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次。」
司馬澈頭痛欲裂地自炕上坐起身子,十分懷疑她方才說的事情。
八成是他听錯了,他會大人大量地再給她一次機會說清楚。
「可以請二少休妻嗎?」夏憐雙手絞扭著,晶亮的水眸只敢盯著自個兒的腳,不敢隨意四處張望。
「休妻?」他真的沒听錯?
夏憐不敢再答話了。基于認識他十年對他的了解,她知道這是他要發火之前的征兆,可是二少到底又在發什麼火?
「休妻?」司馬澈突地怒喝一聲。
他甚至還來不及問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到底是什麼時候回到這里的,她倒是先給了一個教他永生難忘的問題。
「二少。」他真的生氣了。
貶不會是因為老夫人的關系?或許是因為他不願意讓老夫人擔憂,進打算以她作為擋箭牌。啊,說不準真是如此哩!
「你……」他是不是對她太好了?「先給我倒杯茶來。」
可惡,他的頭痛得像是要裂開似的,她還沒遞上一杯茶,便立即向他建議要休妻。
休妻?真是好樣的,她真是不見他吐血不死心,是不?
「我馬上來。」夏憐不禁暗斥自己的粗心大意,連忙轉身倒了一杯茶遞給他。
「二少,喝茶。」
司馬澈一手支著臉,森冷地斜睨著她。
拔不干脆在里頭摻點砒霜,直接把他毒死不就成了?
「現下是什麼時候?」他淺呷了一口。
「已經過晚膳的時候,二少若是餓了,不如讓我去為你準備晚膳。」夏憐瞧他似乎沒那麼惱怒,不由得也放下心來了。
「不用了,我吃不下。」哼!沒被氣死就不錯了。「我到底是怎麼回來落霞堰的?」
司馬澈抬眼睇著她淡抹笑意的粉顏,直想不透她為何突然說要休妻,更不解她為何說要休妻,卻又笑著一張臉……
難不成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他的身邊?她是傻了不成?她的清白都被他給佔盡了,一旦休妻,她還能嫁人嗎?
「是一位穿雲公子送你回府的。」夏憐驀地輕笑。「我先把穿雲公子安置在落雲塾,我想待你清醒之後,定會很想見到他的。要不要我現下便去喚他?他該是用過晚膳了才是。」
心頭悄悄地滑過一絲她刻意忽略的痛楚,卻又像漣漪似地漾起數圈的余蕩,狠狠地敲進心坎里。
痛有什麼關系?
只要二少過得好,她是不在乎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等等,你現下在同我說什麼?」司馬澈突地扯住夏憐的手,妖詭的黯眸瞪視著她驀然刷白的俏顏。
是他喝得太醉了嗎?為何他總覺得他沒听懂她所說的話?
為何她會認為他醒過來第一眼便會想要見穿雲?誰會想要見那個該死的男人?
可為何她所說的話听在他的耳里,總像是多了一抹曖昧的感覺,仿佛在對他暗示著什麼。
「你不是想見穿雲公子嗎?」夏憐不解地眸著他。
「誰想見他!」司馬澈突地暴喝一聲,後腦勺仿佛被狠狠地重擊一下,痛得他不禁申吟一聲。「可惡,是誰要你把他安置在落雲塾的?趕緊把那個家伙趕出我的地方!」
是誰準許那個混帳踏進他的地方的?
「二少?」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二少怎能如此?為何二少總是如此?
難不成對他而言,每一個人在他的、心里都是一樣的?每一個人都只是他逢場作戲的對象?
「二少,你怎麼可以如此呢?」她以為二少喜好男色,遂才會對每一個女人逢場作戲,想不到他連男人都可以逢場作戲。「穿雲公子有哪里不好?他的樣貌俊秀不輸女子,你怎麼可以傷害他?」
「你在同我說什麼渾話!」可惡,管不了頭痛欲裂!「听你這麼說,仿佛我和他之間好像、好像有什麼曖昧似的。」
司馬澈猛地探出猿臂,趁她不備將她拽進懷里。
吧脆把她掐死,自個兒再服毒一起死算了,否則再被她這樣搞下去,總有一天他定會因她而氣絕身亡的。
「咦?」不是嗎?「二少,或許在二少的眼中,夏憐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丫鬟,但夏憐記得二少的好,夏憐會盡其一切地服侍二少,夏憐絕對不會把你和穿雲公子之間的事告訴任何人的,而且夏憐還可以避人耳目地把穿雲公子留在府里,絕不會讓人發現。」
二少不放心她,是不?不打緊,她會努力讓二少相信她,其實她也是一個很值得信任的人,他可以把心事都告訴她。
「你……」拽緊的手突地松開。
看來她很快就可以當寡婦了。
她的腦袋里到底是裝了些什麼?為什麼滿口的胡言亂語?打一開始說的話,他听起來倒還挺舒服的,但後來……她分明是為了氣死他而說的。
到底是誰告訴她,他和穿雲之間有曖昧的?
是誰說的?
「二少,你生氣了嗎?」見他怒目瞪視,她不禁打了個哆嗦。「或許二少是不願讓其他人知道這事兒,可……我不經意得知了……」要她假裝忘了嗎?
「到底是誰告訴你的?」司馬澈隱忍著怒氣,免得真的失手殺了愛妻。
「是我由自個兒猜的。」猜錯了嗎?不可能啊!
可是二少的臉色好嚇人吶!
「你猜的?」司馬澈挑高霸道的眉,笑得很可怕。
「我……」嗚嗚,二少又生氣了。「因為穿雲公子送你回來,我又听說二少心底一直有個心怡的人……」
她到底是哪里想錯了?
「你眼楮瞎了不成?」暴喝聲如雷聲般敲落。「穿雲是個男人,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天啊,小女娃兒,為什麼還不快快長大呢?
她這個小腦袋瓜到底是在想什麼?他等了十年,可不是要等她這顆小腦袋瓜胡思亂想的!
「可也有人喜好男色的,是不?況且穿雲公子不就身在孿童館。」雖說她也不贊成二少喜愛男人,只因男人是無法生育孩子的;但,若是二少喜歡的,她也沒有反對的權利。
可她怎麼會這麼笨,什麼事都做不好,好像無時無刻總是在惹二少生氣似的。看來,不管二少喜不喜歡穿雲,還是要二少休妻好了。
「你——」她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我看……二少還是休掉我好了,反正我待在二少的身邊,亦沒有辦法給二少任何的幫助。」
那她留下來做什麼呢?這胸膛雖然暖和得很-要離開是有那麼一點的不舍,可二少總有一天會厭倦她的。
彬許,沒有任何人可以停駐在二少的心里吧!
「你……」真是天理不容啊!
他掏心掏肺地待她,她竟然開口閉口都是休妻。他為什麼要花十年等待一個女乃娃兒長大,再慢慢地折磨凌遲自己呢?
夏憐抬眼看著他,發覺他的神色凌厲懾人,不自覺地跳開他的身邊,晶燦的水眸瞠得大大的,一副準備就緒、隨時都可以逃離的模樣。
「你這是什麼樣兒!」怒氣如火狂燒,在一呼一吐之間愈演愈烈。他不疾不徐地走下褥炕,迷人的唇角笑得分外猙獰嚇人。「不知道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的妻子不分正室或偏室,我這一輩子要的只有你;而你卻是存心惱我,不管我說什麼,你仿佛都听不懂似的。」
連穿雲那個男人,她都可以找來湊數了,還有什麼事是她做不出來的,
「二少……」他不斷地逼近,她便不斷地後退。
「二少、二少……」司馬澈突地暴喝一聲,大步走向她。「你要我說多少次,不要再叫我二少了。我是你的相公,你可以大方的喊我的名字,難不成我的名字是那麼難以喊出口嗎?」
她真是不把他氣死不甘心嗎?
他的頭痛得像是要裂開似的,這是誰害的?他會晃到絕艷匣去喝個爛醉,又是誰害的?而今她又打算要逃了,是不是?
他追她就逃。好,他拿一輩子跟她耗,就不信他真的追不到!
「二少……」眼看著他像是一頭噬人的野獸進逼而來,夏憐隨即二話不說的拔腿就跑。
「你在怕什麼!我會吃了你不成?」司馬澈一個箭步攔劫成功,怒瞪著眼,不懂為何被擒在懷里的軀體會如此戰栗不安。「你為什麼怕我?我對你不夠好嗎?你到底有什麼好怕的?」
他不記得自已做過什麼會教她害怕的事情。
「我不怕……」但是身子卻抖得很厲害。
「還說不怕!」抖成這樣了還不怕?「夏憐,你到底在怕我什麼?」
「我……」她不怕,只是每每看見他光火的模樣,總會遏抑不住的手腳戰栗不已,直覺想要趕緊逃開他的身旁。
「你還想說什麼?」他真是活受罪!
這千挑萬選之間,為什麼偏撿了個專門欺凌他的女人?
「我……」
***
「什麼事啊,這麼熱鬧?」
听到吵鬧的聲音,穿雲插子邙入,他正想瞧瞧這昏睡了一天的小子到底醒了沒有;才一掀開帷幔,適巧讓他撞見這一切。可早知道會撞見這一幕,他寧可待在落雲塾無聊到死。
「你們忙,我不打擾了。」
穿雲笑得尷尬,正想要抹油快跑,卻被司馬澈一把擒住衣襟。
「是誰要你雞婆地送我回府的?是誰要你沒事到我府里弄皺一池春水的?」
司馬澈甫睡醒,氣力飽滿得很,穿雲整個人幾乎快要被他抓到離地,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遂穿雲也只好任他罵著。
「我怎麼會知道呢?」哎喲,他又不是故意的。
早知道會遇上一屋子的瘋子,打死他也絕對不會來的;為了貪那二十兩銀子,怕是自己也沒命可花了。
「你怎麼會不知道?怎麼不管管你這一張嘴?」司馬澈營目欲裂,架著他,眼看著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再起。「夏憐不用告訴我,我也猜得到這些事定是你捅出來的簍子。」
不過就砸了他一層樓罷了,頂多是花錢了事,他犯得著晃到府里,鬧得他雞飛狗跳的?
「就跟你說了不干我的事,我什麼話也沒說。」穿雲也惱了。
真的一家子都瘋了不成?怎麼他今兒個說的話沒人要相信?
「你什麼話都沒說,夏憐會誤以為我和你之間有什麼曖昧不清的嗎?」沒殺了他是顧及在航運方面,還需要他替他打通關系,否則他還留著他這條爛命作啥?只會危害人間罷了。
「是她自個兒想的,你自己問她。」穿雲火大地吼著,俊美的臉龐不禁漾著一層耀眼的亮光。
他今天是方位不正、流年不利?是不是不該往東走?
八成是遇上煞星了!澳天找個術士替他轉轉運,再不然,連同合作的伙伴都一並換人算了。
「夏憐,你說,是不是他對你說了什麼?」司馬澈怒目掃向躲在牆角瑟縮不安、仿若是受驚的小兔子般的夏憐。
夏憐傻愣地抬眼,壓根兒听不懂他們的對話,只是感謝穿雲及時救了她。「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嗚,不要問她啦,她什麼都不知道。
「你敢說你不知道?」穿雲都快控制不住的想殺人了。
「倘若不是他告訴你的,你怎麼會以為我們之間有曖昧?」司馬澈亦不客氣地吼著,壓根兒忘了自己說過不再對她發怒。
「因為穿雲很美,連一般的女人都比不上。」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俊美如神祗的男人,也就別怪她因而錯認了。
「他美?」有沒有搞錯?他的妻子當著他的面,稱贊別的男人美!「你這是怎麼著?在娘的跟前精得像個鬼似的,在我的眼前卻又笨得像只豬,連那種男人你也覺得美?」
「我……」她的心髒快停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二少如此盛怒的模樣。
她現下只想趕緊逃離這里。
「喂,你說這什麼話?我長得美也礙著你的眼了!」穿雲不服氣地揪住司馬澈的衣襟。莫怪他沖,實在是一天折騰下來,他的脾氣也來了。
「哼,說的倒是,長得這般美貌,不當鑾童實在是浪費了。」司馬澈戲譴地笑了,存心也嘲諷他。
「你說這什麼渾話,是想再與我比劃來著?」
「來就來!」他憋了一肚子的氣,又不能動夏憐半根寒毛,有個人可以供他出氣,又有何不可?
短兵相接就在轉瞬間,一時天雷勾動地火,兩人拳腳相向。
夏憐見狀,連忙逃出暖帳外頭,一路逃回耳房去。
嗚,她好怕;二少每次發火,總教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