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天空下是炮竹接連貫徹雲霄的聲響,如年節喜慶般,今天的平王府熱鬧歡騰,連附近的街道百姓都感染到王府的大喜,好奇的在附近探頭探腦張望。院落內,看著琉璃鏡前一身大紅喜服的女子,清麗的面容更要添上一份嬌嫵。
鏡中的人眸瞳悠凝了,四年前她也曾這般看著自己的模樣,心境卻是全然不同。
不同于京中處處細致講究的禮節,這兒的儀式多了一份民情不同的簡潔豪邁,當年她拜完堂便出事,今日的大婚之儀,是一個儀式也是一個形式的宣告,身著此地的紅紗婚服,完成關家宗祠祭拜,從此她正式成為平王妃。
「正式成為平王妃……」拿著蓋頭紅紗,邊角垂著黃流蘇,不同于京中的大河諦蓋頭,此地是一方薄紗精繡著成雙成對的吉祥物。
「我們拜了堂,妳孟楚茵已是我關家人,是我小平王的妻子,就算是皇上主婚,如果發現妻子的行為有謀害夫家,甚至皇親之實,本王想怎麼處置妳,該是沒人能說話了。」
忘不了那冷峻的寒厲瞪鎖,開口宣判她的未來。
「如果就這麼給妳一紙休書,再對妳斷罪,也是本王的權利,無人可干涉。」
「王妃娘娘?」見孟楚茵忽捂著唇和心口,好似異常難受,在旁和身後替她整理發飾和打理紅紗嫁衣的婢女、喜娘和幾位老嬤嬤們全嚇一跳,
在這大日子出任何狀況,她們可擔不起。
「我……沒事,只是太緊張,時辰要到了,快準備吧!」孟楚茵勉強笑著。
下人們松口氣的繼續忙著打理。
孟楚茵心中復雜,這幾天和關長天的互動愈來愈微妙,不同于四年前的他,以前他總是自己決定了一切,再告訴她照著進行,現在他對她的想法、喜好開始有了興趣般,常凝視著她,听她說話,問她事情。
每當被他凝視到無措時,她便干脆沉默,他竟命下人站在一邊候著,抬起她的下顎,開始摩孿她的唇瓣吻她,大膽上演親密的行為,撫著她嚇一跳的身軀,抱著她親熱吻吮,直到下人尷尬轉頭,她羞透的掙扎無效,只好擠出笑容,願意再次開口閑聊,他才滿意放手。
為著今天這場大婚,關長天幾乎傾盡一切力量嚴守,平王府上下和焰楓也充滿期待,孟楚茵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因為她知道這不是一場貶成功完成的儀式。
這時武衛統領石武緊急來稟告。
「前方大廳有狀況,為著安全,王爺請王妃娘娘先留在院落內。」
「狀況!」寢室內的下人們面面相覦。
「情況嚴重嗎?」坐在內室的孟楚茵問。
「請娘娘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掌控中,院落內外也都安排了嚴密防守,娘娘的安危,屬下將以命守護。」
「一切有勞石統領了。」美目橫睨候在大紅垂紗外,跪稟的武衛統領。石武退下後,外廳和內室的下人們低聲竊語交談,對平王爺和平王妃的大婚,竟然四年前後都不安定感到驚訝。就在石武退下不久,院落外傳來驚動的喧嚷。
「哪來的煙?」寢室內一個婢女訝問。
「煙?」
只見房內不知從哪涌起一陣白煙,沒多久漫彌外廳內室,當煙漸漸散去時,室內的下人們已躺一地。
坐在銅鏡前的紅衣身形這才起身推開窗戶。
「小當家。」藏身大樹上的兩名綠衣覆面人躍下,朝她拜見。
平王府園林廣大,這二人一身綠衣,正可藏在綠意處處的園子內。
「喲,總算看到象樣的人來,都搞定了?」孟楚茵探出窗問。
峒武幫有一批「探線者」,是師父吳添量訓練的,專精輕功與隱氣藏息,能借天然環境藏身其中,身形比一般高手還要來去無蹤無息,常入皇宮、大官府宅或重要的大幫大派,藏身數天探回消息。
「兩名堂主扮刺客,已引開院落外的石武。」來人將一個木盒交給她。
「趁此時機,小當家可易容成下人模樣離開院落,其它的侍衛不足為懼。」最麻煩精明的武衛統領已被引開。
「前廳的情況怎麼樣了?」
「有官玄卿和蘭若秋暗布的手下在,二皇子派來的刺客佔不到任何便宜!」其中一人稟道。
「蘭若秋也派人在此?!」孟楚茵興味多過訝異。「這兩人為著仙者,還真是合作無間。」從小在平王府,所听所聞都是這兩人的不合。
「東角側門都已經打點好,玉鵑兒在那候著小當家。」
「請小當家一切小心,三當家會在適當的時間出現。」
「又是適當的時間?!」臭老頭又搞這種事,才想開口再問,窗前已無任何人影。
「真是太可惡了,各個都可以對我來去自如,只有我這個當主子的最不自由!」
她抱怨的走回銅鏡前,將木盒打開,里面是她要易容的面皮和用具,才要伸手拿起,室內的氣流忽傳來詭異的涌動。
「誰?」孟楚茵愕然轉身,迷煙早已淡去,下人們都還昏倒在地,但她知道這室內有另一股氣息。
「呵,吉時已到,在關家宗祠前,平王爺正等著心愛的王妃呢!」佣懶悠笑的聲迥蕩室內。
「蘭若秋!」孟楚茵倏凝雙目,看著室內動靜。「你想怎麼樣?」只見眼前青藍煙縷虛空浮繞,像雲絲冉冉浮動。
「本相已說,在關家宗祠前,平王爺正等著心愛的王妃。」
「你們兩人多年後終于發現彼此心投意合,真是可喜可賀,祝你們同心到底,恕本當家沒興趣奉陪。」
孟楚茵拿起鏡抬上的茶水潑向青藍煙絲,抱起木盒要沖出寢室,甫一開門迎面便是青藍煙霧罩來,木盒砸落地,嬌紅的身影已不見,當門再次掩回時,寢室內外一片寂然。
「蘭若秋,你這可惡的王八混蛋,到底想做什麼!」置身青藍煙霧中的孟楚茵拚命揮開遮眼的煙霧怒問。
「大好日子,美麗的平王妃怎麼可以說粗話呢?本相只是要將妳送到新郎倌的懷中。」蘭若秋悠笑的聲道。
「新郎倌的懷中?你!啊!」話未說完,便感到整個人失速般往下墜,嚇得她抱住頭驚喊!
當墜落的感覺停住時,頭上傳來低沉的熟悉聲。
「四年後的妳,果然愈來愈調皮。」孟楚茵愕然抬首,發現自已竟已身在關長天懷中,身軀虛軟無力。關家宗祠附近有一座僻靜的大廳堂,每年從外地來此祭祖的關家族親或者當地耆老,都會暫宿于此會合,待選定的祭拜時間到了,再一同前往,對于宗祠的祭祀,關家族親們都視為大事。
「王爺,吉時將到,是否現在出發往宗祠?」門外梁言綸請示著。
必長天抱著一身紅紗嫁衣的新娘子走出。
「王妃娘娘為著近日的大婚儀式疲累犯病,體力不勝負荷,等會兒的行儀由本王協助進行。」關長天朝外邊幾個關家宗親的長輩們和在地耆老說著。
隨即抱著懷中新娘子要上轎前,想到什麼似的,轉頭盼咐梁言綸,「言綸,派人往本王院落處理一下,要下人們別鬧大了。」
被他抱在懷中的孟楚茵一怔,知道他指的是昏倒在室內的下人們,迷煙過後醒來,在不知情下,可能會驚慌到叫嚷。
「是。」梁言綸頷首。「東角側門已派五十刀衛嚴守,任何人等,尤其曾在府內現已退離的,都將難再越雷池一步。」
對這暗有所指的話意,孟楚茵睜大了眼,難道玉鵑兒易容冒名來到她身邊之事,他們早已清楚……
一行隊伍浩蕩往前方宗祠而去。
「怎麼了?聲音被吃掉了嗎?」光影幽暗的轎內,關長天撫著靠在肩上的美麗臉蛋,低聲淺笑,「身軀雖不能動,聲音可還在才是。」
「你……都知道?」一語涵蓋了很多問題,聲卻和無力的身軀一樣微弱。
「從吳添量入府後,本王就發現峒武幫的人已在妳身邊,易容化名的婢女小鵑、進府和妳接觸的菜販子,另一個混入府中充當臨時工的少年,這些本王都清楚。」
晶亮的眼看著他,張開的唇想問卻又無語的閉上,她的聲音好像隨著無力的身軀一樣慢慢遲緩起。
「從一開始,本王就沒打算趕離他們,因為他們……讓妳快樂,本王不想妳寂寞。」他常暗中看著她,見她在侍女小鵑的陪伴下,常是笑顏開懷,甚至像「雲竇開」一樣放開的個性,都讓他凝看許久。
「本王雖然嫉妒那些能讓妳開心的人,卻很清楚是本王親手毀去妳的笑容。」
四年後她面對他時,無言的眉眸常凝著憂懼。「現在,能讓妳開心的事,本王不會奪走。」
孟楚茵瞳眸怔愣,對他此刻的話不敢置信。以前她的世界只有他,他也只準如此,連婢女都不許有太接近的,雖有幾個老嬤子較照顧她,但也僅止于此,他不許下人與她過度接觸,因此她的世界除了他,便是常來訪的焰楓。
「今天這個日子,本王不想有任何流血的事發生,但峒武幫若有人敢再擾亂儀式進行,本王不會再客氣!」
「我……」孟楚茵吃力的從他懷中坐起,卻又無力的靠回他身上。
「儀式完成前,只能讓妳暫時如此。」他撫著她的唇瓣。「解開這束身術法的方式就是完成這場祭祀儀式,小丫頭,乖乖的,別再使任何心眼,知道嗎?」
難得的,懷中人回給他的是美目惱瞪,紅唇負氣嘟起。
「面對本王,妳的眼總是藏不了妳的心。」關長天不禁綻出笑意,他淺嘗即止的啄吻那微嘟的紅唇。「這個時刻,本王不能弄花妳的胭脂,但是……今夜的大婚之夜,本王就不只弄花妳的胭脂了。」
大掌探入衣襟內,撫上了她的酥胸,雖隔著兜胸,但掌中的赤熱卻像透過衣物燒到肌膚上一樣,掌心覆在她的左胸口上。
「妳的心跳得好快,是為著今天的儀式,還是怕像日前一樣,本王在不適當的地方直接做了……太快樂的事,讓妳期待。」
「你……下流。」她惱羞的紅透臉。知道他說的是日前外廳那一夜,強烈的釋放讓她尖叫嬌啼,不只傳出外廳,大概院落外的人都听到了,第二天面對玉鵲兒,玉鵑兒雖咳了咳,裝沒這回事的像以前一樣,平時她好奇到根本打破砂鍋問到底,但這次一反常態的絕口不問那
晚的事!
孟楚茵懷疑玉鵑兒一定後來回想她那晚的異樣,猜到了當時是什麼情況,畢竟誰會在擺著爐火的溫暖室內,抱在一起披著披風,只要想到這,孟楚茵真的很想把頭埋到土里去。
「今晚本王會再繼續下流,而且無論妳如何哭喊求饒,都不會放了妳,誰教那一夜的茵兒如此教人難忘。」
那一晚的激烈纏綿讓他看到沉醉中的她,純真中透出的嫵媚,撩得他幾度停不下失控的。
「無……無恥。」
「有妳在懷,本王還真不想知恥。」他笑。
此時轎子停下,關長天拉起她的小手也探入他的衣襟內。「本王的心也跳得和妳一樣快,因為今天之後,茵兒終于成為我的王妃了。」掌心傳來屬于他的跳動感,他的大掌也按在自己的胸上,彼此的心跳幾乎在這一刻融為一體,當他輕柔的吻來到面頰邊時,孟楚茵的心不禁悸動著坪然。
「來吧,我的小王妃。」
必長天將垂著黃流蘇的紅紗為她蓋上,抱著她出轎。
眼前白玉般的長石階,一路延展而上,石階盡頭是關家宗祠。
宗祠內淨是關家宗親羅列,雖是以祭祖為名的儀式,但主要是為著一對新人共諧白首,因此在嚴肅的清煙裊裊中,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欣喜興奮。
巴關家長輩一同在位的焰楓,面對眼前不能相認的兄長,和她真心疼如妹妹般的小茵兒,更是激動的看著。
西南畿賦的婚嫁過程不同于其它地方,祭祖大多是在婚宴第二天簡單隆重的祭拜,在這兒,上至高官貴族,下至民間百姓,在舉行大婚入洞房前,新郎、新娘一同祭拜祖先,是確立夫妻身分的最後的儀式。
大婚的祭祖視同年節大日子,平民百姓的儀式小而隆重,高官貴族則舉行得像節慶大典。
莊嚴肅穆的祭祀儀式,孟楚茵以為自己不會有任何感覺,只是為著應付關長逃邙完成,因為她根本無心成為平王妃!依偎著身旁魁梧的身軀,健臂扶著她,沉啞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一一完成每個祭拜動作,最後的一道長香放入宗祠外的祭天大爐時,宗祠內外是此起彼落的恭賀聲。
無數的祝福和外邊此起彼落的震耳炮竹聲,來到她身旁扶著她的焰楓,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嫂子,這大概是我一輩子都不能當著外人面前喚妳的稱謂,希望妳和我哥哥從今天起永浴愛河,祝妳幸福。」
孟楚茵蓋著紅紗的視線不禁蒙起,想到她對這場遍姻的態度,對焰楓她心中的愧疚更甚。
祭祀儀式結束時,她的力氣和聲音還沒完全恢復,關長天將她抱入轎內,命侍衛和婢女先護送她回院落。
「茵兒,乖乖的在寢室內等我,知道嗎?」
必長天掀開蓋頭的紅紗,見她一雙美目幽瞪,這一次他笑著俯唇吻上她,儀式結束,不用再怕弄花她的胭脂。
孟楚茵對此刻被術法困身還不能動的身軀有些惱,不禁故意用可動的力氣回應他的吻,還故意回應得吸吮有聲,讓覆唇的主人有些一怔,確定唇上的胭脂大部分都渡給他,美麗的小蜂首才滿意別開。
必長天揚眉,擦去唇邊沾到的胭脂。「听話,接下去別再玩任何調皮把戲了,否則本王真是要生氣了。」
最後一句接近警告,見她閉眼不理,他拍拍她的面頰,命人護送轎子回院落,關長天則再回宗祠前和長輩宗親們寒暄。
行進沒多久的轎子忽大力震動一下,繼而又定住般的停了片刻,再次行進。
已會武學的孟楚茵對這前後的行進速度落差大有異樣感,尚處無力的蜂首靠到窗邊,從飄打的窗簾一角探看,只見方才抬轎的四個侍衛們全在一旁定住不動,轎子由另外四名侍衛接手!
她皺眉看著轎身漸漸離開那四個直立不動的侍衛,交接換手也不是如此,繼而看到地上幾滴血紅,接著是草叢後露出婢女的衣物與手腳!
刺客?!這些人不是峒武幫的人,峒武幫的行事風格,絕不殺非任務鎖定的無辜者!
二皇子派來的刺客嗎?!
她的力氣還沒回復,身軀還不能妄動,這抬轎的人各個武功不弱,從他們無聲眨眼中接手轎子,步伐輕如幽魅,就知這幾個刺客可與江湖一等高手同列。
當轎子愈走愈快,疾風灌涌入轎內,轎簾揚起,只見前方是府內的一座大湖,孟楚茵頓然清楚這幾個刺客從哪潛入。西南畿賦的平王府佔地之大,府內有三座大湖水、三座賞景小剝,但唯有靠宗祠旁的湖最大,還連接外邊江河,以便從水路載運一些不宜踫撞的物品,或者需要以低冷溫度保存的食物,每遇大慶典,這條水路就十分便利,為了安全,設有小閘門也有衛兵看守!
孟楚茵撐起身,掀開窗簾用盡力氣大喊!
「長天!救我!」
這一聲驚喊如平地炸開的雷,震撼宗祠前全部的人!
「茵兒!」
「王妃娘娘!」
事情敗露,整座轎子頓時隨著抬轎人縱身凌空飛起;關長天馬上縱身躍離一群侍衛、刀衛的保護,緊追被抬離的大轎,官玄卿緊隨其後。
「小平王」
一行扛轎騰空疾行的人,迅如鬼魅般飛馳;關長天身形更快斕至,一心掛著轎中人,未料下方寒光破空,六道圓狀銳光呼嘯旋飛,毫無回避問隙的從各個方向逼來!
「王爺!」
隨後趕來的官玄卿大驚,下方草叢中竄出六名大漢,躍空直取必長天!
斑空上,沒有任何可借力躍離的月兌身之物,關長天提氣一喝,身形竟如拔起般再縱高空,眨眼之瞬,避過五道圓光環殺兵器,其中一道圓形銳光則削劃過他的肩與發!
六道的圓環兵器回到六名大漢手中,拋手再出,但後方有三道更快的飛芒像流光般貫穿其中三個圓環兵器,未及定眼,再三道芒流光射落圓環兵器!
身為武鐵騎統領的官玄卿揚開鐵弓,一弦三鐵箭,無間斷的連出六鐵箭,射下危及主子的暗器!
此時,數十名刀衛已趕到,團團圍住六人,卻不見主子關長天的蹤影!
被劫走的轎子連躍大樹頂梢已來到大湖邊,正要躍落小閘門前,忽感轎身一沉,重量改變,扛轎的四人望向轎子!
「小平王!」
四人一震的望著關長天拔挺的身形昂立于轎頂上!
「死不足借!」關長天眉目一凜,從口中冷冷吐出!整個轎子忽如千斤重般往下沉,讓四人再也扛不住的全往地面而去,其中一人月兌手,掠身飛上轎頂,背上大刀殺向關長天!下方的三名扛轎者為了穩住轎身,還來不及抬頭,便看到半空灑下腥紅的血,
飽擊關長天的同伴顱首分家的尸體摔落,轎子已穩立于地面!
「主上有令,劫人不成,殺!」
大湖邊的閘門已被打開,再次飛竄入幾十名黑衣人,帶頭的叱喊,數名黑衣人攻上;轎頂上關長天眸中精光一迸,氣貫張開的雙掌,強悍的氣流頓張!
無形的氣像掀浪的塵沙,傾撩射開無數的鋒銳氣芒,四面八方幅射而去!
驚叫的慘號隨著氣芒過處,貫穿身軀、顱首,頓時血肉橫飛,不忍卒睹!
「茵兒,別出轎!」算算時間,她差不多恢復力氣了,站在轎頂的關長天命令著。
不希望她出來置身危險,也不希望她看到這尸橫遍地的一幕。
三道破空的圓環刀光再次旋飛射來,關長天躍身而起,之後又是五道環光,他以內勁迫退轎子離開戰圈,深恐無眼的兵器傷了轎內的人兒!
沒想到轎子甫離,閘門之後再次竄入十來名黑衣人,同時朝轎子迫氣一振,轎子被震離地面朝湖面騰飛轎內傳來驚喊,關長天沖身要追上,其它的黑衣人絆住他!「殺了平王妃!」
最後竄入的黑衣人叱喊隨著呼嘯破空聲,無數圓環刀密飛射向轎子!
「茵兒!」關長天駭聲大吼,這一失神,被其中一名刺客襲背一掌!
虛空另一道更快的身形沖入轎內,在鋒銳的圓環刀將轎子解體之前,閃電將轎內的人給帶出,殘破的轎子摔入湖中。
「王爺小心!」官玄卿聲才到,鐵箭也跟著到,開弓而出的飛箭讓數名刺客一箭穿心!
「吳添量!」看到對岸救出孟楚茵後落地的身形,關長天認出了那熟悉的背影。
「師父!」湖岸的另一端,看到眼前那張濃眉粗獷的俊臉,在鬼門關前走一回,孟楚茵激動的抱住來人!「好可怕喔!懊可怕!」
「只有救命的時候,才會像個撒嬌的徒弟。」吳添量拍拍驚魂未定的徒弟。
「別哭、別哭,為師怎麼忍心讓妳出事呢,就算忍心,也不忍這張漂亮的臉蛋慘死呀,妳知道師父向來憐花惜玉的……痛呀!痛呀!」徒兒忽用力擰他的腰,第一下不夠勁,第二下用力扭轉他的肉!
「臭小表,妳恩將仇報呀!」吳添量忙跳開,因為這丫頭已經完全不顧穿著大紅喜服的形象,撩起裙襬要踹人了!
「听听你那什麼話,不忍這張漂亮的臉蛋慘死!是不是雲竇開的臉你就不救了,你這什麼師父、什麼師父!」
「只是開個可愛的小玩笑,干嘛這麼認真呀!」只能拚命閃徒兒的攻擊。
此時整個府中兵力已陸續趕至,與刺客一番搏斗,關長天看向這頭。
「小表。」吳添量拉起徒兒的手。
「臭老頭!」
兩人互看一眼,完全不須言語的交流,只透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被侍衛和刺客陣仗絆在這頭的關長天沒法立即斕人,不禁怒喝!
「茵兒!」
師徒二人已一溜煙不見!
「大廳的那一波是聲東擊西、掩人耳目,真正殺招在大婚儀式整個完成之後,這批人各個都是武林上極出名的殺手。」穿過湖邊草叢,吳添量替她拍掉發上的葉子,解說著峒武幫收到的消息。
「二皇子想捉妳,用妳作為要挾,迫關長天與他合作,若擒人不成,就殺了妳給關長天的意志重創!」
「二皇子行事招搖極端至此,不怕言行敗露,反招禍來?」她揮一揮草叢中一堆茫飛的小蚊鈉。
「二皇子根本是豁出去了,這幾年好幾件事被揭露,背後都有他主導的影子,只是沒有直接證據,皇太子沉著按兵不動,但二皇子連著幾件事鬧大已驚動皇上,為此,他需要一個強大的助力,蘭若秋心思難測、行蹤也難掌握,所以小平王是最好的選擇了。」
「有西南畿賦的關家協助,確實是一個強大的助力。」孟楚茵了解另一事。
必家原就是皇室族親,不但有屬地,武力上有官玄卿帶領的武鐵騎,還有木營刀衛隊,再加上知道太王妃與皇帝的關系,在愧疚心之下,皇帝定然對關長天的要求大多不會拒絕。
「宮中以仙者早期留下的兵隊規畫,用金木水火土創了五行為主的刀衛隊,木屬關長天,土屬于蘭若秋掌控,金和火則在太子手中,二皇子掌控了水的刀衛隊,如今關長天和蘭若秋都投效太子的話,二皇子可真要擔心對抗的力量太懸殊。」
「現在怎麼辦?出入口都重重兵衛!」孟楚茵問。
「用腦想。」師徒二人已繞到大湖的另一側,躺了幾個黑衣刺客的尸體。
「你做的?」
「不然妳師父我怎麼帶妳從這方向離開!」
「要從刺客進來的水道?」死都不要!「不要,我絕不下去!」四年前的瀑汨河後,她根本不敢下水,只敢潑潑水玩。
「妳師父我有這麼笨,這兒的秋寒和京中的初冬差不多冷,有的湖畔清晨還結薄冰呢,當然是備好小舟了!」又不干刺客,這麼歹命從水中僭呢!「趁平王府的侍衛大戰刺客,光明正大、快快樂樂的泛舟離開。」
此時,風驟然增強,強烈的風卷掃得連湖水都涌起海浪般的白色浪花,讓站在湖邊坡上的兩人幾乎站不定身形。
「師父,好奇怪,這又不靠海,為什麼風帶有海潮味呀!」這風來得奇異,孟楚茵想抓住吳添量的手穩定勢子。
「可惡的家伙……」吳添量手臂擋著強風,悴嚷的朝虛空大喊,「蚩締,你想妨礙我救人?」
響應的是更大的回嘯風聲,甚至卷起湖水像水龍卷!
「師父!」極大的風迥將她孟楚茵掃向大湖,吳添量正要沖身拉住,再來的回風卻絆住他的手腳!
「小開!」救之不及的吳添量大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風卷跌入湖中!
「救命啊」嚇得拚命掙扎。「師父救命」
大紅嫁衣一浸水更如伽鎖沉重,初冬的水透霜般寒凍,一如四年前「瀑汨河」的河水淹沒她,水從口鼻灌入,湍急的河水激打她的身軀!
尖叫、淒號、怒喊的聲聲交織,惶恐懼駭讓她和四年前重迭著!
救命!誰能救我!師父!仙者!
當年,在湍急的河中,她心中唯一希望的人!
「茵兒!」
隨著急叱,強健的力量將她整個抓起時,她對上一雙關切焦急的眼!
「茵兒」關長天的面色比她還慘白,尤其是捧到她冰冷的面頰,更如死灰!「妳受傷了?頭撞到了嗎?河水有沒有凍著妳?茵兒!」
對他一連串的問題,拚命的喚,她看著他,眼神淨是茫然與怔仲!
從小到大,她從沒見過他會有恐懼害怕的神色,小平王以沉冷出名,哪怕她已在臂彎內,體溫也非一具尸體,他卻怕她已經死了,面色驚恐到幾乎瘋狂!
一旁看不下去的吳添量,只好清了清喉嚨道︰「我說平王爺,她沒事的,只是秋冬的湖水讓她嚇到,四年前那件事之後,她就不太敢踫秋冬的湖水。」
必長天卻恍若未聞,一臂抱緊她,另一臂用力擦去她臉上的河水,搓撫著她的臉頰,像要搓暖她的面頰,看到紅潤才安心。
「唉,我說小表,不想臉頰爛掉,就快點出聲吧!」吳添量嘆氣的蹲到一旁,暗暗握住小丫頭的手,猛然一握,氣灌命門。
「痛呀」孟楚茵這才痛呼出。「長、長天……」
她馬上被關長天緊緊抱在懷中。
「吳添量,過去多有得罪,今天謝謝你。」看著眼前的男子,關長天真心道。
「峒武幫保護了本王一生最重要的人,這份恩情本王會記住。」
「其實平王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付峒武幫吧!」否則早先整垮峒武幫在西南畿賦的人馬。
之前,他和小表借五行石圈離開時,他就感覺得到關長天就在附近,卻沒有真正出手,而是讓他離開之後才尋找孟楚茵。
「這四年來是峒武幫在保護她、照顧她,本王還不致如此恩仇不分!」
「但是我今天若想帶走她,平王爺也不會答應吧?」
「這一輩子對楚茵,本王只能當個自私的人,哪怕是茵兒不願意,本王也無法放手。」關長天擁緊懷中的人兒,連她想轉頭看向吳添量都不許,將她緊困在自己懷中。
吳添量輕嘆,看著在關長天懷中掙扎,想轉頭說話卻被緊按住的徒兒,無奈拍拍她的頭道︰「小表,妳是為師和峒武幫一輩子都關愛的丫頭,也就是因為疼愛妳,很多事不是帶妳走就能解決的,解鈴還須系鈴人呀!」
「師……」臭老頭是什麼意思?不理她了嗎?
「峒武幫可以不再介入此事,但她和仙者的淵源,平王爺很清楚,遲早你也會失去她的。」仙者可不比峒武幫。
「她已是本王名正言順的妻子,天意已定,仙者也無法逆逃邙行。」
「我實在無法說祝你好運,別說仙者和峒武幫的淵源不同,在我私心中,希望的也是小表回到仙者身邊。」
必長天只是斂眸一笑,改道︰「看來今天吳當家是不會想留在這,參與楚茵的婚宴。」
「感情上,小丫頭的大婚,我這師父兼兄長,怎麼說也該留下;但道義上,不便參與。」季弦是峒武幫的五當家,更是仙者一魂三魄的化靈,她與小平王的恩怨未解,于情于義,他不能留下。吳添量無奈一嘆。「改天再帶其它當家找妳敘舊吧,小表。」他疼愛的大掌又揉揉她的發。「希望到了那天,她還在你懷中。」
「她是本王的王妃,這一輩子她都只會在本王的懷中。」關長天以無比堅定的聲和眼神道。
「師父!」緊擁的臂膀終于松開力道,孟楚茵忙回頭,卻已不見吳添量。
「臭老頭!」
「他走了,改天本王會宴請峒武幫的當家們,回院落再好好懲罰妳,居然當著本王眼前想趁亂走人。」
「我……」師父說峒武幫不會再介入,她真的要就此成為平王妃,不安的忐忑,讓她蹙緊眉。
此時耳邊一聲短促的低息,孟楚茵尚未意識到何事,只感到一旁原本環擁的重力壓身,在重心不穩下,她踉蹌跌倒在地,靠來的重力滑落!
「王爺!」
一旁梁言綸、官玄卿大驚,孟楚茵震愣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人,那將她護在懷中,抱在臂彎內的魁梧身軀,永遠像矗立頂天的巨山已倒在她眼前!「長天……」她蹲在他身邊,驚惶的的扶起他的身。「長天!你怎麼了?是傷口嗎?」
他的肩雖受傷,卻不至于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必長天沉閉的眉目睜開,看著她似要開口,隨即一陣痛楚掠眉,只听到她和屬下的急喚,意識已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