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不用找了。」
匆匆抽出幾張紙鈔,扔給出租車司機,彭亦寒疾步朝印有酒吧字樣的建築物跑去。
罷才接到林夕海的求救電話,他二話不說,立即叫車趕過來,希望還能趕得上!
人到底在哪里?
彭亦寒拐入酒吧左側的黑暗小巷,照林夕海告訴他的方位,深一腳淺一腳,朝里面模索。
「林夕海?」
焦急地頻頻呼喚他的名字,彭亦寒就像走丟了愛貓的主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喂……」
前方不遠處,小巷某家後門的台階上,一個不明物體動了動。
「林夕海!」
彭亦寒喜形于色,連忙跑進去。
「你好慢喔,怎麼現在才來。」
林夕海微微張開眼眸,不無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昏黃的路燈,照出他潮紅的臉色和失神的雙眸。
「你怎麼樣,還好吧?怎麼坐在地上,是不是哪里受傷了?」
彭亦寒扶他起來,一觸到他的手,就感覺驚人的燙,他嚇了一跳,連忙去模他額頭,同樣滾燙炙手。
「為什麼會這麼燙?」
「傅曉明這混帳,居然給我下藥。」
林夕海咬牙切齒道︰「我現在渾身沒力氣,一步也走不動了。」
暗曉明……是他的約會對象?
「他人呢,你沒有被他怎麼樣吧?」
彭亦寒撐起他沉重的身體,關切地巡視他全身上下。
「沒有。」
林夕海搖搖頭,「那家伙剛開始還在這里轉來轉去,後來我打電話叫了一一O,說這里有搶劫案,不一會兒警車就到了,那家伙看到,大概做賊心虛怕了吧,就沒再看到他的身影。」
想到剛才的千鈞一發,林夕海現在仍心有余悸。
「還好你機靈。」
彭亦寒放下心來,長長吁出一口氣。
「能不能……帶我回家?」
林夕海像喝醉了一樣,整個人軟在彭亦寒胸前,緊緊揪住他胸口的衣服。
「你看上去不太妙,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彭亦寒抱住他,觸了觸他燙人的雙頰……
「我不要!」
林夕海用力搖頭,「那家伙,不知道給我吃了迷幻藥還是別的什麼,如果去醫院的話,說不定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先送我回家。」
「好吧。」
他說得有道理,彭亦寒不再堅持,把他的左臂繞在自己脖子上,攬住他的腰,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懊不容易到公寓,彭亦寒把他扶到床上,月兌下鞋子……
一沾到床,林夕海立即把自己蜷起來,將臉埋入枕頭,縮成一團,像只受驚的小貓一樣賴在床角,一動不動。
彭亦寒去廚房倒了杯水,回到臥室時,听到他輕弱的申吟聲,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楚。
「很難受嗎?」
彭亦寒蹙緊雙眉,坐到床頭,模了模他的額頭,果然還是很燙,臉色也紅得十分詭異。
「好熱……我好熱……」
林夕海半睜開眼眸……
因藥物的作用,原本清亮的眼楮,被一層迷蒙的霧氣所覆蓋,水氣氤氳,波光流轉,襯著狹長的鳳眼,竟透出一層生動鮮活的絕艷!
他本來就長得俊美。人中龍鳳,現在又多了分性感,更是讓人難以抵擋。
彭亦寒心中一蕩,立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覺,連忙輕咳一聲,暗定心神,告誡自己不可以有邪念。
「來,喝口水,會好一點。」
彭亦寒一手攬過他的背,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把玻璃杯湊近他的唇就著他的手,林夕海饑渴地喝了好幾口,邊喝還邊舌忝著自己干裂的嘴唇……
他真的好熱,大腦發昏,雙耳嗡嗚,全身上下似乎都有一團火,在不斷燒灼著他、煎熬著他……
叭得急了,嗆了一下,水珠順著唇角流了出來,滑到勃子上……
「等一下。」
彭亦寒連忙用自己的手指,擦去他唇邊的水漬。
他手指的觸感,讓他覺得好舒服,柔軟的肌膚,被粗糙的措尖輕輕摩娑著,傳來不可思議的微醺感。
從指尖透來的男人的獨特氣息,讓他既感覺焦躁,又忍不住想親近,件內的火焰更盛了幾分。
微垂眼瞼,凝視著近在唇邊的手指,林夕海下意識一張嘴,就把男人的手指含在嘴里。
「林夕海……」
彭亦寒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嗯……」
林夕海卻緊緊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逃。
他把他的手指當成冰涼可口的冰淇琳,津津有味地舌忝舐了起來,一邊舌忝,一邊坯以飽含的眼神挑逗著他。
粉色的嘴唇開合之間,能窺見小小的紅色舌尖,若隱若現,緩緩蠕動。
……濕熱的舌頭,從上到下,不斷,舌忝著自己的手指,仿佛這是天下的美味一般,他熱情性感的模樣,極具感官刺激,組合成讓人欲火焚身的畫面!
要不是這感覺太過真實,彭亦寒會以為自己在做—個荒誕不經的夢!
但是轉念一想,他就冷靜下來。
「等一下,林夕海,你被下了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彭亦寒抽出自己的手指,固定住他的頭。
那家伙,恐怕給他吃的不是尋常藥丸,而是摻了強烈催情劑的迷幻藥!
「我好熱……」
林夕海水氣迷蒙地看著他,臉頰酡紅,眼眸己然失卻焦點,「真的好熱……幫幫我……」
「你會後悔的!」
「幫幫我……求你了!」
林夕海差點哭了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他說「求」這個字。
本來被人下了這種藥,他已經夠嘔了,現在還隨便發情,甚至饑渴地去舌忝男人的手指,就像不知羞恥的「蕩夫」一樣,他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別怕,我當然會幫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听到男人的這句承諾,林夕海的心里感覺好多了,但體熱如火、情熱似沸,難以控制,他起身撲過去,抱住男人的脖子,以發燙的額頭,不斷蹭著他微涼的臉頰,想以此降溫。
「怎麼辦……身體里面好象有一團火……」
他全身悸顫,燥熱無比,眼前的景像似乎都染上一層讓人血脈賁張的鮮紅,看得他頭暈目眩,無法自持。
低下頭,俯視男人的五官,原本平凡的一張臉,現在看來,也變得溫順多了,有男人味多了。
「吻我……吻我……」
他夢囈般低喃著,不顧一切地主動吻住男人的嘴唇。
男人的嘴唇很豐厚,涼涼的,感覺很舒服,他的舌尖先是在他緊閉的唇上游移了一會兒,然後,倏地鑽入他唇瓣的縫隙中,撬開他的嘴,和他溫熱的舌頭交纏在一起。
男性氣息迎面撲入口腔,這是他和他第一次肌膚相親,林夕海舒服地哼了一聲,腰部已先軟了一半。
雖然他條件優秀,追他的男人隨手一把抓,但因為個性太過龜毛挑剔,能入他跟的男人簡直是風毛麟角,因此不要說什麼性經驗了,連接吻的經驗都屈指可數。
再加上他又被人下了藥,早已情熱如火,只是舌尖交纏而已,就已經讓他幾乎把持不住。
「嗯……晤……」
他笨拙而毫不知章法的吻技,對彭亦寒而言,可謂是一大折磨。
怎麼會這麼生澀?
彭亦寒深感詫異,原以為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早就身經百戰,技巧嫻熟,沒想到吻起來卻像個未經人事的處子一樣。
他再也無法思考,同時知道他很難受,急欲發泄,彭亦寒不再遲疑,樓緊他的腰,扣住他的後腦勺,反客為主,卷住他柔軟的舌尖,深深吮吸起來。
唇舌相纏,一股熱-流涌入他胸口……「不要……不要!」
他掙扎著,雙手亂舞,想掙月兌男人的束縛,誰知用力過大,一掌甩過去,硬「啪」地一聲,扇上彭亦寒的臉頰。
清脆的掌擊聲回蕩在室內,兩人四日相對,彼此都愣住了。
滿腔的熱情,被一盆冷水瞬間熄滅。
勃發的頓時萎縮,彭亦寒怔了怔,緩緩從他身上爬起來,低聲道︰
「對不起。」
是他的錯,不該無視他的意識,一味強迫他。
他做得太過火了,越界了!
因為剛才被所惑的他實在太可愛,可愛得讓他忘了身為室友的約定,忘了不該摻雜私人感情,更忘了當初的初衰,他只是來幫他,他絕不想傷害他。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彭亦寒想站起來,手臂卻被他拉住。
「怎麼了?」
彭亦寒轉過臉,卻只看到他低垂的頭頂,和微微顫抖的雙肩。
「你還好吧?」
彭亦寒急了,一下抬起他的下巴,卻震驚地看到他滿眼的淚水。
男人有淚不輕彈。
生平第一次,他看到他的眼淚。
「對不起,是因為剛才的事嗎?真的很抱歉,我絕對不想強迫你,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彭亦寒嚇壞了,被無聲流淚的他弄得手足無措。
那麼驕傲的,眼高過頂、像被慣壞的王子一樣的男子,此刻卻在他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為什麼……為什麼?」
林夕海收緊手指,手臂傳來劇痛,但彭亦寒一動也不動,忍耐著。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些?我只是在等一個人啊,我一直都在等那個人,為什麼他還不來,等來的,卻全是像傅曉明那樣的混蛋。我好絕望,整整二十六年了,為什麼他還不來啊!」林夕海無法控制地朝他喊道。
所有的一切,迷幻藥、男人的舌尖,熱情的舌忝吻,讓人既痛又快樂的,瘋狂的夜晚……
所有經歷的一切都在他面前旋轉,包括以前那些交往過的男人的臉,原本就混亂無比的頭腦,更是糾結成一團亂麻,遇不上的苦、得不到的痛,讓他的胸口痛得就快裂開一樣!
「沒錯,我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人這樣,你開心了吧!都二十六歲了,我竟然還沒有跟任何人上過床,難道是我很奇怪,難道我不想嗎?我也想啊,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被愛?可是我一直在等那個人,我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給他,我不想就這麼隨隨便便,像別人一樣,foronenight,跟陌生人,在公園里、廁所中,或是廉價的愛情旅館里,就這麼將就了。我想和一個自己真正愛的,而他也真正愛我的人,好好相識,好好理解對方,好好地做,並好好地確認彼此今後一直都會在一起,分擔對方的喜怒哀樂,永遠不離開對方,這也不行嗎?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林夕海緊緊抓住他,縱流的淚水,一滴滴到他的手背上。
「這世上難道真的沒有所謂的好男人?其實我的要求也並不高,只要他的長相過得去,家世人品過得去,我都可以接受。難道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你說呢?你說啊!難道真的是我的錯嗎?」
彭亦寒看著他,一眨不眨、深深地看著他。他內心的震撼無法言表,但內心的絕望也同樣無法言表!
完美的貞潔主義者。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了解這個詞所代表的深意,也從未像此刻這樣,了解這個男人所要追求的愛情的本質。
他要追求的,是十全十美的對象、十全十美的愛情!
是在這世上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別看他表面那麼物質挑剔,但他的內心,卻比誰都純情,比誰都執著,但也比誰都孩子氣。
這樣的他,令他無比愛憐,同時,也無比心痛。
因為,在最能接近他的時候,他卻痛楚地發現了,這一生,他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這個事實。
因為他不可能接受他。
他在等他的真命天子,在等一個能夠匹配他的對象,而這個人,絕對不是他!
彭亦寒的眼中不由微微泛淚,明明是早就清楚的現實,為什麼現在卻讓他如此疼痛?如果說以前,他對他還有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後,在這一刻,這些想法統統煙消雲散。
「別哭了,你當然值得最好的,因為你就是最好的!」
彭亦寒輕輕抹去他的淚,吻了吻他的額頭。
「你真的這樣想?」
林夕海看他的眼神,就使在看自己的救命稻草。
「當然,在我心里,你就像王子一樣完美,放心吧,你的真命天子一定會出現的。他會像你一樣,既帥氣又俊美,像你一樣事業有成,像你一樣,對感情忠貞不二,要麼不選,一旦選了的話,他絕對會像你一樣,一直陪你到最後!」
彭亦寒含笑鼓勵他。
「真的嗎?」
林夕海淚眼汪汪地看著他,還不時抽泣一下。
「真的!」
彭亦寒模了模他的頭發。
林夕海整個人緩和下來,漸漸止住了淚水,低下頭,想了想,又抬起來,笑道︰「我想也是。」
那迷人的笑容,讓彭亦寒胸口隱隱作痛。
「那……在找到那個人之前,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照顧我嗎?」
他又問他。
多麼殘忍的要求!
可是彭亦寒卻微微笑了,「啊,會啊。」
「太好了!」
林夕海的眼楮一亮。
「我們是室友,在找到「那個人」之前,你可以把我當成「備用胎」來用,沒有關系。不管怎樣的要求,只要能做到,我都會好好滿足你的。」
彭亦寒溫柔地對他說。
突然,林夕海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倉促低下頭,雪白的頸部,漸漸滲出一層粉色。
「怎麼了,是不是藥性還沒有過去?」
「好象是……」
林夕海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眼角微傲泛紅,再度染上的顏色。
「別怕,我在這里。」
凝視著那兩片會分泌出自然光澤的姜面嘴唇。彭亦寒緩緩湊上去,含住了他柔軟的唇瓣……
永不止息的甜美,和永不止息的痛楚一樣,原來,都是這麼傷人的東西。
溫柔和愛,並不代表著就一定能得到。
他並沒有什麼天長地久的奢望,只是,他現在還做不到放手。
只是這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