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里,雜沓的腳步聲和輪子聲疾奔而過。
「傷患是道格.愛德華茲,初步判定是槍支走火造成的槍傷,傷部在月復部。」
「道格.愛德華茲?是那個愛德華茲的唯一繼承者嗎?」
堡士和急診室醫生一邊急救,一邊低聲討論,這時旁邊有另一條人影竄了出來「道格!」莫莉一臉著急的跟上來,隨即握住道格的手。
幾乎陷入昏迷的道格一听見她的聲音,眉毛抬了抬,雙目無神半眯。
「這位小姐,請你讓開。」準備將傷患送進手術房,護士制止她跟進。
莫莉知道自己不能再前進,于是緊緊握了一下他的手,保證道︰「別擔心,你會沒事的。」
然後兄妹兩人松開彼此的手。
莫莉站在原地,眼神急切,連凌厲來到她身後都沒發現,直到他摟住縴細的肩膀,溫暖的體溫引起她側眸凝視。
「我看見他笑了。」她有些僵硬的彎起唇角,尷尬的笑了笑,「應該啦!」
凌厲看出她的擔憂,眸光一黯。
他可不喜歡她如此在意別的男人,尤其還是一個為她帶來危險的男人。
「你也該接受治療了。」在來的路上,他好不容易從她嘴里逼問出哪里受傷,現在他可不希望她有任何借口繼續拖下去。
經他這麼一提,幾乎忘記這件事的莫莉,痛感驟起,立刻哼哼唉唉起來。
「噢……我的手,一定要廢了……」
凌厲先是攬眉,最後又感到好笑。
若非他提醒,搞不好她靠「擔心」就足夠醫好那只傷臂。
「過來。」凌厲隨手抓了一個護士,把莫莉送到他面前,「她受傷了。」
那名護士看見莫莉一身是血,還以為她傷得有多重,立刻找來病床讓她躺下。
「啊啊,我沒傷得那麼重——」莫莉不認為自己有嚴重到這種地步,但是護士見多那種因為受傷太過激動,而痛感遲鈍的人,于是把她按回病床上。
莫莉只好向凌厲求救,「凌厲,告訴他們我只有左肩受傷而已。」
這回換他當作沒听見,也不理會。
「凌厲!」她氣惱的喊。
他眉峰輕輕一挑,「如果不想醫生替你診治,我來。」
這下莫莉無話可說,只能又惱又氣地躺回床上。
「惹火他,日子不好過,你知道了吧,寧可與他做朋友啊!」同樣跟來的隼靠過來,促狹道。
堡士分神瞧了他一眼,忍不住驚呼︰「老天!先生,你傷得比較嚴重!醫生!這里有個重傷患!」
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慢一步發現自己的軍綠大衣上滿是彈孔,不過他絲毫不在意,也不像是重傷後腎上腺素激升,激動而沒有痛感的樣子。
他拉開大衣拉鏈,抖了抖,一個個彈殼落在地上。
「凌厲,你這次的新產品真是棒透了!」
憊在閃躲護士要給她注射鎮定劑的莫莉听見了,渾身一僵。
她都忘了凌厲是個軍火商。
他們為了侵入愛德華茲大樓救她,一定用了不少自家產品,才能一路暢通無阻的找到她吧!
想到這一點,莫莉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發現少了吵鬧聲,凌厲覷了她一眼。
隼則繼續說︰「有了這件防彈衣,我看連大炮都不怕。」
是啊是啊,有了防彈衣,他們就能……慢著,隼說什麼?
「防彈衣?」莫莉不敢相信地拔高嗓音。
「怎麼,連自己老公從事什麼行業都不知道嗎?」隼擠眉弄眼挖苦她。
「你不是涂炭生靈、制造紛爭、可惡至極的軍火商嗎?」莫莉的語氣充滿嫌惡,還有更多不解。
凌厲面容一凝,「誰跟你說的?」
「是新聞——」她話才說到一半,猛地遏住。
從來沒人這麼告訴她,是她自己誤會了,因為听了那些不清不楚的話而做出猜想……原來他不是傷害人,而是保護人的一方。
「新聞?」見她沒有下文,凌厲英挺的五官皺起。
莫莉抿起唇,飛快的搖頭。
如果說出來,會牽扯到她因為胡思亂想,阻止保鏢跟著才會被抓住的事,他恐怕會大發雷霆,還是別說的好!
「所以西班牙、義大利、阿拉伯的都是要跟你買防彈衣了?」
隼搶在凌厲之前開口︰「如果你穿過就會知道有多安全。」
凌厲因為生活在幫派的陰影下,又跟著游擊隊打過內戰,于是看見了防彈衣的商機。
莫莉驚奇地看著凌厲。
隼繼續代絕對不會自我辯解的凌厲說︰「他研發制作的防彈衣可是各國總統或有生命危險的政商名流最愛的牌子,美國新任總統就職大典就穿他的防彈衣。因為那防彈衣不再只是防彈衣,而是設計成普通外衣,有西裝和各種場跋穿著的防彈衣設計。他現在也開始涉足醫療,雖然不見得是主動救人,至少也不會是殺人的壞蛋就是了。」
「真的嗎?」水眸閃閃發亮,莫莉朝凌厲伸出手,笑容欣慰。不是為隼說的那些炫耀的輝煌事跡,而是他販賣的等于是增加生命活下去的機會啊!
被她用崇拜的目光盯著,凌厲臉龐染上一抹可疑的暗紅。
「有問題嗎?」他粗聲粗氣,借以掩飾自己的羞赧。
他不認為自己是秉持多偉大的情操,因為他賣防彈衣的對象除了政府也有黑道分子,某方面來說和軍火商一樣不挑對象,有生意做就好,所以沒什麼好解釋的。
「沒,只是覺得你好棒!」莫莉真誠地贊美,握住他的手,整個人散發出快把他捧上天的崇拜氛圍。
凌厲幾乎想遮住她那雙擾亂心思的眼,又無法否認被她這麼盯著,男性自尊受到鼓舞、膨脹,開心不已。
見他們眼中只有對方,隼翻了一記白眼,轉身離開。
在一旁等著處理莫莉傷勢,也被這對情侶搞得無奈又好笑的護士終于逮到機會挖苦道︰「先生、小姐,那麼還要不要治療啊?」
***
「晚安,莫莉,好久不見。」
「晚安,福先生。」莫莉把行李箱交給熟識的飯店門房,同時模出一份包裝精美的紙盒給他,「這是送給你的禮物,從紐約來的洋基隊球衣和簽名球。」
「紐約?我以為你是去吝里島、普吉島之類的地方度假。」門房老福接過禮物,一頭霧水。
莫莉攏了攏因為長時間飛行而東翹西翹的長發,聳了聳肩,「我是啊!只是來不及在塔里島買禮物,只好在紐約買了。」
「你從塔里島又到了紐約?多麼長的行程啊!」
「是啊,說來話長,改天有空的時候再告訴你。」因為時差而感到疲倦的莫莉,打了個大呵欠,走到櫃台前。
「好久不見,于小姐,歡迎你回來。」正好在櫃台內的飯店經理一看見她,頓時眉開眼笑。
「何經理,好久不見,這是給你的禮物。」莫莉像散播歡樂散播愛的小天使,到處發紀念品。「還有三相禮物我請司機替我拿進來,到時候請何經理幫我分送給所有人。」
「好的。」
「有我的信或電話嗎?」莫莉幾乎快趴在櫃台上睡著了,還是撐起眼皮問。
「信件已經送進房間,放在書桌上。今天早上有一通來自紐約的愛德華茲先生來電,于小姐要現在回電嗎?」
用腳趾想都知道是道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道格對她的態度放軟……嗯,大概是從她在醫院照顧他那段時間後吧!現在道格完全把她當成親妹妹對待,甚至還打算把她接回愛德華茲家,公開她的身份。
噢,拜托!雖然經過相處後她也接受並喜歡上道格這個哥哥,可才受不了像他那樣生活,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多好?
此外,除了來自道格的壓力,凌厲也用強勢的手段準備舉行真正的婚禮。
雖然她不介意他拐騙自己,但是她才二十歲耶!既然有機會「恢復單身」,當然要好好享受二十歲這段美好的日子,也想和他談一場真正的戀愛,而不是直接步入禮堂啊!
況且他根本沒求婚。
所以為了躲避這兩個同樣霸道的男人的逼迫,她決定暫時逃回台灣。
「喔,不了,我要回房好好睡一覺,無論是誰來,都別吵我。」她因為時差而疲倦不堪,一定能倒頭溺斃在夢海里。
「是。」飯店經理記下她的要求,處理完她不在時的相關事情。
十分鐘後莫莉回到自己溫暖的住處。
「噢,親愛的床!我好想你!」也不管送進來的行李隨意堆在門口,她跑進臥房,一頭栽進松軟的大床上,眼皮立刻閉上,沒多久便發出沉穩的呼吸聲。
無論誰都一樣,總認為自己的床最好。
***
凌厲大步走進飯店,逕自往電梯的方向走。
飯店經理在發現這個總是無緣,但派頭極大的熟客時,立刻追了上去。
「凌先生,您好,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凌厲一句話也沒說,僅是冷冷睨他一眼,腳步未曾停止。
「凌先生,頂樓套房仍是滿房的狀態,是不是我給您安排其他房間?」無法阻止他,經理又問。
「我們只是來找人的。」徐秀岩跳出來解釋。
「那麼請凌先生到大廳稍帶片刻,由我來替您聯絡。」
「秀岩。」凌厲只是不耐地吐出秘書的名字。
徐秀岩立刻擋在經理面前。
經理眼見怎麼也阻止不了凌厲,只是匆匆忙忙轉回到櫃台,準備打電話通知莫莉。
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覺認為凌厲是來找她的!
經理表面上掛著職業性的笑容,目送關上門的電梯,手指不斷在櫃台內急促輕點,電話響了老半天也沒接通。
看來莫莉是真的睡死了!
經理不放棄,正打算再打第二通,同時吩咐人上樓通知時,君羊耳卯制作,一名褐發褐眼的外國男子出現在櫃台前。
「我找于莫莉。」語氣十分高傲,男子渾身上下散發出和凌厲不同的氣質,但同樣難惹。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大家都在找她?
經理微笑看著眼前同樣帶了一票人馬的外國男子,直覺他有些眼熟,但是不記得他曾經投宿過,于是問︰「先生和莫莉小姐有約嗎?」
男人微皺眉,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他用仿佛施舍的語氣回答︰「只要我想見她,隨時都可以。」
這人不會是瘋子吧?經理忍不住暗忖。
「先生貴姓?我替您打電話詢問一下莫莉小姐方不方便見客。」
「你只需要告訴我她住幾樓。」褐眸一眯,道格•愛德華茲十分不悅。
他是追著凌厲來到這里的,偏偏剛才在路上跟丟了,沒用的飯桶手下又一問三不知,否則才不需要在這里耗費時間。
「對顧客的資料保密是我們的職責,請先生別為難。」經理只希望能盡快打發他。
「愛德華茲先生,是頂樓。」這時好不容易得到情報的屬下前來回報。
道格腳跟一旋,忽視在後頭叫喚阻止的經理,大步走進門已經打開的電梯里。
「喂!先生——」叫喚無效,人又越來越多,經理不得已,只好按下另一邊的電梯,準備親自上頂樓套房去通知莫莉,心里還不住犯嘀咕。
實在是奇怪到了極點,莫莉是出國過生日,不是從事非法行為吧?
決定回台灣的那一刻起,莫莉就知道那兩個男人一定會追來。
事實上,要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成功逃月兌,讓她絞盡腦汁,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又說服成為她的強力盟友,這才能成功的。
當然,她也不是討厭才想逃離他們,只是不希望被那兩個互沒好感,卻在不讓她回台灣這點上默默達成共識,而通力合作的男人的計謀成功。
可惡的是,在短短的三個月內,她這個非法入境美國的「偷渡客」,不但變成合法入境,還擁有綠卡,這讓她怎麼能接受?
他們聯手想擺布她的生活?想得美!
「唔……休想……」熟睡中的莫莉含糊夢囈。
一前一後來到莫莉上鎖的房門口,宛若山獅和獵豹互搶地盤,凌厲和道格分據起居室和會議室,一句話也不說,安靜等待莫莉清醒。
即使他們都想第一個見到她,同時又非常疼寵這個在心里佔有特殊位置的女人。
「多久了?」凌厲不大不小的聲音從會議室傳出。
「她有時差,讓她好好睡一下,你都等不得?」同樣不擅長等人的道格,一听到他的話,立刻傲慢的嗤哼。
額際的青筋暴露,凌厲深吸口氣,不和他計較.
那個道格.愛德華茲真是越看越不順眼,明明一開始想置莫莉于死地,後來又不知怎地,一改先前的決定,雖然態度還是高傲的可以,但是他可以明顯察覺道格對莫莉完全沒了成見,甚至真心想讓她認祖歸宗。
真可笑!以為他會任由那家伙為所欲為嗎?
即使是同父異母的兄長,他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真結婚,用婚姻綁住她。
「這麼不體貼還想要莫莉嫁給你,等你學會溫柔再來求婚吧。」道格像仇敵一樣,緊咬著他不放。
如同凌厲一般,他也看這個男人不順眼。
即使凌厲是白手起家,做的行業還算正當,也相貌堂堂堂,但莫莉是他可愛的妹妹,無法讓他隨隨便便就列舉出一百個優點的男人,是沒資格娶她的!
道格自從走火中槍後,改變了看莫莉的眼光。
初時,他因為不能接受父親擁有他渴望卻得不到的女人,還沒見過莫莉,便打從心底排斥。
之後從莫莉身上發現梅爾蘿希的影子,曾一度讓他有了惇德的瘋狂想法。但是她的眼神太干淨,當他為了抹去那可怕的想法而決定開槍殺了她,卻槍枝走火傷及自己時,她原本可以逃走的,卻留下來幫助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大傷,而意外驚惶失措的他冷靜下來。
也許因為他是從負分看待她的,所以當她做了什麼好事,好印象隨即往上加分。尤其在他住院期間,她同樣也因為治療手臂的槍傷住院,每逃詡到他的病房陪他聊天,即使出院後還是會來探望照顧他,他這才逐漸放下成見,喜歡上這個妹妹。
——真的就只是把她當妹妹看而已。
沒有其他手足的他,在這把年紀又冒出一個能發自內心喜愛的親人,難免過分疼寵,小心呵護了些。
但,有什麼不對嗎?
愛護自己的妹妹,是每個哥哥都會做的事!
所以凌厲這個出身下層地帶的男人,在他眼里完全不合格。
「我又不是跟你求婚。」凌厲陰冷地頂了一句,全然不把道格當莫莉的兄長對待。
「她要嫁給誰必須經過我同意。」道格傲慢回答。
凌厲懶得理他,逕自起身,走到臥室門口。
待在起居室和凌厲隔空喊話的道格,坐的位置正對莫莉房門口,一看見凌厲,連忙跳起身追過去,不讓他搶先。
「你別吵她。」
凌厲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舉手敲門。
「真是沉不住氣。」道格哼了聲,卻沒有阻止,說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房內一點回應也沒有。
「都說了莫莉還在睡——」他掩飾希望落空的失落,清了清嗓,話才說到一半便給凌厲截斷。
「去拿鑰匙來。」
徐秀岩立刻領命去辦,找拿他們沒轍,一度想動用警察,卻在明白道格的身份後,無法行動的經理討鑰匙。
如果說是道格要的,會不會比較容易拿到?徐秀岩思忖,同時決定這麼做。
有得利用就要利用。
「你不阻止?」凌厲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睨視他。
孰料,道格別開視線,並沒有阻止。
砰!
突然,房內傳來一道東西落地的悶響。
自從經過莫莉被擄的事,反應總是特別大的凌厲想也不想一腳踹上房門。厚重的門板禁不起他的力道,破了一個大洞。
凌厲毫無愧色的探手穿過大洞,從里頭扭開門鎖,大剌剌地走進去,這下連鑰匙也不需要了。
沒有親眼確認她沒事,他就無法放心。
銳利的鷹眸掃了一圈,終于在床邊發現睡到滾下床都沒感覺的莫莉。
凌厲將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心頭才踏實。
「我來。」在旁見了心生不悅的道格搶道。
已經用完未來一年的耐心配額,凌厲神情猙獰的吐出一個字︰「滾!」
拔時曾被人這麼對待的道格霎時愣住,等到凌厲將莫莉放回床上,再過來把他扔出房外,當著他的面鎖上門,並用邊桌抵住門板,都還沒能反應過來。
三分鐘後,門外響起道格憤怒的咆哮,但凌厲才不管。
他逕自坐上床,把莫莉摟進懷中,先檢查她刻意用衣服掩蓋的手臂傷勢,確定沒有因拉扯而再度裂開,隨即放下心來,重新將目光調向祥和純真的睡顏。
「我該拿你怎麼辦?」拇指輕輕摩擦紅潤的唇兒,他情不自禁低喃。
只是滾下床就差點嚇停他的心跳,是不是太大驚小敝了?
每當她做了什麼令他膽戰心驚的事,總是一再使他看清這個小女人對他有多麼重要,並且分量與日俱增。
有時候連他都害怕起這樣的自己,怕有一天失去她,會從此一蹶不振,永遠無法再振作。
連滾下床都沒知覺的莫莉,獨獨對他的指溫起了反應,舌忝了舌忝唇,輕吟一聲。
只是簡單一個舌忝舐的舉動,能點燃凌厲的情火。
他低頭吻住了她。
既深又溫柔,無限珍惜的吻訴說了她對他的重要性,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
莫莉伸出手揪緊他的西裝,朦朧睡眼緩緩張開,一見是他,又安心的閉上眼,勾起嘴角享受他的吻。
她無言透露信任的舉動大大討好了凌厲,鋼鐵般的臂膀更加收緊,吻也跟著加深。
半清醒的莫莉沒有花時間問他為什麼會在這里,答案只有一個——他是不會放開她的。
聰明如她,自然明白自己對這個男人有多重要。
懊半晌,凌厲在她窒息前結束深吻。
莫莉勾住他的頸子,把頭埋在剛毅的頸項,發出舒服的嘆息聲,回味著他的吻,過了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麼你以前都不吻我?」
包羞人的事他做起來臉不紅氣不喘,唯獨不肯吻她。
凌厲听了挑眉,「你也沒主動親吻我。」
「這是需要講究公平的事嗎?」因為他不吻她,害她一直以為他不喜歡接吻,所以也不敢去踫他的唇。
「你願意讓不愛的男人吻?」他反問。
莫莉悄悄蹙起眉,思考他話里曲折的真意。
難道……他不是不願意吻她,也不是討厭接吻,而是尊重她?不,也不能這麼說,倘若尊重的話怎麼可能什麼都做了。
那麼該怎麼說?珍惜嗎?
可是……
「第一次見面時,你還用鐵鏈綁我。」
每次提起她失憶期間的事,凌厲都會緊張,于是回答都很老實,「我只是怕你逃走。」
她從沒生氣的質問他欺騙的事,也沒有再提起,這實在令他感到不安。
莫莉早就恢復記憶的事實,誰都看得出來,他擔心哪天她會用這事當作離開他的理由,卻沒有勇氣主動提起。
「這樣啊……」莫莉突然認真的審視他。
雖然她不生氣,不代表對他的作法沒有疑問,事實上她心里一直很困惑。
他救了她是不爭的事實,如果當時告訴她實情,她還是會感謝他啊!他卻選擇說那種將來會被拆穿的謊言,到底是為什麼?
真的就像他說的,害怕她會離開嗎?
這麼說來……他豈不是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她?
凌厲越發緊繃起來。
許久,莫莉宣布,「我分辨不出你的舉動是出于什麼原因,姑且當作是你愛我吧!」
凌厲陡然怔愣。
「不行!」外頭偷听許久的道格大聲阻止,「莫莉,不能嫁給他!他的身份與你不配!」
莫莉翻了一記白眼。
早料到道格也會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
先放下一旁呆愣的男人,莫莉赤腳走去打開門,揚起甜膩的笑,對道格說︰「請尊重我的決定,哥哥。」
一瞬間有些迷眩,道格後知後覺理解她的話意,馬上駁斥道︰「不行,他不行。」
莫莉雙手抱胸,好笑地反問︰「為什麼?」
「這……」道格詞窮了。
如果要他說的話,當然是看凌厲不順眼,但是這個理由無法說服妹妹。
「你忘記曾經答應我要接手那間飯店的事了?」道格馬上又找到其他理由。
那間飯店指的是莫莉小時候住了六年的飯店,現在它是愛德華茲家名下的資產。
「我答應過自然不會食言。」莫莉徐緩說,「但是我不喜歡別人插手管我的事,尤其不是發自愛我、為我著想的出發點。」
平淡的話宛如一顆核子彈,帶給道格強烈的重擊。
他全然無法反駁存有私心啊!
「但是……現在結婚太早了。」道格還不死心,只好轉個方向。
「這點我同意。」她點點頭。
道格仿佛看見希望的曙光,「那——」
「我會好好和他談,所以,你何不先回美國,等我告訴你結果?」莫莉笑眯眯的提議。
看出妹妹不容拒絕的堅持,道格只好退一步,「我會住下來等你們的結果。」
最後五個字,他特別加重語氣說給房內的凌厲听。
「謝謝,你真好。」莫莉抱住他,親了親他的臉頰,就像對待兄長一樣。
道格的反應和凌厲沒有兩樣,莫莉乘機對他揮揮手,要愛德華茲的手下好好照顧他,便當著他的面關上門。才剛把邊桌重新擋回門前,腰間隨即一緊,整個人被帶進寬闊的男性氣息中。
「你真的要嫁給我?」凌厲把頭埋在縴細的肩頸間,聲音沙啞激動。
她不介意他曾騙過她嗎?
「我愛你,為何不?」莫莉理所當然的反問。
她又不是愛記仇的人,而且人跟心都賠給他了,還有其他選擇嗎?
但是她接著又補了一句︰「不過要等我考上MBA之後。」
可凌厲什麼也听不進去了,除了那句「我愛你」。
雖然她說的是那麼隨興,簡直可以稱得上隨便了,他還是高興得胸口發疼!
「明天。」他吐出這兩個字,一雙手開始在嬌軀上不安分地游移起來。
「什麼?」莫莉忙著應付他的手,分神問。
「明天我們就去拉斯維加斯。」
听到這里,莫莉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是說等我考上MBA之後嗎?」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在听她的話啊?
凌厲不回答,飛快剝光她。
「不要……先別月兌我衣服……」莫莉掙扎著,覺得這樣下去會被他敷衍過去。
壓在身上的男人才不理會她的掙扎,一雙魔掌在她身上制造出大大小小的火花,發出惡魔般的邀請——邀她一同墮落。
「凌厲!」莫莉氣急敗壞的推著他,手卻幾乎沒出力。
不是欲迎還拒,是她根本使不出力啦!
在勃發的男性拍打粉女敕的臀兒時,莫莉稍微抓回理智,氣喘吁吁的說,「你、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伏在她身後的男人眼色灼亮炙人,只听他在耳邊說出一語雙關的話——
「我等不下去。」
然後,房內一片春意盎然。
艾洛思的飯店,廣場飯店,在二00五年停止營業。
在歷經多任老板後,終于轉到愛德華茲家手中。在前一任以色列共和國的酒店集團改裝內部後,成為豪華公寓出售。現在產權歸屬愛德華茲家,道格又因為莫莉曾住餅這里,于是把這充滿回憶的地方當作送她的禮物,任由她處置。
莫莉在醫院得知這個消息時,第一個想法是把它改回廣場飯店,但如此一來,就得重新裝潢內部,增加房間量,于是她想到利用現有的格局,改走飯店式公寓的路線,每樓每戶提供私人管家,以及一般飯店會有的服務。
嶄新的廣場飯店即將在明年開幕,莫莉今天特地來到現場監工,看看重新裝潢的進度如何。
凌厲自然是作陪的不二人選。
但是莫莉體貼他還有客戶要見,于是婉拒他的陪伴,由阿肯陪著她就好。
當年舍命救莫莉的阿肯在被凌厲救活後,如今是他們的朋友,也是凌厲少數能夠接受出現在莫莉旁邊的男人,只因為阿肯試圖保護過她。
不過凌厲怎麼可能放棄陪伴老婆的時刻,尤其是在她身懷六甲,紐約又下大雪的時候。
下午一點,在現場施工人員和阿肯陪同下仔細看過工程進度,準備離開的莫莉在大門前發現那個穿著西裝,抽著淡煙,酷勁十足的男人,立刻揮別阿肯,想也不想朝他跑去。
凌厲見她挺著個大肚子還橫沖直撞的,眉頭緊擰,熄掉煙,迎上前去扶住她,正想訓斥她幾句,莫莉搶先開口。
「我好想你。」
甜言蜜語一出口,凌厲想生氣也難了,但他可沒忘記數落。「下次穿著高跟鞋不準跑。」
作風美式的莫莉即使在懷孕期間,都還是穿著高跟鞋四處趴趴走。
「好。」她乖乖答應,不跟他爭辯。
凌厲滿意地轉移話題,「吃過了?」
莫莉搖搖頭,見他又要臭臉,馬上改口︰「我剛剛在來的路上有買bagel。」
大概早上九點的時候。這話她可沒膽說出來。
結婚一年多,她非常了解有時候能敷衍就敷衍,省得這個男人太會大驚小敝。
「走,吃飯了。」
凌厲攬著她,不管她怎麼說,打定主意去吃飯。
避她什麼時候吃bagel的,他既然是「現在」問的,就要「現在」喂飽她。
走到大門前,凌厲很自然的替她拉開門,莫莉驀地注意到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方——他握門把的手勢。
她只瞥了一眼,接著走出去,凌厲也跟著出來,同時再度攬住小巧的肩頭,把體溫分給容易手腳冰冷的妻子。
莫莉想了一下,開口道︰「我剛剛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我六七歲的時候,這里曾有一個門房大哥哥,他和我一樣是東方人面孔,又總是板著一張臉,我一度懷疑是不是飯店員工集體排斥他,所以他才像刺蝟一樣,笑都不肯笑一下。但是飯店里所有人都很好,最後我猜應該是他本身不愛笑吧。」
凌厲因她的話全身僵硬。
「你知道嗎?你和他握門把的手勢一樣,都握得很緊,仿佛在生氣。」莫莉抓住他剛剛握門把的那只手,輕笑。
她記起來了嗎?看出他就是那個門房了嗎?
「最重要的是,他總是習慣用左手開門,當時以我的身高,正好可以看見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有顆痣。」
凌厲喉頭一陣熱燙,知道她已經認出自己——因為那顆痣還在。
原本以為她早忘了……早就把他從記憶中抹去,沒想到……
莫莉故意覆住他的手,撒嬌地把頭擱在他強壯的臂膀上,愉快地問︰「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不過一定過得很好,是不?」
「嗯。」眸光溫軟,凌厲重新摟住她,只應了一聲,往黑色的座車走去。
現在「那個人」不只過得很好,還很幸福。
艾洛思,讓我為你寫個故事好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