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精巧的套房,僅僅十幾坪的小空間,沿著門邊鞋櫃看去,是一條木質地板的走廊。
走廊盡頭是一個簡單型的臥房,雙人床、衣櫃、書桌、電視、小方桌和椅子全整齊的擺置好,走廊上另有兩道門,靠近大門的是一個迷你型的小廚房,另一扇門後是浴室,廚房外有個小小的陽台。
床邊有扇窗戶,可以清楚從上俯看一樓外的小馬路,對邊則是一幢矮型的四樓公寓。
偷偷瞄了眼對邊建築,接著就是小嘆一聲。「唉!」姚君佩呀姚君佩,-果然是個大笨蛋!粗心又大意,什麼細節都沒弄清楚,卻自以為是的做了這個笨決定,看-現在是要怎麼辦喲!
「小妹妹……我說,這位小姐,-听清楚我說了什麼嗎?」
反應比人家慢也就算了,還外帶粗心大意,做事總是這麼糊里胡涂的,也不經大腦思考,看看-,這下好了,這麼貿然行動要怎麼收拾殘局?
「小姐?小姐?姚小姐?」
蚌然拔高的音量,將姚君佩從懊惱中喚回神,她連忙應聲。「是,我都听清楚了。」
「-確定-都清楚了?」對座的中年婦女帶著懷疑的眼神,不怎麼相信眼前有著一頭挑染鬈發的丫頭,真是符合租屋條件而來的房客。
「當然啦!房東太太的租屋啟事都寫得這麼清楚了,只要有眼楮的人就知道的。」姚君佩邊說邊笑,但卻邊笑內心邊好想哭喔!
嗚嗚……其實她自己就是那個沒長眼楮的大笨蛋啦!
只注意到便宜的房租,卻沒看清楚底下大大的附注黑字,那個附注讓她現在只覺頭皮發麻,也想罵死自己啦!
「是嗎?」婦人沒有因此而變得相信她,「那麼姚小姐,-還是學生吧!大學生?」
姚君佩乖乖的點頭。
「-今年幾歲?」
「二十歲。」
「二十嗎?」好像已經超過法定年齡了吧!沉思了一會兒,婦人抬頭說道︰「姚小姐,-這麼年輕就結婚啦?」
姚君佩緊張地兩手緊緊揪住衣角,很尷尬的說著謊話,「是……呀!」
「姚小姐,我也知道這不起眼的小套房有人想租就算不錯了,卻還加上那麼一項附注條件,這對學生來說實在是說不過去,但誰教我對這間小套房有著深厚的感情呢!
「我和我丈夫就是在這里度過了二十年的日子,所以,我也希望能將房子租給像我們一樣恩愛的小夫妻,這就是我之所以只租給夫妻的原因。」
熬人頓了一下,邊打量著眼前這名女學生,邊繼續說道︰「不是我不相信-,姚小姐,實在是-怎麼看都不像已經嫁了人,我不希望-因為想租到房子而騙我……」
「不,我真的已經結婚了!」才一說完,姚君佩便立時感到有股深深的罪惡感竄入心頭。
結個頭婚呀!為了要租到這間屋子,她居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謊話!這下好了,為了圓這個謊,她勢必要編個象樣的故事來哄騙房東大人了。
「我和我……先生,呃∼∼是青梅竹馬,兩邊家長也都樂見我們盡早結婚,那……很剛好,我們兩個都在東大念書,先前租的房子因為離學校有段距離,所以我們才會想另外找一間近一點的,踫巧看見這間套房的租屋啟事,所以……就來看看了。」哇∼∼講得她差點舌頭打結說。
「是這樣呀!」婦人點點頭,像是信了她的話。
姚君佩才松了口氣,卻沒想到突然房東又給了她一個大難題,當下殺得她措手不及。
「如果-真喜歡的話,過幾天就和-先生一起來簽約吧!對了,記得帶結婚證書來。」說到底房東太太還是有點懷疑啦!
咦?姚君佩一怔。
先生?她上哪找一個先生來?
包可怕的是,要她帶結婚證書來,她自己隨便畫一張行不行啊?
房東太太一臉微笑,可姚君佩卻只能皮笑肉不笑,誰教她當時沒看清楚呢!
可她現在已是沒有後路,因為……她竟沒大腦的把先前所租的房子給退掉,以為過兩天就能直接搬著行李住進這間小套房,而如果今天她沒談妥這個住處,後天她就得淪落到去睡公園了!
「那個,結婚證書……我留在台北,需要那麼麻煩嗎?不是帶個圖章來簽約就好了嗎?」為了掩飾心虛,姚君佩急忙抓起桌前的水杯,灌了幾口水,假意掰些理由搪塞。
「圖章倒是不必,簽名就好,既然-不方便,那就帶身分證來也可以,我只是要確定-配偶欄上的名字和合約上兩人的名字無誤就行。」房東太太保持一貫的親切態度,將話說得彷佛一點試探的意味都沒有。
「配偶欄!咳咳……」嘴里的水還來不及完全咽下,就讓姚君佩當下嗆得差點掛掉!
「怎麼喝水這麼不小心呢!姚小姐,-還好吧?」房東太太關心的問。
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姚君佩嗆得連話都說不出,只能頻頻搖頭。
她現在擔憂的是,如何才能在自己的身分證上配偶欄的位置填上個名字而不吃上偽造文書罪名咧?
嗯∼∼看來還是拿張證書來填填,再蓋個印章還比較容易吧!
但,她要上哪去找個「老公」來陪她簽字呀!
無力的嘆了一口氣,姚君佩渾渾噩噩的離開這間小套房。
她邊走邊自責著,都怪她自己粗心,只顧著尋找離劉學長住處最近的房子,結果地方找著了,卻沒看清楚人家租房所設定的嚴苛條件。
這下可好了,她即將要變成無家可歸的小阿,天哪∼∼誰能拯救可憐的她,她是真的很想住進那間小套房呀!
烈陽當頭,刺眼的陽光一下子射入眼里,讓姚君佩不得不-起眼,而就在視線模糊中,她左邊眼角余光竟晃入一道黑影,出于自然反應,她立刻轉頭往左邊看。
那是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一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另一手則是拎著個兩輪可拖地的行李袋,朝她所在的位置前進。
倏地,一個訊號閃進她的腦海中──拖著行李袋的人八成是要租房子吧?!
雖然過強的陽光讓她幾乎看不清楚他的面貌,但見到他步伐輕松,和哼著歌一副很隨性的樣子,她自動將那年輕男子歸類為︰個性開朗且好相處的好人。
別問她為何會這樣解讀,她自己也不明白原因。
敗快地那年輕男子已來到她的身前,還遞了張抄著地址的紙條到她的眼前。
姚君佩當然趕緊瀏覽,他有著俊朗的外表,濃濃的眉、高挺的鼻,外加古銅色結實勻稱的好身材,絕對是個屬于耀眼健朗型的好男生。
「請問,-知道這個地址在哪嗎?」
問話的聲音非常清朗,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這讓姚君佩更加確認︰此人是個好人!
兩眼瞄向那地址時,她卻突然愣住了。
年輕男子未見她的回復,像是不甚在意似的,他聳聳肩,把紙條塞進口袋,正想跨步離開。
眼見擋在身前的高大影子陡然消失,姚君佩這才趕緊回過神──先別走呀!
也許……這真是老天爺在幫她,是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呢!
「請等一下!」她及時出聲喚住他。
嚴灝的腳步頓了一下。
「請問你是在找房子嗎?」
軟軟的聲音似乎是在對他說話,嚴灝把行李擱在腳邊,「-是在問我嗎?」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我當然是在問你啦!你是在找房子嗎?」姚君佩先是沒好氣的回,卻在下一秒已問出她深藏在心底的想望。
嚴灝點了頭,手一攤笑道︰「不然,-覺得我帶著行李在路上跑是要做什麼?」
Bingo!「你是學生嗎?」
嚴灝又點頭。
YA∼∼天助她也。「我也是,我是東大二年級的學生,我看你連行李都準備好了,一定是急著想找房子住吧?你租金的預算是多少?套房一個月兩千五怎樣?有小廚房、一間衛浴,敞開式的臥房和客廳,很劃算對不對?」她自顧自的問。
嚴灝顯得相當困惑,是他離開台灣太久,所以不知道現在的女大學生都是這樣跟陌生男子搭訕的嗎?「對不起,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還要去找房子。」掉頭想走。
她哪能讓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逃出她的魔掌?!于是姚君佩想也不想,直撲上去拉扯著他的行李。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你先別走呀!我沒有惡意,我叫姚君佩,你先听我把話說完好不好?」急匆匆的輕嚷著。
行李「重」了許多,嚴灝不得已,只有停下腳步。「請-別坐在我的行李上。」他跟她應該不熟吧!
但不能否認的是,這個莽撞的女孩確實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個……不好意思啦!我是太急了,只能用這種方法拉住你。」兩腳安穩站在地面上,她一臉的歉意,「是這樣的,你手上地址的房子我已經去看過,本來我也打算租下那間套房,只是房東太太訂了一個很奇怪的條件,房客要達到那樣的條件才能租屋。」
「什麼條件?」地址是他在網上搜尋到的,可沒看到什麼不合理的條件啊!
「你是不是真的急需要一個住的地方?」姚君佩不答反問。
他瞄了一眼自己笨重的行李,嘴一撇,「算是吧!」
「那麼,條件已經不是問題了,快,你跟我去一個地方,我保證你可以用非常便宜的價錢租到那間套房。」耶∼∼此刻的姚君佩立刻恢復成往日的神經大條樣,她什麼前因後果都沒多想,一心只想著她不要去住鮑園!
嚴灝被她的動作給嚇住,現在的女孩見到對眼的男人都是如此……開放嗎?!居然無視他這個主人的意願,就把他的行李給拉走!
「喂,我還沒看房子呢!」他提高嗓音叫道。
他的行李袋里可是裝了許多厚重的原文書,他一個男人拖拉都嫌重,而這個個頭小小的女孩居然有本事搶過去拖著走!
看來他若不賞點臉,好像真有點說不過去,而且,他也挺好奇這女孩到底是要把他帶到哪里去?
嚴灝兩只空空的手全塞入了口袋,像散步般跟隨著前方那抹吃力的小身影。
「我都說我還沒看過房子,-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想住進那間套房呢?」
這句話,在姚君佩腦里自動翻譯成他要放棄租屋,她急忙頓住腳步,把一張曬得通紅的臉蛋轉向她的「禮物」。
「那套房真的……真的很不錯,我沒騙你……雖然小小十幾坪,但采光佳,又通風,交通便利,房租又便宜,附近吃的地方又多,不會下廚的話也餓不死,我告訴你,錯過這一間,你很難再找到這麼物超所值的地方了。」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氣,有點不解自己怎麼會這麼喘、這麼累呢?
「我的行李很重,-拉著它走那麼快,當然會累會喘啦!」嚴灝的臉上布滿笑意,更訝異的發覺這女孩所有的心思像全寫在那張可愛的俏臉上似的。
不管她是真的這麼迷糊,還是刻意裝出來的,她確實引起他莫大的興趣了。
一直沒怎麼注意她的模樣,現在他才把她給看個仔細︰在她那頭卷卷的頭發下,是張圓圓的可愛臉蛋,平凡的口鼻上瓖著兩顆烏溜溜的大眼楮,她不漂亮也不搶眼,但給他的感覺卻像只討人憐愛的鬈毛小狽般,正用一副無害又無辜的可愛表情瞅著他。
真的是太可愛了呀!
這模樣莫名的深撞進他的心坎,讓他頓時就像被雷劈中的僵立在原地。
棒吸一窒,他甚至可以听見自己愈來愈快的心跳聲,見鬼了!他竟然出現了心動的感覺,不會吧!他竟會對一只鬈毛狗一見鐘情?!
「對喲!因為我急著帶你去……怎樣?我說得那麼動听,你是不是也有點喜歡上那間套房?」根本不知他心中的百轉千折,姚君佩現下只在意一件事──他能不能配合她搭檔演出?
從震驚中回神,見到的就是她一臉期待的表情,沒由來地他並不想讓她失望。「听起來不錯。」
「這就好了,為了那間套房,我們得快點!」笑顏又再次出現在姚君佩臉上,這次,她是直接拐了他的手臂就走。
嚴灝在被她挽起的-那,心又漏跳了一個節拍,至此他知道︰他是真對眼前的她產生莫名的情愫了,但他也知若外泄出他的情緒,恐怕多少會嚇到她,而他不想讓她月兌離他的生活圈,「-為什麼這麼急著想幫我租到房子?」
「那是因為我也想租……啊!」姚君佩急急的收口。
嚴灝當下明白了,她只是想租房子,是他先前會錯意,她並非在跟他搭訕,于是對她的好感倏地又加深了。
可他很好奇,她想租屋跟他有關嗎?
他停下腳步,一雙黑瞳緊盯著她看,想知道她的腦袋瓜里究竟在想什麼?
「好啦∼∼我跟你老實說,你要看的房子其實我很想租下來。」用手稍稍梳了下鬈發,事到如今,她坦白就是了。
「房東太太開出來的條件,我連合格的邊都沾不上,但是我又非得租到那間套房不可,本來我已經不曉得該怎麼辦了,可剛好你就出現在我面前,有你在,一定可以幫我達成條件。」根本忘了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呢!唉∼∼
「-的意思是……房東開的條件跟我有關?」他能幫她什麼忙?但他心知肚明,只要她開口,他什麼忙都肯幫。
「沒錯,你不是也在找房子嗎?這真是天助我們兩人也,你幫我達成這個要求,我呢!可以幫你找到一間超便宜又舒適的房間,兩全其美,多麼棒啊!你說是不是?」
這僅是姚君佩單方面的想法,嚴灝倒覺得她話里有著挺多的問題,「-要我幫-忙,然後-再替我找房子,那-強力推銷-想住的地方給我,又是為什麼?」
鱉像他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姚君佩詫異的瞪著他。「什麼為什麼?我講了這麼多,當然是希望你也中意那房子,怎麼你還不懂,你如果沒有意願住進去,那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
「-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喂!等等!別拉呀!」她又搶起他的行李了!
不想忍受毒辣的太陽是一小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是,他還想和她多相處一會兒,嚴灝決定跟著她離開。
兩人坐在一家快餐店里。
但此時此刻,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嚴灝情願被曬成人干,也不願意和一個瘋女生在這里瞎攪和!
因為,她的腦袋里到底裝的是什麼呀?居然會想出這樣不合邏輯的事來!「這就是-十萬火急,非得帶我來做的事情?」
令他最感到氣憤難平的是──萬一她所選的人不是他,而是別的男人,他當下只覺得她真是頭殼壞掉了說!
沒察覺到他的怒氣,姚君佩拿著剛到手的證書,扔來一支筆給他。「是呀!沒多少時間了,快簽名啦∼∼我們動作要快點,說不定今天就可以把手續辦好。」
一听到手續,再盯著白紙上黑黑的四個大字,嚴灝胸口的怒氣更是要爆炸了。「-知道這是什麼手續嗎?」
結婚證書!
她給他簽名的東西竟然叫作結婚證書!
見鬼了,他什麼時候說過要和她結婚啦!他是對她有了心動的感覺,但她也別這麼猴急好嗎?
而另一個重點是,她把結婚當作游戲了嗎?看她說得多輕松,簽個名就好,有誰會像她一樣,半路拉個陌生男人跑來簽結婚證書?!
她有沒有想過什麼叫「結婚」,她認識他嗎、了解他嗎,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嗎?
就這樣隨隨便便拉個人來結婚,她不是蠢蛋,就是神經有問題!
而最讓他生氣的是,他居然沒辦法狠心的扔下她走人!
他用硬邦邦的聲音對她說︰「-明白-現在在做什麼嗎?」
她一臉你當我是笨蛋的表情,抬頭回看他。「怎麼不知道,不就是在簽結婚證書呀!我都簽完了,你怎麼還沒簽?」
嚴灝再一次為她無知的回答氣得狠狠吸了一口長氣。「好,-想結婚,可-確定男方的空位是由我來填寫嗎?-想結婚也不是這樣隨便上街找個人,最起碼-得先和男方培養一下感情,等到感情到了一定的程度……
「該死!我怎麼會跟-講這些,我要說的是,我不會跟-玩結婚的家家酒游戲,-也需要好好冷靜想一下自己沖動的行為……」他沒她這麼幼稚!
「對了!」
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讓嚴灝還誤以為她是听進了他的勸說,卻沒想到她竟然說出更讓他跌破眼鏡的話語──
「瞧我粗心的,竟然忘了還得找公證人呢!」小小手掌為自己的大意正拍著額頭懊惱起來。
無視嚴灝那瞪大眼的抽動面孔,姚君佩環視在快餐店里穿梭的人群,相中了一對慈眉善目的老夫妻,她揚著笑臉走過去。「您好,我和他準備要簽結婚證書,」在她的觀念里,現在她所做的都是「權宜之計」,她自有解套之法。「可是我們缺少見證人,不曉得爺爺和女乃女乃可不可以幫我們一下……」
听她一頭熱的胡言亂語,嚴灝滿月復的怒氣全都化成無力感,他決定先去洗手間冷靜一下,再想想該怎麼開導她,他起身,卻被她誤會成他想離開。
「喂,你要去哪?你都還沒簽名耶!爺爺、女乃女乃已經答應當我們的公證人,你不會現在反悔吧?」就在她滿心歡喜的時候,可愛的小套房又要離她而去了?
他努力維持理智。「姚君佩,請-听清楚,我們不能結婚。」
「可是,你也同意住那間套房里不是嗎?既然你同意幫我,為什要反悔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同意,並不表示一定要幫-;我幫-,也不是要和-結婚!」像是想到什麼,嚴灝停住往外走的腳步,猛然轉身,「等等,這不會就是-剛才說的那個條件吧?」
「是呀……啊!」姚君佩輕叫了一聲。她抓抓頭發,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抱歉,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房東太太的條件就是要將套房子租給夫妻,簽約那天得讓她看到結婚證書。」所以她才想假裝玩一下「辦家家酒」,應該沒什麼吧!
「所以-就想先找個人簽張結婚證書,然後兩人一起住進去是不是?」
「是呀!不過,雖然是簽了結婚證書,但我們兩個知道是假的啊!這只是簽給房東太太看的而已。你往好處想,房租有人分擔,住的地方又舒適,還有免費佣人幫你打掃房子。」她比了比自己。
「你再考慮一下,你可以完全省掉找房子的時間耶!要不,房租我出三分之二,你出三分之一;只要你肯住進來,水電瓦斯費也由我來出,我保證住進去後,不會妨礙到你的私人空間,怎樣?」她已釋出最大的善意-!
他瞪著她,已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為了讓他安心,她繼續提出承諾,「你放心,我還可以和你額外訂一個契約,證明我們兩個絕不是真正的夫妻,這張證書最多只會存在到我畢業。當然,如果我們當中有人想退租,這張證書也會立刻作廢,我會親手把它撕掉,你大可放一百顆心,我絕對不會拿著它到處招搖,更不會用它死纏著你不放,如有違背,我就……」
她偏頭想了想,「好,我就付你一百萬的違約金,你甚至可以上法院告我……」雖然做出這樣的保證根本不具執行力,但……人家她是真的有誠意的啦!
嚴灝還是沒有反應。
她只好采取哀兵策略,「我如果住不進去,就要準備露宿街頭了耶!況且我都這麼保證了,你真這麼狠心不願意幫我嗎?」邊說她邊已打算再去路上找尋新的「合作對象」了,「就不曉得老天爺會不會再給我一次好運氣,讓我在路上再遇見一個好人來當我臨時的老公?」
她的話讓人感到極度刺耳,嚴灝之所以生氣的原因主要就是︰她一個單身女孩,就不怕讓壞人騙了嗎?
他不禁嘆息,為什麼第一次讓他心動的對象,竟會是這種粗線條的女孩呀!
「-就這麼放心我,要和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不怕我是個壞人,我很有可能會欺騙-,或是欺負-嗎?」忍不住嚇嚇她,讓她認清世風日下的現實世界。
可她的反應卻讓他無言以對,「你會這麼問,就表示你不是壞人啦!」她早在見他的第一眼,就將他界定為好人了咩!「而且我一沒錢,二又長得不漂亮,沒什麼人會想騙我的。」露出一抹傻笑。
而嚴灝生平對于類似小狽般無害天真的笑容最不具抵抗力,「好,我們結婚吧!」且直到說出這句話,他才明白,其實自己打從一開始就半點都不覺得排斥和勉強。
于是,一張具有法律效力的結婚證書,和一份為期三年契合約,就在兩人面前簽訂了。
就在這一年的夏天,二十歲的他們莫名其妙的結了婚。
新學期的開始,頭一天上課,許久未見的同學話匣子一打開就不可收拾,空了兩個多月的選修教室,一下子熱鬧起來,充滿了生氣。
「喏,佩佩,這是-要的珍女乃。」
從塑料袋里取出飲料,黃碧芬抱怨道︰「討厭,為什麼我們A班的必修課是在下午一點才開始,人家B班這堂課就是開在上午,我也好想中午回家開冷氣睡午覺。」
「我才不想一大早爬起來上課呢!」說話的是主動把手探到塑料袋里拿飲料的陳宜靜。
逼碧芬注意到手上的珍女乃還有人沒領。「喂,佩佩、佩佩,-在發什麼呆?」
「嗯,什麼?」姚君佩眨著一雙迷茫大眼,一副在狀態外的模樣,完全不知道人家叫她干嘛。
逼碧芬將珍女乃塞入她手中,搖頭道︰「才開學第一天,-自己看看,哪個人像-這麼委靡,我記得-才租了一間離學校很近的套房,怎麼?都搬進去三、四天了,還那麼累呀?」
敖和好友的話,姚君佩打了一個大呵欠。
這幾天忙著添購家具,當然累呀!
雖然小套房里什麼都有,但如今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住在那里,還多了一個……呃,名義上的老公,有些東西,像書桌、椅子之類的當然得重新添購。
小小的長形空間里,要再放一張床都算勉強,走路的空間一定會變得狹窄,所以嚴灝決定買一張沙發床,可以節省空間。
而她這個免費佣人自然就得負責把新環境給打掃干淨,一切準備好後,隔天就開學了,要她怎麼不累?
「我看她是思春期到了,想到劉學長就住在她家對面的公寓里,所以興奮得睡不著覺吧!」
戲謔的女音插了進來,讓姚君佩的臉蛋瞬間染上一抹羞紅。「盈盈,-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是像-說的那樣,-不要亂說好不好?」
劉青華學長是盈盈的學長,高挺的身材、斯文的樣貌,不少學姊甚至同儕都很愛慕他。
姚君佩則是在剛入學的那天,因天空突然下起雷陣雨,地面一片濕滑,她爬樓梯時滑倒,剛好劉青華經過,見到她的慘狀,不避諱的抱起扭傷的她冒雨直奔學校的醫務室。
從此,姚君佩的心就裝滿了劉青華的身影。
這就是她為什麼堅持住進那間小套房,因為正對面就是劉學長的住處,她希望能常常見到他,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
「少來,我們四個也認識一年了,誰不知道-從大一開始就暗戀人家,-這次搬家,不就是為了劉學長嗎?」任盈盈不以為意的說著。
「我哪有……」
姚君佩否認無力,因為她的好朋友們可是心知肚明。
「就這麼決定,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到她的新窩去瞧瞧,順便拜訪一下劉學長,反正盈盈是他的直系學妹,找個借口去見學長,要他記得照顧一下這個鄰居學妹。」
逼碧芬的話成功引來另外兩個同伴的輕笑聲,而當事者只好滿臉通紅的低頭猛喝珍女乃。
「對了,這學期有三個轉學生會轉到我們班上。」
「哇!碧芬,今天才第一天開學,-就知道那麼清楚,啊!對了,我忘了-有班代給的蛛絲馬跡,消息當然靈通。」任盈盈露出曖昧的笑容。
「不要再把我和那個討厭鬼扯在一起。」黃碧芬睨來一眼。
「我們又不是什麼一流大學,怎麼會有人特地想進來?不曉得那三個轉學生是不是有錢公子哥?」陳宜靜眼底散發出金錢的符號。
逼碧芬搖搖頭,「這我就沒听說到,宜靜呀!-的少女乃女乃夢可不可以少作一點?」
「噓,你們別說了,教授進來了。」任盈盈小聲嘟囔,要姊妹們趕快找空位坐下。
陳宜靜的眼楮四處溜達,突然停佇在一個角落邊,她問道︰「喂,碧芬,-說轉學生是不是坐在第一排最靠門邊的那個人?班上的人我大概都有印象,可就從來沒見過那個人。」
大伙紛紛轉頭,視線調到陳宜靜所說的那抹人影上。
此時有個人,一眼見到那名「轉學生」時,喉嚨溜到一半的珍珠就突然卡住,引出一串咳嗽。「咳、咳、咳!」好難受……
「天呀!佩佩,-怎麼這麼不小心,連喝個女乃茶都能噎到……」
「安靜點!」
教授的一句話,打斷了麻雀般嘈雜聲音,卻止不了姚君佩一臉的錯愕,她的目光就鎖在角落邊的身影上,一雙眼銅鈴似的瞠大著。
騙人!怎麼可能?
那個轉學生竟會是嚴灝?她和他竟然是同系同班生──他們是同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