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
筠兒悶悶的嘆了口氣,一想起東方紫那天頭也不回的僵硬背影,她的心情就十分低落,他肯定討厭她了。
她眨眨眼,看著自己居住的寢宮金碧輝煌,卻仍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走出寢宮,眼前所見都是十分宏偉的皇家園林,庭院前,濃蔭的大樹葉片已青黃交接,她選擇坐在一旁的碧池旁,望著跌落池面的片片落葉,忍不住想起羅霄庵。
她闔上眼眸,回憶著那里沉靜的暮鼓晨鐘,她好喜歡那里清幽的山水,也喜歡听著啁啾鳥聲、潺潺流水……
她緩緩張開眼眸,眼前仍是宏偉壯麗的黃瓦紅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侍衛,還有奴僕成群等著差遣。
她搖搖頭,光想到簇擁自己進出的那些宮女,她就很想嘆氣,並非她人在福中不知福,只是好幾雙眼楮盯著自己,她連走路都好不自在,腳都快打結了。
再者,即使阿哥們大多是和善的,但格格們就不太一樣了,看似熱絡,可一雙雙眼眸卻都冷冰冰,令她忍不住的打寒顫,不過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分上,她要自己努力的維持風度。
「稟格格,幾名格格邀請您過去御花園餐敘,聯系感情。
兩名宮女的聲音打斷了筠兒的思緒。她實在不想去,但怎麼好拒絕?
她無奈點頭,意興闌珊的起身跟著宮女往御花園去,幾名打扮得珠翠環繞的格格早已坐在涼亭里,桌上有茶品、點心,每一道看來都精致可口。
筠兒微笑的走過去,但心里明白她們想做什麼,因為這幾天,她們已私下個別來找過她,而問的問題不外乎都繞在東方紫身上。
他危險又英俊,只要是女人,很難不被他吸引,而她又剛好是由他帶著進宮的,因此那些被他迷倒的皇格格們帶了糕點現身,就是想知道他對她有何想法?兩人之間可有發生什麼事?皇阿瑪真有心為兩人指婚嗎?
果真,她坐了下來、喝幾杯茶後,被問的還是差不多的問題。
「阿彌陀佛,筠兒不知。」她也只能是千篇一律的答案,心里已唉嘆了好幾聲。她又不是東方紫,哪能預知他的心?
眼見又是一問三不知,這些跟筠兒有血緣關系的皇格格們愈問心愈煩,看她也就益發不順眼,尤其她動不動就念「阿彌陀佛」是怎樣?!
其中一名格格啜了口茶,柳眉一皺,趾高氣揚的示意宮女再重新沏上一壺新茶後,出言諷刺了,「我看筠格格飛上枝頭成鳳凰,架子變大了,連問題也不屑回答。」
「可不是嘛,想獨佔東方爺就說一聲,‘不知’個字听來好刺耳啊。」
「這也不能怪她,她不趁此當下要皇阿瑪讓她得了願,難不成要等到下一個民間格格又出現時,再來求皇阿瑪嗎?」
幾個格格一人一句,雖是請筠兒聲敘,卻是放肆地勂著彎兒罵人,但她們膽敢細數她的不是,可沒膽子大剌剌地細數皇阿瑪的風流帳。
筠兒瞧她們一雙雙冒火的眼直瞪著自己看,她也只能雙手合十的又道︰「阿彌陀佛,東方爺不是筠兒想獨佔便能獨佔的。」
「漂亮的話誰不會說?私下的動作誰瞧見了?」一名格格笑得可假了。
「是啊,心眼、心眼,這眼可長在心上,誰瞧見?」另一名格格也附和。
筠兒蹙起眉,這些人到底在暗示什麼?說的話都是明槍暗箭、字字藏刺兒,很讓人討厭耶!但佛陀說不要生氣啊……唉!難怪至戊大師說她塵緣未了,屬于滾滾紅塵……
突然間,眼前幾個格格神情一整,巧笑倩兮的將目光一致往她身後看,心里嘀咕的她困惑地回頭,眼楮也陡地一亮。
東方紫看似剛從太和殿走出來,一見到他,她煩躁的心情瞬間消失不見,幾乎沒有一絲遲疑的,她起身拉起裙擺,快步走到他身邊,「東方爺。」
東方紫看向那些羞怯朝他一福的格格們,再看著筠兒笑靨如花的臉,剛剛她轉頭過來看他時,臉色明明苦悶而蒼白……
他一直不算是個心軟的人,但卻開口關切道︰「一切還好?」
他在關心她?筠兒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嗯,只是一下子出現太多親人,名字也記不住,還有妃子、娘娘、格格……」她愈說愈小聲。
他先是蹙眉,但深邃陰鷙的黑眸立即瞟向那幾名格格。
「什麼嘛,又沒人逼她得馬上記起我們是誰。」
「就是,搞得我們像壞人似的。」
幾個格格們連忙抱怨起來,可看著東方紫時,眼神卻是傾慕之熱切,只有看向筠兒時是睥睨、不屑的,甚至拋白眼,沒一個有好臉色。
東方紫不想蹚這渾水,但人確實是他帶進來的,如今招忌,也有他的因素在,只不過在宮里的每一個人都得適應這里的生活,她更得自己學會應付之道。
他沒打算伸出援手,愈早能認清皇宮內的爾虞我詐,對她愈好。
走過她身邊,他以只有她听得見的音量道︰「學會擺平身邊的人事,這是你在宮里要學的第一件事。」
筠兒怔怔瞪著他的背影,擺平那些格格?
她一回頭,見她們全都冒著又妒又恨的黑眸怒視著她,立即想也沒想的追上東方紫,像是在尋求庇護。事實上,這麼做也確實比較有安全感,至少那些格格們不敢再過來堵她。
走了幾步後,她再偷偷以眼角余光瞄過去,果真,那些格格們盡管眼中仍冒火,倒不敢再靠近呢。
太好了!她決定了,以後就當他的跟班!
來到曲橋,見東方紫突然停下腳步,她也連忙停止,頭一側往前看,他前面沒人擋住他的路啊,怎麼不走了?
「我剛剛說的話,格格沒听進去?」他頭也不回的說,口氣極差。
「呃……有,但是……」
「那就請格格留步!」
僅是微側著身,他那陰鷙的眼神犀利的射來,她立刻呼吸一窒,前進的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沒摔著。
好,好可怕的眼神啊!筠兒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頭皮發麻,好像少能明白那些格格們為何一見到他就眼楮一亮,卻沒人有膽子黏上去。
筠兒被東方紫那樣冷颼颼的眼神震到,嚇得七葷八素後,不敢再當小跟班。
但在無所事事幾天後,她又有所感──如果要天天跟一些無法談心的皇族、宗室等窮攪和,相較之下,東方紫那雙會讓她心髒卜通狂跳的眼神,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至戊師太說過,人會在一起都是因緣聚合,而她是他找到的,兩人的因緣和合更深,肯定是上輩子修到的福緣,所以,她想要幫助他完成某些事,至少拾回一些遺失的美好,不然光想到他要這麼硬邦邦地過完沒有笑容的一生,她就好舍不得。
思忖再三後,她決定了,她要用最少的時間認識這個人、了解這個人,因此自然要跟著、听著、看著他,知已知彼,如此她才能用最好的報恩方式來回報他。
當然啦,這麼做她也要有再接再厲、愈挫愈勇的心理準備就是了。
新的一天,不畏秋風颯颯,才拂曉時分,筠兒已等候在東方紫的房門外。她要隨侍的宮女退下,怡然自得欣賞啁啾的鳥鳴、高雅精致的庭院,以及樹木失疏的錯落景致。
一身神清氣爽的東方紫步出庭院,就見打扮合宜的筠兒佇立在那株枯黃落葉樹下,抬頭凝望。
他僅遲疑一下,即越過她要,但踩在干枯葉上的窸窣腳步聲令她回頭。
她眼楮倏地一亮,俏盈盈的朝他一福,「東方爺,日安。」
「日安,筠格格。」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他初見這張美麗容顏,就有一股莫名的無奈涌上來。
「我問過御膳房,東方爺用過膳了,上午要跟皇阿瑪上早朝嗎?」她又笑問。
他搖頭,往亭台走去。
她趕緊亦步亦趨的跟上去,「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東方紫抿緊了唇,沉默的瞅了她一會兒才道︰「我不必跟格格報告吧。」事實上,他的行蹤除了皇上外,就連他的父母也不必報備。
臭著一張臉,他繼續往人造山的池塘走,但才走幾步,他又忽地停下腳步,半眯著黑眸,回頭看著揪住他衣袖的小手──
他這冷冷一瞥,令筠兒連忙放開手。
「不要再跟著我。」
她頭一低,「是。」
可接下來,他往前,她也跟著往前;他腳步一停,她也急停,而後再若無其事的抬頭看天。
她以為他沒長眼嗎?東方紫火大的瞪她一眼後,又回身上前走一步,隨即驀地回頭。
筠兒急急止住步伐,一連倒退三步,雙手撫著一旁粗壯的大樹,「哇,這是老爺爺、老女乃女乃級的老樹吧?好雄偉喔。」
東方紫咬牙,快步又走,筠兒斜眼一瞄,連忙也跟上。他再停下腳步、再回頭,她便慌張蹲下,看著地上的落葉,嘰咕念著他也听不懂的話。
他一路未停的快步往書房走,沒想到,她也一路咚咚咚的緊跟過來,一直到書房門口他停下步伐,離他三步遠的她也才急收腳步。
四周靜悄悄的,兩人沒有任何動作,連站在書房前的兩名太監也在請安後手足的呆立,筠心口卜通亂跳。
東方紫隱忍著殘存的最後一絲耐性,進入書房隨意拿了一本書翻開,沒想到,她依然抬頭挺胸的跟進來,也煞有其事的拿了一本書,跟著在他對面坐下來看,
筠兒暗暗吐了一口長氣,偷偷從書本後頭又瞄向他。
書房前的太監送進來兩盅茶後,隨即退下去。
室內寂靜無聲,空氣中有著茶的香氣,氣氛頗佳,但就壞在一雙老從書本邊緣瞄過來的水靈眸子。東方紫抿緊唇瓣,吸氣、吐氣,壓抑瀕臨泄洪的怒濤。
「你沒有其他事可以做了?」他一咬牙,煩躁的往後靠坐在椅背上。
她頭也沒抬,但心怦怦狂跳了會後,答非所問︰「皇阿瑪日理萬機,很忙,還要參見外國使節──」
「我以為格格該學習一些禮儀?」
她想了下,抬起頭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阿瑪要我先適應環境,不想一開始嚇壞了我,所以我暫時不必學。」
「那你也該跟阿哥及格格們培養感情。」少來煩他倒是真的。
聞言,她遲疑了一下,支著下顎、頭微側,美麗的臉上有著無奈,「阿哥們要上很多的課,很忙。至于格格嘛……我很難跟她們攪和。」她吐了口長氣,看著正拿茶杯喝茶的他道︰「她們談的大多是你,對你相當傾慕,我跟她們聊姻緣乃天注定,女子外貌美丑不是你在乎的,要有一顆善良的心──」
他斜眼一覷,放下茶杯,「她們應該不想听你念這些經。」就連他也不想听。
她困窘一笑,「是啊,有人將糕點直接往我嘴里塞呢。」
他了解,因為他也曾有想吼她的沖動。「那你更不應該跟著我,這樣她們會更有理由去找你。」
這點她也有想過,可是……她沉吟一會兒說︰「至少跟著你,我耳根子清靜點,而且我若跟你在一起,她們就無法找我聊是非,我也不會擔心自己說出口的話是幫襯、批評還是會得罪人,做出損人不利已的事?」
「敢情格格將我當成人肉盾牌了?」
「先借我用用,應該沒關系吧?」她斗膽跟他半開玩笑的回答。
其實筠兒是別有用心,但東方紫不知道,她也不能說白了,因此就算他此刻的反應看來嗤之以鼻,她也一點都不意外。
她還真的很直接。東方紫沒好氣的抿緊了唇。
此刻,書房外傳來侍衛的聲音,「啟稟爺,馬車已備妥。」
「你要出宮?」她眼楮倏地一亮,想也沒想的就站起身來,「阿彌陀佛,請帶我出去吧,我快悶壞了,真的。」她雙手合十,眼巴巴的看著他。
若是還有理性,他應該要拒絕的……
他的遲疑讓她急了,沒再說一句話,突然就咚的跪下,額頭一磕地──
但還沒磕著,身子便硬是被人給粗魯的撈起來。
「你在干什?!你是格格啊!」他莫名其妙的大動肝火吼道。
她眼眶一紅,委屈的哽咽道︰「我想跟著你……」
瞧她一雙盈盈泛的眸子,想到她從一個自由的山林被帶進了這座戒備森嚴的紫禁城,一個朋友也沒有……
「罷了,走吧。」他妥協了。
片刻之後,兩人離開黃瓦紅牆的皇宮,乘車來到鎧斳的貝勤府。
廳堂里,鎧斳忍不住的一瞟再瞟坐在對面亭台里跟自己妻子相見歡的筠兒,他撫了撫下巴,打趣笑道︰「現在是夫唱婦隨?」
「小蓉格格不在?」東方紫故意听而未聞,答非所問。
「溜去玩了,那小家伙哪肯得住?不過……」他還是對筠格格的事比較有興趣,「她心系于你,究竟是福?是禍?」
「筠格格並沒有心系于我。」東方紫終于冷冷回應。
「沒有是你說的。」鎧斳一點都不信。何況,女人他看太多了,多少也能預先嗅到一點微妙的征兆。
「我以為我們之間對女人的事不會深談。倒是你負責掌控京城的事,監控得如何了?」東方紫的聲音更冷了。
鎧斳也听明白了,現在要談正事才對。「皇上要為孝聖太後過六十壽辰,‘十三衙門’的確有反皇黨滲透,杜王爺也確實是牽線的人。」
東方紫眉頭一蹙。
鎧斳繼續道︰「但比較麻煩的是,打十三衙門主意的人還不只他。杜王爺好像也有得到消息,刻意帶著女兒南下,對外說要尋一門好親事,但我猜,他是想隔岸觀火。當然,也許他另有安排,我已派威吉、威良私下跟監。」
東方紫神情凝重,「看來情況棘手,十三衙門全是負責掌管皇帝與後妃衣食的人,不可不慎。」
鎧斳的臉才苦,逆黨勾結閹臣、圖謀不軌,是最讓人防不勝防的。
十三衙門里有總管太監、首領太監、副首領太監,八品敬事房,再加上其余雜役,太監,人數近兩千多人,他們臉上又沒寫著也是亂黨,害他手下的人不管是台面上或台面下全都忙得人仰馬翻。
「所以,我雖然監控杜王爺,但已有線索指出,想在皇太後壽宴那天搞鬼的藏鏡人不只他一人,咱們絕對不得閑了。」
對這個答案,東方紫不意外,古今歷史上為了篡位奪權造成多少悲劇數也數不清,偏偏權勢太誘人,有心人寧願賠了性命也要掌握大權。
「祁晏呢?」他又問。
「你知道的,西北的人、小金川部落陽奉陰違,數次與官軍發生沖突,他無暇多顧了,這京里的事,我們倆可得撐著。」鎧斳頓了一下,「你那里呢?有沒有什麼新消息?」
「江南掀波了,一名大學士被發現受盡嚴刑拷打而亡的丟棄在路邊,循線查出他有強烈的反清思想,亦反皇黨的一員,身上帶有部分反皇黨在外的屬下分堂名單,不過……」東方紫抿抿唇,「查到後來,線索斷了,只知道下毒手的是杜王爺在外秘密收的義子所為,但該名義子行蹤不明,就連見過他面的人也沒有幾個,而那份名單,應該就是被他帶走了。」
在嚴肅交談的此刻,兩人目光同時移往窗外,都注意到那對同樣引人注意的傾城佳人已經有說有笑的往他們這里走來們對視一眼,知道談話的「進度」得加快了。
「總之,皇太後的壽宴防護勢必要做到滴水不漏,就算是十三衙門里的叛徒也難玩出花樣來。」東方紫道。
「那就丟個餌……」鎧斳笑咪咪的道︰「就說你拿到你口中的那一部分名單,當晚會送到御花園給我們,有些人擔心,便會自亂陣腳。」
「不成,那是什麼場合?不會壞了壽宴嗎?還有皇上跟太後的安危,甚至是──」東方紫倏地住口,濃眉一蹙。他怎麼會想到她?
好朋友是什麼?肚里的蟲嘍。斳賊賊笑說︰「甚至是筠格格的安危?我人雖然沒到宮中,但你很清楚宮里也有許多我布下的眼線,我听他們說,宮里多了一只鶵鳥跟一只母鳥,形影相隨。」
東方紫僵著臉,再次答非所問︰「究竟有幾分把握?」
鎧斳撇撇嘴角,自己剛剛的那些話憑空被忽略了。「十分,有這麼件的事,‘某些人’鐵定得分神爭奪,至少會互相殘殺,我們便能隔岸觀火。」
「好,就這麼辦。」
東方紫話語一歇,敲門聲同時響起。
韓小喬隨即打開了門,巧笑倩兮的看著丈夫,「我想帶筠格格去逛逛,她來京城這麼久,竟然還沒去過前門大街呢。」
「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鎧斳濃眉一挑,拍拍好兄弟的肩膀,「人是你帶回來的,你就將她丟給宮里那些外表美則美矣、俊則俊矣的皇姊妹、皇兄弟去圍剿吞噬,沒好好顧著?」
「我又不是女乃娘。」東方紫沒好氣的月兌口而出。
「也是,你又沒女乃。」鎧斳不怎麼正經的哈哈大笑。
東方紫氣得牙癢癢的。好友明知他的意思,卻又故意順著字面上的意思走。
倒是兩個美人兒,韓小喬捂嘴偷笑,筠兒漲紅了一張俏臉,誰也不敢瞧。
基于「自己帶來的女人自己顧」,東方紫就在鎧斳這句意有所指的話語半強迫下,不得不也跟著上馬車。
秋天了,馬車行駛在落英繽紛的京城街道上,筠兒坐在車窗旁,目不轉楮的看著這一幕美麗的初秋影致,紅的、黃的落葉緩緩飄落。
但秋風微涼,更甭提她將一張小臉就靠在窗旁,不一會兒,一張白皙的俏臉已被風凍得紅紅的,她擤著鼻子,因為鼻涕都要流出來了──
驀地,一條薄被丟到她的膝蓋上,她呆呆的低頭看著。
「你是我帶出來的,受了風寒,皇上唯我是問。」東方紫冷冷的道。
他哪怕皇上會怪罪?皇家御用三少中,沒有一個是因為害怕皇上會如何如何才替皇上賣命的,每個都很有個性。鎧斳賊賊的朝好友挑了下眉,眸中盡是戲謔。
倒是小鶵鳥很乖,用哪條薄被包住自個兒得身體,再包住口鼻,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楮,然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回頭看著轎內,發現還有幾條備用薄被,但她還沒起身──
東方紫已經開口,「我們不會冷,你那顆頭將車窗也塞滿了,涼風進不來。」
筠兒粉臉一紅,連忙坐好,可涼風因而透窗而入,怕又冷到其他人,她連忙又將頭塞過去。
東方紫額際抽動,無言也無奈。
韓小喬努力憋住笑意,拿著手絹捂住嘴,可惜仍是忍不住,躲進丈夫的懷里噗哧偷笑。
還是桀驚不馴的鎧斳大方,他毫無形象的拍腿大笑,看向好友的眼神不忘示意──你可真了解筠格格。
半晌,馬車停了,一行四人一一下車,沒想到筠兒習慣性的伸又又拉住東方紫的衣服。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她一愣,順著他的視線往下,困窘地紅了臉,連忙抽回了手。
糟糕,她不會習慣成自然了吧?
四個外貌出眾的皇室貴族在前後有侍從環繞的保護下,不引人注意也難。但面對群眾的注目,他們倒是姿態從容,穿梭在熱鬧非凡的北京大街上逕自逛著綢緞鋪子,鞋帽店、茶莊、酒鋪……
東方紫看到筠兒雙眸熠熠發亮,這里看看、那里瞧瞧,跟著韓小喬吃吃喝喝,笑得好不燦爛。
也是,處在這樣比較庶民的生活氣息,她較能感覺自在吧。不過,他亦注意到她仍會不時的看向他,仿佛怕他不見一樣。
鎧斳顯然也將這情形全看在眼底,走到好友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道︰「她真的把你當母鳥了?嘖嘖,這一生……甩不掉嘍!」
東方紫回給好友一記瞪視,心里其實也擔心這小格格對他的依賴甚深,他會不會惹禍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