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萊,亞洲古老的王國之一,其成立可遠溯自第八世紀,一九零五年來一直是英國的保護國,直到一九八三年才成為獨立國家。
位于婆羅洲西北岸,篤信回教的法案沒有其他鄰國的地震、台風與水災,這里是個「和平之居」民風保守而淳樸。
隨著走出機場,兩輛掛著繡有王旗、干傘與勾月王徽旗幟的黑色大利車早已在機場門口等候著公主的歸來。
斑硯和公主及四名侍從與侍女分別坐進車內,在一名身著汶萊傳統服飾的對人迎接下驅車回到王宮。
蘇丹王宮佔地十二平方公里,濱水而建,是個融合了傳統與現代感且規模宏僕的新建築,漆金色的桃形尖頂屋頂與船形的巨大飛檐構成了莊嚴又典雅的磅薄氣勢,遠遠望去,那回教味道濃厚的風格選形線條明快,色彩艷麗,象征著汶萊悠久的歷史及富裕的前景。
斑硯是第一次來到汶萊,對這個亞洲最富有的小柄印象奇佳,他很好奇,上帝為何獨獨相中這塊土地,而把這麼多的油藏置于其地底下?
進入立宮,來到富麗堂皇的大廳,他不禁慨然好嘆,蘇丹這老家伙還真懂得妝點自己的地位,瞧那四周具有東方回教特色的幾何圖形壁雕,以大理石、花崗石砌成的廊杜和地板,燈飾及造形別致的人富讓人一進入這寬廣的大廳便自覺渺小,不得不懷有虔誠敬仰之心。
一位頭戴中帽的中年人在兩麼侍從的陪同下迎了出來,淡淡地朝星辰公立致個禮。才轉向高硯,以流利的英文說道︰「我是總管大臣蘇里斯。」
「你好,我是高硯,將公主送回來了。」高硯打量著這位五十出頭。一臉精明又蓄著黑胡的男人,對他對星辰淡漠的態度略感驚異。
「你們遲了,高先生。」蘇里斯悟帶責備。
「抱歉,出了一點小狀況……」高硯微笑地瞥了星辰一眼。
「蘇丹要你親自回電給他解釋這點‘小狀況’。」蘇里斯加強語氣,眼瞼下垂,露出不以為然的眼神。
「沒想到蘇丹的消息還是挺靈通的。」高硯並未被蘇里斯的口氣嚇到,仍不改他輕松恣意的笑容。
「請公主到後宮,高硯先生則隨我來。」蘇里斯先向星辰行個禮,才轉身往大廳後方的長廊走去。
「好個趾高氣昂的人卜高硯撇個頭,輕聲地對立在原地的星辰笑道。
「他也是王族的一員,目前是父王眼前的紅人。」星辰似乎對自己不受尊敬的情形習以為常,只是抿抿嘴。
「他們對你一向是這種態度?」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已經算客氣的了。」星辰別過頭。宮里的人眼楮很尖的,誰當紅或當黑都心里有數,見風轉舵得比什麼都快,她和母親很久以前就嘗過這些人心的冷暖了。
看著她從馬尼拉上飛機之後就落寞的神色,高硯心中不是沒有同情,但他實在愛莫能助,跑遍世界各地,他太明白什麼事該管,什麼事又該當作沒看見,這是他給自己訂下的原則。
星辰的婚事正好在他的原則之外,他沒有理由插手。
「那麼我的任務應該算圓滿結束了,公主,祝你婚姻美滿。」算是告別,他衷心地補上一句祝福。
「去領你剩下的五十萬美金吧!」星辰沉著臉,丟下這句挖苦的話就走向後宮。
斑硯雙手插進口袋,不介意她的折損,愛財又不是罪過,他毋需替自己說什麼,倒是得省點口舌來向哈桑蘇丹解釋柯特的事比較重要。
結束了訂婚行程,走進後宮的星辰卻是頹喪得連腳步都異常沉重。
她回來了!懊不容易能逃出鳥籠,卻被一個姓高的臭家伙阻撓了她全盤的計劃,自由之路明明近在颶尺,她卻與之失之交臂……
不!她怎能就這樣饒過高硯?
她的憤怒又起,紫色的眼瞳環顧著宮中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乍然萌生了報復的念頭。
斑硯將在宮里住到她的婚禮結束,她有得是時間來對付他!
他一定不知道看守著王室藥圃的正是視她如女的伊瑪,他想研究藥圃,恐怕不會太順利了。
心情一轉,她覺得力氣又回到體內,等不及地沖進後宮她母親的房間,大聲嚷著︰「母親!」
早就被知會星辰即將回國的喀絲雅已經焦慮地等了兩天了,她抱住女兒,心疼地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龐,低聲道︰「失敗了,是不是?」
「嗯,沒逃成功,被父王派的人逮住……」她委屈地紅了眼。功虧一簣啊!
「早跟你說不容易,這下子惹怒蘇丹,他要我和所有的侍從在婚禮之前看緊你,不能讓你再出任何差錯了。」喀絲雅撫著她的臉,嘆了一口長氣。蘇丹起了戒心,星辰是逃不了這樁婚姻了。
「小鳥進了鳥籠,還能作怪嗎?」她拭去淚,泛起冷笑。
「認命吧!星辰,這都是命!」喀絲雅勸慰著。
「命?算了吧!是我運氣不好,被一個半途殺出來的程咬金壞了我的事……」一想起高硯那該死的笑臉,她的氣就往上沖。
「誰?」喀絲雅真擔心她的脾氣,長得美是美,但她又倔又叛逆的個性哪個男人受得了?
「高硯,就是他‘押’我回來的。」她蹙眉看著藥圃的方向,覺得應該先跟伊瑪談一談。
「你又在想什麼點子了?」喀絲雅有不好的預感。每當星辰眼中閃著緊水晶般的光芒時,就表示她的腦子又在胡思亂想了。
「姓高的押我回來的報償除了一百萬美金,目的就是王室藥圃,他好像對植物也很有興趣,母親,我要伊瑪幫我出一口氣。」她咬著下唇,瞪著後花園。
「你別胡來!星辰。」喀絲雅憂慮地制止女兒。
「我只是回報他在紐約和馬尼拉對我的‘特別照顧’,現在他人來到我的地盤,又怎能怠慢?」回過身,她笑得讓人不安。
「別再鬧事了,星辰,你是婚期在即的新娘,別再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瓜葛了,後宮中嚴禁男女接觸,你難道忘了?婚禮之前你得維持清白之身,等著佛雷德來迎娶你啊……」喀絲雅急急提醒,目光中有一抹難見的焦灼與明霾。
「這和清白有什麼關系?我又沒有要和他接觸,我只是要……」話未說完,星辰卻被閃進腦中的一記靈光打得猛然住了口。
清白之身?
這四個字莫名地和她腦中脹滿的復仇結合成一個荒唐的點子!
「母親,若是……若是新娘在出嫁前被發現和某個不是新郎的男人在一起……那會怎樣?」她小心地看著喀絲雅。
「天!這是違反戒律的事啊!你問這個做什麼?」喀絲雅驚喊道,臉色微變。
「別緊張,母親,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她拍拍大驚小敝的喀絲雅,露出安撫的微笑。
「不潔的新娘是要被處刑的,星辰,連同那個男人都得受罪……」喀絲雅的眼神極為不安。
「什麼罪?」她追問。
看著她如此感興趣,喀絲雅怎麼也揮不去心中的擔憂。
「看蘇丹的判決了,就我所知,之前一位要嫁人宮中為妃的女子被蘇丹發現並非完壁,蘇丹氣得將她腳綁石塊,沉入海灣;而那個男人也被處以極刑而死……」
「這麼慘?」星辰听得瞪大眼楮。
「是啊!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蘇丹生這麼大的氣。」喀絲雅垂下頭噓嘆,美麗的側臉有種說不出的僵硬。
「這麼說,父王對這種事最不諒解了?」
「這是所有男人都無法忍受的事。」
「哦?」星辰腦中骨碌碌地轉著,隱約成形的點子愈來愈清晰。
「你在想什麼,星辰?」喀絲雅盯著女兒。
「沒什麼……」她笑了笑。
「別亂來啊!這件婚事你無論如何也逃不了的,千萬別再做些讓蘇丹生氣的事了。」喀絲雅希望她明白,無謂的掙扎只有讓自己更痛苦而已。
「我知道,母親,我回去梳洗了,待會兒見。」她換上一副自然的表情,行個禮便回到自己的寢宮。
坐在寢宮的大窗前,她的思緒依然繞著那個荒唐的念頭打轉——
如果她把自己「栽」給高硯,不知道父王會不會大發雷霆?
未婚的公主與外來的男賓客有染,損了清白之身,事情一傳開,佛雷德還會要這樣的女人當老婆嗎?
先把高硯弄昏,再剝光他的衣服,兩人果身被發現相擁在她的寢宮……
這麼一來,婚禮還能繼續嗎?
妙計!這是整倒高硯,並且阻止婚禮的唯一辦法。星辰冷冷一笑,雖然讓高硯當她的情人太便宜了他,但只要能讓他受罪,她做點犧牲又如何?
報仇的快感填滿了她的心胸,她懶得去細想這件事的後果有多嚴重,反正就算要被沉入海中,她好歹也拖了個陸死的男人!
斑硯,別怪我,這都是你自找的,誰要你惹上了我呢?
星辰陰險地笑了笑,哼著歌走進浴室,開始布局如何讓高硯一步步走進她的粉紅色陷阱。
這真是阿拉伯式的貴族享受!
午後,用過精美的午餐,高硯小息了一會兒便被帶往這間緊臨著臥室的大型沐浴廳,這是由四排大理石柱拱出的挑高空間,正中央有個直徑的五公尺的浴白,里頭早已放滿了水等他入浴。
他吹了聲口哨,在兩名蒙著面紗的傳女服侍下月兌掉衣服,贊嘆一聲,全身舒展地浸在金色浴白中,缸中的水充滿由花香精油和俗劑調制出來的泡沫,加上熱氣的燻騰,每一寸肌膚中的每一個細胞全都徹底放松,連神智也飄飄欲仙,解除武裝,只恨不能就這麼泡一輩子。
浴白旁還備有香醇美酒、新鮮水果,侍女跪在他身後替他擦背、捶肩,這些待遇數高硯爽得幾乎分不出是否身在夢境。
沒想到所謂「貴賓」在汶萊是如此倍受禮遇。
他知道,要是真把星辰弄丟了,在汶萊迎接他的絕不是這種待遇了。
一進到王宮,蘇里斯就要他和哈桑蘇丹通電話,向他們解釋了他和星辰遲一天抵達汶榮的真正原因,以撫平哈桑風暴似的怒火。
由于柯特的第一通勒贖電話打進宙斯集團,佛雷德在得知消息後大為震驚,立刻通知身在委瑞內拉境內的哈桑,兩人私底下討論了許久,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們對柯特的威脅也一籌莫展,有關星辰的消息明明在馬尼拉機場斑硯還回報說一切平安,孰料過沒多久就接到恐嚇電話,這其中有何變故仍教他們驚疑不定,到底是柯特的詭計,抑或是某個不知名人土的惡作劇,種種猜疑霎時籠罩住佛雷德和哈桑蘇丹。
幸而在柯特的時限之內,高硯救回了星辰,在機場臨時通知汶萊王室公主的抵達時間將延後半天,王室透過專線告知蘇丹,哈桑在確認公主無恙後,暴跳的脾氣稍告平息,待高硯抵達汶萊,以越洋電話詳盡說明救出公主的過程,他才釋然地大笑,「我果然找對了人,高硯,只有你制得了星辰。」
「我差點被她整死呢,蘇丹,若是真的將她搞丟了,你會如何對付我?」高硯好奇地問。
「我會抽干你的血來釀酒。」哈桑說得像笑話。
「啊,我就知道下場滿慘的。」高硯慶幸自己能安然將星辰公主從柯特手中救出,否則哪來的福氣享受這種奢侈的招待?
澄清整個事件後,蘇丹命令蘇里斯以貴賓禮儀招待高硯,高硯才被帶至一間豪華的客房,開始了他國王級的夢幻之旅……
啊!舒服!
侍女退出後,他童心未泯地朝泡沫吹了一口氣,四散紛飛的泡泡登時在他身邊圍繞,他滿足地仰頭靠在浴白邊緣,閉起眼楮,沉溺在這美妙的氮包所帶給身體的滋潤。
就在意態慵懶之際,他莫名地想起星辰,打一入汶萊,他便留意到汶萊的女人多半屬于馬來人種,雖然也有華人,但膚色效黝黑,基本上與菲律賓人非常相似。可是星辰的膚色卻異常白皙,五官輪廓尤其深刻,再加上有加以紫水晶瓖成的眼瞳,在這群人民之中的確太過突兀……
她是混血兒嗎?
也不知是不是上帝刻意的玩笑,通常只有混雜兒的血統才會有驚人的美麗,那結合了不同人種的孩子,天生就擁有一般人後天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的美貌,但也因為過于亮眼,在身份的認定上常會遭同種人的排斥。
這正是所謂「上帝關上一扇窗,必定會打開另一扇窗」一樣,有利有弊,這又算哪一種平衡?
星辰不就是遭同族排斥的明例嗎?連在王宮中都不受尊重,瞧蘇里斯對她的態度,淡漠得仿拂她不是個王族的公主,而是個尋常的百姓之女。
難怪她會不平,更難怪會造就她倔強冷做的個性,環境給她太多壓力與歧視,她若不以尖銳的姿態維護自尊又怎能生存下去?
斑硯嘆了口氣,無端心疼起她的際遇。
一個二十歲的女人要被迫嫁給五十來歲的老頭,怎麼看都是吃虧。一想到佛雷德能擁有星辰縴細曼妙的身子他就忍不住直嘆糟蹋。
水溫漸漸降低,他拉回思緒,霍地跳出浴白,拎起侍女早已備好在一旁的浴巾橫腰圍住,走出這間沐浴廳,推開通往他房間的大門。
一進門,一見端坐在他床上的情影他就征得停下腳步,星辰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臥室,一身紗質白袍裹住窈窕的身軀,臉上照例蒙著紗中,只露出一雙晶瑩剔透的紫瞳盯著他。
「嘿,公主大駕光臨有何指教?」他立刻恢復閑逸的調調,自若地走到茶幾旁倒了杯水喝。
「來看看蘇里斯有沒有對你招待不周。不過,看來是我多慮了,你顯然被當成了超級英雄一樣侍奉著。」星辰譏諷地道,緩緩地下床。
在不蔽體的男人不都是惡心難看的嗎?怎麼他渾身多掛了件浴巾卻仍使得讓人臉紅失措?
星辰雖表面不露痕跡,但內心卻隨著眼神不自覺飄大地勻稱健美的果身而暗自慌亂。
她沒想到在他刺目的花衣服底下會有副這麼好的身材。
「是啊,沒想到汶萊這麼好客,真讓我受寵若驚哩。」他拂開前額濕垂的頭發,雙手叉腰,邊笑著邊揣測她來的目的。
「少來了,這不是你厚著臉皮向我父王要來的報償之一嗎?」她眉一挑,語調變冷。
「咦?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嫉妒我?難道你不以為多虧了我你才能逃出婬魔的手掌心嗎?」說來奇怪,他其實並不想老是說些讓她生氣的話,可是每當一面對她,逗弄的心就月兌韁而出,總要惹得她蹙眉瞪眼才過癮。記憶中,還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挑起他這個劣根性。
「誰嫉妒你了?還敢說這件事都是你的功勞,要不是踫巧我還有夜裊草,你能活著帶我回來?」她又動怒了。
「是是,那都多虧了你,可以吧!」他笑著攤開手,大方地承認,省得兩人之間又怒目相向。
唉!也不想想,若非她獨斷胡來,他又何必浪費時間去救她?
「你少挖苦我,我可不是來邀功的。」她輕嘩,怎會听不出他話中有話。
「那你來干什麼?」她婚期在即,據他所知,婚前七天是新娘的齋戒日,她應該不能隨處走動才對,更逞論進到男人的房里聊天。
「我來帶你到王室藥圃參觀。」她想起她的目的,心情倏地好轉。
看你怎麼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她在心底冷笑。
「現在?參觀藥圃的事不是應該由蘇里斯安排嗎?」他詫異道。
「蘇里斯是個植物白痴,管理藥圃的伊瑪又討厭他,要是由他安排,你參觀藥圃的行程肯定只有短短十五分鐘。」她很高興自己掌控了局勢,在她的地盤上,高硯只有听話的份了。
「哦?」他听出了某種意味,似乎星辰對藥圃頗為熟悉。
「伊瑪是王室的藥師,也是藥圃的負責人,那里的植物都是她一手栽培,想進去參觀不是蘇丹點頭就行,還得伊瑪答應才算數。而不巧……」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我和伊瑪的交情不錯,你若想看到比較稀有珍奇的植物,只有跟著我了。」
「是嗎?那我似乎別無選擇了。」若進王室藥圃看不見他想看的植物,那這趟還真是白來了。
「你不是對夜梟草很有興趣嗎?宮里除了伊瑪,沒有人知道那株植物從何而來,連我父王也不清楚,否則他又怎會在紐約被我擺了一道。」
「那就有勞你替我引見那位伊瑪藥師了。」他點點頭。
「給你三分鐘穿衣,我在門外等你,別被人看見了。」她微微一笑,轉身飄出房門。
她在玩什麼把戲?從不給他好臉色的尊貴公主會縴尊降貴,主動來邀請他參觀藥圃?只有呆子才會看不出她別有居心。
匆匆套上一件棉質V領黑T恤和銀色長褲,隨意撥弄著半干的頭發,他不介意用一個下午去查明她這麼好心背後的目的。
兩人在十分鐘後來到後花園的藥圃所在,高硯看著那隔著一扇木門後方的一大片與丘陵連成一氣的土地,以及滿地的尋常植物,臉上難掩失望神色。這個王室藥圃和菜園看起來沒啥兩樣嘛!他還以為會是間大溫室,里頭全是珍品呢!
星辰推開木門,沖著遠遠彎身在一株株枯枝似的草叢旁的老人大喊︰「伊瑪!」
「星辰公主嗎?」伊瑪緩緩地立起身,沙啞地問。
星辰小跑步跑到她身邊,笑著說︰「我把客人帶來了。」
「哦?」伊瑪拄著拐杖,盯著高硯。
斑硯走近她,才發現她的年紀不小,少說也有七。八十歲了。嬌小又拘摟的身子罩了件大黑袍,頭上也圍著頭中,干扁的臉上全是皺紋,而且她的左眼似乎看不清,總是側著臉用精爍的右眼瞪人。
這位汶萊宮廷藥師簡直像個老巫婆!
「您好,我是高硯。」他還是維持應有的禮貌。
「听說你對藥用植物很有興趣?」伊瑪抬頭看著高挑的他,右眼眨啊眨地打量他。他就是星辰計劃中的男主角?嗯,長得太俊了些,不過第一眼還挺順眼的。
「不只是興趣,是狂熱。」他微笑地迎向她的注視。
「那你應該懂得不少了?喏,告訴我那些是什麼。」伊瑪即席來個考驗,指著她身後的那排枯枝問道。
斑硯走向前,蹲子,被那枯枝于上的黑色顆粒駭得低呼︰「天!是‘黑天使’?」
原來珍貴的植物都種在較里頭的地方!看見這里竟種有「黑天使」,他開始覺得有點意思了。
「嗯,算你有點見識。」伊瑪贊賞地點點頭。
「什麼是黑天使?」星辰好奇地湊近,彎看著那些不起眼的黑色顆粒。
「一種含有巨毒的植物,原產于非洲吉力馬札羅山附近,外表枯枝狀是它的特色,但最令人驚異的是,它每一顆小小的黑色種子所含帶的毒素幾乎可以毒死一群大象。」高硯像是個植物學家般解說著。
「有毒?」星辰張大眼楮,仔細看著那直徑大的只有零點二公分,幾乎像被烤焦了的黑種子,很難想像它是活的植物,而且還有巨毒。
「嗯。」高硯說著摘下一顆,放在掌心上。
「喂,不是有毒嗎?你還敢模……」星辰陡地一驚,被他大膽的行為嚇了一跳。
「黑天使最特別的地方是只有在與血液結合時才會產生毒素,用手觸模或吃進去基本上都無害,更重要的是,黑天使一旦與血液融合,毒性立刻散發,中毒者會在一分鐘內斃命,但是血液中卻檢驗不出任何毒素。」他說著一手捏碎那顆黑色顆粒,粉未隨風飛揚,消失在空氣中,才轉頭沖著伊瑪和星辰微笑。
「是嗎?」星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看著有毒的黑天使在他手里把玩,她竟擔心得忘了要呼吸。
慢著!她干嘛替他擔心?她怔住了,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不解。
「厲害!對黑天使能知道這麼透徹的人不多。」伊瑪右眼閃著佩服的光芒。
「而我正是‘不多’的人數中的一個。」高硯閑散的神情中不難發現他的自負。
「哼!一點都不知謙遜!」伊瑪雖然斥罵,但表情中有著欣賞。
星辰從哪里找來這狂妄的小子?她暗忖。
「這正是我的優點。」他還是笑。
「那麼……那一種呢?」她說著又指著黑天使後面的一團綠色草叢,那些草的每一片葉片都呈星狀,上面還有著黃色斑點。
「愛情鳥?」高硯低呼。這是種無毒的迷藥,會使人產生快樂的幻覺,很多人拿它來制造藥,因為吸食之後能刺激身體所有的感官,引發,只有他人的唾液可以中和藥性,而要得到他人的唾液,通常得藉由接吻才行。
他還曾經用它整過流川家老二流川峻一和他老婆宋芷倩哩!
「你知道這是愛情鳥?」星辰只認得藥圃中的幾種植物,愛情鳥是她第一個記住的名稱。
「奇怪,愛情鳥不是只有在大溪地才有生長嗎?怎麼連汶萊也有?而且連只有在亞馬遜河流域才能存活的夜裊草也在這個藥圃中生長得這麼茂盛……」他沒放過不遠處的一畦剛長出新葉的夜果草苗,疑惑地轉頭看著伊瑪。
「只要伊瑪願意,她能將任何植物在藥圃中培育成功。」星辰驕做地揚起下巴。
「哦?能請教您如何栽培這些植物的嗎?」他不敢心存輕慢,恭謹地詢問。
「你這小子當真懂得不少,想知道我是如何栽培這些植物,就找時間來觀察吧。」伊瑪笑著拄著拐杖走開。
「謝謝。」高硯听出她願意與他分享她種植心得的弦外之音,頓時興奮得眉開眼笑。
「沒想到伊瑪會喜歡你,運氣真好哪!」星辰看著他,口氣酸酸的。伊瑪是怎麼了?明明告訴她要整整高硯的,干嘛還對他這麼好?
「這不是靠運氣,而是靠實力。」他朝她擠擠眼。
「哼!什麼實力,不過懂得比一般人多那麼一點就這麼囂張。」她冷哼一聲。
「你又嫉妒我了!心胸別這麼狹窄嘛!我大了你十歲,懂得比你多是應該的。」他說著伸手點了下她的眉心。
「我才沒有……」她被他點得心跳差點大亂。我是怎……麼了?她微愣。
「其實一個女人懂太多這類稀有植物並不太好,萬一你一不高興,毒死自己的丈夫就糟了。」他開著玩笑。
她聞言心中一凜,臉在瞬間凝結。
「如果……我正是這麼打算呢?」她的紫瞳中填滿寒氣。
「不會吧?你可別干傻事!」瞧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高硯才醒悟自己提了個不該提的話題。
「傻事?哼,如果真把我逼急了,我會拿你說的黑天使毒死佛雷德!」她冷冷一笑。
斑硯倏地皺起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喝︰「黑天使在我們同業中被視為禁品,因為它太陰毒了,我勸你最好不要有使用它的念頭,因為一個不小心,死的人數絕非你所能掌控。」
「放……放手!」她被他說變就變的臉駭得後退一步,同時也被他手指傳來的熱力熨得臉紅。
他近在眼前的俊美臉孔沒來由地讓她喘不過氣,一種陌生的焦慮與無助漸漸浮現,怎麼揮也揮不去。
斑硯低頭盯著她迷人的眼瞳,被她清絕的美麗震撼了一下,這些天來的相處,他一直沒有這麼近距離端詳過她,而今,他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居然會被那雙深不見底的瞳眸魅惑得移不開視線。
「放開我!」被他的目光直射,她的雙頰燒得更紅了。
要是被宮中的人看見她和一個陌生男人粘得這麼近還得了?這可是個回教國家那!
「啊!失禮了,我一看見美女就會失常,真是壞毛病。」他淬然放開她,打著哈哈掩飾紊亂的情緒。
真是見鬼了!他該不會是積壓太久了,連腦神經都走火吧?人家可是個公主,還是個婚期在即的新娘,他最好自我控制些,免得鬧笑話。
「晚餐時間快到了,你回去吧,你已經獲得伊瑪的許可,可以隨時進來了。」她十指交握,別過身子,背著他說話,仍止不住一顆蹦跳異常的心。
「太好了,謝謝你的引見,公主。」他雙手插進口袋,瀟灑地離去。
星辰待他腳步聲已遠,才轉回頭。
伊瑪悄悄地踱近她,「這小憋子不錯,我挺欣賞他的,除了長相太美,其他的條件都很好。」
「伊瑪,你在說什麼呀?別忘了你答應要幫我的事,為什麼還要對他這麼客氣?」她撅著嘴道。
「現在就刁難他,他就起疑心了,笨丫頭!」伊瑪心中自有分寸。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他弄倒?」
「嘿!阿子,你是當真的嗎?」伊瑪試探地問。
「當然!」她堅決地點點頭。
「真的只是為了出一口氣?沒有別的原因?」伊瑪又問。
「是的。」口中的答案肯定,可是心里卻飄忽地不知在想什麼。
「可別到時弄巧成拙啊!」伊瑪像是看出了什麼端倪,抿嘴偷笑。她活了八十多年了,豈會看不出一個二十歲女孩的心事?星辰八成是對高硯動心了,否則怎麼會眉眼嘴角全抹著嬌媚的色彩?怕是連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感覺吧!
扒呵呵!無妨,伊瑪老太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幫你覓得真愛。她在心中暗笑,皺紋橫陳的臉上不自覺浮出鬼祟的神色。
星辰沒留意她的表情,一逞低著頭跺腳,咬著唇低呼︰「哎呀!你別咒我,你只要在婚禮前三天弄昏他,再將他偷偷運進我的寢宮就行了,其他的我會處理。」說完,她便紅著臉跑出藥圃。
等著吧,只要高硯被送到她的寢宮,她的計劃就能完成了。
這一次誰也不能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