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騰說先吃飯。
即使她才享用完午茶沒多久,加上滿月復對他的氣怒,根本不餓,也抵不過這個說人固執,卻比人強勢的男人。
必到沛顛七天,奧莉薇亞總是在固定的時間帶貝拉出去散步,來回主島和前島之間的那段路,其余吃住都在玉屋。當然,為了仔細的記錄沛顛的街道,她也會到處走動,甚至畫了幾張詳細的地圖。之前在少陰,她也做過同樣的事。
這些紀錄,是她回伊革羅斯後呈現給女王的報告書。
入夜的沛顛下起蒙蒙細雨,在秋末冬初的時節,比雪還要寒冷,奧莉薇亞披上暗紫色的披風,悄悄的瞥了眼拿著她的傘、神態自若的東方騰。
他看起來似乎非常習慣帝國的東西,一點也不會奇怪。
因為下雨,她沒有帶著貝拉,現在就只有他們兩個,在不算大的傘下,若即若離的距離反而帶來一股期待的緊窒感。
握緊手杖,她忍不住站遠一些,不想被那感覺支配。
東方騰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進來些。」
被他半抱在懷中,奧莉薇亞心跳如擂鼓,灰藍色的眼眸不解的望著他,「這里只有路人,我自認不會被路人撞傷。」
「我沒說你會被路人撞傷,而是不希望有人踫到你。」他徐緩的說,目光如炬。
佔有性的眸光讓她心頭一熱,一時之間忘了別開眼,直勾勾的看著他。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東方騰仔細的掃過她的五官,最後停在那雙少見的眼楮上。
「為什麼?」她不自覺的問。
「那會讓我想吻你。」他直白的宣示。
奧莉薇亞羞怯得無所適從,推開他,站穩身子,緊張的轉移話題,「快點,你答應待會兒要帶我去制鐵廠。」
東方騰沒有阻止,只是牽起她的手。
他的「東西」,只有珍貴的才會想握在手中。
她沒有反對,事實上,已經被他那些別具意味的挑逗搞得心神不寧,無法冷靜了。
苞著他走在沛顛主島的巷弄里,東繞西繞,即便她的方向感再好,也迷失了方位。再說,她平常都在玉屋用膳,只來過這里一次。
彎過一個街角,她看著某個方向。
「那里是哪里?」
東方騰移動視線,僅僅一眼,隨即拉著她走進一間燒賣食館。
「廢城區。」
奧莉薇亞懂了。
排除玉屋、仙居、龍泉三家溫泉浴堂鼎立,居住的廢城區可說是無道皇朝內最惡名昭彰、專門招待觀光客的上城區,大部分當地居民所龍蛇混雜的地區。
她曾經听人說過,只是沒親眼見過,大部分的人都告誡她不能獨自進去,她對低下階層的人民生活也不是那麼感興趣,遂未多加探究。
玉樹臨風的東方騰和冷若冰霜的奧莉薇亞甫出現在食館內,馬上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東方騰收起傘,高大的身軀在窄小的店鋪中顯得鶴立雞群,偏偏他一副如魚得水的樣子,自在的領著她坐進老位子,對老板笑了一下,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連你也覺得進入廢城區很棘手?」
她沒有自己月兌披風的習慣,是他起身幫她月兌的,然後把披風和手杖交給店小二掛好。
「每個地方都有最黑暗的角落,相安無事為上策。」
「人人都說你騰玉是無道皇朝的地下帝王。」她看了眼店小二擺在桌上的碗筷,皺起眉頭。
「還不習慣用筷子?」他關心的問。
「不夠干淨。」她直言不諱。
「小二,換刀叉。」東方騰揚聲吩咐。
奧莉薇亞睨了他一眼,對他亂改她的話意有些不滿,「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別人那麼稱呼我,不代表我就得管事。」
「所以你只是空有稱號。」她將店小二送上來的不完整刀叉擺好。
「我只做自己有興趣的事。」
東方騰移開碗筷,在不算大的桌面清出空間,讓店小二端上一籠一籠的蒸籠,然後打開蓋子。
「好一個不負責任的上位者。」奧莉薇亞哼了一聲。
「稱號是別人給的,與我無關。」他非常冷血,「讓我們好好的享用這一餐。」
「你應該不是家里的長子。」她冒出這個結論。
「就因為我不夠負責?」他夾了一個包著蝦仁的燒賣,放進口中。
「我是長女,我們的差別很明顯,不是嗎?」她舉起叉子,叉了一個另一籠里的燒賣,端詳片刻,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小心的咬了一小口。
鮮甜的滋味和海洋的味道在嘴里擴散開來,左手覆上嘴唇,她沒料到會這麼好吃。
「這是魚肉?」
「也許,」他也不確定,「我想你不會太訝異,沛顛靠海,當然是以海鮮為主食。」
「在玉屋,什麼都吃得到,我幾乎忘了這點。」她低聲的說,拿出隨身的小本子,開始記錄。
「拿來。」東方騰二話不說,直接拿走她的小本子,「有人在我面前吃東西不專心,會破壞我的食欲。」
「那正好,反正我也不餓……」一個珍珠丸子塞進她的嘴里,打斷她的話。
「吃就是了。」他笑咪咪的說。
奧莉薇亞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做出把食物吐出來的失禮舉動,只好紅著臉細嚼慢咽,裝作不在意這種喂食動作背後所代表的親密意義。
他好奇怪,不過幾天沒見,對待她的態度驟變,而且不斷把「喜歡」兩個字掛在嘴邊,听得她心兒怦怦跳,好像沒見過男人一樣羞答答的,不知如何應對。
她只好盯著他拿筷子的手,都忘了搶回小本子。
始終注意著她每一個細小的動作,東方騰有種永遠也看不膩的感覺。
他想自己正在興頭上,所以才會要她陪自己用膳,否則他吃飯的時候向來不喜歡別人打擾,也不愛說話。
「如何?」他問的是料理的味道。
「你拿筷子的手勢很漂亮。」她直覺的月兌口而出,繼而一頓,抬眸瞪向他。
東方騰笑而不語,倏地起身,走向櫃台,怕她會在他離席的短暫時間內忽略了自己,經過她身邊時模了模那綁成一束的深棕發,像是特地留下記號。
奧莉薇亞目不轉楮的盯住前方空空如也的座位,慢慢的抬起雙手,捧著燥熱的雙頰,以為自己會因為不經大腦的話而困窘到融化。
真糟糕,她以前是這麼容易害羞的嗎?
東方騰走到櫃台,熾熱的火焰在幽暗的黑眸深處跳動。
連他都沒想過會因為某個人簡單的一句稱贊而變得局促,深怕繼續待在她面前會出現可笑的行為,他才借故和老板打聲招呼,逃離不可控制的情勢。
「我頭一次看見玉爺帶人一起來。」抽著煙斗的老板一見到他,促狹的開口。
東方騰回眸,望著正用刀叉分解燒賣,一小口一小口秀氣的進食的奧莉薇亞。
「雖然喜歡帝國的事物,可是我向來討厭帝國人來到皇朝後還堅持用刀叉吃飯這點,每每看到這景象,都會令我倒胃口。」
「我也不喜歡,但是咱們是做生意的人,能說什麼呢?否則就不會準備刀叉給這些帝國的客人了。」老板哈哈大笑。
「不可否認的,她看起來很美,是不是?」東方騰挪回視線,半認真半輕佻的問。
老板又吸了口煙草,「前些日子,從我店里獨立的小憋子娶了帝國人當妻子,那姑娘也在我這里做過一陣子,那段時間她從沒把筷子拿好過。昨天他帶著那姑娘一起來店里吃飯,沒想到她已經能把筷子握得很好,姿勢也算標準,我就問她是怎麼學會的,結果你猜怎麼著?」
東方騰接過店小二送上來的熱酒,沒打算喝醉,只輕啜一口,等老板的下文。
「听說他們成親後,小憋子每天握著她的手,耐心的教了個把月才教會她。」老板的話和白煙一起吐出來,「听在我這種家里那婆子都已經是黃臉河東獅的老頭耳里沒啥感覺,但是他們小兩口聊起這件事,一副你儂我濃,甜蜜蜜的模樣,興許有咱們不能理解的情趣在吧!」
老板倒了倒煙斗里的灰燼,滿意的發現在沛顛呼風喚雨的玉爺因為他的幾句話,出現躍躍欲試的表情。
「啊,對了,」老板似乎想起了某件事,壓低聲音說︰「最近縣令那里常派人到這附近走動。
收斂玩興,東方騰挑起一邊眉頭,「說下去。」
「縣令和玉爺有往來,對吧?」
東方騰輕輕頷首。
「官府的人向來不會插手廢城區的事,有傳言是最近上頭盯得緊,應該是因為‘那件事’,才會要縣令查辦。」
「已經傳出去了嗎?」東方騰琢磨老板說出來的消息。
一開始他會找到這間燒賣食館,就是因為老板是個包打听,消息的準確度和可信度極高。
只是他幾天前都在少陰,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也奇了。
「整個廢城區最近都在討論這件事,上城區因為玉爺最近都在,才比較沒什麼風聲。」老板歪了歪腦袋,「我猜可能是某些權貴人士想插手吧!也許是想分一杯羹,也許是想阻止。」
「權貴人士……」東方騰的腦海瞬間浮現司馬鳳龐的臉。
「我總覺得反對的聲浪會大些,‘那件事’在廢城區也激起兩派不同的意見。」
「反對的人居多?」
「倒不如說是有人在後頭操縱,散播不好的傳言。」老板面色微斂。
「那還真是有趣啊!」東方騰抿唇輕笑,似乎不當一回事。
「總而言之,你該謹慎些,誰曉得縣令這牆頭草最後會往哪邊倒?近來低調行事不會有壞處,以免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老板一邊招呼新到的客人,一邊低聲細語。
「縣令是個愚人,還能利用。」東方騰有自己的打算。
通常越是有小聰明的人越會想搞怪,最後反而會將事情弄得一團亂,他看準沛顛縣令是個小奸小惡的人,不會有膽出賣他。
「凡事留神些,當心大意失荊州。」
「我會記得派人去問候縣令。」東方騰燦亮的眼楮轉了轉,注意到有個伊革羅斯人靠近奧莉薇亞。
「有玉爺在,還真令人放心。」老板笑呵呵,也發現了,「就不知道玉爺會不會有吃鱉的時候。」
東方騰迅速轉身,離開櫃台。
「也許最近會有機會見到。」老板又開始吞雲吐霧,對可能發生的爭執毫不在意。
***
奧莉薇亞微笑,邀請那位伊革羅斯人坐下。
東方騰伸出一手,擋在那人的眼前,露出溫文的淺笑,「先生,這個座位有人了。」
那是一個擁有大海藍眼珠和蜂蜜金發絲的男人,顯然覺得被冒犯了,不過並沒有不悅,而是用伊革羅斯語對奧莉薇亞說了一些話。
「如果我打擾到沃勒伯爵你們,真的很抱歉。」男人頂了頂高禮帽示意。
「不,你沒有。」奧莉薇亞掃了東方騰一眼。
「我看不見得,一個比我們早到,卻等到我不在時才上前的家伙,不僅無禮,還別有居心。」東方騰用自己的母語說道,冷哼一聲。
他在說什麼?男人用眼神詢問奧莉薇亞。
她沒有理會,反而針對東方騰的話提出反駁,「也許是因為他不懂皇朝語,當你在的時候,他不好意思出現。」
「也許……這種假設是沒有自信的懦夫才會用的借口。」听到她替男人說話,東方騰笑著說出惡毒的話。
「那麼請玉爺替我示範不會害包庇的對象被說成懦夫的體貼借口。」奧莉薇亞放棄已經分解好的燒賣,徹底沒胃口了。
當然不是說她和這個上前搭訕的男人熟稔,而是看不慣他這種把小事鬧大的奇怪舉動。
東方騰皺起眉頭,抓住她的胳膊,「走了。」
「我還沒吃完。」明明不餓,但是她拒絕被他擺布。
「小二,打包。」他悠然的說,眼色和口氣卻不符。
他到底在生什麼氣?
「我要留在這里吃。」莫名其妙的成為他發脾氣的對象,心高氣傲的她也忍不住動了肝火。
「我現在要去制鐵廠。」他還抓著她不放。
他又想威脅她?!
奧莉薇亞眯起眼,瞪了他良久,方才轉向男人,冷淡的開口,「我們換個地方談。」
東方騰放開手,「如果你現在走,就別怪我言而無信。」
驕傲如她,在這時收回已經說出口的話,只會落得難堪的下場,她打定主意不向他示弱。
「我明天起程回少陰。」撂下這句話,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偕同男人轉身離去。
東方騰佇立在原地,瞅著那抹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然後扭了扭脖子,再撩起蓬松的黑發,犀利的眼瞥過老位子。換作平常的自己,應該會坐下來,把燒賣都吃完,才不會浪費錢……
「女人哪,不好生哄著,可是隨時都有跟別人跑了的可能,這不是水性楊花,而是人人都想要最好的心態啊!」坐在櫃台里的老板吟唱般輕快的說。
盡避有些不悅,東方騰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那種不看著她,仿佛就會消失的感覺,從他們出了玉屋以後漸漸浮現,因為他隨時都在注意她,她的眼楮卻注意著遠方,從沒放在他身上。
「她目前的等級比浴白高一點。」他無所謂的說,心里卻不這麼想。
只是單純不想讓出她對面的座位,不想見她和不認識的男人說著他不知道的話,那會讓他不安。
「太死鴨子嘴硬的話,到頭來後悔的是自己。」老板苦笑著搖頭。
「我可沒打算讓任何事情在自己的手中失控。」睨了老板一眼,東方騰大步追了出去。
「呵呵……玉爺真是可怕。」老板吐出一口白煙,繼續招呼新來的客人。
***
奧莉薇亞走出食館沒多久,便草草的開口,「恕我先失陪。」
「沃勒伯爵,請等等。」男人抓住她的手。
蹙起眉頭,她想甩卻甩不掉。
「還有事?」這下她已經不想再擺出好臉色了。
「不知伯爵能否幫我一個忙?」
「不方便。」這是她最客氣的婉拒言詞。
「不難的!只要讓我回伊革羅斯就好。」男人急促的說。
「這里是沛顛,我想找一艘回伊革羅斯的船並不難。」
「問題是,最近往返伊革羅斯的船都是單程開往帝國,要找回去的船幾乎沒有。」
「‘幾乎沒有’就表示你不夠認真找。」奧莉薇亞挑他的語病。
「我說錯了,是根本沒有。」男人用一種「難道你不擔心」的語氣,企圖挑起她的同理心。
「那就別回去。」她十分冷血的回答。
本來她就沒義務為陌生人這麼做,尤其是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
東方騰居然沒有留她……雖然她那麼說並不是企盼他挽留她,可是他一句話也沒說,令她很在意。
「伯爵,難道你不擔心回不去?」男人反問。
心思從東方騰硬生生的被拉回伊革羅斯,奧莉薇亞驚覺自己在不該專注的事情上放了太多思緒,不好的預感讓她升起警戒。
「這不勞你費心。」她二度試圖甩開他的手,還是被牢牢抓住。
「但是我想回去啊!」
兩個人在大街上說著伊革羅斯語,又拉拉扯扯,非常引人側目。
「如果是我誤會,先說聲抱歉。」一名好事者說著字正腔圓的伊革羅斯語,插入他們之間,「她應該在拒絕你吧!」
奧莉薇亞和男人同時轉頭,一個秀麗大方的女人抓住男人的手,笑咪咪的插手管閑事。
「我只是請伯爵大人幫忙……」
「幫忙?我最喜歡幫忙了,要不要把你的麻煩告訴我?」女人面不改色的打斷男人的話,拉開他抓住奧莉薇亞的手,笑得很壞心,「只不過請我幫忙的代價很高喲!就不知道你付不付得起了……」
男人詫異又痛苦的瞠大眼楮,不敢相信一個女人的力氣竟然那麼大,他的手都快被折斷了,拔高嗓音大叫︰「放手!」
「你還沒向這位姑娘道歉。」
男人正欲拒絕,突然像是見到鬼,死瞪著奧莉薇亞的身後,接著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揮開女人,一溜煙的跑走了。
「你沒事?」
奧莉薇亞正覺得奇怪,一道沉穩溫柔的嗓音從頭上落下,不用想也知道是他。
「玉爺,你的出現讓我英雄救美的苦工都白費了,可以請你下次別半途殺出來搶功勞嗎?」女人埋怨。
她和東方騰熟識?
奧莉薇亞的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身上。
東方騰轉過她的身軀,仔仔細細的審視她。
「你在這里做什麼?」說不出見到他便心情放松的理由,她干脆武裝起自己。
「你的披風和手杖。」確定她沒事,他又露出游刃有余的輕松笑容。
遠遠看到她和那個男人起了爭執,他想也不想,立刻沖過來要替她解圍,沒想到自己的手下早了一步。
「我真是太粗心了。」她感到有些失望,想裝作沒事,接過自己的東西。
不要緊的,拿了之後,從容的轉身,優雅的退場,她再也不要見到這個擾亂心湖的男人。
東方騰垂眸凝視她抖動的手,接著徐徐移動視線,在她的指尖觸及自己的瞬間,把她擁進懷中,低頭吻住她。
適才听見她說要走,真的帶給他極大的震撼,挽留她的是那麼的強烈,所以在最初的那個片刻他遲疑了,沒有立刻追出來。
他沒有想過失控是怎麼一回事,卻可以肯定追在她後頭打轉的行為太不像自己,因此他不會開口留她,但是要留住一個人可以有很多方法。
「放……開我……」瞬間瞠大雙眼,奧莉薇亞扭動頭,想要後退。
他早已預測到了,用力抱住她,阻斷她的退路。
他竟敢在熙來攘往的街上這麼做?
這個想法佔據了她的腦子片刻,隨即被酥麻的熱流取代,難堪的恥辱感和興奮的戰栗混合成全新的感受,她壓根兒來不及反應。
在她缺氧前,東方騰將她稍稍推離,拇指揉著紅艷的唇瓣,熾熱的眼眸盯著她。
「我說過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如果她要走,他就吻到她忘了這件事。
「我剛剛沒有看你……」她喘著氣,抗辯听起來過于微弱。
「那得怪你表現出脆弱的模樣。」被她又羞又怒的姿態取悅,他根本無法放開她。
脆弱?
奧莉薇亞一頓,懷疑他眼花,不然就是自己听錯。
「我從來不曾被人這麼說過。」她想了一下,「尤其是男人。」
一股狂喜竄過他全身,東方騰無視其它人,甚至是手下的視線,當眾抱起她,笑得刺目且滿足,「多麼令人高興的消息!你知道這代表什麼?」
奧莉薇亞真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坐在他的手臂上頭,她必須搭著他的肩膀,才能穩住自己。
「我能拒絕知道嗎?」她不懂,自己怎麼會問得如此卑微?
聳聳肩,他全然不在乎,只要知道自己是唯一一個見過,也是能令她露出這種表情的人就好。
「啊,你就是玉爺招待的上賓。」女人突然擊掌。
「你怎麼會在這里?」東方騰像是現在才注意到她。
「今晚要徹夜不眠的打鐵,我出來補充體力。」女人晃了晃手中的食物。
她是東方騰私人制鐵廠里的技師之一,叫做沈令月。
「那就快點回去。」東方騰打算離開。
「玉爺,」沈令月出聲,「今晚請你到制鐵廠一趟,設計圖方面有問題。」
「有問題?」
「和你想的不一樣。」沈令月的神情變得認真,始終含笑的眼眸多看了奧莉薇亞幾眼。
「哪里不一樣?」一提到工作,東方騰立刻忘了其它的事,放下奧莉薇亞,牽住她的手。
「就是有關……」沈令月和東方騰討論起來。
一听到是關于制鐵廠的事,奧莉薇亞初時很認真,後來漸漸蹙起眉頭。
他們是在討論沒錯,但是眼前這個解救了她的女人一會兒拍他的肩膀,一會兒模他的手臂,而且又說著她听不懂的術語,沒來由的,她感覺自己被排除在外。
他們之間熟稔的程度,令她嫉妒。
暗自吃了一驚,她被自己的妒意嚇到。
不自覺的盯著兩人交握的手……不,是他硬握著她,如果她持續放松的話,一定會失去這只手。
東方騰中斷和沈令月的交談,修長的指頭捏了捏她的手,黑眸漾著關切,「在想什麼?」
「我的披風和手杖。」愣了愣,她沒有說實話。
「令月,你先回去,我送她回去後,再去找你。」怕她受寒,東方騰決定先回玉屋。
「沒問題。伯爵,期待下次與你見面。」沈令月露出亮麗的笑顏,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一回到玉屋,他馬上又要離開了……這樣的想法縈繞奧莉薇亞的心頭,分離明明尚未到來,她已經嘗到陰郁的滋味。
「我也要去……」她低聲的說。
「什麼?」東方騰沒听清楚。
「沒事。」她一直都是個逞強的人。
「在我的面前不要說謊。」他撩起她的頭發。
「我真的可以說實話?」她嗓音冷沉的問。
他頷首,祖母綠的耳飾閃閃發亮。
「……我不喜歡你和她靠得太近。」她正經八百的說。
東方騰一怔,隨即噗哧笑出聲,「一開始的沉默是怎麼回事?你真是太可愛了。」
她在吃醋,認知這一點,他非常愉快,才會難得的朗笑出聲。
「是你要我說實話的。」
她的語氣平鋪直述,優雅而準確,他卻注意到她輕顫的身軀,為她披上披風,漂亮的黑眸閃爍著燦亮的光芒。
「所以,你打算怎麼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