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黑衣人那麼一鬧,幾乎所有長安京的人都知道失蹤的是艷府水家大小姐──水朝陽。
當他們回到長安京外時,燈會已經結束,燈火卻沒熄滅,艷府水家除了派出艷城大部分的鏢師在尋人外,整個長安京的主要出口也被封住,所有人忙著尋找水朝陽的下落。
「主子,城門全都關上,沒有一個入口可通行。」打探完情形回來的青柳,將看到的情況報告給他知道。
水朝陽拍拍他圈著她不放的手臂,「放我下來吧。」
只要她去說,城門一定會打開。
覷了她一眼,他沒松開手的意思。
「主子,要破門而入嗎?」兀顏顯得興致勃勃。
「請別輕視長安京的城門好嗎。」水朝陽沒好氣的應了聲。
她是听過漠北的人個個人高馬大,孔武有力,但也不表示長安京的城門是隨便可以打開的,身為長安京的住民,她總要為這里的防衛能力口頭嘉勉一下。
「那種門,用不到主子,俺即可打開。」兀顏瞧著那道在他眼中沒啥用處的城門,表情只能用輕蔑來形容。
水朝陽同樣擺出不屑樣,但不屑的對象是兀顏。「要說打開,我也辦得到。」
「就憑你?」兀顏擺明了看輕她是個女人。
「不信?那要不要打賭?」嘴角勾起笑,她隱藏起明眸里的狡獪,狀似不在意的反問。
「怕你不成?俺跟你賭了!」兀顏輕易的就上了她的當。
「好,假如我輸了,這把彎刀二話不說還給你們。」美目輕睞,她又問︰「你的賭注呢?」
「要是你打得開城門,不論上刀山,下油鍋,俺可以替你完成一件事!」一听到可以贏回月牙,兀顏一口答應。
「成交。」水朝陽笑得甜蜜,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
「別鬧了。」抱著她,從頭到尾沒出聲的旭天曜,終于開口阻止他們沒意義的賭注。
「這是我跟他的賭注。」水朝陽才沒那麼輕易放棄到嘴邊的肉。
「主子,這件事請讓兀顏和這娘兒們私下解決。」兀顏也抗議。
青柳猛一拳揍在兀顏後腦,「笨!主子這是在替你解圍。」
開城門的方法多得是,只有兀顏這魯莽家伙才會以為人人都像他一樣使用蠻力開門,想也知道那個嬌貴的姑娘不可能徒手開得了城門,定是有其它方法,主子才會阻止這場沒有勝算的賭注。
「娘兒們?誰準你這樣叫我的?」水朝陽對兀顏的稱呼很不滿意。
「娘兒們就是娘兒們,不然要怎麼叫?」兀顏這麼說純粹是性子單純沒有惡意。
水朝陽還想再說些什麼,說話權已被旭天曜搶走。
「用不著破門那麼麻煩,我們直接進去。」說完,他抱緊她,確保她不會掉下去之後,提氣一躍,很快翻過高聳的城牆。
青柳也跟進,而兀顏還在嘀嘀咕咕,是以慢了半拍。
進了長安京後他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在屋檐上飛奔疾走。
「喂,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用走的。」水朝陽拉扯他的衣袖,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她不能忍受讓人發現,堂堂一個艷城新選出來的美人兒,被人抱著在別人家的屋頂飛檐走壁。
她可是艷城的活招牌,不能有失禮教的行為發生。
旭天曜正眼也沒瞧她一眼,很快的將她帶回艷城築起的高台上,等站定後,才讓她下來。
「蠻子。」水朝陽氣悶的斜瞪他一眼。
「旭天曜。」那雙鐵臂從頭到尾沒離開過她縴細的柳腰,他隨意的掃了底下慌亂的人群一眼,才將視線調回那張小臉上,「我的名字,別再讓我听見你喊我蠻子。」
「我高興喊便喊。」遇上他,水朝陽發現自己很難保持冷靜,未經大腦的反抗總是早她的理智一步,先行月兌口而出。
他唇邊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想要我在這里吻你嗎?」
「你敢!」瞧,他光是一句話就能讓她失去沉著自若。
旭天曜挑起了眉,神情像在告訴她︰你說我敢不敢?
他絕對敢!對于這點,水朝陽沒有絲毫懷疑。贏不了對方又被吃得死死的,她只能忿忿的別過頭,不想再看他一眼。
夜風陣陣吹拂,吹動了他披散的金發,柔軟的發絲拂過她細致的臉龐。
癢癢的觸感,她伸手撥開。
「找到了!在上面!」忽然,有人這麼大喊。
身為當事者的兩人可能沒感覺,但水朝陽那張傾城艷麗的臉蛋,再加上旭天曜這個看上去完全就是個高大的漠北人,深邃的五官和那雙藍色的眼珠,一頭金發隨風飄揚,當然顯眼極了。
「把手拿開,這里是長安京,不是沒人的樹叢,一個姑娘家名節不能有任何污點。」雖然她早已過了適合嫁娶的年齡,也沒想過以後會嫁人,但代表著艷府水家,她就是不能破壞自己的形象。
「怕被你的未婚夫看到?」他的話里有絲不易察覺的不是滋味。
「是又如何?」她差點忘了自己說過的謊話,隨即反應道。
旭天曜沒說什麼,沉默的放開手。
水朝陽這才滿意的扯出笑臉。
底下的人忙碌的替他們架起梯子,讓他們從高台上下來。
這可讓水朝陽擰起了眉。
這些人也不看看她穿的是怎麼樣的衣服,要她從梯子爬下去能看嗎?給她一條繩子把她吊下去還差不多。
「快下去呀。」看出她的窘迫,旭天曜涼涼地催促她。
「要你管!」她還是笑著不讓底下的人看笑話,說出來的話和臉上的表情完全相反。
「那我先下去了。」話落,旭天曜作勢要躍下高台。
「等等,蠻子!」她急急的拉住他,雖說不喜歡這個沒事對她動手動腳的野蠻人,但現在也只有他能幫她的忙了。
旭天曜搖搖頭,「我說過我不叫蠻子。」說完,他轉過身。
眼見他即將竄出高台,她忙不迭的喊︰「旭天曜!」
「有事?」他回過頭,對于她的口氣不甚滿意,但看在她願意喊他名字的份上,暫時不和她計較。
「幫我。」要是有其它人在的話,她根本不想求他。
「幫你什麼?」他佯裝不解。
「幫我下去!」她火大的開口。該死!她又沒學輕功,總不能要她跟他一樣跳下去吧!
「這是你求人的態度?」他懶懶地倚著高台四周圍起的護欄,不再急著離開。
可惡的死蠻子!水朝陽在心里咒罵,深吸幾口氣才壓下怒火。
「請你幫我下去。」
「笑容呢?」沒看過求人還一副咬牙切齒模樣的。
得寸進尺!
「拜、拜托。」試了好幾次,她好不容易擠出一抹難看的微笑。
棒,還好她是背對著底下的人,不然要是被兄長看到,一定會要她進艷城的禮儀房好好反省。
傍了她一記「早該如此」的眼神,旭天曜才攬著她的腰,飛身竄出高台,緩緩降落在地面。
他確實讓她翩然優雅的降落在長安京人面前。
只不過兩個人身軀緊緊相貼這一點,水朝陽就很有話說了。老實說,對他這種看似解圍,實則乘機吃豆腐的行徑,她幾乎快要習慣了,但在現在這種場跋就是不合禮教;不過要從高台下來好像也沒其它法子可行,她決定先不和他計較。
「朝陽!」
一落地,急切迎來的是她懷胎快足月的嫂嫂余美人。
「嫂嫂。」看見親人,水朝陽顯得比較放松,也想走向她。
只不過旭天曜沒放人,那只手像上了膠般黏在她身上不放開。
「你要抱多久?」水朝陽皮笑肉不笑,表面上一派和平,用低到只有旭天曜才听得見的聲音,怒問。
「這位公子是?」晚了一步出現的水明月先幫助妻子站穩,才開口。
另一個打她月牙彎刀主意的惡人!
水朝陽實在很想這麼回答,但她總不能讓人知道是她只身一人嚇退所有黑衣人的,牙關一咬,等到再度松開後,她說出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是這位公子救了我。」才怪!
湛藍的眼眸怪異的覷了她一眼。
在場的只有他們彼此知道水朝陽在說謊,旭天曜倒是很好奇何來原因讓她說出違心之論。
「這麼說來是朝陽的恩人了。」余美人柔美的臉龐露出天下太平的笑容,「我想恩公你應該不是中原人,如果不嫌棄的話,今夜在艷府住下。夫君,你說這樣可好?」
余美人不忘征求丈夫的意見,替水明月做足了面子和里子。
水朝陽一听差點大聲阻止溫柔的嫂子,只好頻頻向水明月使眼色,要他千萬別答應。
接收到妹妹的暗示,水明月漂亮的鳳眼一轉,慢條斯理的回道︰「當然。」
「大哥!」讓他住在艷府?不啻是要逼她搬出去嗎?
「怎麼著?」
水明月鳳眼一睞,水朝陽氣勢當即短了半截,立刻垂下頭懊惱自己剛才為什麼要說謊。
「不曉得恩公意下如何?」余美人立刻轉問旭天曜。
水朝陽又抬起頭,瞪著他,用眼神逼他自己拒絕。
鷹眸染上她最討厭的笑意,旭天曜當著她的面,清楚的回答︰「那就叨擾了。」
她發誓!一找到機會,她絕對會狠狠揍他一頓!水朝陽暗暗低咒。
余美人滿意的點點頭。「朝陽今天一定也累了,先回艷府吧。」
從艷城回到艷府水家還有一段路程,水明月差人備妥馬車。
等馬車來到他們面前,水明月體貼地扶著妻子上馬車,鶼鰈情深的情景在長安京所有百姓面前早不是什麼大事,所以眾人期待的是水家大小姐和那名英俊漠北人的反應。
「我要上馬車。」水朝陽壓下說錯話的懊惱,示意他放手。
這蠻子到底哪根筋不對勁?老愛這麼摟著她不避嫌,難道漠北人對待姑娘家都是這麼手來腳去的嗎?他不放開她要怎麼上馬車?
听了她的話,旭天曜也不廢話,兩手搭上她的腰側,輕輕的將她舉起,讓她免去自己踏上馬車的步伐,卻也讓水朝陽滿臉通紅,迅速鑽進馬車內不想面對外頭的鼓掌叫好聲。
這一切的動作都在等著看戲的長安京人面前完成。
蠻子蠻子蠻子!真不知道他在打啥主意!她兄嫂是夫妻才會有那麼親密的舉動,她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憑什麼在大庭廣眾下將她抱上馬車?
「恩公對朝陽真關心。」同樣看在眼底的余美人這麼解釋。
正好踏進馬車的旭天曜聞言,只是微微頷首,沒多說話,目光鎖著那個坐得離他老遠的女人不放。
老天!連嫂嫂都這麼說了,這下她真的會和他牽扯不清!
「還沒請問恩公尊姓大名。」
「旭天曜。」
他龐大的身軀一擠進馬車,立刻使馬車內的空間變小,水朝陽發現即使自己盡量挨著車廂邊坐,他還是和她靠得很近。
「朝陽,你跟旭公子道謝了嗎?」水明月輕柔但不容忽視的嗓音傳進她耳里。
水朝陽一回頭,隨即跌入一片蔚藍中。
她記得看過最深最藍的天空,也沒有他那雙眼眸來得一半好看,恰巧她對美麗的東西向來沒抵抗力。
「朝陽?」察覺她呆滯的神情,余美人有些擔心的喚道。
「啥?喔,那個……」水朝陽擰了大腿的肉一把,要自己回神。「還沒……」跟他道謝個鬼!她完全是迫于無奈,才會不小心說出那種沒長腦子的話,這下反倒把自己陷入這種窘境中。
真想跳下馬車,她寧願用走的回艷府。
「基本的禮儀都忘了?」水明月冷淡的聲音總能讓她在瞬間冷靜下來。
懊似當頭被澆了一桶冷水,她片刻不敢拖延,忙道︰「朝陽萬分感謝旭公子的搭救。」
她可不想被水明月遣送到禮儀房,那里面有鬼,有會逼著她視諏艷城規的鬼,有她沒站直站挺就會打她的鬼,總之,她為了不再進去,要她昧著良心說任何話都可以。
旭天曜眼微瞇,對于她突如其來的道謝行為,似乎頗不高興。
「嗯。」他輕輕應了聲,馬車內的話題自動到此結束。
棒沒多久,馬車在艷府前停了下來。
這次水朝陽已經放棄反抗,乖乖搭著他朝她伸出的手,還故意將整個人的力量都壓在他身上,想藉此小小發泄一下。
「小姐!」才剛下馬車,水朝陽的貼身丫鬟春桃一個箭步沖向前,上上下下檢查她有沒有哪里出問題。「春桃在艷府一听到小姐被劫的事情,緊張得吃不下睡不好……」
水朝陽輕敲她的額頭,挑她的語病,「我是失蹤多久?瞧你說的好像我離開艷府一年半載那麼久。」戳破她的夸大其詞。
「在春桃的心里,小姐你的確離開很久呀……」都不帶她一起去看燈會,留她一人在艷府無聊死了。
「今年我是去工作,明年再帶你去。」她當然知道這丫頭心里在想些什麼。
「好了,還不帶小姐回房。」水明月要春桃先把水朝陽帶回房去,同時囑咐下人備好上等的房間招待旭天曜等人。
「朝陽先失陪了。」欠了個身,水朝陽也想趕快離開這個看得到旭天曜的地方。
偏偏他就像生來與她作對似的,突然將她打橫抱起。
「死蠻子!放我下來!」不在預料中發生的事,讓水朝陽一時慌了手腳,白女敕的小手趕緊攀上他厚實的肩頭,同時驚叫。
旭天曜根本沒將她的話听在耳里,朝水明月夫婦點個頭,便轉向春桃,命令她︰「帶路。」
春桃拿不定主意,連忙瞥了水明月一眼。
「那就麻煩旭公子了。」孰料,水明月也沒反對。
听見艷府的當家這麼說,春桃才敢領著旭天曜前往水朝陽的閨房。
水朝陽氣瘋了,即使被旭天曜抱著,仍一路上大吼大叫,而早習慣她火爆脾氣的水家僕人個個見怪不怪。
他們的大小姐,只會在外人面前裝模作樣,回到艷府便全破功啦!
「旭公子對朝陽真的很體貼,有幾個人看出朝陽腳受傷的事,他是知道才從頭到尾不讓朝陽走上半步的吧。」余美人目送兩個人的背影。
「恐怕連朝陽自己都沒感覺。」水明月看的目標和妻子相同。
把玩著尾戒,他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