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佳,讓夜海棠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隔天,她一大早就醒來,懷著一顆虛晃晃的心,決定早點去學校看看光見,也許,看見他之後她的毛病就會好一點了……
匆匆梳洗過後,她失神地套上一件黑色呢洋裝,頭發沒扎就想出門,但才來到樓下,她就听見昨晚回來家里過夜的夜芙蓉正和夜玫瑰在客廳里吵架。
原來,看她陷入熱戀的夜玫瑰前幾天特地準備了給她,叮嚀她要好好保護自己,結果這件事被大姐夜芙蓉知道了,氣得橫眉豎眼,直罵夜玫瑰教壞老四。
「我哪有教壞她?我這是正當教育啊!兩情相悅難免走火,總得事先預防啊!」
夜玫瑰不認為自己有錯。
「海棠才十六歲,她不會做這種事的!」夜芙蓉完全是母親的心態。
「現在的年輕人不再保守了,你這老古板不會懂啦!」夜玫瑰啐道。
「我不懂?你就懂了?快把你的前衛思想打包滾回加拿大去。」夜芙蓉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干嘛啊?不過是為了幾個就這樣凶我?」夜玫瑰自覺有夠無辜。
「你又提……」
夜海棠想起昨晚她和光見的擁吻,臉驀地紅了,為了避免驚動兩位姐姐,她刻意小心地穿過廚房,抓起一個波羅面包就從後門開溜。
眼尖的耶路撒冷也從後門跟了出去,來到她身後,揶揄地道:「她們為你吵架,你不勸一下?」
「我一插嘴保證沒完沒了。」她才不笨呢!這麼敏感的話題,能閃就閃。
「呵呵呵,她們還不都是為你好。」
「我知道,只是,我和光見的事我才不想讓她們知道太多呢。」她抿了抿嘴,頰上的熱度依然未減。
「那麼請同你和光見到什麼階段了呢?」它眼中閃著好奇。
「你問這干嘛?」她瞪它一眼。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她站定,低頭看著它,「從一開始你總是一直在擔心我,耶路撒冷,你究竟有什麼事隱瞞著我?」
「我只能說,無論你遇到什麼事,都記得把愛留在你心中,千萬別讓愛變成恨,干萬別失去理智。」它金綠雙色的眼瞳閃著認真的光芒。
「你到底要說什麼?」她愣愣地問。
「愛情是夜家女人最強大的魔力,它能克化一切的黑暗及魔咒,想想那次你不听我的勸被魔王咒纏上的情況,光見的一個吻便將你的靈魂喚了回來,是不是?」
「那是你指點他的……」
「但擁有這份力量的人是你本身。」
「耶路撒冷,到底你在擔心什麼?難道我會出什麼事嗎?」她第一次看見耶路撒冷如此正經八百。
「我怕我終是保護不了你,雖然還有光見,但他卻是影響你最深的關鍵……唉!我只希望他能擺月兌桎梏,只要他一心一意,你就不會有問題了。」
耶路撒冷逕自說著。
夜海棠依然搞不懂耶路撒冷深奧的話,只是,她最近總會懷疑起它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原因。
「我會有什麼問題?」她追問。
「沒什麼問題,只要記住我的話。」
耶路撒冷仍不願講明。
她問不出所以然,只好作罷。
就這樣,夜海棠懷著納悶的心情來到學校,只是才進校門,就看見許多女同學一堆堆她圍著討論,神色既失望又無奈。
這是怎麼啦?大家全苦著臉,活像世界末日要來臨似的。
康佳佳一看見她來了,便沖過來,發布警報似的道︰「海棠,你知道嗎?听說光見要和左君薇訂婚了耶!」
什麼?
康佳佳在說什麼?
她手中的波羅包掉到地上,眼楮睜得奇大,呆掉了!
「今天有人在校長室外偷听到左君薇的爸爸親自來邀請校長,說中午是光見左君薇的訂婚宴,所以今天他們兩個都請假了……」康佳佳接著又道。
扁見……要訂婚了?
巴左君薇?
有如一顆核彈在心中爆開,她的血液逆沉,她的胃液在翻攪,她的心不斷膨脹……膨脹……擠掉她胸腔的所有空氣……
她就要窒息了!
昨晚才和她耳鬢廝磨的光見……竟然要和別的女生……訂婚?
敝不得她會不安,她早該知道她的直覺該死的靈驗無比!
「海棠,你還好吧?學校里的女生听到這個消息沒有人不嚇壞的,光見居然真的要和左君薇訂婚,他們才十七、八歲而已耶!啊,好像又有什麼新消息了,我去看看。」康佳佳一看有人又聚集,便跑過去湊熱鬧,留下夜海棠一個人杵在原地。
「喵!」
耶路撒冷踱到海棠腳邊叫著。
她低頭,瞪著它,難道耶路撒冷擔心的是這個?
「他……要和……左君薇訂婚了?」她困難的吐出這句話。
「唉!這下糟了……」
耶路撒冷皺起貓臉。
「為什麼?」她不懂,光見愛的是她啊!為什麼會和左君薇訂婚?為什麼事先不告訴她?難道……這是昨晚他一臉憂愁的原因?
「這個婚事是梵蒂岡教廷作的主。」
耶路撒冷道。
「教廷?」。
教廷連狩魔人的婚事也插手嗎?
「左笑山想利用女兒打進教廷中心,而教廷也希望狩魔人早點確定對象,以保住其血統。」
「這麼說來,這是場政策婚姻?」剛開始的震驚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蔓生的怒火。
「可以這麼說。」
「光見不反抗?」
她握緊拳頭。
「他無法違抗赫雷斯的命令。」
「赫雷斯,又是赫雷斯!他以為養大了光見就能掌控他的一生嗎?」她勃然大怒。
「赫雷斯奉命看守狩魔人,為的就是不讓狩魔人的血統再次中斷。」
「所以才強硬替光見找了對象?」
「可以這麼說。」
「而對他們來說,我這個白魔女沒資格成為狩魔人的伴侶!」她咬牙切齒地說。
「有些人的思想就是比水泥還頑固。」耶路撒冷搖搖頭。
「光見……也這麼想嗎?他也認為我配不上他嗎?」她心痛地垂下眼。
她以為他應該不在意這些的……如果他真的愛她的話。
「你認為呢?你應該最清楚他對你的感覺。」
「不……我不知道,我一直覺得他有心事,我……」
「要相信自己,丫頭,我不相信他會嫌棄你,再說你有什麼好嫌的?你長得又不比左君薇差,頭腦又是一等一,家世也清清白白,就是稍微我行我素了點,但那又怎樣?」耶路撒冷連忙安撫她。
她沉默了半晌,倏地轉身沖出校門。
「喂喂喂,你要去哪里?」耶路撒冷急著追上去。
「我要去問清楚,如果光見愛的是我,我就把他搶回來!」她頭也不回,大步走著。
「還是別去得好,反正只是訂個婚,我想他會主動來向你解釋的……」耶路撒冷跳到她面前攔阻。
「我等不到那時候,我要馬上見他!」她躍過它,往前邁步快跑。
「丫頭,回來!丫頭……」耶路撒冷遠遠落在後面疾呼。
夜海棠咬著下唇,從遇見光見到現在,所有的事似乎都一團亂,只有一件事可以確信,那就是她愛光見,非常非常愛他!
所以,她不會退讓,不要委屈,她要為她的愛情奮戰到底,只要光見還喜歡她,她就有辦法把他奪回來!
扁見寒著一張俊臉站在左家的大廳中央,一身黑色西裝裹著一八五公分高佻頎長的身材,立刻將他的年齡增長了幾歲,此刻的他看來更為英挺俊偉,颯爽沉斂的面孔自有一番震懾人心的魄力。
但只有赫雷斯才看得出在他那逼人的氣勢中正包含著一股慍怒與不悅。
這是一場訂婚盛宴!
整個亞洲地區的天主教重要人物都出席了這個宴會,為的就是為僅存的狩魔人及其未來的妻子祝福禱告。
罷雷斯昨晚奉教宗之命命令光見接受這項指婚,光見即使再不願意,也只能乖乖就範。
「開心點,光見,君薇是個好女孩,,慢慢的你就會喜歡她了。」赫雷斯踱到他身邊好言相勸。
他開心得起來嗎?教廷竟然用這種方式強迫他接受婚事,而且是在昨天晚上才告知他!
事情快得連讓他向夜海棠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埃棠……
一想到她會怎麼想他就焦灼難安。
「為什麼非要這麼急著命令我訂婚?你們難道擔心我會活不過十八歲?」他獰眉問著赫雷斯。
「我們的確擔心,教廷的預言家已預言,你這次搜捕魔王將會遇上危險,教宗非常擔心,因此才希望你早日完婚,留下子嗣。」赫雷斯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明說。
「危險?意思是說我可能會死?」他眉一挑,轉身看著赫雷斯。
「我不知道,預言只說是凶兆。」
「我自認能渡過任何危機,赫雷斯,這次的任務難不倒我。」他沉著臉道。
「但你還是受了傷!以你的能力,要對付一般妖魔綽綽有余,可是你這回卻帶傷回來……」赫雷斯嚴肅地道。
「那只是小傷。」
「但你卻始終不說是誰弄的。」赫雷斯厲聲道。「你從不對我說謊,然而這次我可以看出你在隱瞞什麼,難道把你弄傷的是你認識的人?」
他沒有回答,靜默地立著。
罷雷斯看他一眼,忽然道:「我听金剛說,你這陣子和一個白魔女走很近……」
他臉色微變。
「她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一向對人冷漠的你解除武裝?」赫雷斯不悅地質問,他在听見金剛的報告後極為驚詫,光見明知教廷的規範,何以會打破禁忌?那女孩究竟是何許人也?
「她只是個普通高中生,擁有一點點從祖先遺傳來的小魔力……」他盡量表現得淡然。
「哦,只是這樣嗎?希望她和你的交情不會影響到你和君薇之間的婚事。別忘了,白魔女怎麼說都不是正道的女人,你可別為了個妖女而破壞了教條。」赫雷斯深深看他一眼,就走向另一波蒞臨的賓客。
扁見郁悶地立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被教廷收留的他的確是該為其效力,但為何連自己的對象他都不能有主張?難道他的先人們都是這樣任憑教廷擺布?
他突然有種被勒住脖子的感覺,狩魔人與教廷的契約到底是建立在何種關系上呢?對赫雷斯而言,他又算什麼?
沒有太多時間讓他思索,十二點一到,宴會馬上展開,光見被逼上架,已無退路,只能像個奇珍異獸般被賓客們圍繞,任人觀賞評論。
他的出色及特殊身分立刻成為注目的焦點,狩魔人對教內的人來說如同可望而不可及的傳奇人物,如今能親眼目睹,對大多數人來說就像是一場寶貴的經驗,人人已迫不及待要向他致敬。
至于左君薇,她沒想到教廷這麼快就替她決定婚事,昨夜歡喜得幾乎難以成眠,雖然光見冷漠依舊,但在大家的祝福聲中,她自信遲早能軟化他的心。
宴會進行到中段,她持著酒杯來到光見身旁,含羞地望著他,深情道:
「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的,光見。」
扁見冷冷回頭,眉頭深鎖。
「你真的明白什麼叫婚姻嗎?」
「什麼?」她怔了怔,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
「所謂婚姻,該是兩情相悅的男女誓言共組一個家庭,我們卻連兩情相悅這個大前提都沒有!」他不僅她為何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她無言以對,片面的喜歡的確構不成「兩情相悅」,但她願意奉獻一生給他啊!
「這樣的婚姻,你認為能幸福嗎?」他瞪著她。
「我……」
左君薇尚未回答,她的父親左笑山突然起哄要求光見吻左君薇,眾人欣喜歡鬧,光見為難地拉下臉,如冰雕般矗立不動,久久不願去踫觸左君薇,氣氛霎時變得有點尷尬難堪。
「光見。」赫雷斯以眼神示意他照做。
扁見抿緊了唇,慢慢向左君薇低下頭。
突然間,在場每個人手上的杯子開始抖動,然後,出乎大家意外的,杯里的液體陡地全噴灑而出,濺得每個人狼狽閃躲,驚叫連連。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井然有序的宴會一下子被攪亂了!
就在人人驚慌失措之際,一個嬌小的身影緩緩從門外踱進,陰沉冷倔的俏臉,及腰的長發垂散在背後,夾著旁若無人的狂妄,大刺刺地步入左家的大廳。
左君薇看清楚來人後,驚詫地低喊︰「夜海棠?你來做什麼?」
扁見一見到她,整個人訝異得呆愕。
埃棠!她竟然來了……
「這就是所謂天主教教徒的聚會啊?嗯,是滿有那麼一點神聖的味道啦!可是,天主教教義不是講究信、望、愛嗎?怎麼卻一大群人集中在這里玩著‘逼婚’的游戲呢?」
夜海棠雙手交握在腰後,仿如前來巡視的大官員一樣,冷冷地掃視著所有的人。
「你這小丫頭是什麼人?竟敢到這里來撒野?」左笑山向前跨一步,厲聲質問。
「爸,她是我們學校二年級的學生……」左君薇走到父親身旁,低聲解釋。
「聖安中學的學生?我可沒邀請你來。」左笑山不客氣地盯著夜海棠。
「這麼荒唐的場面,我怎能錯過呢?」夜海棠尖銳地譏笑。
「荒唐?」左笑山的臉色更難看了,女兒怎麼會認識這麼一個沒教養的女孩?
「是荒唐啊!人家男方明明不喜歡女方,卻仗著人勢強逼他接受婚事,原來這就是你們的作風啊?專門強人所難……」她大膽地道。
「海棠,別亂說話。」因乍見夜海棠冒出來而錯愕得失神的光見終于回魂了,他怕夜海棠再扯下去會惹怒赫雷斯,急忙出聲喝止。
「這是事實啊!」她盯著光見,俏臉一沉。
他有沒有搞錯,她是在幫他耶!
「你這潑悍丫頭給我滾遠一點!」金剛沒想到這姓夜的女孩居然會闖進這麼重要的場跋,氣得上前破口大罵。
「啊!你這個奴才也在啊?那為何沒替主子伸張正義呢?他根本不想要娶左君薇,你應該看得出來嘛!」她轉頭看著金剛,一點都不畏縮。
「你懂什麼?這是教宗親點的婚事,也是我們家少爺的光榮……」金剛怒斥。
「光榮?拜托哦!是真愛重要,還是那種毫無意義的光榮重要?少拿架子來壓人了,我今天就不許他和左君薇訂婚1!」她指著光見,強硬地宣稱。
扁見真服了她的率性了,她難道沒看見在場的全是教徒?她一個白魔女也敢單槍匹馬地前來挑釁?
「海棠,別鬧了!」他走向她,低聲勸道。
「我不是來鬧事,我是為你而來,如果你愛我。就跟我一起走!」她朝他伸出手,目光堅定不移。
扁見尚未回答,赫雷斯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光見不會和一個白魔女在一起,請回吧!」他蒼勁的冷眼打量著夜海棠,嚴肅地道。
懊個俏丫頭!唇紅齒白,艷若桃李,難怪光見會栽進她手里。
被赫雷斯點破她的身分,大廳里立刻揚起了一陣騷動。
白魔女?這女孩居然是白魔女……
「為什麼?白魔女就不是人?」她怒視著眼前的老人,心想他一定就是赫雷斯。
「狩魔人得維持血統的純正,你不適合。」赫雷斯斷然地道。
「光見又不是貓狗,你們拿他當什麼了?什麼血統不血統,難道血統比真愛還重要嗎?」她大聲駁斥。
「你一個外人當然無法了解我們的苦心,請你離開,否則別怪我無禮。」赫雷斯下逐客令了。
「除非光見跟我走,不然我死也不離開。」她堅持地看著光見,就等他的答覆。
扁見的心早就飛向她,但他的理智卻無法違抗赫雷斯,一邊是最愛的女人,另一邊卻是最敬重的導師,他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煎熬之中,久久難以抉擇。
「光見不會跟你走,你死心吧!」赫雷斯瞪了光見一眼。
「光見?」她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回答,她只要光見一句話。
「海棠……」光見向她跨出一步。
「光見,別忘了你母親的遺訓,你是僅存的狩魔人,你有你應盡的責任。」赫雷斯喝道。
這句話擊中了光見的弱點,他倏地站住,痛苦地閉起眼楮。
「海棠,對不起,我不能……」此時此刻,他只能選擇他的責任。
夜海棠的臉倏地刷白,光見拒絕了她?
他寧可選擇一個他不愛的女人,只為傳承狩魔人的血統?
那表示,他對她的愛,比不過他那可笑的規範和戒律?
眾人欣喜的嘩然聲像一道道利劍插進了她的心髒,她開始戰抖,胸口仿佛裂開般,痛得跪倒在地。
「海棠!」光見大驚,正要沖到她身邊,左君薇立即緊抱住他。
「光見!別過去!」她大喊。
「你……」他正要甩開她,她忽然揚起臉,吻上了他的唇,並得意地瞥了夜海棠一眼。
「不!不……」夜海棠瞪著相吻的兩人,絕望地尖叫。
隨著她的叫聲,她清楚地听見內心深處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音,長久以來替她鎖住心靈黑盒的金色的線,綠色的線,被乍然揚起所憤恨震斷了……
擺盒又被打開了!
但這回將它開放的不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怒火飆竄中,黑色的力量從那仿若無底深淵的盒中竄出,紅色火焰一下子籠罩住她全身,她的長發飄散,漸漸由黑轉紫,她的眼楮由黑泛紅,她的心……正一寸寸被邪念吞噬……
屋內剎那間旋起陰冷的風,以她為中心,風強如刀,吹得杯盤狼籍,吹得眾人臉部刺痛,吹得人人幾乎站立不住……
眾人無不大驚,尤其是赫雷斯,他幾乎一眼就看出她正在魔化……
不,應該說她體內的妖魔正在覺醒!
這股超強的力道,在在都說明了她就是……
魔王!
「天……這女孩就是魔界的王!」赫雷斯月兌口驚呼。
「不……」光見也呆住了。
這情景,曾在他的夢中出現無數次,如今,他最不願去面對的噩夢終于成真了!
他早該知道的,種種的線索,種種的蛛絲馬跡,都在指向同一個答案,但他卻沒有勇氣去揭曉……
埃棠居然就是他在找尋的魔王!
所以她才能使得動「魔王咒」!
所以她才擁有摧毀冰箭的力量!
所以七個黑魔法師才會都把矛頭指向她!
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襲來,有如烈火焚身,夜海棠揪住胸口,意識仍然清楚的她向光見伸出手——
「光見……」
「光見,你在等什麼?還不用銀弓殺了她!」赫雷斯陡地大喝。
扁見得重一震,導師要他殺了海棠?
「她是魔王!也就是你這次要獵殺的對象!坑詔手!」赫雷斯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吼。
大廳里的人全都嚇呆了!大家一听到夜海棠就是「魔王」,再也不敢佇留,人人四處奔逃,連左笑山父女也急忙躲到屋外。
夜海棠也听見了赫雷斯的吼聲,她的驚駭比任何人都還要強烈。
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說她是……魔王?
不……
不會的!
她怎麼會是魔王?她怎麼可能是她自己找了半天的魔王?
埃棠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斷長長的利爪,不停變化的膚色,她驚慌地想起水晶球佔卜出的魔王……
就是她自己!
「不……我不是!我不是魔王!」她抱住頭,狂叫地否認。
如果她是魔王,那她對光見的這份愛該怎麼辦?
她的愛該何去何從……
「海棠!」光見駭異地看著她,手足無措。
「快抱住她!」耶路撒冷終于趕來了,它從窗外躍入,急喊。
他不再遲疑,沖過去將全身燃著烈焰的她緊緊摟住,狩魔人的正氣稍微化去她身上的熱焰,但卻壓制不了她體內魔性的變化。
「少爺!」早就嚇傻了的金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光見,你干什麼?快殺了她!殺了她啊!」赫雷斯氣憤地以拐杖拼命敲著地板。
「不!我愛她!罷雷斯,我不能殺她!」他轉頭看著赫雷斯,第一次違背導師的指令。
「你瘋了!她就是預言中的魔王啊!一旦她完全覺醒,所有人都要遭殃!」赫雷斯沒想到他竟會對這個女孩這麼執著。
「喵!」耶路撒冷張牙舞爪地對著赫雷斯吼了一聲,怒道︰「她還不是魔王!憊不是!」
「你……你這只貓是……」赫雷斯驚詫地後退一步,他听見了這只黑貓在對他說話!
「只要她還有意識,就來得及阻止她魔化!」耶路撒冷轉頭看著光見和夜海棠,既生氣又無奈。
都是光見這混小子!
都是他太拘泥于禁忌與規範,都是他!
要是他早點和海棠結合不就沒事了?
這兩個呆子啊……
「耶路撒冷,告訴我該怎麼做,怎樣才能阻止她……」光見著急地向它求救。
「我早就告訴過你,好好愛她,用愛綁住她,你卻不听!」它瞪著他。
「我……」光見無言了,是他的拒絕傷害了海棠,都是他刺激了她,她才會變得如此……
「我想起來了!你這只貓……你是蘇菲亞的貓!」赫雷斯猛然記起,百年前那個叫蘇菲亞的白魔女也養了一只貓,那只貓就叫……耶路撒冷!
天……這只貓居然還活著?
「哼!你記得就好,赫雷斯,經過幾世輪回,雖然你的名字換了,但我永遠不會忘了你當年所做的丑事!」耶路撒冷陰鷙地走向赫雷斯。
「你……你在說什麼……」赫雷斯臉色劇白,後退一步。
「你心里清楚我在說什麼,當年身為大主教的你因為得不到一個美麗的白魔女,憤而拆散了她和狩魔人,並且下令燒死她,逼得她四處逃亡,流落到美國……」
「住口!」赫雷斯老眉驚恐地揚起。
扁見呆住了,耶路撒冷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
「如今,那時的三人又在這個時空再度相逢,你認為是巧合嗎?」
罷雷斯睜大眼楮,看看光見,又看看夜海棠。
時光倒流,在殘留的記憶中,他似乎看見了一個被支配的大主教,以及一個清逸俊俏的狩魔人,還有一個美麗且性情倨傲不馴的白魔女……
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纏繞到了今世!
「絕望的愛戀,深刻的痛心,被摧殘的生命……」這些怒恨強烈地埋在蘇菲亞的心底,這股怨愈積愈多,愈燒愈熾,隨著一代代子孫的傳遞,形成了一個可怕的詛咒,而這個詛咒,終將在海棠的身上應驗,蘇菲亞自知她的恨早晚會留下禍害,所以死前把力量全留在我身上,要我封印住多年後那位子孫的靈魂。我奉命活著,就為了等這一天的到來,等著幫她收拾這個殘局……」耶路撒冷緩緩地說出所有事件的前因後果。
扁見動容地看著海棠,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牽扯竟如此深遠,這就是他在第一眼看見她時就被她所吸引的原因嗎?一段未了的情緣……
他們倆的情根,早在許久許久之前就已深種,然而他卻在這一世再度辜負了她……
「海棠!」他激動地喚著她,內心又慚愧又傷感。
夜海棠卻已經听不見他們的對話了,幽深黑暗的心靈黑洞正一點一滴地將她吸入,她就要跌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去了!
「啊!」她淒厲地尖叫,掙開了光見的手,揪扯著自己的頭發,在大廳里狂奔。
「快攔住她,別讓她離開!」耶路撒冷急急大喊。
扁見還沒行動,赫雷斯卻已從紅袍中掏出了槍,那把裝著銀彈的槍,正是他用來對付妖魔的法器。
「不管她是誰,魔女就是魔女,我絕不能讓她活著。"他說著便朝夜海棠開了一槍。
「不!」光見嚇得摧肝撕肺,一個瞬間移位,來到她身前,但還是慢了一步。
子彈打進了她的胸口,強大的作用力使她往後仰跌,光見迅速伸出雙手,將她抱住。
「海棠!」耶路撒冷跳到她身邊,心急地大叫:「快帶她離開這里。」
扁見看見她胸口迸出的鮮血,怒氣沖天,他霍然轉身,銀弓乍現在他手上,一支冰箭陡地射向赫雷斯,穿透了他紅衣主教的教袍,將他釘在他身後的牆上。
罷雷斯驚得幾乎斷氣,他以微顫的聲音道:「銀弓……是用來殺妖魔的……你……你竟敢拿來對付我……」
扁見心痛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心中有魔的人,比妖魔更可怕!」
說完,他不管金剛的疾呼,抱起夜海棠,隨著耶路撒冷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