼓。「當我發現鑰匙與鎖頭不合時,我差點絕望;是你,你突然出現,告訴我要控制情緒、接受事實,再想法子解決。你給了我力量,我才有辦法繼續奮斗,否則我早就死了。」
「聞人……」如果他知道她做的不只這點,她還給他帶來了連番噩運,讓他迭遭意外,他還會同樣感激她嗎?
沿著芳唇而下,他饑渴的喘息來到她頸項,那美麗而性感的鎖骨,讓他狠狠倒抽口氣。
「沒有人發現我出事,只有你,小晴,只有你看出來了。」由此可知她對他的在乎早超過一切,所以她才能在那種狀況下察覺他的不對勁。
今天這場意外來得實在太有價值了。
這是他前所未有的經驗,將他的魔術師生涯推向另一高峰;它更見證了他倆之間無比堅貞的愛,自此而後,他再不須時時憂心自己的愛情,會如雪花般消散在烈日晴空下。
「我要你,小晴,嫁給我,陪在我身邊,一輩子別離開我。」手、口並用,他撕裂她的襯衫,露出蕾絲花邊的。想像底下藏著怎生美麗的風景,他連呼吸都變得火熱。
「可是你的傷……啊!」她嬌軀抖如風中葉,抑不住的申吟串串逸出。
「不礙事的。」那點小傷算什麼?眼下只有她是最重要的。
「聞人!」當他隔著餃住她的蓓蕾時,她激動得連腳趾都蜷起來了。
他邊使著唯一可動的右臂撥弄她的扣子、邊以舌描繪她蓓蕾美麗的形狀。
靶覺它在他的唇舌下逐漸硬挺、綻放,他興奮得全身發抖。
「啊啊啊……」她被挑逗得欲火焚身。
他越急著想要她,越解不開她的扣子。
懊死,若他兩只手都能動,這玩意兒早被他甩得牆角涼快去了,哪還有機會在這里礙事?
莫晴听見他的詛咒,知道他在憤怒什麼。「別在這里。」她拉過他的右臂說。
「什麼?」
「到床上去。」在客廳中,她解放不開。
他嘴角咧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小晴。」
她羞怯地領著他走過客廳、進入內室,迎上那張雙人大床。
她推著他坐在床上,自己則後退一步,緩緩地卸下全身衣衫。
當她身上的衣物一一落了地,僅剩一件小小的底褲時,程聞人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聞人。」她款步走向他。
他忙起身,想要月兌下衣服。
莫晴卻快一步握住他的手。「讓我來。」
他倒吸口氣,一動也無法動,只能僵著身子看她一顆一顆解著他襯衫的扣子,然後月兌下它。
當她的手來到他的腰間,解開他的皮帶時,那名為的火焰開始佔據他全身。
「聞人,你是否相信命運?」她的手正放在他褲子的拉鏈上。
現在是談話的時候嗎?他痛苦地忍著灼熱的。「為什麼這麼問?」
「告訴我。」她緩緩拉下他的拉鏈,整個過程緩慢似龜在爬。
「不信。」迸出他齒縫的話,字字帶著烈火。
「那你相信接近某個特定人士,會為自己帶來噩運嗎?」她拉下他的褲子。
「別告訴我,你認為自己會為其他人制造不幸。」他一咬牙,拉起她,狠狠吻住她。
「如果真有呢?」她眼眶含著水霧。
「我會說︰命運掌握在人的手中,除非你自願順從它,否則它驅使不了你。」
「但倘若主導你命運的人,是你一生也無法抗拒、更舍不得違背的人時,你會怎麼做?」她濕熱的氣息噴向他耳畔。
他渾身一頭。「你呢?你想如何做?」
她沒說話,只回給他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
「小晴?」他悚然一驚,直覺她正做下了某個不利于他們未來的決定。
「別說話。」她小手按上他的堅挺,焉然的水眸里,除了柔情外、更添入幾許無奈與認命。「愛我吧,聞人。」
莫家的女人注定得不到平凡的幸福,是天意?抑或人為?她心里有數,卻已不想去厘清。只知那若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為了他好,她就必須接受。
她的挑逗瞬間焚毀他全部的理智,有話日後再說吧!他以為他們有無限的時間去溝通,卻不知這劇碼已演到了最後——
一般人都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迎接恩愛後的第一個清晨的,程聞人不曉得,但他卻是滿月復的憤怒與傷心。
清晨七點,他被兩名不速之客吵醒。
也無所謂,反正他過了一個滿足的夜晚,因此白天被小小吵鬧一下,他並不介意。
可是當他看見來訪的兩名婦人時,好心情霎時被驚飛了。
「兩位是……」明明是初次見面,但不知為何,她們就是讓他備感威脅。
「莫氏企業董事長和總經理。」
莫氏企業?程聞人腦海里浮現一幢高大新穎的商業大樓,華麗的外表下,里頭有著態度惡劣的員工。那是莫晴上班的公司。
而眼前兩位婦人是莫氏的掌權者,她們……妖艷的外表、迫人的氣勢,除了少些似水柔情外,與莫晴竟有五分像。
這代表了什麼?
他的心無端慌了起來。
「聞人。」後頭傳來莫晴的聲音。
「進去,別出來。」不能讓莫晴和這兩名婦人見面。沒有理由,程聞人只是有個感覺,她們相會的結果,將造成無法彌補的憾恨。
但莫晴並未听從他的話,她走出來了,一臉堅毅。
「外婆、媽媽。」她向兩名婦人行禮。
瞬間,程聞人眼前一片黑暗。
「你是莫氏企業的大小姐?」他抖著聲音問。
「對不起。」她對他深深一揖。「我正是你最討厭的富家千金。」
「問題不在這里吧?」她的身世如何並不重要,他愛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背景。但他要明白,她為何要騙他?又為何要用這種方法來拆穿一切?
是的!莫氏兩大龍頭的造訪,正是莫晴的杰作,是她打電話請她們來接自己的,順便了結她與程聞人的關系。
「任何事物有始必有終。」她紅著眼眶、哽咽著聲音。「我的假期結束了,從今天起,我得回到我的世界中,再見。」
「這算什麼?」月餘的相處對他而言是刻骨銘心,她卻只當做是場游戲?
「不算什麼。」她一步步走向她的外婆、母親,同時也一步步地遠離摯愛的情人。「我們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偶然相遇、短暫的相處雖沒問題,但最後一定沒有結果,所以我要走了,也請你去尋找真正適合你的人。」
「你撒謊。」真愛是沒有界限的,他一直深深相信著。
「我沒有,是你自己看不清。」她搖搖頭。「我們走吧!外婆、媽媽。」
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出他的生命?帶著他的心,還有他的愛?「不——」他企圖挽回。
她狠心甩開他的手。「請你自重。」
「為什麼?」他追到門口。
她行進的腳步頓了一會兒。「為了把你的平靜與幸福還給你。」這話她說得很輕,所以他沒听見。
「莫晴——」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狠心而絕情。
他的怒吼終于讓她強忍的淚潰堤。原諒我,我是為了你好,原諒我,聞人,原諒我……她沒有其他選擇啊!
「你其實可以不必這麼做的。」離開了飯店,老佛爺淡然的聲音響起。
莫晴深吸口氣,平撫心中的激動。「我已經做了,從此我也不會再見他。」
「晴兒……」
莫晴揮手截斷母親的話。「所以請你們別再對他下手,他是無辜的。」
沒錯,她一直知道背後「噩運」的真相,這全是外婆與母親計劃的。
她們因看不破莫家的悲劇人生,以為莫家的女人能夠享有富貴榮華,卻絕對得不到平凡的幸福,所以每回她身邊出現陌生男子,她們就會想盡辦法讓他們分開。
她從未想去揭開真相,只當那是天生的噩運。
她不忍去苛責她們,因為連續數代的不幸,對她們的一輩子影響太深,外曾祖母憂郁而亡、外婆一生孤獨、大姨自殺、媽媽差點死在爸爸手中,她們絕對有權利憂懼。
所以她放任她們使計嚇走她身邊的男子,反正她並不喜歡他們,所以家人如何整治他們,她一點也不在乎。
直到程聞人出現,他已經不算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她要保護他,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他,即使親如外婆、母親亦同。
「你們若再對他下手,休怪我不客氣。」撂下警告的同時,也意味著她已不在乎情緒控制,為了他,她可以變成菩薩、也可以成為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