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約好了,要一起過詠茗的五歲生日,然而那一天,他們卻是在老家,讓爺爺、女乃女乃、姑姑、叔叔陪她過。
事實證明,計劃果然趕不上變化。
詠茗的親人其實不少,光是這里就有爺爺女乃女乃和兩個姑姑、兩個叔叔,但是能讓她時時刻刻臉上掛著燦爛笑容的,依然只有茗茗……
發現自己又閃神了,他甩甩頭,拉回注意力。
今天小壽星最大,許完願,吹了蠟燭,大人們允許她拿著切蛋糕用的塑膠刀,用她那糟糕至極的技巧在24-的大蛋糕上劃來劃去。
這個時候,就可以輕易看出大人在小阿心目中所佔的分量了。賀品遙那一份,大到盤子都快裝不下。
「小叔叔只有這麼一點點啊?」賀品遷故作哀怨,逗弄小壽星。
「不然,再多給你一小塊好了。」小壽星很大方地讓步了,再給一口。
「真是感激啊!」斜眼瞥了右手邊的男人一眼。「枉費我平時這麼疼她,哥,你女兒真是‘有、良、心’!」
柏品遙抿唇悶笑。
說多給一小塊,就真的只是一、小、塊。小弟平日做人的失敗,從這里就可以看得出來。
「小茗茗一個人留這麼多啊?真貪心。」當爺爺的也參一腳,逗起孫女。
「才不是!這是要留給茗茗姊姊的,我自己的在這里。」
看了眼盤子上的蛋糕,當女乃女乃的開口了。「小茗茗吃這麼少,夠嗎?」
「因為茗茗姊姊喜歡吃水果啊,有水果的茶,有水果的派派,有水果的蛋糕也要留給茗茗姊姊。」
「小茗茗,你偏心!我也喜歡吃水果啊,為什麼我都沒有?」賀品遷大聲抗議,作勢要搶奪。
「不行啦,這是要給茗茗姊姊的!」
「不管,我就要吃——」鬧小阿鬧得不亦樂乎。
「啊!」賀詠茗尖叫一聲,抱著跑開,誓死護衛蛋糕,遠離惡質土匪。
「回來,我一定要吃到它!」
「走開,你走開啦——」一不留神,讓人給劫去一片水果,賀品遷得意地哼笑。
「你、你——」嘴一扁,出乎眾人意料地,哇一聲,放聲大哭。
滿室傻眼。
為人父的最先反應過來,抱起哭聲淒厲無比的女兒。「茗茗乖,茗茗乖,不要哭,叔叔和你鬧著玩的。」
「哇——嗚嗚!叔叔壞!」傷心至極的哭聲當中,不忘咿咿唔唔地控訴。
譴責的目光一致瞪向始作俑者。「你沒事干麼逗弄小阿子!」難怪人家給他的蛋糕會是最小塊的。
柏品遷更無辜。「我哪知道她會這樣就哭了?」
他才莫名其妙好不好?又不是什麼大事,誰知道她會哭成這樣?
「叔叔不是故意的,他是在跟你開玩笑。」賀品遙一面安慰,順便幫「壞人」洗刷冤情。
「可是、可是——他把茗茗姊姊的奇異果吃掉了啦!這樣茗茗姊姊就沒得吃了……」哭到打嗝,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柏品遙輕拍女兒的背。「沒關系,爸爸這里還有。」
「可是——這樣把拔就沒有了。」
「把拔不喜歡吃奇異果啊!」他笑笑地,抽了張面紙擦拭她的眼淚鼻水。「乖,不要再哭了哦。」
憊是當爹的有辦法,三兩下,搞定!。
當小壽星終于平復情緒,捧起她那份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時,當姑姑的忍不住問出眾人的疑惑。「茗茗姊姊是誰啊?」
他們很好奇,小丫頭滿口不離的茗茗姊姊究竟是何許人也,得到的蛋糕居然比每一個人的都還要多,唯一能相比的,大概就只有賀品遙了。
「茗茗姊姊……茗茗姊姊就是茗茗姊姊嘛!」想不出介紹詞,小壽星抓抓頭,好困擾地說︰「茗茗姊姊是對我很好的人,教我玩跳棋,教我畫畫,帶我去吃好吃的東西,唱歌給我听,幫我綁漂亮的公主頭,還有、還有……」數啊數的,發現十根手指不夠用。「唉呀,把拔,你說啦!」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另一頭。
柏品遙輕咳了聲。「她是我以前的家教學生。」
「小茗茗看起來——和她很親近,感情很好?」
「……嗯。」
「這樣好嗎?她……」賀母壓低了聲音問道。
「媽,你放心,她很單純,不會帶壞小茗茗的,而且,她真的很疼愛茗茗。」小阿是最敏感的,誰真心對她好,她感受得到,如果言子茗不夠真誠,小茗茗不會這麼惦記著她、又這麼維護她。
「那,怎麼不請她來,一起幫小茗茗慶生呢?」
他頓住,不知該怎麼回答。
柏家兩老打量著他的神情,像在思考什麼……
當晚回到家,哄女兒入睡前,父女閑聊了兩句。
「小寶貝,今天收到那麼多禮物,開不開心?」
柏詠茗想了想。「可惜茗茗姊姊不在。」
柏品遙沉默了下,覺得有必要和女兒溝通,雖然……這可能會令她傷心。
「小茗茗,你听爸爸說哦,以後茗茗姊姊……可能不會像以前那樣,常常陪著你……」
「為什麼?」
「因為……」為難地停頓一會兒,思索該怎麼說才能讓女兒接受。
說得太淺,像是敷衍,女兒哭鬧是免不了的;說得太深了,她又無法理解……
「你想想看,你在幼稚園,有交新的朋友對不對?那茗茗姊姊也有她的朋友,還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像是談戀愛之類的,那是人生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哦,我們如果困住她,對她是不是很不公平?」
她歪著頭,似懂非懂。「那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有規定要別人才行,我們不可以嗎?」
我們不可以嗎?女兒一句話,問愣了賀品遙。
他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沒想過,他也可以……
「如果那件事情很重要,把拔就幫她做嘛,再不然,茗茗可以嗎?這樣她就不用忙了,對吧?」
一時間,他竟無話可駁。
不是說不過五歲孩童,而是他震驚地發現,內心深處竟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想法,甚至為此而……鼓動著心跳。
板睡了女兒,回到房間後,他反而睡意全無。
坐起身,目光流連在桌上的米老鼠別針上,移不開。
他說過,這個屋子里,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影子,他早在不自覺中,默許她融入他的生活,甚至連呼吸,都可以感覺她的存在。
說服女兒習慣沒有她參與的日子,但問題是,他自己根本沒辦法抽離吧?
早在生活密不可分前,心就已經先一步貼合了,否則,他不會那麼在意她的每一個情緒,因為她淚光閃動的眼神、因為她一記笑容,再傻的事情都依她。
腦海浮起離開前,母親私下對他說的一番話——
「品遙,你考不考慮,為詠茗找一個媽媽?畢竟——」
「媽!」他本能地打斷。「今天詠茗生日,別談這個好嗎?」敏婧是在生下詠茗後的第三天撒手人寰,他無法不想起亡妻啊!
「你這孩子就是這樣,重情重義,為了要對得起敏婧,就什麼也不敢想,但是敏婧不在了是事實,你總不能……」
他,只是為了要對得起敏婧?「媽,你怎麼會這麼想?」
「難道不是?從小,你就是五個孩子里面最優秀的,早熟、獨立,責任感又重,什麼都不需要要我操心,唯一讓我擔心的,就是死心眼。養一只狗,死了就再也不養,因為你認為,喜歡就是要從一而終,其實不是沒有更好、更喜歡的,只是你不讓自己去喜歡而已。」
「是……嗎?」他不是不喜歡,只是下意識里,不讓自己喜歡?
他原以為,自己是心如止水的……
最後,母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女孩如果夠好,去試試看,好嗎?」
一直以來,言子茗都在他心中佔著一個極特別的位置,她給他的,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讓他每次想起,胸口便一陣暖融。
如果當年,他沒有出國深造,會演變成什麼樣的局勢,他並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樣的感覺並沒有消失,一直保留到他們重逢,有機會延續那樣的感動,發展成今天,那樣怦然心動的感覺……
也許這樣說很罪惡,但是——
他連對敏婧,都不曾有過這樣緊得胸口無法呼吸的悸動。
他們的愛情與婚姻中,理性多過感性,溫溫淺淺,細水長流,也或許正因為如此,拍激不出震撼的情悸吧?
他從來就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小時候有四個弟妹,他也鮮少和他們玩在一起,因為是長子,必須做好榜樣,總是時時提醒自己做最出色的表現。
綁來和敏婧交往,也常常各忙各的,他們都不是會兒女情長的人,有時整個禮拜見不上一次面都是常事,並不會特別因為她不在身邊而感到寂寞。
他很意外,自己居然會在二十七歲之後,體驗這種滋味。總在生活瑣事當中,不經意地想起某個人,身邊少了她,總是時時刻刻覺得失落了什麼,一顆心惆悵空泛……
清清楚楚,他讀出了心動的痕跡。
目光轉向另一處,他與敏婧的合照,指尖輕輕撫過相框明亮的鏡面。
如果是你,敏婧,你會怎麼做呢?
他不是寡情的人,面對亡妻,除了思念,還有更深一層的愧疚,他無法心安理得,去追求另一段幸福。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劃破寂靜,他放下相框,接起電話。
無巧不巧,來電的人,居然就是敏婧的母親。
她記得,今天是外孫女生日,要跟她說聲生日快樂,他說小茗茗已經睡了,會替她將心意傳達到。
他們聊了一下,話題大致上都離不開孩子。這個外孫女,幾乎是女兒用生命換回來的,因此,她特別地憐惜。
不知怎地,她突然冒出一句︰「品遙,你現在,有中意的人嗎?」
柏品遙不能說不意外。「媽……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知道你這孩子死心眼。其實,要是有其他的好女孩,你不要顧慮我們的感受,我和你丈人,會樂見其成。」
「……」他頓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我想,如果是敏婧,應該也不會介意吧。你知道的,她很明理,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更何況,這孩子她拚了命都想留下來,一定希望她的孩子過得好,多個人疼孩子、有更好的照顧和健全的成長環境,敏婧她——會諒解的。」
他懂岳母的意思,只要是對詠茗好的,敏婧不會反對。
而他相信,子茗的存在,只會讓女兒的人生更圓滿、無憾。
頓時,糾結的思路找到出口,他豁然開朗。
「媽,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幣上電話,他唇角甚至是微笑的。
因為,他懂了。
他對子茗的心意,並不需要覺得愧對敏婧。亡妻依然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角色,他將這段過去,化為雋永的思念,放在心靈深處。她是詠茗的媽媽,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他也會這麼告訴女兒,要她永遠記住,這個來不及愛她、但卻真的很愛她的媽媽。
他們會永遠懷念生命中的這名女性,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去珍惜另一名美好的女孩。
腦海中浮現,言子茗說到詠茗生日時,興奮熱切的神態——
「要,我要去!小茗茗的五歲生日耶!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陪小茗茗過生日哦!」
她看起來,那麼地期待,也許,她現在正覺得失望——
下意識里,伸手拿起電話,找到熟悉的名字按下撥號鍵。
電話仍然無法接通,轉成語音信箱。
「喂,茗茗,是我。今天是詠茗生日,也許你記得,也許你忘了,等不到你對她說句生日快樂,她很失望。她要我問你,什麼時候來看她?詠茗很掛念你,還有……」
停頓了數秒,很輕、很輕的嘆息逸出——
「我也是。」
下了課,言子茗低垂著頭,收拾課本,這當中還往講台偷瞄過一眼。
他依然廣受學生歡迎,被圍繞得分身乏術。
她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由教室後門離開——
「言子茗,你等一下。」
她僵住,動彈不得。
必頭,見他連頭都沒抬,幾乎懷疑是她听錯了——
他匆匆對學生說了抱歉、有事要處理後,步伐堅定地排開人群,走到她面前。「你接下來沒課了對不對?」
她不敢看他,頭點了一下。
「那待會兒有事嗎?可不可以過去我那里一下?」
「……」點頭。
她一路沉默地跟在他身後,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擺。
這幾天,她好難過,覺得自己辜負了賀大哥的信任,沒有臉面對他,但是又好擔心小詠茗,每次到了醫院門口,就是鼓不起勇氣進去。
她一直在等,期待他也許會打電話給她,告訴她詠茗的復原狀況……還有……還有期待他會說些其他的……就算幾句安慰也好……
但是都沒有,每天回到家,第一句話就是問爸爸,但是都沒有人打電話給她。
她好難過,好失望,以為……以為他再也不會理她了……
那……可是……他現在叫住她,是因為他氣消了嗎?他原諒她的粗心大意,不再怪她了?
搭電梯上了八樓,進門,拿茶杯,再泡好她最愛的低糖麥片,見她依然在門邊罰站,他失笑。
「言小姐,你還打算用頭頂看我多久?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和人說話時用頭頂對著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哦!」
「……」
他干脆自己走上前,托起她仿佛有千斤重的頭,將杯子放到她微涼的手中。
這棟大樓的空調太強,麥片是專為她大小姐準備的。
長指將她垂落的長發往耳後勾,溫聲問道︰「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打算躲我一輩子嗎?」
她微愕,眨了下眼。「你有打電話給我?」也就是說,他真的不生氣了,是不是?
「手機不開機的人,似乎不是我吧?」需要這麼意外嗎?他有些好笑。
她偏頭,努力想了一下。「爸爸說打我的手機都打不通,雖然我覺得沒有壞,但是他堅持要幫我送去維修,還沒拿回來。」停了三秒,用力強調︰「可是我每逃詡有問爸爸,你有沒有打電話給我,你要是打我家里的電話,就不會找不到人了。」
言小姐,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的手機服務已經到三十分鐘快速完修的地步了嗎?哪一國的爛廠牌需要用到兩個禮拜還修不好?非洲嗎?
這個言立冬,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還有這個言小姐,陰謀的味道那麼濃厚,她竟渾然未覺,他只能服了這對父女。
這時候和言立冬唱反調,絕對是不智之舉,他沒打算戳破什麼,淡淡帶過。「那是我疏忽了,下次會記得。」
那是指,下次沒有人從中搞鬼的話。
「那……那……你會打電話給我……所以……也就是說……」語無倫次了半天,還是沒說到關鍵。
他笑嘆。「茗茗,我個人建議你,可以——講、重、點。」
「……」她囁嚅。
「什麼?」
「我說……你不怪我了嗎?」
「怪你什麼?」
「詠茗……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我挑的店,環境衛生都做得不錯啊,我常常去吃,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也覺得很抱歉……」她急切地,想解釋點什麼,東一句,西一句,怕他不懂,又怕他沒耐性听……
「停,言子茗小姐,很抱歉我必須打擾你精采的懺悔詞。第一,詠茗會住院,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她是急性盲腸炎,你不用自責;第二,就算你某些地方有疏失,我也不會怪你,小阿子的狀況不比成人,很多意外是我們沒有辦法預料的,有些錯誤別說你,我自己也會犯;第三,你其實沒有義務為我們做這麼多的,你付出的一切,我和詠茗都放在心上,我很感謝你;第四,這種事情,誰都不希望發生,但是若有下回,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先堅強起來,別讓我擔心詠茗的同時,還要擔心你。試著長大,好嗎?這樣,才能陪我一起面對人生中許多未知的波折。」
「嗯!」她好慎重地點頭,停了一會兒,遲疑道︰「那,我可以去找詠茗了對不對?我好想她哦!」
她還是沒把他話中的寓意听出來。
輕撫她的發,柔聲道︰「傻丫頭,不只。」
「不只?」除了看詠茗,還有什麼嗎?
瞧見她一臉的迷惑,他失笑出聲。
怎會忘了,她單純的直線式思考呢?
「還有蛋糕,詠茗給你留了一塊好大塊的生日蛋糕。」他隨口回道︰「為了那塊蛋糕,她差點和她小叔叔拚命。」
「真的哦?可是我連一聲生日快樂都沒有跟她說,我覺得好對不起她哦……賀大哥,我今天可不可以去找她?」
「嗯哼,沒和同學有約?」
「沒有啊!」眨眨眼,沒听出他話中的異樣。
他凝視著她,若有所思地道︰「茗茗,那個上課傳紙條給你的男生,他在追你。」
「啊?被你發現啦……」真尷尬。
「廢話,我早就知道了。」他還想說她沒發現咧,原來她沒他想的那麼呆。
「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哪知道你會突然叫我起來,你明知道我一定不會回答的嘛,要不是他傳紙條給我,我本來要回答齊桓公、宋襄公的……」
「……」哇咧!他在說什麼?她又在想什麼?「言小茗!我講的不是紙條!」傳的技術那麼爛,誰會沒發現?他又不是瞎了!
被他一吼,她愣愣地。「啊、啊不然咧?」她的注意力只放在前面那句啊,上課傳紙條被發現不算什麼,但是在賀大哥教的課堂上被發現,她就覺得是一件很羞愧的事情。
「我說那個男生,他在追你,追得很明顯,你都沒發現嗎?」
「……」張口,閉口,勉強擠出聲音。「……有嗎?」
「我確定。」認識她後,嘆氣似乎成了習慣。「茗茗,你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選擇你想要的。」
「……」聲音含糊著。「我可以不選嗎?」
他心頭一震。「為什麼?你不想談感情?」
「……賀大哥,從認識以來,你一直都好厲害的,幫我決解疑難雜癥,每次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你都會告訴我,怎麼做才正確……這件事……如果我問你的話,我真的相信,你給的一定是最正確的路,可是……可是這一次,我不想問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認同的……可是我還是想這麼做……」
柏品遙頓住,正視她。「感情沒有什麼對或錯,讓心快樂,就是正確的選擇。茗茗,你要記住,只要不傷害別人,你有權利選擇你要的幸福方式。」
「讓……心快樂,是嗎?」她下意識地,抓牢他的手。她,沒有傷害任何人,只要讓心快樂,這樣就可以了嗎?
他垂眸,凝視她纏握的縴指,回應地密密交握。
「我知道……我的快樂在哪里。」不被愛著,也沒關系,只要能去愛……她就會很快樂。
他說過,她的眼楮會說話吧?
以前從沒發現,那雙清靈無邪的大眼楮,注視著他時,卻成熟得緊,不帶一絲稚氣。水水柔柔的眸光里,帶著什麼樣的情感訊息,他不會讀不出來。
傳遞著彼此掌心的溫度,暖暖的眼神交流中,他懂了,懂她……快樂的來源。
極溫柔地,他笑了。「茗茗,麻煩你一件事好嗎?」
「什麼事?」
「幫我轉告言叔一句話,就說我很感謝他的指教,還有,我偏愛金縷衣這首詩。」
沒頭沒腦的幾句話,她模不著頭緒,偏偏怎麼纏問,他就只是笑而不答。
她自認不夠聰明,實在參不透玄機,他們很有興趣研究詩詞嗎?不然賀大哥干麼要感謝爸爸的指教?
必家來,照本宣科說了一遍——
爸爸的表情也很深奧,無奈她怎麼撒嬌、纏鬧,就是探不出一點口風。
殊不知,兩個男人已經隔岸過招。
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小子,在跟他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