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強綜合醫院的禮堂,平常是運動的好場地,無論是羽球、網球、籃球、桌球,還有各式各樣的健身器材,都可以讓工作疲憊的醫生、護士壓力得到抒解、心情得到解放,偌大的場地已經布置妥當。
以七彩氣球搭起的圓形拱門在入門處歡迎賓客,四周的長型桌上擺放著各式點心、飲料及簡單的熱食。
「霍心醫生,你來了呀!」報到處的服務小姐是醫院總務的職員,她熱心的招呼。
由于光是醫院里就有十幾位姓霍的醫生,于是除了老董事長及現任院長之外,都稱乎其全名,免得一喊霍醫生,屆時不知到底是在喊誰。
瀕心對著職員笑說︰「不好意思,這是我男朋友,今天我只是出席,就不參加活動了。」
「都是院長偷偷報名的啦!他不知道我有男朋友。」霍心笑說,院長就是她的父親大人。
「今天只要是未婚的護士,幾乎都報名了,因為今天來的,听說都是很有身價的科技新貴。」
「那好呀!看我們醫院能不能增加一些結婚率,到時市政府就會頒發扁額給我們醫院了。」霍心雖然貴為院長千金,自己又是小兒科醫生,但是她的行事作風很平民化,完全沒有千金小姐的架子,跟院內的同事都相處愉快,是個人緣很好的醫生。
職員笑問︰「你男朋友長得很帥,那你什麼時候要請大家喝喜酒?」
瀕心甜蜜的看著季以倫,故意問︰「你什麼時候要娶我?」
「我……」季以倫被霍心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得一臉驚愕。
瀕心又將視線調回職員的臉上。「你看,一听到要娶我,他可是嚇得要死,所以短期內,我應該是嫁不出去了。」
季以倫想抗議,無奈話到嘴邊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只好又把滿嘴的話給吞回肚子里。
職員笑看他們的互動,這時又有同仁來報到,于是霍心只好拉著季以倫離開,看著他吃鱉,她的心里就很爽快。
季以倫果真很配合,一句話都沒吭,只是盡責的當個護花使者。
陸陸續續未婚男女前來報到,活動流程特地請來知名的婚友社前來協辦,經過抽簽分組,各組先行帶開閑聊吃東西。
瀕心因為帶了男朋友出場,獲得待權,並不在各組的名單內,因此,她時時牽著季以倫的手,表示出熱戀的甜蜜。
兩人坐在角落吃著季以倫貼心為她拿來的點心,看著各隊先自行圍成一個小團體,自我介紹,認識彼此。
隨後,帥哥主持人妙語如珠帶動現場的氣氛。
「現在我們要來進行隊與隊的對抗,我們現場輩有六隊,一隊平均為八個人,第一名那一隊可以得到由霍強醫院提供的一萬元的戀愛基金,第二名也有五千元啦!所以請大家一定要努力,爭取最後的勝利。」
于是各隊齊心吶喊自己的隊員,氣氛隨之沸騰熱烈。
「我們首先要玩個簡單的游戲,大家看見這一大籃的小氣球沒?」
五顏六色的充氣球的約莫只有手掌大。
眾人齊呼。「有呀!」
主持人繼續說︰「就是男、女一組,互相以臉頰夾著氣球,然後齊心協力走到對面白線的地方,繞一圈後回到原點,再換下一組前進,限時五分鐘,哪一隊夾愈多氣球回來,哪一隊就贏了,要特別注意,氣球要是落地,嘿嘿,那可不能撿起來,那一組就必須退場必到原點,排到你們隊伍的最後面,然後趕快換下一組進行。」
主持人觀看全場,笑說︰「你們最好是找身高能配合的,不要天龍去配地虎,那可能氣球怎麼夾都夾不到,因為氣球若掉到肩膀,這顆球就算無效了,以主持人的經驗來說,男、女身高差距約莫十五公分的是最好搭配,不知道大家听懂了沒,我們要不要找一組人來示範?」主持人問得很大聲。
「要、要!」眾人齊聲同意。
「那我們就來歡迎今晚最受矚目的一對,霍心醫生和她今天帶來的男朋友,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主持人帶頭鼓掌。
突然被點到名的霍心正在喝咖啡,差點嗆到,只好連忙放下咖啡;季以倫貼心的遞上面紙,等她擦完嘴巴,她才拉著季以倫站起來。
這下完蛋了,霍心在心里懊惱著,剛才應該要溜之大吉才對。
此時,季以倫已經扯掉領帶,月兌掉西裝外套,淺藍的襯衫、深藍色的長褲,雖然中規中矩,但還是難掩他那精壯的體格。
瀕心和季以倫來到會場前方,就站在主持人身邊。
主持人笑問︰「這位霍心醫生是我們醫院里最美麗、最溫柔的小兒科醫生,可惜名花有主,不能參加今晚的活動,這讓很多人扼腕,當然包括我,想請問霍心醫生的男朋友,您貴姓?」
季以倫是見過大場面的,這樣的活動他從高中可是玩到大學,對他而言算是小意思,只是因為身旁的女人,才讓他感到微微別扭。
他是個會發光、發熱的男人,讓人很難忽視他的存在,不只因為他那健壯的體形,還有他那陽光的容貌,更因為他舉手投足間的活力,可以讓一堆無知的少女春心蕩漾。
「我姓季,季節的季。」
「季先生在哪高就?」
季以倫笑得白牙燦爛。「就一般公司的小職員。」他並不想替霍心帶來困擾,只能含糊帶過。
「季先生真是客氣了,看季先生高大威猛的好身材,將來我們霍心醫生一定會非常幸……福的。」主持人故意在「幸」這個字上,拖長尾音,讓人有著一語雙關的聯想。
現場的眾人又笑了。
「那是當然,我是她的男朋友,當然要給她幸福。」季以倫笑著應承。
瀕心薄唇淺笑,全是小女人的嬌態——她真是失算了,不該帶季以倫來的,原以為可以避開麻煩,沒想到制造出更多的麻煩。
「在這里,我們就不拷問霍心醫生的戀愛史了,我們今天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湊合更多的有情人,能夠像霍心醫生這麼的幸福。」主持人拿起一顆氣球遞給季以倫。
季以倫伸手接過球,主持人又斷續說︰「在這個時候,男人千萬不要顧面子,一定要在女人面前矮個半截;然後女生也不要害臊,一手扣住男人的腰……」
在帥哥主持人的口沫橫飛下,季以倫彎曲膝蓋,將手中的氣球擱在臉頰,大手扣住瀕心的腰際;霍心的臉頰也貼上氣球,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被趕鴨子上架的霍心也只能抱住季以倫的腰。
然後,霍心想起那年的社團活動,也是被同學們拱著玩相同的游戲,果真十年來,團康活動是只有這些,一點都沒長進。
兩人的默契出奇的好,身高也是那麼的契合——她一六六,他一八四,十八公分的距離讓他只要稍微半蹲就能和她臉頰相貼。
氣球這麼滑軟又飄浮的東西,要夾住比想像中的難,太用力怕壓破,不夠用力又怕飛走。
進與退、松與緊,就像捉模不定的愛情。
不求快、只求好,太急躁反而會讓好不容易走到一半的路程面臨失敗,然後眼睜睜看著氣球飛走。
兩人的完美表演引來眾人的歡呼,霍心氣喘吁吁、季以倫汗流浹背,主持人則是大力的贊賞他們的好默契。
在任何人的眼底,他們都是郎才女貌、天作地合的一對,只可惜這對看似濃情蜜意的情侶,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兩顆心還沒辦法相互坦承。
于是每個游戲都由他們來場示範,從兩人三腳到男生背著女生賽跑,親密的相互扶持,不管認不認識的,都讓感情一點點的增溫。
她和他都感染了那種牽紅線的甜蜜,忘了兩人之間只是假裝,好像回到從前那股初戀時的甜蜜。
幾項游戲玩下來,中間配合著休息時的感性聊天,讓隊員之間更了解彼此,再來是自由時間,可以跨組別的找尋自己想要聊天的對象,最後柔情的音樂響起。
主持人請來霍心和季以倫為大家開舞。
「大家一定玩得很累,現在我們就讓大家休息一下,請男士大方一點,邀請你想要共舞的舞伴;也請女士更大方一些,對于心儀的男士千萬不要害臊,我們再次歡迎今晚辛苦的霍心醫生和季先生,這真是一對不僅外表速配,連默契都十足好的情侶,請他們為我們今晚的舞會開舞。」
從第一個游戲的扭捏,到此刻霍心已經很自在了,她將自己的手交到季以倫伸出的大掌,隨著熱烈的掌聲,看著他的翩翩風度,就算只是假的,也讓她陶醉在這個夜晚吧!
季以倫執起霍心的手,表情在笑,內心則很慌亂,貼在她的耳邊說︰「我不會跳舞。」
瀕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十年了,你還是沒長進嗎?」
「我討厭跳舞,我可不想踩到你的腳。」各式各樣的運動他都行,唯獨神經就是少了節奏這一項。
「你不要看地上,跟著我,我帶著你跳,很簡單,你就左右左右的搖擺身體。」霍心一手讓季以倫握住,一手攀上他的肩。
「說得簡單。」季以倫心里緊張,表面還是春風滿面。「做起來可真是難呀!」
她側首仰起下巴,在他的耳邊輕說︰「放輕松。」
他環住她的腰,牽著她的手,隨著柔美的音樂聲陷入時光隧道里。
那年的迎新舞會,雖然是一年級生的重頭戲,不過他們這些二年級的學長、學姊也獲邀參加。
他第一眼就看見她,被她那股靈秀的美給深深吸引住,他繃緊神經、鼓起勇氣,邀請她跳一支舞;她沒拒絕,怯生生的將手交到他的手中。
那時的他,只覺得呼吸、心跳都要停止,他帶著男同學們都傾慕的眸光,隨著優美的音樂,帶著她緩緩起舞。
沒想到浪漫之舞,卻因為他的腳拙,在連踩了她兩次腳後,以爆笑的滑稽收場。
「你笑什麼?」季以倫看著她那盈盈笑意,在心里一直感到慶幸,幸好今晚有來,否則這一切的甜美不就讓陸政揚佔了便宜。
「沒什麼。」她不想跟他說她想起從前,想起他那笨拙的樣子,想起他總是會逗她笑。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笑我笨。」他如同機器人般,腳步左右移動,一步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季以倫……」她喃喃喊著他的名,上半身往前傾,將自己的臉頰枕在他的頸窩。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他都足以令她心跳加快、臉河邡熱,他是這麼的吸引她,她想忘記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她的貼近,季以倫也加重手勁的環抱住她,讓兩人親密的三貼跳舞。
她柔情時似水,耍個性時似火,可是他的心就是無法拒絕她,在她面前,他標準的成了「俗仔」。
他怕她生氣,在乎她的喜怒哀樂,她要什麼,他就給什麼,她不要什麼,他也只能委屈自己。
明明被拋棄的人是他,他對她還是沒有任何的怨恨,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
「霍心,我們交往吧!」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宣告。
瀕心被美好的感覺所迷惑,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不知道該拒絕,還是同意。
她心里渴望著跟他在一起,可是現實面呢?她只能暫時忘記地位、身份、背景的差異,今夜就只有她跟他。
這麼美好的夜晚,像是被仙女棒給點著,變出魔法,霍心的心里漾滿幸福,就像回到青春年華。
季以倫的心情也是波濤洶涌,不用多說,一挑眉,一勾眼神,心里都流轉著相同的情意。
兩人離開活動現場,季以倫帶著霍心回到住處。
瀕心什麼都沒問,這個夜晚的氣氛太濃,想要歡愛的心滿到無處可發泄,她只能順從自己的心意,任由季以倫帶走。
來到季以倫的家,當厚重的鐵門被他一腳給踹上時,他的吻也同時鋪天蓋地而來。
他熱切的吻住她的唇,彼此迫不及待的探索那股美好,她仰首迎接他那炙熱的唇,雙手攀上他的肩,想就這麼融入他的身體里。
激情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他攔腰將她打橫抱起,要走入房間時,門鈴卻不解風情的響起。
他喘著氣,胸口鼓大、身體亢奮;她也喘著氣,小臉潮紅、柔軟如水。
他咬著牙,一臉無奈,只能將她放在沙發上。「我去看看是誰。」
「嗯。」她輕應了聲。
季以倫來到門前,透過門眼,一看見門外的女人,他的全身血液倒流——這女人來得還真不是時候!
但,他不得不開門。
大門一開,一個留著妹妹頭的小女人邊喊邊說︰「季哥哥,我渴死了啦!快倒杯涼的來喝。」
當白雪看見坐在沙發的女人,猛地停住腳步。
瀕心的紅潮在撞見進來的可愛女人後,就像是被當頭澆了一大桶的冰水般,迅速退散。
「季哥哥,你屋里怎會有女人?她是誰?」
季以倫的亢奮忍得難受,卻是不得不忍。「白雪,我來幫你介紹。」走到霍心的身邊。「她是霍心,是……我的女朋友。」
瀕心驚愕的看了季以倫一眼,卻沒反駁季以倫的話。
季以倫繼續說︰「霍心,她叫白雪,是……」
白雪漾起天真又無邪的笑意。「你好,我是季以倫的……老婆。」故意拖長尾音。
瀕心的臉色可比川劇變臉,由紅轉白,也在瞬間從沙發上跳起來。
「白雪她不是,霍心!你听我說……」季以倫急著想要解釋。
「誰說我不是,要不要拿出身份證來比對一下,這樣就知道我是不是季以倫的老婆。」白雪笑容滿滿,大眼斜眯著霍心。
瀕心比想像中還要冷靜,她也以為自己會甩門而出,結果她並沒有,好奇心硬是讓她的雙腳立定在原地。
眼前名為白雪的女人比她年輕幾歲,有著一股靈動的稚氣,腳邊是一只小型登機箱,身材小巧玲瓏,長得可愛又迷人。
「白雪,你不要再害我了,這幾年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季以倫煩躁的以大手爬梳著他那頭五分長的短發。
「老公,我口渴了,你幫我倒杯水嘛!」白雪無視季以倫那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的焦慮感,故意喊了聲肉麻兮兮的「老公」。
「我不是你老公,不要這麼喊!」季以倫完全處在暴怒狀態。「況且你有手,不會自己倒嗎?」
「沒關系,你再繼續對我凶好了,等一下就不要怪我這個老婆不給你留面子。」白雪笑笑的警告。
瀕心趁季以倫沒注意,一把抽出他習慣放在後面口袋里的皮夾。
「霍心,你在干嘛?」季以倫看著霍心拿皮夾的動作,卻又不敢真的去搶回來。
瀕心狠瞪季以倫一眼,警告的意味濃厚,然後從他的皮平里翻出身份證,她早該這麼做了,為什麼她沒做呢?是因為她私心的想相信他是真的沒有老婆,所以一直不願去證實。
一看到他身份證上的配偶欄,「白雪」兩個字像是暗夜的魔鬼,在她的眼前放大數百倍、數千倍,啃蝕著她的心、她的肺。
「霍心,你听我說。」季以倫看著那變得蒼白如紙的臉色、僵硬的表情及咬牙的憤怒,實在讓他感到心驚膽跳。
瀕心慢條斯理的將身份證放回皮夾,再將皮夾交到季以倫手中。
這是她笨,第一次她可以說不知道,傻傻的跟他上床,可是今晚呢?她差點就被捉奸在床,她變成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她覺得自己好可悲,而季以倫卻更可恨!
「季以倫,你想要報復我,也不該用這麼狠的手段,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想看我的笑話,想將我玩弄于你的手掌間嗎?」霍心怒問。
「我沒有要報復你,你不要誤會,白雪真的不是我老婆,只是名義上……哎呀!」季以倫有著有理說不清的懊惱。
瀕心拿起擱在茶幾上的皮包,快步走到門口,想要穿鞋時,卻一把被季以倫扣住手腕。
「白雪,你快說呀!你只是我身份證上的老婆,你快跟霍心解釋。」季以倫急了、慌了。
「放手!季以倫,你快放手,別讓我恨你!」霍心瞪大的眼眸里,除了薄薄的淚水,還有著極力忍住的怒火。
「不放!我放了,你就再也不會理我了。」季以倫大聲喊著,「白雪,你快說話,你別給我裝死!」
「我說了,她就會相信嗎?季哥哥,如果她相信,要我說一千次我也願意嘛!」白雪卻顯得涼涼的,有著看笑話的期待。
「白雪,你找死呀!你居然還敢跟我嬉皮笑臉的。」季以倫咬牙怒罵。
「好啦!我說,我說,這位霍小姐,我真的只是季以化身份證上的老婆,就是名義上的,不是上的,雖然我很想跟他發展上的關系,不過他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請你千萬要相信他,不然你看他這個樣子,等你一走,他可能會打死我,我可不想打家暴專線。」白雪一副迫于無奈的樣子。
白雪的話無異是愈解釋愈糟糕,季以倫氣得滿臉通紅。「白雪,你!」這女人有著公主的名字,卻有著巫婆的心腸。
瀕心用力想甩開手上的箝制,卻仍是甩不開。「我不是三歲的小阿,我認識字,我知道什麼叫作配偶,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你靜下心來听我說,我會源源本本的把我跟白雪的故事告訴你。」
「放手,季以倫!」霍心再度用力吼了一聲。「我什麼都不想听!」
「我放,我是真的沒騙你。」季以倫小心翼翼的放開霍心的手,看她這樣掙扎,他,可舍不得弄傷她。
瀕心狠瞪著他,極力忍住奪眶的淚水,穿回自己的鞋子——光看白雪和小杰那張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孔,她就一清二楚了。「不管是什麼,你終究是有老婆的男人,你最好不要再阻擋我,也不要追出來,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季以倫不敢再抓她的手,只能看著霍心頭也不回的走出他家,他怒吼著,發出驚逃詔地的一大吼聲。「白雪,你搞什麼呀!」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真的是你老婆嘛!」白雪從沒有看過季以倫發這麼大的脾氣,難道這次他是真的動了真感情嗎?
季以倫仰天狂吼,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捉弄他,他究竟是犯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大錯,為什麼他這個好人卻沒有好報?
季以倫從不知道自己這麼苦命,在確定對霍心難以忘懷的心意後,居然在這麼重要的一刻被白雪給搞破壞。
如果白雪不出現,那麼他一定會跟霍心有個甜美的浪漫之夜。
在火鍋城,季以倫把啤酒一杯一杯的灌下肚。
「別再喝了。」陸政揚一身菁英的襯衫西裝,卻得在忙完事務所繁忙的工作後,在這深夜十點,還得陪著季以倫在這里發酒瘋。
「你說白雪是不是很過分?」
這是一處自助火鍋店,營業到凌晨三點,是許多夜貓族在寒冷的冬天里,吃宵夜的最好選擇。
熱騰騰的火鍋冒著白霧霧的濃煙,消弭了一天的疲憊,卻暖和不了季以倫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白雪也沒有錯,她的確是你的老婆。」陸政揚吃著肉,他最愛這種東北的酸菜白肉湯底,吃起來又酸又夠味,真是通體舒暢。
「陸政揚,你到底是誰的兄弟?」季以倫發出不平之鳴。
這幾天他試著打電話給霍心,不過不是沒人接,就是轉進語音信箱,看來她是有意要躲他了。
「我說的是公道話,白雪也是我的同事嘛!誰教你不事先跟霍心講清楚你跟白雪那錯綜復雜的關系。」白雪是陸政揚會計師事務所的員工,陸政揚雙手一攤,決定誰都不幫。
事實上,陸政揚之前也被季以倫和白雪給蒙在鼓里,曾經因為白雪和季以倫的婚姻關系而讓他痛苦不已,是一直到最近,他才知道她們兩人是假結婚。
這下,換季以倫吃苦受罪,陸政揚心底有著小小報復的快感。
「我……我沒想到白雪會突然冒出來嘛!我有想過要跟霍心說,可是不知從何說起,這件事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況且霍心也沒給我機會說這件事。」季以倫的眉心大起皺褶。
「我看你根本是沒膽對霍心說,想等把她追到手後再對她坦白,沒想到卻被白雪給搞砸了。」陸政揚一語道破。
「你還是不是兄弟啊?你就幫我跟霍心解釋一下吧!」季以倫又灌著啤酒。
「我解釋有什麼用,霍心搞不好會認為我是跟你狼狽為奸;現在最重要的是,叫白雪盡快跟你離婚,你直接帶張沒有配偶的身分證去見霍心,這樣不比較有說服力?」
季以倫雙眼一亮。「對哦!我怎麼都沒想到?」
「你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喂,陸政揚,你不要乘機做人身攻擊,好歹我也是經過公務員特考才考上的消防隊員,我也是會念書的。」
陸政揚的笑容里帶著一點狡黠。「那就用用你聰明的腦袋,想出能讓白雪跟你離婚的辦法!」
「唉!」季以倫重重的嘆口氣。「自從認了小杰當兒子,我從沒想過要跟白雪離婚。」
「不會吧!你這兩年這麼乖,都沒交女朋友嗎?」陸政揚故意驚呼。
「我本來就很乖,這十年來,我也才交過兩個女朋友,尤其這兩年,局里的工作那麼繁重,我天逃詡跟一群臭男人混在一起,想交女朋友也沒機會,更沒那個心力。」
「那你就乘機把你跟白雪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關系給解決吧!別說霍心會誤會,連我都要誤會你是因為喜歡上白雪,而舍不得跟白雪離婚了。」陸政揚也狂灌一大口的啤酒,唇角勾動,露出深層的笑意。
最好乘機解決白雪的已婚事實,否則那如鯁在喉的魚刺讓陸政揚要吞吞不下,要吐又吐不出來,實在是非常的不爽快。
季以倫繼續哀嚎著,「兄弟,你別嚇我了,白雪雖然跟白雪公主同名,但她完全沒有公主的慈悲心腸;她可是有著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腸,哪個男人喜歡上她,哪個男人就要倒大霉了。」
陸政揚聞言,臉皮直抽動。「是呀!偏偏就有男人不知死活的喜歡上白雪。」這好像是在說他自己。
「沒錯,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男人追,那些男人真的都瞎了眼,明知她都已是一個孩子的媽,偏偏行情還居高不下。」季以倫酒喝多了,開始碎碎念,誰教他心中的苦悶無處可發。
陸政揚狠瞪著季以倫,挪了挪鼻梁上的金邊眼鏡。「也許白雪喜歡你,所以才不接受別的男人的追求。」季以倫手一抖,差點嚇掉手中的筷子,「你別嚇我!我可無福消受;白雪是不可能喜歡我的,她常說她絕不跟瀕臨絕種的野獸交往。」而野獸當然是指他——白雪動不動就說他是只大黑熊。
「不然白雪為何從來不跟你提離婚的事?」
「我也覺得很納悶,或許她是想給小杰一個健全的家,也或許她還沒遇到她的真命天子,誰知道她在想什麼?反正她從不跟我說真話,總說些五四三,女人的心真麻煩,我從來都弄不懂。」季以倫搖頭,一臉苦悶。
本來他對霍心是裹足不前的,可是老天爺賜予他跟霍心共度一晚的柔情,讓兩人的感情急速升溫,要不是白雪的出現,他們可是會情投意合的纏綿一整夜呢!
「我幫你打個電話給霍心,不過她信不信,我就沒辦法,重要的是,你得拿出自己的誠信還有魄力。」陸政揚決定好人做到底。
「兄弟,謝謝你。」季以倫嘆了一口氣。
「你自己也要加把勁,拿出你救難的精神,明明就很有男子氣魄,怎麼一遇到霍心,就縮得像烏龜一樣,你一定要硬起來,她不接你電話,你不會自己找上門去嗎?」
「我怕去醫院會打擾到她。」
「你要是怕的話,我勸你現在就直接放棄霍心,別跟白雪離婚了。」陸政揚笑著繼續大口吃著鍋里的好料。
如果霍心能重回季以倫的懷抱,那麼他和白雪之間的混沌不明,是否也有明白化的一天?
季以倫只能繼續哀號,「我做那麼多好事,為什麼都沒好報?老天爺呀!你也幫幫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