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娜不甘心,為什麼一連幾日下來,她使計溺水、裝病、甚至不惜讓自己跌傷,換來的不過是風離魄的冷眼一道,而那個叫姬兒的,輕輕與人擦撞了下手肘,便惹得他怒聲連連,萬分關注。
她不明白,自己長得又不差,論姿色也算中上,為什麼這個男人從來不用正眼瞧她,一心只注意那個空有外表卻沒啥大腦的笨女人。
同樣沒了爹娘,為何姬兒就有這般好運?
可娜含怨的目光在姬兒朝自個兒走近時驟然撤去,虛假的笑容換上。
「可娜、可愛,這給你們。」姬兒欣喜的笑著,把手中捧著的酸梅核果全放到可娜、可愛的手中。
「姬兒,謝謝你!」眼一瞥,可娜嫉妒的看著她頸上掛著的小鎖片。想必這就是剛才他替她買的吧!
「快吃吃看,我剛嘗了一個,又酸又甜,味道真不錯!不過魄不準我買多,所以只有這麼一點點。」姬兒滿臉遺憾。
他說這是沒營養的東西,像她這種身上沒幾兩肉的人不準吃,害她拼命求了好久,最後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只好問魄願不願意再多買她一條腿一只手什麼的,不用多,只要幾兩銀子就好。結果,魄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後,便真的跑去幫她買了一包回來,雖然他臉色極度憤然。
她就知道,魄對她最好了!姬兒不自覺揚起抹笑。
見她一臉沐浴在幸福中的陶醉樣,可娜恨不得打掉她臉上的笑容。
「姬兒,你對我們姐妹倆真好,如果不是你肯為我們求情,我想風公子根本不會收留我們,他似乎很討厭我們姐妹倆……」
「才不是呢!魄他只是……只是不擅長同不太熟識的人相處,又凶了點而已,久了之後你就會發現他其實人還滿好的。」
「都只是對你而已!」可娜發現自己口氣重了,婉轉改口。「我的意思是,風公于是只對你一人好,瞧他在你身上費了多少工夫,可見他的用心良苦。」姬兒注意到了可娜在說話時,眼角總是不自覺往她胸前瞄了幾下。
「可娜是不是喜歡這鎖片?如果喜歡的話,我給你。」
姬兒自脖上將鎖片解下,攤在掌心遞到可娜面前。
「哇!懊漂亮唷!」對著閃亮亮的鎖片,可愛急著想用手去拿。
「可愛,不準沒禮數!」可娜輕斥。
「姬兒,這是風公子給你的,送我不好吧?」她多想伸手把鎖片搶過來呀!
姬兒想了想,點點頭,收回了手。「可娜真厲害,竟然知道魄警告過我不準再將他給我的東西賣……送人,不然他會很生氣的。」生氣是嗎?可娜暗自冷笑一聲。她沒有的,姬兒也不該有。
可娜隨手一指,比了比不遠處一面石牆下的老人。
「姬兒,你有沒有看見那牆下衣衫不整的老爺爺?面黃饑瘦的模樣好像幾天沒吃東西了,真慘……」
她的話還未說完,姬兒就像一陣狂風,迅速從她眼前掃過,直奔那頭去。
「老爺爺,這鎖片值點錢,您把它拿去賣了,買點吃的東酉,可別讓自己餓著了。」不嫌棄老人家身上的異味,姬兒執意牽起那雙如枯枝般細,皺紋滿布的老手,將鎖片放在他的手中。
「小泵娘,你心腸真好,謝……」謝字還沒落完,不知哪個人將小阿玩耍用的球用力一踢,正巧撞上不甚牢固的石牆。搖搖欲墜的石牆,伴隨著轟隆隆的響聲晃了幾下,眼看就要朝老爺爺身上倒去,說時遲,那時快,姬兒想也不想便往老爺爺身上一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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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巨響,原本鬧哄哄的街巷,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老天!這牆怎麼塌啦!啊,好像有人被壓在倒塌的石牆下……」
「我瞧瞧,哎呀!丙然有截衣角露在外面,快快快,趕快找人搬石頭呀!不曉得壓在底下的那人還活不活得成?」
眼神掃過那片飛揚的塵土,風離魄沒那麼多工夫去理會頻頻喊叫的喳呼聲,只是一心著急地尋人。
可惡!他不過回個頭向路人打探路,那丫頭就不見蹤影,待會找著她人,他非得再對她立下一條規定——
就是從此時此刻起,不準離開他三步之遠!兜了好幾圈,最後,他的視線落至前方兩張慘白的容顏上。
「她到哪去了?」記得那個笨女人說要拿東西給她們吃,人呢?
可娜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看向他身後處,一群人聚攏的地方。風離魄顯得不耐煩。「我在問你話……」驀地,一個不祥的感覺涌了上來,不會的,那笨女人不會去那兒的……
抹去這種可能,他用力抓著可娜的肩頭,凜著聲問道︰「我再問你一次,她跑到哪去了?」
可娜被他搖蔽得頭暈了,一時話也說不出來,倒是一旁的可愛,飽受驚嚇的哭了起來。
「姬兒姐姐去了那兒之後,石牆就倒了下來……哇……姬兒姐姐……」
風離魄定住不動,腦袋里一片空白,外頭吵鬧的聲音完全人不了他的耳,他只記得剛剛听見的一句話——
她被壓在那堆鬼石頭下面!
「是真的,姬兒說她想把你給她的鎖片送給牆邊的乞丐老頭,誰知道她一過去後,那牆……那牆就塌了!」好不容易才從暈眩中恢復,可娜趕緊說明,順便撇清關系。
出事的時候,她正低頭和可愛說話,等她听聞巨響看過去時,早已是塵土一片,照樣子看來,姬兒應該是被壓在下頭。
「不——」風離魄大吼一聲,推開可娜,急急掉頭奔去。那個笨女人……那個女人……
風高魄完全無法思考,推開圍觀的人群,他竄身至石堆前,失神的雙目不斷在土礫旁梭巡她的身影。
什麼都沒有,那個笨女人到底在哪里?
蚌地,他的焦距落在那一截在石堆外的白色布料。這是她的衣服,她在下面!
姬兒真的在下面!
那微微染上血跡的白布讓他幾近瘋狂,無法理會眾人的呼喊,他奮不顧身徒手挖掘著厚重的石塊,一心只想將下頭的人兒救出來。
「該死的你!你這個笨女人、蠢女人!你在哪里?快回答我一聲,你听見了沒?笨女人,你是不是想要我把你丟在這……」風離魄不停的喊叫,他的衣服髒了,臉也灰了,手指更是因為在土石堆間攪動而弄傷,但他一點也不在意,只是不斷的翻著石礫堆。
他瘋狂的舉動令人害怕,旁邊的人甚至不敢上前阻止他。
「魄!」一個細若蚊蚋的喊叫聲在他後頭響起,雖然很不清晰,但他還是听到了。
他沒听錯吧?!動作僵硬的起了身,他呆愣愣地轉身望向與他同樣驚愕的人兒。
「魄,你怎麼……」弄得這般狼狽呀!
姬兒掩著口驚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其實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就在她以為這牆要傾塌時,離她幾尺近的牆卻先一步坍了下來,結果松散的石塊全落在那一邊,她這一邊反倒奇跡似的什麼也沒發生,只有幾顆小碎石打中她的頭。
待她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已圍滿人群,但最叫她意外的,是風離魄莫名其妙的舉動。
他突然沖進人群中,不听勸阻地拼命用手挖石。
在他身後站著有段時候了,听著他口中的喃喃自語,那個笨女人不就是在喚她嗎?
那他現在見著了她,為何還是一副三魂七魄被抽離的模樣愣在那兒?
姬兒走到他面前,試著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魄!你怎麼了……」上一刻杵得跟木頭似的人,此刻卻像蘇醒的猛獸,敏捷快速地動手,猛然將送上前的獵物攫人自己懷中,兩條臂膀緊緊扣著她不放開。
姬兒的小臉撞進他的胸膛里,來不及抗議撞疼的小鼻,便被他突然埋首在她頸間的動作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魄!」她再次怯怯的叫了聲。
這樣的魄讓她有點不太習慣,他不是不喜歡她抱著他嗎?怎麼現在卻又抱她抱那麼緊?好像怕她消失一樣。
一上一下起伏的胸膛讓她覺得他似乎是很生氣,但耳畔傳來如擂鼓般急速的心跳聲,又讓她覺得他好像在害怕什麼。
「該死的你,以後不準再嚇我了,听見了沒有?」風離魄咬著牙,一字一句在她耳邊慢慢的說。
在恢復知覺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全身在顫抖,心有余悸的感覺依然存在著。
「魄,你很冷是嗎?」原來他是因為冷才會抱著她不放,可是……
姬兒從他懷中探出,瞧瞧頭頂上刺眼的亮光。現在已接近午時了耶!他怎麼會冷得發顫呢?
「你這個笨蛋,閉嘴!」他是在害怕,怕她這個煩人的笨家伙真的被壓在那些石頭下面,怕她一個小小的人兒怎麼承受得了幾十斤重的石塊,他更怕再也見不著她……
不想去理清她在他心底為什麼這麼重要,風離魄只知道他絕不再放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他要帶她回傲鷹堡,他要她時時刻刻都能在他身邊,而且是平平安安的。
「從現在開始,你去哪里都要跟我說一聲,不準再像今天一樣……」他再度收攏了手臂。
「好。」姬兒乖乖的應諾,想環住他的腰的手悄悄提起又放下。
憊是算了,她不想再惹得他不快了。
她朝那個抱著她取暖的男人拍了拍手臂。「你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這句話順利的將風離魄的理智拉了回來。
她在他懷里,那石頭下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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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染了血的白衣不是姬兒的,而是另一名小泵娘,恰巧經過那兒,卻不幸遇上石牆崩塌,白白葬送了一條生命。
站在抱著少女尸體,顯得萬分悲慟的夫婦面前,這回不用姬兒開口,風離魄主動上前安撫那對夫婦的情緒,並給了他們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兩,讓他們好好替少女安排後事。不是他的同情心旺盛,而是因為他才剛經歷了場失而復得的轉折,他深深體會到那種痛苦與難受,所以他自願幫忙。
「魄,那姑娘才十五呀……」一想到如此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沒了,她就好難過。
「都過了這麼久,你別再哭了。」站在搖曳的燭光前,風離魄已經不曉得嘆氣多少回了。
打從她回到客棧內,這潰堤的淚水是一時半刻也沒停過,如果只是單純為那位不幸的姑娘難過就算了,可偏偏她……
「那群鼠寶寶們實在太可憐了……還沒長大就……它們的父母一定很傷心……」又來了!風離魄兩眼一翻。
在眾人同心協力將石堆清除時,竟發現這些石頭底下還有一窩小老鼠,當然,無一幸免。
他認輸的輕喟一聲,輕輕將她往懷里帶,任她滿臉的鼻涕淚水虐待他的衣襟。
「生老病死老逃詡已注定,你再怎麼哭他們也不會活起來。」
「嗚——還有……還有你的手……竟然傷成這樣……」
她都不知道,原來魄以為她被埋在下面,才會急著想救她而將手弄傷,看著那些割傷,她的心難受得緊緊揪疼住。
風離魄微慍的表情因她擔心的話語出現了變化。算她還有良心,還記得他。
「不過是點皮外傷,藥都上了,沒事的。」
「但是……」
「我說不準哭了,現在給我乖乖上床躺著、然後睡覺,明天一早我們就要上路。」
懊言相勸還不如他的責罵有效,姬兒果然止住了淚水,含混著濃重鼻音的問道︰「上路?」他們要去哪?
「出來夠久了,我要回去了。」他決定明天就啟程,用最快的速度帶她回堡,省得三天兩頭除了擔心她之外,還怕她會哭傷了眼。
聞言,姬兒錯愕的抬起臉蛋看著他。「你要回去?」
她怎麼都忘了人家也是有家的,不像她……
「怎麼了?」他不喜歡她失去光彩的眼神。
「魄,你……不會丟下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吧?」
姬兒垂下臉,努力吸著紅通通的鼻子,兩手緊張的扭著手指。
原來笨丫頭在擔心這個呀!風離魄突然賊賊一笑,不過姬兒什麼都看不到。
「那得要看你的表現-!」他故意嚇她。
將頭一仰,姬兒難過的揪著他的衣袖。「你要丟下我……」
抓下那雙因害怕而過度僵硬的手腕,風離魄用一指輕刮那張越看越覺可愛的臉頰。
「我說過,只要你乖乖听話,就可以一直跟著我。」
這指尖的滑軟觸感令人真想咬上一口,還有這張紅艷艷的香唇,不知嘗起來是否如看起來這般香甜可口……
頓了頓,他立即甩甩頭。
他在干嘛?居然有這種想法?一定是今天的刺激太大,才會有這種奇怪的遇想。
「我會听話,是你說的,不準丟下我唷!」不知道他此刻心境的姬兒,開開心心地要他保證,隨後興奮地往外頭沖去。「我去告訴可娜、可愛,要她們早點睡,明天好早起出發。」
「等等……」他沒听錯吧!
眉一攏,他輕易的勾回了她,身上散發著濃濃不悅。
「我有說過帶著她們走嗎?」
「不帶著她們走,那她們怎麼辦?她們倆無依無靠,又還沒找到她們的姨婆……」
「搞清楚點,她們是死是活跟我可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剛剛才說會听我的話,現在想反悔了嗎?」把心一橫,風離魄任她哀求著就是不答應。
姬兒垮下臉。
「她們身上又沒錢……還是……把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她們……或者……有了!不是有句話……所謂獨買賣不如眾買賣,我去教她們怎麼把自己賣了,說不定她們也能像我一樣找到像魄一樣的好人……」
「夠了!不準再說了!」見鬼,再讓她說下去還得了?
這女人真是賣上了癮,什麼「獨買賣不如眾買賣」,有沒有搞錯?姬兒因他的大吼而眨著委屈的大眼。
風離魄冷哼一聲。她以為她這樣他就會心軟嗎?
憊看!信不信他真會把她趕出去,讓她出去喂蚊子?
憊看、還看……他真的要動手唷……他真的……
懊死!
「我就再多留五天,這五天內要是再找不到她們姨婆,我就不管了。」這是他的底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魄對我最好了……」
她伸出的手突然僵住在空中,她差點又興奮過頭想抱住他了。
「嘿嘿!」她尷尬的收回手抓抓頭。「時候不早了,我有點累了……」
遲疑了會,他問︰「你不是想抱我?干嘛又不抱了?」
她那動作分明與上次她沖動地抱住他時相同,怎麼動作做了一半又不做了?
姬兒沒想太多就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因為你會生氣呀!」
「我生氣?」她哪只眼楮看到他生氣了,他還期待她像上回一樣主動抱著他,甚至……偷親他。
「上次我不小心抱了你,結果你不就臉一臭,身子也僵得好硬,這不是生氣不高興是什麼?」
「狗屁極了,我才沒有不高興!」他只是嚇了一跳不習慣而已。
「沒有?」
「對,沒有。」
「這麼說你喜歡-?」她又問。
這回風離魄嘴里低喃著不知在念些什麼,而隨著漸漸泛紅的臉色,姬兒知道他是喜歡的。
沒再遲疑,她滿心歡喜的將手臂繞過他的腰背,兩人緊緊貼靠在一起。
「魄,真的謝謝你肯幫我這麼多忙。」
懊半晌,風離魄不滿的悶悶道︰「喂,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啊?」頭一仰,姬兒怔怔地看著他頗不自在的表情。
而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低呼了聲,臉紅的人倒換成了她。「我以為你討厭……」
「都跟你說不生氣不討厭了,你要感謝我的話就快點親,不然我要準備睡了。」
他這樣子像極了狗兒每次想討她親吻的模樣,姬兒笑在心底,卻不敢說出來。
她快速在他臉上一啄,但風離魄要的不只是這樣,嫣紅的嬌顏才剛離開,他立即偏過頭,手擱在她的腦後,一按。
姬兒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她的唇便讓某個東西攫獲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