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冷風呼呼吹,時至十二月,所謂的冬季才真正發威。一般人是耐不住冷,恨不得裹著棉被出門,但這種天氣,對任盈盈而言,卻一點影響也沒有,簡單一件套頭毛衣,及膝毛裙,深褐色皮靴,她就這副模樣參加系上的聚餐。
「盈盈,-不冷嗎?晚上風大,這件外套-先披著。」直打哆嗦的劉青華,貢獻出一件大衣。他是任盈盈的直系學長,也是仰慕她的人之一,可惜無論他如何示好,就是得不到佳人一丁點的青睞。
「我一點都不冷,學長還是留著自己穿吧!免得感冒了。」雖然是對學長說,但任盈盈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校門外,一個個路過的學生身上。
奇怪,那家伙一向黏她黏得緊,不放過任何能和她見面的機會,怎麼這會兒,都過了集合時間,卻不見他的影子。
被拒絕的劉青華,還來不及沮喪,一陣寒風迎面吹來,他趕緊把大衣穿回身上。
不曉得為什麼,人家對他越冷淡,他就越為她著迷,他喜歡她不說話時凝望遠方的專注神情,她是系上公認的才女兼美女,而他自認外貌、學識也不差,足夠匹配上氣質出眾的她。
沒關系,他有的是機會和心儀的學妹聊聊,因為他早安排好了,待會的座位就在她身邊。
「盈盈……」劉青華想說些什麼,卻見到她那雙平靜的眸子突然起了抹變化,他捕捉到一抹消逝快速的亮光。
他不自覺回頭,想知道是什麼東西引起她的注意。
校門口外,是一片低矮建築,灰暗的天空下,沒有店家,沒有小販,更別說什麼奇特街景,有的,只是一個朝這里走來的黑黑小點。
任盈盈的目光牢牢盯緊那抹步伐闌珊的黑影,倏地,眼底燃起兩簇火苗。
然後在劉青華的怔然下,任盈盈主動邁開腳步,走向那個輪廓看來是個男人的黑影……不,他眼花了嗎?她竟然是小跑步過去。
然後,更讓他一雙眼珠子要掉下來的是,任盈盈竟然兩手搭上那名塊頭高大男子的手臂。
一種警戒訊號在他腦里閃爍,劉青華長步一跨,跟了過去。
「你……你又跑去打架了!」
柔女敕的嗓音中有著山雨欲來的怒氣,被她牢牢抓住臂膀的令武中,干笑兩聲想瞞混過去。
「盈盈,那個,我……我應該沒遲到吧!-看,我還是很準時趕到……」
「別想顧左右而言他,你剛剛又去做了什麼豐功偉業?」她怒意十足地瞪了他一眼。
遠遠的,她就注意到他的不對勁,近看,她簡直就要開口罵人了。
他的嘴角有著淺淺的傷口,褲子及上衣手肘部分有磨損的痕跡,整個人狼狽的就像在上上打滾過,還有,他的膝蓋一定也受了傷,不然,剛剛走路就不會顛簸。
這家伙,難道就不能安分點嗎?
知道他的興趣就是和人「動手動腳」,但是,她討厭看到他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塊又一塊,身手好是一回事,倘若和他打斗的對方,人數眾多加上人人手上都有凶器,就算他再厲害,還是有可能會受傷。
「沒那麼夸張啦!我只是小小教訓一下幾個 車少年。」讓她的目光瞪得心驚膽戰,令武中下意識舌忝舌忝嘴角,聰明的將過程簡單化。
「就只有這樣?」她哼了一個音,不相信他的說辭,「別忘了你上回也說「小小」教訓那些收保護費的惡霸,結果還不是弄得臉頰腫了一大片。」
「那是因為對方太卑鄙,竟然攻擊一個行動不便的路人,害我分心……」
「閉嘴!」任盈盈厲聲低喊,他的辯白全讓她打回。
「還有你「好意」規勸正在械斗中的小幫派,結果手臂上被刀砍了一條又深又長的疤痕,就不用說你上上回「踫巧」遇到的銀行搶案,腰部還被子彈劃過一個傷口……」
她一臉凝重,口氣卻越來越激動,那副口吻像極了媽媽在指責不懂事的小阿做錯事,而受訓的「大」孩子不禁苦了張臉。
「好好好,拜托-別說了,我知道我錯了。」女人呀!丙然什麼「小事」都會記在心底,不過受了點傷嘛!老愛念念念,念個半天。
心里雖然嘟囔著,令武中還是乖乖把經過說出來。
「我見這些 車青年太囂張,甚至騎車搶路人的皮包,就……開口勸戒了他們一下,誰知道他們竟騎著車沖過來……」
「他們?」任盈盈做了一個深呼吸。「可以請問有多少輛機車嗎?」
他偏頭回想,「唔,我沒仔細算過,好像快十幾輛吧!」
「十輛!」她高呼,睜圓美目。
見她又要發飆,令武中揮手要她冷靜,「才十幾輛,我不怕的,而且我閃躲的技術超好,只有幾輛車掃到我,不過我在地上翻了幾圈,什麼事也沒有,嘿嘿!不是我自夸,那幾個騎士最後全被我抓下車來,一個也沒溜掉的送到警察局,要說受傷,他們身上才真是掛了彩……」
他本來越說越得意,卻在她帶有指責的凝視下越說越小聲,越說越覺得心虛,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反正他就是覺得害她露出那種表情是自己的錯,于是,他乖乖閉上嘴。
懊半晌,她緩緩逸了口氣。
「你為什麼每次都要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以暴制暴不是最好的方法,稍微忍一忍,收斂一下沖動的個性,換個方法來對付那些人也可以啊!」瞪也不是,罵也不是,她有種無力感。
「以武服人是最快的方式,」他不覺有何不妥。
「但你可以換個不讓自己受傷的方式,你以為自己很勇敢、很厲害嗎?萬一哪天你遇到此你凶狠,又比你強的家伙……」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武力解決的。
「放心,我對自己非常有信心,受傷倒地的那個絕對不會是我。」
他的保證並沒有讓任盈盈安心,除了更惱他的固執外,緊接而來的是腦中浮現他受傷的揪心畫面。笨蛋,不曉得她是因為擔心才這麼說嗎?
她雙眸一眨,似乎明白自己為何有這種看他受傷,她會擔心的情緒。
原來,在她心里的某個角落,已經為他擱了一個位置。
「如果我說……我……你……」想歸想,要她直接用嘴表達出來卻有點難。
難得的支支吾吾出現在她身上,令武中大感不可思議,「怎麼了?-想說什麼?」
天!她竟然臉紅了!
這回該他要冷靜了,她不曉得自己這模樣有多可愛嗎?讓他有想抱著那顆紅隻果一親芳澤的沖動。
不行呀!令武中,好不容易你熬了幾個月,和她大有進展,絕不能在這時破了功。
他要做君子,做君子……
但那小手握著他臂膀的感覺在在刺激著他的感官神經,令武中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她到底這樣瞅著他想說什麼啦!
「如果我說,你若想繼續喜歡我,那就別再動不動跟人打架,別讓自己受傷,這樣,你願意嗎?」任盈盈羞怯的別開眼,不敢正面看他。
令武中有半刻的忡怔,隨即,他宛若注射了興奮劑,從頭到腳的細胞無一不再興奮-喊,他的盈盈從沒理會他的告白,但今天,她卻在詢問他,要不要讓她接受他的喜歡?
哦!君子之禮拋一邊去吧!
令武中一把緊緊勾住她的腰,仔細看遍她臉上的紅暈,他得意的咧嘴,這可是因為他才出現的表情呢!
突然,一種雄性動物與生俱來的本能告訴他--敵人來襲!
擺眸冷冷掃過前方帶著敵意靠近的男人,令武中防備性的開口,「你是誰?」
劉青華慘白著臉看著任男人抱著的任盈盈,大受打擊的瞪大眼。
「咦,劉學長,你怎麼過來了?」任盈盈不習慣在外人面前和人摟摟抱抱,遂用手輕推,暗示某人將她放開。
令武中的臉像是踩到狗屎般,臭到不行!硬是強行扣住她的腰,不讓她移動半寸。
「他是誰?」他垂首,在她耳邊咬耳。
「我們系上學長,因為你學期初才轉來,還沒跟他見過面,所以沒印象。」
任盈盈好奇看著令武中那張難看的臉色,然後回頭看著劉青華。
「學長,他是我班上的新同學,叫令武中。」
「盈盈,我們該過去集合了,-和他……」劉青華瞪著放在她腰際上的手,大概是打擊太大,竟張著嘴不曉得該接什麼話。
令武中皮笑肉不笑的朝劉青華點了頭,「劉學長,盈盈的介紹不夠清楚,我不只是她的同學,你的新學弟,而且很快就是盈盈的男朋友兼情人。」
斑!他有眼楮,看得出這個學長喜歡她!
想搶他的女人,下輩子吧!不對,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那家伙都別妄想!
令武中繼續霸著懷里的女人,一點也沒有想帶她去集合的意願,三個人,就這麼像罰站似,定在原地動也不動。
「請問,我們還要杵在這里到什麼時候?」
任盈盈突然覺得好笑,一向對人那麼爽朗的他,怎麼會獨對學長懷有這麼莫名的敵意,不過隨即她了然了,這家伙在吃醋!
「盈盈,-剛才說的話還算數嗎?」令武中故意把話說的很大聲,好讓對邊站的男人听得清楚。
她眉一挑,這家伙不會是想……
「-說只要我不再讓自己受傷,-就願意喜歡我,做我的女朋友。」看,他多好心,重復的這麼清楚給人听見。
任盈盈蹙眉抿唇,手指掐了掐他剛硬的肌肉,「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丙然,這男人是故意的!
令武中突然垮下臉,一臉夸張的可憐相,「沒有嗎?-沒有說嗎?我以為-是這個意思呢!-沒看見我傷得臉痛、手痛,腿痛,-就垂憐我一下,就當-有說過嘛!這樣我會少痛一點。」
任盈盈噗哧笑出聲,真是敗給他了,有時候固執,有時候任性,有時候還會耍孩子脾氣。
「那你答應我說的事嗎?」
令武中的腦中停頓了幾秒才听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不由得心花怒放,幾乎是吼叫出聲,「答應,-說什麼我都答應!只要-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扒呵∼∼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喂,還有劉學長在,你別這麼夸張行不行?」任盈盈小臉微微一紅,嬌滴滴的垂腦,他不用那麼大肆渲染他們的關系吧!
聞言,令武中換上認真的表情猛點頭,對,這麼光輝的一刻,他應該找個安靜的地方和他剛上任的女友慶祝,而不是在這尊大電燈泡前,白白讓他看到他們甜蜜的畫面。
令武中腦里飛快策畫著各式各樣的慶祝方式,他心猿意馬的湊上嘴,在她耳邊吐氣,「盈盈,我們今天不要去參加什麼鬼聚餐好不好?我想和-單獨去吃一頓晚餐,慶祝我終于如願以償獲得正名。」
「但是其它同學……」他的提議很令她心動,可是……
「哎呀!-忘了我受傷了嗎?其實我真的有被 車族撞到,而且我為了閃躲,好幾次還跌撞到路邊的障礙物,剛剛我是怕-又念我,所以沒講,可是我的腿真的好疼,盈盈,我們別去那麼遠的地方好不好?」為得到和佳人獨處的機會,他改用苦肉計。
任盈盈心中軟化了。「好吧!」她扭頭,對前方等待已久的人釋出歉意。
「學長,就請你幫我跟其它人說一聲,我……男朋友受了很嚴重的傷,我現在要帶他回去休息,所以不參加了。」
「……」
「學長?學長?」
「……」
「學長?」怪了,怎麼無人應聲。
「他了。」令武中勾著任盈盈的腰,一個旋身,帶著她大步離開,動作之輕盈、利落,可一點都不像個受重傷的人。
「天氣這麼冷,-怎麼穿那麼少,不行,要是著涼了我會心疼,我的外套-披著。」他注意到她穿得有點單薄。
她想拒絕,但一件外套仍是強硬的套在她身上,瞬間一股暖暖的氣息籠罩著,任盈盈心里起了前所未有的悸動,在心底靜靜蔓延著。
劉青華心痛的看著這一幕,是輸是贏,其實已經很清楚。
當然,如果任盈盈以為,令武中真的保證不再和人打架,那就大錯特錯了。
「你那鼻子是怎麼回事?」她雙手-腰,怒氣沖沖的問。
「被蚊子咬了。」令武中心虛的眼神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看向她。
「哼!那只蚊子還真大呀!能咬到你瘀青還流鼻血!」好大一聲冷哼。
「我……好啦!-別生氣了,我只是……看到穿著除暴安良制服的警察居然暗地和毒蟲交易,一時忍不住就沖上前去……」
剩下不用多說,她用膝蓋都可以想得出來。
「你連警燦詡打?」任盈盈輕聲怒吼,怪不得,他是從「警察局」打電話來請她去接他。
「盈盈,是對方太過分好不好?而且其它警員也說了,雖然我不該動手,但我的檢舉是正確的行為……。」他也很無辜嘛!他只是剛好經過一家烏漆抹黑的泡沫紅茶店,就讓他不小心瞄見異常景象,自然,那骨子里正義之氣就這麼挺了上來。
見女友越來越鐵青的臉色,令武中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旋即使出卑劣一招,把準備離開的女友緊緊抱著,一手托起她的臉蛋,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唇堵了上去。
只要把她吻得暈頭轉向,她就會忘了生氣的內容。他一向都是這樣安撫她的!
哪有人這樣啦!
任盈盈掄拳在他身上胡亂垂打,只是這點力道,對他而言根本是不痛下癢,繼續實施他的「迂回計劃」,果然,她讓他吻成了一攤泥水,只能倚在他寬闊的胸前,大口大口喘著氣。
末了,他抵著她的唇,再一次承諾。
「對不起、對不起,我保證下次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也不會再這麼沖動,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不過,顯然他的承諾一點信用也沒有。
幾天後,某人依然再犯。
任盈盈冷眸微-審視那身五彩繽紛的服飾,冰冷的緩緩道出,「別告訴我你這一身裝扮是現在最流行的打扮?」
「哇!盈盈,我有沒有夸過-好聰明?怪不得這學期-又可以拿到獎學金,好厲害呢……」
「哼哼∼∼」
女友兩聲冷哼立即讓威武的男人乖乖閉上了嘴,一臉委屈的瞅著她。
「盈盈,我……我知道-不喜歡看我受傷,所以我特地挑了空曠的工地和那些混揮讜決,哪知道那邊放了一堆沒有蓋好的油漆桶……」他咽了咽口水,因為他發現任盈盈的臉色是越來越臭。
「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了?」她丟出撒手鍆,看到他緊張地僵直身體,心里總算舒坦些,看來她還是有治他的方法,「別說我沒提醒你,你若忘了當初答應我的事,那麼,我也可以選擇……」
但她還是失算了,這個無賴同樣也有治她的方法。
又是一個讓她暈暈然、足足進行了十分鐘之久的吻,她再一次朝泥巴之路邁進,只能吁喘的倒在他懷里,任他又揉又捏,軟言軟語討好。
「別說離開我,盈盈,-知道我好喜歡-,我真的發誓,我再也不這麼做了!」
然後,一次又一次,他仍然死性不改,一犯再犯,任盈盈終于明白,他的保證根本是個屁。
終于,在一次兩人單獨吃飯之際,任盈盈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見義勇會得罪多少人,你不怕有一天,那些人找上你的家人報復嗎?」
「放心,我的家人都在日本,況且他們各個都是武林高手,我不是亂蓋,有人敢找他們麻煩,我還得替那些不怕死的人擔心呢!」他大爺一臉笑咪咪,把掏好的火鍋料,一個勁的全放入任盈盈的空碗里。
「可是,我會擔心呀!擔心你哪天會不會遇到個比你還強的家伙,擔心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受傷。」她一邊吃著碗里的美食,一邊抱怨著。
令武中听得是心花朵朵開,也不管是在大庭廣眾下,便把座位旁的任盈盈一把攬入懷中。
「盈盈,我好感動喔!-這麼關心我,我該怎麼報答-?親一個好了。」
他嘟起了雙唇正欲往她的小嘴上印去,但這雙豐唇的主人,卻親密的吻上了一記熱辣辣的五爪印。
任盈盈毫不客氣把他的臉扭推到另一邊,「吃你的火鍋啦!別老動子詔手的!」
最後一次,任盈盈試著勸之以情,可惜,始終無效!
算了!罷了!她懶得勸了,雖然她還是會為他的莽撞擔心,但誠他所言,她也相信那家伙誰也打不倒--
但任盈盈卻不知道,一場摧毀令武中信心的打擊就要開始了。
嚴寒過去,春暖花開,令武中拉著任盈盈上陽明山賞杜鵑,抱著她在花海中旋轉,大聲說他好喜歡她;酷暑一到,知道她耐不住熱,他就陪她窩在家里看看影片,吃吃冰,做個稱職孝順女友的「孝女」,將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秋至,他在楓樹林里,紅著臉說要一輩子和她在一起,結果被她搖頭說不相信;歲末,他拉著她留在台中過年,兩人抱著相互取暖,他輕輕低訴著愛她的字眼,然後,女主角很不浪漫的睡著了,令他日後每每想到都氣嘆不已。
算來,這兩人不知不覺在一起快滿一年了,不用明講,在學校里早就是公認的一對。
「盈盈,今天怎麼不見大師兄?你們兩個向來不都是形影不離,哦∼∼我說錯了,是他向來黏-不離,怎麼今天他會沒來上課呢?」
任盈盈瞪了捂嘴偷笑的黃碧芬一眼,走向預留給她的座位。
「我也不知道耶!我剛剛打過他的手機,沒人接,可能已經在路上了。」那家伙八成睡過頭了。
「我以為你們在一起那麼久,應該早就對彼此住的地方很熟悉了,-來上課前應該去看看他是不是醒來了才對。」
「-別胡說!」又一記白眼瞪過去。
這方面,他和她可是清清白白,了不起就親一親,抱一抱而已。
「誰教你們兩個實在過得太幸福了,教人眼紅呀!」黃碧芬酸酸的道,不糗一糗任盈盈老覺得不舒服。
「-說誰很幸福呀?」晃進一句話的,是迷迷糊糊的姚君佩。
「不就是任大小姐和大師兄嘛!咦,佩佩,-拿個白信封要做什麼?」
啪!姚君佩用掌拍額,隨即嘟囔道︰「我差點忘了!盈盈,剛剛我在校門口,有個人交給我這封信,說是要給-的。」
「給我的?」任盈盈狐疑的接過來,從信封抽出一張印有幾個字的白紙--
令武中在我們手上,不想他被打死,就單獨到東大後山廢棄的工廠來帶他走,記住,不準帶人、也不準報警。
「開玩笑的吧!這一定是現在流行的詐騙信件,盈盈-別當真。」黃碧芬揮揮手,表示別在意,每個人都知道令武中的能耐,這一定是曾被他教訓過的小膘混寫來故意嚇唬人用的。
「我知道。」說歸說,任盈盈卻隱隱感到不安。
緊接著,九點、十點,都不見令武中的人影,任盈盈旋在空中的心,越來越不安。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壓根無心上課,目光頻頻望向教室門口,希望能看見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十一點整,在她瞄向教室門口不知道第幾次後,她又失望了。
打電話仍是聯絡不到他,一顆心被緊緊揪苦,然後,又有同學交給她一樣東西,那是她聖誕節送給令武中的手表。
十二點一到,當教授放棄未完的進度,讓大家解月兌去填飽肚子時,幾名女生突然發出驚慌聲。
「盈盈呢?她怎麼不在位子上?」
現在幾點了?
令武中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抬高手腕,卻忽然想起昨天不小心弄丟了手表,他毫無時間概念,只覺得外頭陽光好強……
懊死!
他猛然驚醒,瞄見床底下東倒西歪的鬧鐘,時針分針都指向同一個位置。
「我的媽,已經中午了,我怎麼睡到這麼晚,為什麼沒人叫我?」模索著埋在床被中的電話,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關機了。
對了,都怪昨晚那通不知名的電話,從凌晨一點開始,每隔十五分鐘就吵他一次,他一接起來就被掛斷,整整吵了他兩個小時,他火大了,就把手機關了。
糟了,聯絡不到他,盈盈一定會擔心。
苞亂清洗一通,令武中一心只想快快出門,卻沒想到,當他趕到教室時,得知的卻是任盈盈消失不見的消息,相接下來肝膽俱裂的景象--
一個額頭破了,血流不止、昏迷不醒的任盈盈。
莫名其妙的清醒,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羽睫掀了又掀,任盈盈確定自己不是在夢中,因為,全身上下的骨頭,像曾經被拆解又拼回般,又酸又痛的,而她,似乎是躺在一張床上。
這里……是哪里?她為什麼會在躺在這里?
慢慢地,她想坐起身,卻不小心扯到了手臂。
懊痛!
痛楚讓她不敢再做任何動作,瞥見手腕上那刺痛自己的尖物--是點滴,這里是醫院-!
輕輕閉上眼,任盈盈仔細回想到底發生什麼事。
唯一殘留的最後印象,就是她沿著唯一一條通往後山的山路,找到那問廢鐵屋,然後,突然出現一群人把她團團圍住,緊接著就是對她一陣拳打腳踢,她只記得有個硬物揮中她的額頭,然後眼前一黑,她就暈了去,後來發生什麼事,她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武呢?他平安了嗎?會不會像她一樣被人打傷?他人呢?
擔心害怕的心情蔓延到全身,她此時極需要見到他,好確定他的平安。
突然,開門聲響起。
「嗚∼∼我的心肝寶貝,-可終于醒了。」
「媽?」任盈盈驚訝的睜開眼,母親擔心受怕的表情,就這麼映入眼簾。
「寶貝,-可把我嚇死了,昏迷了三天三夜,我還以為-不肯醒了呢!」任媽媽紅著眼眶︰心疼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女兒,手臂、額頭全讓紗布包了起來,尤其是見到她的第一天,身上還多處瘀傷,教她這個做媽的怎麼忍心、怎麼不難過。
「媽,-別哭了,爸!你怎麼也來了?」她猛然發現尾隨著母親身後的父親,印象里,她老爸最不願意涉足醫院,因為他是個驕傲的道地中醫。
「我能不來嗎?瞧瞧-變成了什麼樣子!竟然受傷到要送急診室急救,甚至還住進加護病房!」
「任先生,你別那麼激動,這里是醫院,安靜點。」任媽媽瞥眼警告。
「任太太,-好像忘了,一到醫院,哭天喊地,吵得醫院不得安寧的可是-吧!」任爸爸不甘示弱講回去。
「爸,媽,我為什麼會在醫院里?」任盈盈想知道的是,誰送她來?是武,還是其它人?
任爸爸與任媽媽對看一眼,頗有默契的回答,「我們接到醫院打電話來的通知,說-受傷住院,但是不知道是誰把-送進醫院。」
任盈盈狐疑的看著兩老表情,心里不禁猜想他們的可信度是多少。
「盈盈,醫生說只要-醒來就沒事了,以後要多加休息,把傷口養好,很快就能出院。至于-額頭上的傷,醫生說,疤痕不會很明顯,-不用擔心。」
從任盈盈醒來後,她的病房里一直是熱熱鬧鬧,她的父母陪她聊天,醫生進來做檢查,陸陸續續也來了許多朋友探望她,但,她最想見到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碧芬,武呢?他人在哪里?」病房內,就剩她和幾個要好朋友,終于,她忍耐不住開口問。
「他……」
「他怎麼了?是不是也受傷了?嚴不嚴重?他在哪里?」她著急的握住懊友的手。
「盈盈,-別激動,他沒事,他很好,-不用替他操心。」黃碧芬反握住她安撫道。
任盈盈察覺好友遮遮掩掩的口氣,直覺不對。「碧芬,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事,-別胡思亂想……」
「碧芬!」她厲聲截斷好友的話,她深信一定有事發生。
逼碧芬看了她一眼,紙終究是包不住別,「唉!他走了,轉學了,離開台中了。」
她遞給任盈盈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頭清楚留下令武中的字跡,和「對不起」三個字。黃碧芬娓娓道出,三天前,沒人知道任盈盈遭遇了什麼事,也沒人知道令武中為什麼把幾名他校的學生打成重傷,落得自己被記幾支大過後勒令退學。只知道任盈盈住院的第四天,也就是她清醒的那一天,令武中突然出現在學校,對大家說聲珍重再見就飛去日本念書了。
來看她的好友之一陳宜靜輕輕觸踫她讓紗布包裹的手臂,鼻子難過地吸了吸。
「盈盈,-還好吧!」
任盈盈沒開口,只是一個勁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紙條。
他走了,只留下一張寫著「對不起」三個字的字條給她,甚至連一聲再見也沒和她說,就離開了。他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為什麼一聲不吭,趁著她昏迷而離開了?
是不願見到她嗎?是他不眷戀她了,還是不喜歡她了?或者他是因為自責才會離開?
任盈盈的胸口像破了個洞,所有的力量都從這個洞一點一滴的流失,有點喘不過氣來。
當初莫名其妙闖進她的生活中的人,現在又莫名其妙的離開了,她的心微微難受,有點疼,也有點想哭……她驀然發現,原來他在自己心底這麼重要。
他不可能就這麼走了吧!她想,除非他真的不要她,不然,他鐵定會急著想和自己聯絡,到時,她一定要把這個害她難過的家伙好好罵一頓……
只是,令武中就像泡沫般消失在她眼前,再無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