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儀心煩意亂。
蔣孟生自從接手財務經理的職務後,從來沒有請過一天假。
這次他請假,沒人知道理由為何。
江少儀打電話給他沒人接听,下班去他家也沒找到人,她很擔心,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為有關蔣孟生的一切,她所知有限,甚至連他現在最親近的人是誰也不清楚。
同事問起,她只能搖搖頭。
唉,她真是個失職的女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蔣孟生的女友,她卻不曉得他的行蹤。
內線電話響起,這才抓住她殘余的心緒,是江茉莉打給她。
「少儀,是我,妳最近有做錯什麼事情嗎?」
問得沒頭沒腦,江少儀想了一會兒回答︰「沒有啊,怎麼了?」她向來安分守己。
「因為董事長說要見妳,請妳立刻上來。」
董事長要見她?!
江少儀走入電梯,腦子又開始想自己最近有做錯什麼嗎?
結論是──應該沒有。
不管如何,董事長要見她,她當然要乖乖上來。在接到江茉莉給她的打氣眼神後,她敲門走進辦公室。
盛堯東埋首一堆文件之中,看得出他頗為忙碌。
「江小姐嗎?先坐一下,再一分鐘就好。」
江少儀坐下,過沒多久,盛堯東來到她對面落坐,沒有開口,反而先打量她一番。
「請問董事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是孟生的表弟。」盛堯東開門見山道。
江少儀先是驚愕幾秒,繼而才緊張地追問︰「那你有他的消息嗎?」他們的關系她不在乎,只想明白他現在人在哪里。
「他沒事,只是又躲起來而已。」盛堯東苦笑。
「躲?!」
「少儀,我可以這樣叫妳吧?」得到江少儀的允許,他繼續說︰「妳是孟生第一個承認的女朋友,所以我曉得他必定很重視妳,沒有告訴妳的事情不是想隱瞞,而是他怕妳會厭惡他。別看他好像給人一種嚴肅的形象,其實他內心有某部分還是很小阿子,這是因為他曾經發生過不好的事情……他的家庭不太一樣。」他仔細挑選形容詞。
江少儀輕輕點頭。「他有跟我說過這些。」
「那我就能繼續說下去了。他的繼父將孟生打得腦震蕩,所幸那時候我父親將孟生救出來,要不然我們真不敢想象他接下去還會遭受什麼樣的虐待,後來經醫生鑒定,孟生罹患「創傷後壓力疾患」。那時候他才五歲,看見陌生的人會警戒,並且拒絕有人問他有關以前的事情,他就像是一只刺蝟,只要有人靠近,他便有攻擊性,經過我們努力一年才讓他漸漸相信我們,對我們敞開心胸。」為了幫住孟生,他甚至還鑽研完全不懂的醫學書籍。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不過我深信小時候的事情依然在他的記憶里留下深刻的傷害,孟生很容易隱藏他脆弱的部分,就連醫生也認為他已經完全康復了,可是在得知姑姑車禍去世的消息後,孟生失蹤將近一個月,那時他二十一歲,所以我不敢保證將來會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少儀,如果妳無法接受,我希望妳能立刻和他劃清界限,因為我不希望再看見他受傷了。」
連千分之一秒的遲疑也沒有,幾乎是盛堯東一說完,她便有了決定。
「董事長,如果你知道孟生在哪里請告訴我,我想見他。」她希望蔣孟生快樂的心情一點也不輸給盛堯東。
盛堯東輕輕揚唇。
「孟生拒絕任何人接近的那一年就是住在飯店里,那間飯店對客人或訪客的控管都相當嚴密,要搭乘電梯必須要有專人帶領,因此孟生認為只有在那間飯店才能讓他有安全感,距離有點遠,在高雄。」爺爺為了補償孟生,或者該說是為了省錢,甚至出資買下飯店好以備不時之需。
既然親情無法幫助蔣孟生,他希望他喜歡的人能帶領他真正走出傷痛。
未曾請過假的江少儀,為了蔣孟生第一次請事假,搭飛機南下。
在櫃台她拿出盛堯東給她的貴賓卡,服務人員立刻帶她抵達頂樓的某間專屬套房。
她站在門口,有點忐忑。
在準備前來之時,她有在網絡上找有關「創傷後壓力疾患」的資料,稍微有點認知,所以她很怕待會兒房門打開後,會有一只花瓶朝她砸來,她運動神經不佳,很怕會直接命中倒地不起。
服務人員笑了笑,「江小姐,請別緊張,盛先生有交代我,如果听見里頭有不對勁的聲音,我會立刻沖進去救人。」
「謝……謝。」這麼嚴重啊?
江少儀深深吸了口氣,既然都來了,怎能不入虎穴,而且她相信蔣孟生應該不會對她怎樣,應該吧……
董事長給她的貴賓卡其實也是開這間套房的鑰匙。在敲門按電鈴都無效後,她只好使用鑰匙開門。
房內有點暗,但還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不過也有點難以辨認方向,畢竟她第一次踏進來。
「孟生……孟生!」她關妥門,輕輕喊,小貓似的叫聲,可不希望引起蔣孟生反感。
站在窗簾前的黑影,鷹隼般的眸子,自江少儀踏入後便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他所站的位置恰懊是個背光的死角,只要他不出聲,很難有人察覺他的存在。
他就如同一只夜行性動物,無聲無息掩蓋住自己的一切,只專心盯著侵入他世界的外來者,一舉一動都不放過。
「蔣孟生,你在嗎?」服務人員說蔣孟生自從住進來後就沒有踏出房門一步,就連送餐的方式也是將餐車放在外頭,過一會兒他才會開門推進去。
電燈在哪里啊?
餅了一會兒,江少儀終于適應黑暗,開始模索牆壁,就在她找到像是電燈開關的按鍵後,還來不及開燈,立刻被一股蠻力壓制在沙發上。
「啊!」她低喊一聲,幸好有沙發,要不然她真怕脊椎會斷裂。
她睜開眼,看見是蔣孟生,以及他過分冷厲的神情。
不諱言,在那一瞬間,她被他的陰郁嚇到了。
此時此刻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她熟悉的蔣孟生,她對他感到無比陌生,可他的五官明明就是蔣孟生──即使他說話直接,老是和自己為了一些小事情爭執,她依舊能感受到他無盡的寵愛。
蔣孟生對她真的很好,不是那種只會掛在嘴上說我會對妳多好多好的台詞,而是真心的,只要是她的事情,他就算不怎麼高興也會斟酌退讓,反倒是她老是在欺壓他。
她生長在健康的家庭里,即使電視新聞播報的家暴案例,她也認為離自己很遠,直到上次親眼目睹小雲丈夫的例子,直到親眼見到全身上下散發濃濃防備氣息的蔣孟生,她才明白她永遠都不可能體驗他們的痛。
切身之痛,深入內心的恐懼,不是當事者便不能明白。
說什麼「我能體會」、「我能感受」都是騙人的,即使曾痛過,也不是每個人都是相同程度的感覺。
「孟生,對不起,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幫你……」輕撫他的臉,她的淚水無助淌下。「如果我能早一點認識你的話,就能多體貼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很羨慕盛堯東,可以在那麼年輕的時候就認識蔣孟生,如果他們能早一點認識,她一定更努力了解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
她為什麼要哭?他不太明白。
他們並不認識,可是總覺得……她有一些眼熟。
她為他哭,他們應該是認識的吧?
「我認識妳嗎?」她哭起來的樣子挺丑的。
盛著淚水的眸子眨了眨,似是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些話,江少儀驚愕過頭,忘記要繼續哭,雙手緊緊攀住他。
「你真的不認識我嗎?蔣孟生,你不要嚇我!是你說就算我不喜歡裝扮、不愛逛街、不看流行雜志,喜歡看BL小說、看布袋戲,愛玩COSPLAY,而且最詭異的是還有一只SD娃的兒子,你也很喜歡我!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可以忘記!」
溫暖的淚水滲入他的皮膚,順著血液流入他裝著記憶的匣子內──
他現在究竟是幾歲?是五歲?還是……
繼父呢?
母親呢?
他們在哪里?
他依然是一個人嗎?
必憶如潮,奔騰而來,直接將他滅頂──
他的記憶有限,唯一記住的是很冷、很痛、很累、很餓,孤獨又絕望,沒有什麼是值得期待的,他還不清楚什麼是死,只明白如果能夠什麼都不用去想、去感受,那就太好了,因為他已經太累了。
一個人太寂寞……
他不想一個人,又怕不是一個人。
矛盾,是不是?
●……如果是我的話,就算很痛苦,我也希望能活著,因為這樣才能知道這世上還是有很多愛我的人,比起那些連睜開眼楮都沒有機會的孩子,能活著已經是一種幸福了,我覺得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人生,不要太介意過去的事情,要不然只會綁住自己而已喔。●
這些話是誰說的?
是誰一臉擔心地望著他?
是誰?
是誰……
「蔣孟生,除了我的親人以外,你是我最愛的人,我是你的女朋友,你誰都能忘記,就是不可以忘記我!听到了沒?」
帶著哭腔的威脅,听來一點也不可怕。
他很喜歡這個溫柔的聲音,猶如春風包圍著他,讓他不會感到痛苦。
蔣孟生,究竟是誰?是誰──
江少儀加重扣住他的力量,絕不允許他掙月兌。「蔣孟生,你絕對絕對不可以忘記我!可惡,董事長怎麼沒告訴我你會有這種情況啊!」此刻無疑是雪上加霜,不只束手無策,她大概只能坐以待斃了。
原來他是蔣孟生……
對了,他不是五歲的蔣孟生,而是三十三歲的蔣孟生。
繼父、母親……都已經不在了。
他是自由的,也是安全的。
他終于想起來了──他確實有一名不喜歡裝扮、不愛逛街、不看流行雜志,喜歡看BL小說、看布袋戲,愛玩COSPLAY,而且最詭異的是還有一只SD娃兒子的女朋友。
她叫做江少儀。
唯一令他心動並且動心想要永遠和她在一起的女人。
「妳腦袋究竟裝了什麼?竟然將我說的每字每句都記住了。」他咧嘴一笑,笑容中的苦澀逐漸淡去。
這一笑也笑走了江少儀的緊繃,可她反而將他摟得更緊、更緊,彷佛怕他會飛走似的。「蔣孟生,你不可以走!不可以離開我!要不然我一定會帶著我兒子去找你。」淚水又撲簌簌滾落下來,濕了兩人的上衣。
為何只是抱住他而已,就會讓她很想哭呢?
為什麼她無法幫忙分擔他的痛苦?唉。
「沒想到妳真愛哭。」他怕自己的體重完全壓著她,小心抱住她。
「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
「你確定沒事了嗎?會不會五分鐘以後又突然問我是誰?」那樣她肯定會瘋掉。
蔣孟生表情一怔,然後開口問︰「妳……是誰?」
江少儀火大了,抓著他的衣領猛搖蔽。「蔣孟生,可惡,你真的很過分!」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謝謝妳讓我及時想起我自己是誰。」否則他大概會一直等到清醒才走得出這房間。
她終于破涕為笑。「幸好你沒躲到國外,要不然要找你可要大費周章。」
「妳不是說天涯海角也要來找我?」
她又哭又笑地緊緊抱住他。「要我出國去找你的話,一定要幫我出機票錢啦!」
──這就是他的女朋友,有點怪,卻深深吸引他。
蔣孟生善于隱藏,能將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埋在最深處。
這不僅欺騙了醫生,甚至連他也認定自己已經康復,直到二十一歲听見母親的死訊,過往的傷痛再次被掀開,他以為可以熬過去,哪知他竟無法控制自己。
餅了一個月,等他清醒,才想起自己是誰,卻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事,而且當時他是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其實說是陌生也不全然,畢竟這個地方他曾經待過一年,印象深刻。
為了逃避繼父,唯有住在飯店才能感到放松不再害怕,因此他住了一整年的飯店,拒絕任何人親近,甚至對女性也有些排拒,他拒絕所有的親情,除了年紀比他小的表弟盛堯東除外。
堯東也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他讓自己忙碌好徹底封鎖過去的不堪,高中畢業隨即離開台灣,直到去年才回來,他在別的企業上班,後來是禁不住堯東的拜托,才進入「康碩」接任財務經理一職。
他對親情很模糊,印象中,能感受的親情幾乎未曾有過,他對暴力、冷漠比較有反應,而且幾乎是直接的反射。
看見小雲丈夫打人的那一幕,昔日的記憶再度被喚醒──小雲丈夫的樣子跟繼父重迭了,他漸漸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誰,又開始對環境產生害怕與抗拒,不清楚能相信誰、能找誰幫忙。
于是,他躲回記憶里能提供他最安全的飯店內,唯有在那個近乎封閉的環境中,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才能感受到安全。
他真的不想一個人,卻只能一個人而活。
「……所以不是為了妳、不是為了妳同學,而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以為又看見繼父,那一刻我不記得我已經是個男人,以為自己還是個才五歲的孩子,我想反抗、想逃離,可是繼父不死,我不能走,所以我才會下那麼重的手……是不是嚇到妳了?」
對于過去,他永遠輕描淡寫,但事實上,留在他身上以及心底的痛卻永難抹滅,絕不是幾次精神治療就能完全弭平甚至遺忘,只能盡量粉飾太平,讓一切看起來沒有異狀,或是未曾發生過,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們牽著彼此的手,躺在床上,望著白淨的天花板,蔣孟生以持平的口吻娓娓道來。
說到某些地方,握住她的手會稍稍使勁。
彬許他外表看來沒有任何變化,但平靜的底下是滔天巨浪。
「忘不了嗎?」
「我努力過了。」記憶不是白紙,不可能用立可白輕易抹去。
「你相信愛情、親情嗎?」
「我不相信跟「愛」有關的事情,不過我相信妳。」
「那麼,你也不相信婚姻,不想要有孩子是不是?」
他不作聲。
她隨即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是醫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勸你,也不曉得怎麼幫你,不過我還是很想盡一點力,這樣吧,既然你說我讓你及時想起自己是誰,那麼下次如果你再躲起來,我還是會來找你,不管幾次,我都會來找你,好不好?」
「以什麼身分?」總覺得她話里有話,他多心一問。
江少儀啊了聲,不知怎麼回答。
「要跟我分手是嗎?」他的手掌稍稍再使力,又拿捏得恰到好處不會讓她感覺太痛。
「我沒想要分手,只是既然你連婚姻都排斥,當然就不敢確定未來我們還會不會是男女朋友,不過即使分手變成朋友,我仍然會關心你。」這麼好的男朋友很難找,要是真的分手,她肯定會很難過。
朋友?!
他要的不是朋友關系,他想要擁有她,希望她所有的注意力以及那雙靈活的眼楮里只有他,他要的是全部,絕對不是幾分之幾而已。
「妳想要結婚是嗎?」他翻過身,支著肘側望她。
「我是個正常的女生,當然會想要結婚。」她不過是興趣異于常人罷了。結婚、生子,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這些事情她當然也會有期待。
「那麼在這方面,我希望妳是不正常的。」
江少儀白他一眼。「放心,我不會逼你結婚。」
蔣孟生笑了,在他笑得很心安之余,她故意地補上一句話──
「我絕對不會找你結婚。」
這九個字登時令蔣孟生心底的警鈴大響,但他的表情卻看似雲淡風輕,彷佛不受影響。
「結婚又能保障什麼?我的錢以及名下的財產都可以過戶到妳名下,如何?」
听來真是頗大的誘惑,可惜……
「我不會管錢,又很懶,所以我賺的錢都直接交給我媽,要多少再跟她拿,所以很抱歉,我一點也不心動。」
「我幾乎是無可挑剔的不是嗎?」他緩緩靠近她,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很好啊,可是又不能結婚,等于中看不中用。」
「中看不中用……」五個字再次射穿他的理智。
「難不成你要我們兩人沒名沒分在一起?這樣我爸一定會先打死我的,到時候你就只能清明的時候來看我了。」江少儀還不察某人已經火山爆發了。
「妳說我中看不中用?」男人最恨的大概就是這五個字。
「對啊……」遲鈍的她終于注意到他已經欺身過來,壓住她,讓她逃不了。「呃……你能不能往旁邊移動一點?」這樣她很有壓迫感。
「我只是想讓妳明白我並非……中看不中用。」她身上有種淡淡的香味,他湊近細聞,分辨不出是什麼味道,不過他並不排斥。
這句話實在很有曖昧遐想的空間,蔣孟生該不會是想做出什麼樣限制級的行為來證明他很中用吧?這樣是不好的喔。
「那個……董事長已經幫我訂好房間,就在隔壁,既然你已經沒事,那我先出去不打擾你了。」不趁現在月兌身,待會兒可就慘了。
「妳要棄我于不顧嗎?」蔣孟生溫柔的沉嗓在她耳畔散開,誘惑力百分之百。
江少儀突然感覺全身一陣酥麻,她的耳朵很敏感的。
而且這個可惡的男人怎麼可以盜用她的台詞,這是侵犯知識產權的啊!
「董事長說你習慣一個人睡。」她現在終于明白董事長訂房間時突然看她一眼是什麼意思了,肯定是明白他們之間還是清白的。
「睡過一次才會知道習不習慣。」他很卑鄙,知道她無法抗拒什麼便只能用這種手段來勾引她,想辦法留住她。
「這種事不能試試看!」假使一試成主顧,他說分手就分手的話,要她怎麼辦?
「我相信我們會很合得來。」他修長的指尖纏住她秀麗的直發,似是不願放開。
江少儀吞了吞口水,因為她目光不小心捕捉到他沒扣好的襯衫底下的春光,待在他家里的時候,她早就清楚他的身材有多好了,好到連她哥也要退到牆角自慚形穢,既然她是正常的女人,當然就會著迷正常的男人。
「為何不?□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除非妳希望和我談一場柏拉圖式的戀愛?」
精神層面固然重要,不過身體上也不可輕忽。
喜歡一個人,自然也會想擁抱他的身體,而且如果是身經百戰的蔣孟生的話,她很難拒絕耶……
「我不會讓妳後悔的。」清楚她的敏感處,他故意靠近,一字一頓,延長了說話速度,也挑起她身體的。
她沒用地舉白旗投降了。
「我……我先聲明,我絕對不是受到你的誘惑……」她再偷瞄一眼,怎麼他的襯衫已經敞開了?「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跟你做。」她義正辭嚴的澄清。
他當然明白這點,真是可愛的小女人。
蔣孟生低頭便要索吻,江少儀忽然推開他。
「後悔了?」
「不是……是我忘記外頭還有一名服務人員,你等等,我先去請對方離開。」
稍微拉妥不知何時被弄得皺巴巴的衣服,江少儀跳下床拉開門,果真看見盡忠職守的服務人員依舊在外頭守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先生,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可以先請你離開,真的很謝謝……」還沒感激完畢對方的保護,江少儀立刻被蔣孟生給拉了進去。
「喜歡我的身材嗎?」拉住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胸口。
呃……這是在色誘嗎?「非常滿意。」
「那好,待會兒妳會更滿意。」
「蔣孟生,我是新手上路,麻煩請手下留情。」
他其實還挺喜歡她連名帶姓喊他時的感覺,不會有疏離,反而顯得更親近。「放心,雖然我不開車,卻是優良駕駛,保證讓妳平安抵達天堂。」
到天堂……真難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江少儀笑嘻嘻地反問︰「不開車,嗯?以為我是純情少女嗎?」不開車又怎麼優良?
「我其實不喜歡女人。」蔣孟生才說完,江少儀直視他的雙眼里突然冒出很多顆燦爛的星星,明白她肯定是誤會了,他隨即解釋,「不過我也不可能愛男人,這輩子絕對不可能。妳是唯一的例外,讓我不會反感,也願意親近妳。」
突然萌起的火苗很快黯淡,隨即又亮晶晶。
「老實說,妳是我第一個女人。」
江少儀眨眨眼,眼底的火熄滅,下一秒的動作是翻了個圈滾到床的另一邊,動作有點可笑,蔣孟生又把她抓回來。
「妳做什麼?」
「第一次會很痛,我怕痛。」什麼都能忍,就是不能忍痛,倘若蔣孟生身經百戰,或許能降低疼痛,結果他也是新手駕駛,兩個人都是新手,肯定會出問題。
「放心,妳會很舒服的,相信我……」
最後一聲呢喃,如湖面上的月亮,一會兒散開,一會兒成形,散開的時候包圍她,聚攏的時候又印上她的心版,烙上一個印,從此,她專屬于他,任何人也消抹不去。
他的聲音誘惑了她,她的身體則溫暖他。
蔣孟生溫柔地引導江少儀,極盡所能地挑逗她的□,然後他忘情地在她體內沖刺,一遍又一遍,深深沒入她的體內與她結合,一同感受□的美好。
如果說非要用身體來當作武器,那麼他必定會善加利用,讓她再也逃不出他撒下的溫柔情網。
他要她無法自拔,完全不能沒有他。
倍愛後,江少儀全身上下彷佛重新支解再拼湊一般,連動也不想動,蔣孟生的表現讓她對新手的印象徹底改觀。
「少儀,為我燙成卷發好嗎?」柔軟的直發很舒服,不過他更喜歡風情萬種的卷發。
「喔。」她累壞了,趴在他身體上咕噥一聲。
「明天搬來跟我一起住吧?」
「好……」
江少儀完全不清楚自己答應了什麼,隔天後悔已經為時已晚。
●楚月不負責任大辭典——
創傷後壓力疾患︰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簡稱PTSD,是重度壓力事件後,出現之嚴重、持續,及有時延遲發生之壓力疾患。一般可分為三大類癥狀︰過度警覺、逃避麻木、及似再度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