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客人應接不暇的時候返回玉屋,不想引起太大的騷動,也不想被別人絆住,東方騰帶著奧莉薇亞從庭院避過眾人耳目,正準備走向頂閣時,被她扯了一把。
他疑惑的垂眸,只見她用手杖指了另一個方向,然後不等他跟上來,旋即熟門熟路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往這邊。」畢竟她都在玉屋住了七天。
東方騰很快便明白她想去哪里,但是照她走的方向,會經過大廳,于是他在中途把她帶往另一條伙計專用的通道,沒多久兩人回到她的房間。
推開房門,里頭黑漆漆的,奧莉薇亞點燃燈,放下手杖,正要扯開披風,一雙手從身後繞到她的胸前,解開前不久才綁上的結,然後隨手把披風扔到桌上。
「你早就知道礙事的人都不在。」他不是詢問,而是證明。
尋常的這個時間,她都帶貝拉出去散步,離開前曾經交代過安娜,雨勢如果不會太大,就照樣讓貝拉出去走走。
不過會堅持回她的房間,還有另一個原因。
「所以又如何?」她冷酷的挑高細眉,走進一旁的屏風後。
東方騰環顧整個房間,不過七天,這里已經充滿濃濃的帝國風情,無論是擺設、家具,每一樣都是她帶來的,而且以紫色居多,甚至那股淡淡的花香都令人感覺到相同的印象顏色。
「我該感謝你替我改造房間嗎?」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會收下沒說出口的道謝。」沉穩的女性嗓音從屏風後悠揚傳出,還有窸窸窣窣的布料聲。
東方騰挑了張面對屏風的椅子,輕松的坐下,優雅的交迭起修長的雙腿,緊瞅著投射在屏風上的倩影。
她正在換衣服。
「原本的東西都去哪里了?」
「清掉了。」她月兌下外衣,和層層的蓬裙,縴細的四肢長而優美,凹凸有致的體態,她的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美好,除了……「不然你以為這麼小的房間怎麼能擺下那麼多的東西?」說話的口氣外。
「我怎麼就放任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大肆浪費?」東方騰稍微調整坐姿。
他猜想過那高貴繁雜的帝國服飾下隱藏著多麼美好的身段,雖然不能親眼確認,但僅僅是暗影,已經令人血脈僨張。
奧莉薇亞穿上居常服,再套上防濕的圍裙,走出屏風,「安娜應該把東西都送去給你了。」她朝里間走去。
因為是玉屋的頂級個人包廂,房間里有溫泉可泡,只不過頂級的檜木單人浴池被她徹底忽視,改由潔白的帝國浴白取代。
「難怪我的房里會突然多出那些東西。」東方騰跟了進去。
安娜完全遵照奧莉薇亞的意思,送回他的「眼前」。
「如果你認為丟掉比較好,應該早點告訴我,有機會替玉爺服務,是我的榮幸。」她言不由衷的說,一邊在牆上模來模去,尋找溫泉的出口,「在哪里?」
「這里。」他找到精致雕花的把手,向下扳動,「我真沒想到你堂堂一介帝國伯爵願意和我一起洗澡。」
溫泉注入浴白,沒多久就滿了,里間霎時飄散氤氳白煙。
奧莉薇亞非常緩慢的上下掃視他,不否認,也不承認,命令道︰「月兌掉你的衣服。」
「而你打算穿著衣服?」他慢條斯理的開口,倚著牆,在弄清楚她的意圖前,不打算乖乖就範。
她搬來一張椅子,坐在浴白的一頭,挽起袖子,指著浴白,「如果你要穿著衣服也行,快點進去。」
「我不該請問親愛的伯爵打算對我做什麼嗎?」他非常客氣。
「幫你洗頭。」她的答案十分簡潔,沒忘記他稍早的要求。
「這就是你留下我的方法?」灼灼目光微微向上,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奧莉薇亞忍不住模仿他的神情,與他對望。
半晌,東方騰裹著單衣,泡在朝思暮想已久的浴白中,享受高高在上的她躬親服務,簡直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我想得沒錯,這玩意兒真是太舒服了。」他喟嘆一聲,不禁好奇,誰會想到把浴盆做成可以靠躺的形狀?
一樓的半開放個人浴池可以考慮用浴白來取代,一定會有不少的伊革羅斯人喜歡,到時候又有大筆的錢財滾進他的口袋。東方騰愉快的忖度。
泡過玉屋浴池的奧莉薇亞不予置評,骨節分明的指頭用剛好的力道搓揉著潤順的黑發。
她以前常這樣幫差了九歲的弟弟洗頭,雖然他生病逝世已經快十年了,但是這個景象還是讓她回憶起當時,灰藍色的眼珠漸漸迷蒙,動作也慢了下來。
「噢!」泡沫流入眼楮里,東方騰吃痛的哼了一聲。
她連忙舀水,沖干淨雙手,再從旁邊的架上取了毛巾,幫他擦拭。
「抱歉,還疼嗎?」
東方騰模了模左眼,「帝國的人真麻煩,洗個澡還要弄出一堆泡泡,之前有個初來乍到的伊革羅斯人來泡溫泉,竟在溫泉里加入你們的什麼沐浴露,冒出大量的泡泡,收拾起來,比馴服你的狗朋友還累人。」
「也不會是你收拾。」她順勢界面,確定他沒問題,繼續洗。
「是沒錯……」他咕噥,飄飄然的感覺冒了出來。
糟糕,真的太舒服了,他可能會睡著。
「太安靜了,哼點音樂來听。」他得寸進尺。
「我不會哼歌。」奧莉薇亞非常認真。
「我沒說歌,是音樂。」他抬起眼,「就你彈過的那曲馬戲團好了。」
「讓我考慮一下。」她的語氣是敷衍的。
「嗯,我開始懷疑你有多認真想留下我。」東方騰修長的指頭在浴白邊緣打著拍子。
「我只是一時恍神,才會那麼說。」他一直提起這件事,她快要受不了了,好像隨時都被提醒她大意月兌口而出的蠢話。
「你只是在吃醋而已。」他以過來人的口吻,雲淡風清的說。
就在剛剛,他嘗過相同的滋味,所以非常了解。
手上的動作停頓片刻,奧莉薇亞故意轉移話題,「該沖水了。」
東方騰沒有反對,閉上眼楮,感覺水兜頭沖下,突然笑了,「貼心的莉薇。」
「什麼?」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特地把水弄成不會燙的溫度才替我沖水,這不是貼心,是什麼?」
她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有特地。」
等到頭上的泡沫都被沖掉後,黑得發亮的雙眼驀地睜開,她意外的和他對上目光,鎖在其中的鋒芒讓人離不開。
他朝她勾了勾手,不但勾引了她的心神,也勾出她的,于是她俯身向他。
東方騰的薄唇輕輕吻了下她的鼻尖,「你就像蜜一般甜。」
「只要是男人,都會同意我比較像白開水。」她並非自嘲,而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那是他們沒眼光。」他撇了撇唇。
「我倒覺得是你想太多了。」她看著那張太過漂亮的臉蛋,可怕的吸引力撩撥她的神經,忍不住輕顫。
「你想要我。」多麼令人愉快的發現。
「才不。」奧莉薇亞嘴硬,始終搞不懂,那股強烈的吸引力究竟是怎麼回事?越靠近他,渴望的越強,他讓她正視自己女人的一面。
「那麼我們來打個賭,賭你會不會主動吻我。」
「如果你不拿我在意的事情威脅我,不可能。」她努力讓自己的話听起來很篤定。
「我不會威脅你,只要維持現在這個姿勢就好。」他誘哄的說。
奧莉薇亞深吸一口氣,旋即起身,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哈哈……」他從浴白里起身,「我喜歡誠實的女人。」
「而我討厭男人。」她幾乎想捂住耳朵,不去听那滴滴答答的水聲。
不解、緊張、預感、神經兮兮、挫敗……他讓她體會到太多不常面對的感覺,和他在一起,就快要失控。
「不,你只是不敢承認自己想要我。」修長的指頭勾起她的下顎。
她仰首,望向東方騰。
他的手沒有使力,所以是她順從的。
「這個推論真是嚇到我了。」她異常柔和的開口。
「那就試試看。」和諧的男中音因為四片唇瓣相貼,這個簡單卻甜美的舉動而結束。
但是,他們分不清是誰先靠近誰的。
不一會兒,房門被推開,四腳動物重重的步伐聲竄了進來。
他們兩人豎起耳朵,雖然騰不出時間轉頭看個究竟,但知道是安娜帶著貝拉回來了。
「你的狗朋友和僕人。」他輕咬她的紅唇。
奧莉薇亞明白貝拉會聞她的味道,然後橫沖直撞的撲倒她……沒錯,她必須和他分開一點,不過她好喜歡這個吻。
見她一臉迷蒙,東方騰大大的被取悅。
他繼續這個吻,不斷的加深,她從被動到不自覺的響應他,越來越激烈,兩人不斷的交錯位置,撞倒了里間簡潔的擺設,發出砰砰聲響。
「主人,你在里面嗎?」安娜發出疑問。
奧莉薇亞大吃一驚,清醒許多,開始推他。
東方騰不予理會,直接抱起她,抵在牆上,撞出不小的音量。
「主人?」隔著一道屏風,安娜的疑問幾乎震動整個房間。
當然,這只是奧莉薇亞在太過緊張的情況下產生的幻想。
她開始劇烈的扭動,更加賣力的掙扎,兩手緊握成拳頭,大力捶打他的胸膛。
他不以為忤,動作越發放肆,熱烈的氣息和氣味喂進她的口中,火辣辣的舌頭與她的交纏。
奧莉薇亞想起自己為何會這麼認為,以前她曾經听過和看過相同的事,是她手下好戰又忠誠的騎士和城里的少女,就在某個陰暗的角落,某扇門……
但是,看見和親身體驗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主人……」安娜似乎決定走進來。
「我沒事。」千鈞一發之際,奧莉薇亞躲開他的吻,「我不小心睡著了。」
他的手臂環繞在她的肩上,熱燙的唇被迫離開她的,腦袋擱在她的頸間,說有多自然就有多自然。
「我會把干淨的居常服準備好,放在床上,熱蜂蜜茶也一起。」安娜恭謹的說,腳步聲漸行漸遠。
「該死!」奧莉薇亞沒來由的詛咒出聲。
「伯爵,你不該口出穢言。」東方騰露出不認同的表情。
「她知道了。」她撫著額頭,一臉懊惱。
難怪貝拉沒有跑進來,且安娜替她準備的是居常服,而非睡袍。
「那又如何?」他不覺得有何不妥。
她瞪了他一眼,「剛才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我會交代安娜。」
他轉動邪氣的眼楮,似乎有些不爽,在她的耳邊呢喃,「你不能抗拒我。」
奧莉薇亞努力維持氣息平穩。
「至少你的心不想。」
這還算「至少」?她對這兩個字起了質疑。
「你讓我感覺自己像個懦弱的女人。」她更加懊惱。
「女人懦弱一點沒什麼不好,你看看,」他環抱她的,與她交換位置,換他靠著牆壁,她則被強而有力的力量固定在他的懷中,「我喜歡保護女人。」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永遠都不可能。
「喔?」東方騰挑起眉頭,一臉興味盎然。
「你看看我,幾乎和你一樣高大。」
「我終究還是高了你半顆頭,這樣的高度,是我吻過的人里最剛好的。」他反駁。
「我不溫柔,說話就跟你一樣。」她故意這麼說。
他聳聳肩,「有挑戰才會有進步。」
「我非常優秀,沒有什麼事是我辦不到的。」她用憤世嫉俗的語調說著自夸的話語。
「我正好缺個人手,如果你厭惡了你的女王,隨時歡迎你。」他故作驚喜。
「我在離開伊革羅斯之前,才剛被人悔婚。」她原本不想說,但是開了口就停不下來,「他在履行婚約前,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但貝洛只是男爵,而我是伯爵,又與女王交好,因為我的關系,他們無法離開金鷹城,還是我幫他們的。」
「你不想幫他?」
「不想……但是又能如何?他的心已經不在我身上。」
貝洛男爵說了好多拿她和孩子的母親比較的話,每一句都傷透了她的心,但她是那麼的逞強,以致寧可強裝不在乎,在貝洛男爵求她時,逼自己為他們規劃並安排逃亡的路線,這些都是秘密,她從來不曾對任何人提起,即便是最親近的人,現在卻對他說了。
「你愛過他?」東方騰面無表情的問。
奧莉薇亞花了比剛才還要久的時間思考。
「我想過要和他在聖主的面前許下共度一生的承諾。」她不確定有沒有愛,但是對已經認定的事,她通常很死心眼。
「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他的笑容十分燦爛。
「阿瑟.貝洛。」她感到奇怪,卻還是回答。
「他將排在我最想置之于死地的名單上,不分男女的第一人。」東方騰能察覺藏在那些堅強的話後,她的心有多脆弱。
傷了她的人,他一個也不輕饒。
奧莉薇亞因為他話里無法忽略的保護意味而震懾不已。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對她好?
明明沒有人會這麼做的,不是嗎?她永遠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你還不懂嗎?」她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咆哮,「我根本像個男人!」
東方騰的手不知何時爬上她的後頸,又像之前那樣揉撫按捏,原本散發出來的純男性吸引力突然變得溫柔,不具侵略性。
「不,你不像,一點都不像。」他把她的螓首按進懷中,嗓音低沉的說︰「在我的懷里,你就是個女人,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她眨了眨眼,整張臉慢慢皺了起來,最後放聲大哭。
***
奧莉薇亞和東方騰保持三步的距離,不多也不少。
前一晚的失態讓她今天非常局促,把自己赤果果的攤開後,連眼神的交會都嫌太激烈。
他走走停停,每經過一個轉角就停下來等她,結果她也跟著停下來,所以他們之間永遠有一段距離。
嗯,令人不爽的距離。
「莉薇。」他揚聲呼喚。
奧莉薇亞猛地抬起眼眸,看著他。
「在進入制鐵廠前……」他越說越小聲。
「什麼?」一听見是有關制鐵廠的事,她聚精會神,卻什麼也听不到。
他繼續說著,有發出細碎的聲響,于是她不自覺的靠近了些,想听個清楚,奈何他還是維持同樣的音調。
「你說什麼?」
待她走到伸手可踫觸的範圍,他抓住她的手,「我是說,這個距離剛好,等會兒進入制鐵廠,你千萬不要離開我超過這個範圍,里頭很危險。」
察覺他真正的意圖是希望她靠近,奧莉薇亞暗罵自己太笨,接著靈光一閃,不以為然的說︰「我記得你說過女人不能進制鐵廠,那是忌諱。」
「那是東鐵廠。」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興那一套。
「你讓我覺得自己先前千里迢迢跑到少陰都是白搭。」因為她到現在還沒能將女王的信呈給應天帝。
「要辛苦之後,才會珍惜獲得的美好。」東方騰調皮的眨眨眼,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男孩。
他領著她走進仙居,這里和龍泉同樣都是他的產業,最重要的是制鐵廠的入口就在仙居,出口則在龍泉,一開始就設計成一扇門只能進,另一扇門只能出,所以沒有上鎖,分別交由季吉祥和敖紅管理、看守。
這點除了制鐵廠內的技師和季吉祥、敖紅,以及東方騰,再也沒有人知道。
沉重的鐵門慢慢的開啟,一股熱氣沖了出來,還不習慣的奧莉薇亞眯起眼。
東方騰沒有替她抵擋,也沒有事先告知,如果不能適應的話,他會立刻出爾反爾,帶她離開。
「準備好了嗎?」他看著她。
她遮住眼楮,片刻才點點頭,沒有絲毫懼怕。
他笑了笑,「歡迎來到你日思夜夢的制鐵廠。」
奧莉薇亞放下手,同時握緊手杖,往前一步,後頭的門旋即關上。
「跟著我走,絕對不要落後或東張西望,更不要亂踫任何東西,這里到處是鐵器的尖角,一不小心就會受傷。」東方騰走在狹窄的走道,特地放慢腳步,等她跟上。
「玉爺,你終于來了。」一個戴著鐵面具的人朝他們揮手。
即使制鐵廠里噪音很大,奧莉薇亞還是能從那有別于男人的凹凸身材分辨出此人就是昨晚的沈令月,腳步不禁慢了下來。
東方騰跨大步伐,朝那群技師走了過去。
沈令月關掉機器,摘下鐵面具,全部做完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拍拍東方騰的臂膀,一伙人談起事情。
又來了!奧莉薇亞月復誹,盯著沈令月和東方騰的互動,她一直有意無意的踫觸他,還不時的看向自己。
一股無明火涌上心頭,直到指甲陷進肌膚里,隱隱作痛,她才搖搖頭,要自己冷靜。
你只是在吃醋而已……
想起他說過的話,她沉思了好一陣子,吐出一口氣。
有什麼比承認自己吃醋還得同時承認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情要來得糟?
怕自己繼續待在這里會做出可笑的事情,奧莉薇亞轉身,在沒人留意的情況下,獨自探索制鐵廠。
她看到巨大的機器在周圍敲敲打打,听沈令月說,打鐵應該是那些技師的工作,不過這些機器一定有別的用處就對了。
沒多久,她就畫滿了小本子,繼續徜徉在制鐵廠里,看到一個很大的熔爐,旁邊有人在看顧火勢,她走過去詢問,先是被人叫到遠離熔爐的地方,才打听出那是熔鐵用的。
她已經找不到紙可以畫,只好發揮記憶力,把熔爐的外觀記在腦子里,然後往下個地方走去。
突然,她雙眼一亮,定定的看著眼前發光的金屬,那剛硬的外觀,直線和圓管的造型……應該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奧莉薇亞伸出手,差點踫到之際,卻听到有人大聲制止。
「喂!那東西不能踫,皮會掉下來的。」
她才發現這光亮的鐵管四周都還冒著熱氣,連忙倒退兩步。
「快退開!要倒水了,別站在那里擋路。」
連聲抱歉,奧莉薇亞踩著有些凌亂的步子,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往哪里走,最後走進一個小房間。
她看見牆壁那端放著一個一個假人偶,正中央畫上靶心,再仔細看,假人偶上有許許多多的小圓孔。
奧莉薇亞往前幾步,背後的門驟然關上,她訝異的轉身,推了推門,門一動也不動,接著一陣機器運轉聲響起,靠近她的那一面牆壁有東西冒了出來。
「來,準備了……」
小房間外有幾個技師正準備測試一批剛設計好的鐵槍,他們操縱著機器,升起預先架好的石火槍,因為長時間負責試射,所以都戴著耳塞,以比手畫腳的方式溝通。
昂責檢查小房間內一切運作正常,並沒有人誤闖或者留在里面的技師走回主控台,對他們比出沒問題的手勢。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通常會從房間的小窗子觀察試射的結果,正準備按下試射鍵的技師順勢往里頭瞄了眼,手猛地頓住。
「搞什麼?!里面還有人啊!」他摘下耳塞,怒吼。
「有嗎?我明明看過啦!」負責確認的技師趕緊摘下耳塞,跑到小房間的門前,透過門上的小洞往里面看,「我沒看到。」
「她在門邊,你的視線有死角!」按試射鍵的技師又喊,同時敲著玻璃,「姑娘,你進去干嘛?這里在試射,很危險的,快出來。」
「糟糕,門鎖上了。」另一名技師大喊。
為了不讓閑雜人等進去,小房間的設計是所有的人員一離開就會自動上鎖,等到試射完畢後才能打開。
「這下要怎麼辦?總不能等人被打成蜂窩才開門收尸吧?」
待在小房間里的奧莉薇亞無法听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不過從技師們慌張的神情看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闖進了不該來的地方。
「總之,任何人都別踫試射鍵!」做主的技師大喊,然後對其他人說︰「去找玉爺,請他來看看,該如何打開門?」
「怎麼了?」東方騰正好走了過來。
沈令月和另一名男技師跟在他的身後。
「哎呀,那不是伯爵嗎?」沈令月率先發現奧莉薇亞的身影。
「伯爵?」一年到頭都關在制鐵廠里工作的技師們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也不清楚有關她的傳聞。
「她怎麼會在里面?」東方騰的下顎抽緊,額頭浮現青筋。
不是早就告訴她,不準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制鐵廠里很危險的嗎?她到底有沒有把他說的話當一回事?
「沒人看到她是怎麼進去的。」技師照實回報,「問題是,現在門已經上鎖了,不等試射完畢是開不了的。」
「誰說開不了?」東方騰笑說,臉色卻陰晴不定。
技師們一听,立刻讓開。
東方騰走到小窗前,比個手勢,暗示她,等她出來,就完了。
奧莉薇亞原本因為外頭技師們的表情而惶惶不安,看見他出現,先是松了口氣,之後又為他明顯的手勢而擰起眉頭。
她又不是故意亂闖,是不小心的。
「玉爺,現在要怎麼開門?」沈令月問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東方騰面露不耐,沒好氣的說︰「把門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