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到房里,沒瞧見那個小家伙的身影,只有一塊濕潤的抹布擱在桌上。
于凡朋微微蹙眉,將帶回來的東西放在圓桌上,然後掉頭四下張望。
對了!為何每次回來,都瞧不見她的身影?她又躲到哪兒去了?瞧見是他,她也該出來了啊。
正擰著眉,一轉頭,他便看見她了。
她正趴在他的枕上,小小的身軀側臥著,睡得正沉,連他回來都沒發覺。
于凡朋覺得好笑,拿手指輕輕撫模她睡得紅撲撲的臉頰。
蘇盈盈打掃得累了,便想躺下來小睡一會兒。
不過不知道是桌子太硬還是怎麼回事,昨兒個睡得很舒適的木桌,今兒個卻怎麼睡都睡不好;她翻來覆去躺了好一會兒,最後終于忍不住跳到少爺的床上,爬到他的枕頭上臥著。
鼻端嗅聞著屬于他的氣息,她總算安心地沉入夢鄉。
睡得正熟,忽然有個巨大的物體踫觸她的臉。
她睜開眼,看見于凡朋湊在她面前,一臉好笑地瞧著她。
蘇盈盈這才驚覺,自己竟然睡到少爺回房了都不曉得。
她連忙跳下枕頭,驚慌地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呀,少爺!我不是故意睡著的,還睡在……」他的枕頭上!
「我是剛才有點累了,然後就想……就……」她慌得語無倫次,幾乎快哭了。
于凡朋不禁覺得自己一定很壞心,因為每回見她慌亂得手足無措,眉眼紅通通,緊張得話都說不好,他就有種想笑的感覺。
她真的好可愛!
他拿手指輕點她的小腦袋瓜。「無妨!誰不會睡覺?反正房里又沒人,累了就睡,有啥關系?」
他瞥頭看看桌上的抹布,再看看光潔如鏡的桌面,忍不住搖頭。「你又去打掃了?我不是說過,你不必做這些的嗎?」
要知道,對尋常尺寸的人來說,那叫「擦桌子」;但對這小家伙來說,可是「抹地」呀,難怪她累壞了。
「但我是您的婢女,怎麼可以不幫您打理環境呢?」小丫頭噘起小嘴,振振有辭,堅決無論變成什麼樣,都要盡自己的義務。
于凡朋輕嘆一聲,無奈地搖頭。
她和他母親一樣都很堅持,也同樣讓他感到無奈,可差別就在,他母親強勢的堅持令人反感,而這小丫頭傻氣的堅持,卻總是令人感動。
「你這丫頭,真是死腦筋。」怎麼也不知變通!
于凡朋想氣,卻氣不起來。
「我本來就是死腦筋呀。」她倒是很大方地承認。「只要是對少爺好的,就算被罵,我也要堅持。」
于凡朋听了,心口倏然一震。
一股麻麻的、酥酥的,還有說不上是甜還是酸的情緒,充塞心田。
奇異的,方才還困擾著他的千愁萬緒,此時好像斷線的風箏般,隨風遠去。
他心情一松,露出淺笑,指著桌上那個他方才拿進來的東西,以迫不及待的語氣對她說︰「我讓人做了這個,你過來瞧瞧。」
「那是什麼?」蘇盈盈被轉移注意力,一雙圓溜溜的眼兒,好奇地盯著那個看來像是屋子的木頭箱子。
他將她放在掌心里,帶往大圓桌,將她放下,再將木屋轉個方向,正面朝她。
她這才發現,那木屋上頭居然真有像房子一樣的兩扇門,前頭還有幾道階梯。
他又將小小木屋更推向她一些,溫和地命令,「這是送給你的,打開它。」
「送給我的?」蘇盈盈眨眨眼,不曉得里頭是什麼,既期待又緊張;咽了咽口水,她緩緩走上前,跨上小階梯,伸出兩只小手,輕輕拉開那兩扇門。
隨著門扉開啟,光線透入,她逐漸看清小木屋里的樣子,小嘴也慢慢張開。
那真的……是一棟房子!
一棟適合她身高的小房子,里頭有精致小巧的桌椅床被,還有小梳妝台……
總之,精細可愛得不像真的。
「這是我的家?」她一面看著,一面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
「我有家了……」她好像恍然大悟般,轉頭對于凡朋熱烈微笑。
「我有家了耶!」
她臉上可愛的笑容,讓于心朋也不自覺笑了。
「對,你有家了。門後頭還有鎖,往後我不在時,你就能在自己的房里好好休息,也不用擔心被人打擾了。」于凡朋盡量以平常的語氣敘述,不想讓自己看來像是在討好。
「謝謝!少爺,謝謝您!」蘇盈盈開心極了,恨不能沖上前抱住他,向他道謝千百次。
不過主僕的分際,讓她不敢逾矩;她只能握緊小手,激動地不斷道謝。「真的很謝謝少爺,少爺對我太好了!」
「這樣你就感激涕零了?野心未免也太小了吧!」
不,應該說,她根本沒有野心吧?
「因為少爺真的對我很好嘛。」她抹去眼角滲出的淚水,吸吸鼻子感動地說。
彬許這東西的價值真的沒多少,但是送禮這人的心意無限。
少爺事務繁忙,卻還能想到她,更命人替她打造這麼好的房子,當然讓她感動萬分呀!
蘇盈盈在小屋子里兜轉,好像走進什麼豪華宮殿般,喜悅地打量自己的新家,當她瞧見梳妝台上那幾樣小東西時,又是一陣驚喜的歡呼。「是梳子還有發簪!」
「嗯,我請木匠做這棟屋子時,也讓他順道刻了兩把梳子與幾支發簪,我想你應該用得著。」見到她用手指梳理長發,他才發現她很需要這些東西。
「太好了!這下,我可以好好整理自己的頭發了。」她當然需要。
于凡朋突然興起,拿起一把小梳子,勾勾手指對她說︰「過來這兒。」
蘇盈盈已經習慣完全服從他的命令,不問任何原由,就立刻乖乖地走出屋子,來到他面前。
「背轉過身去。」他將手指轉個圈,指示道。
「啊?」蘇盈盈愣了下,才明白他是想替她梳頭。
「不、不用了!您是少爺耶,怎麼好讓您幫我梳頭?我自己來就行了。」蘇盈盈猛搖小腦袋,對于這種大不諱之事,是怎麼也不敢挑戰的。
對于她的不乖,于凡朋沉下臉,表示不悅。「我想幫你梳頭就幫你梳頭,沒什麼不可以的!轉身!」
「可是……」嗚嗚,她可不可以拒絕接受主子的服侍呀!
「我說轉身,別讓我說第四次!」于凡朋板起面孔,語氣僵硬,面色也愈形難看。
蘇盈盈見他似乎真的動怒了,沒膽子繼續惹他生氣,只得屈服在惡勢力之下,乖乖地走過去。
「奴婢听話就是,少爺您別生氣了。」
她不敢再堅持,可憐兮兮地說完後,立刻轉過身子背對他。
在她身後,于凡朋勾起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丫頭就是欠人嚇,那樣一板一眼做什麼?現下又沒有第二個人,若他不想把她當成丫鬟,要當成寵物,誰管得著?
「很好!」他一手捏著小梳子,一手輕撫著她的發,然後開始梳理。
她有一頭好柔、好順的發,宛如黑瀑般直落到腰,而且發質極好,又滑又亮,他一面梳理,一面贊嘆著絲緞般的發滑過指間的觸感。
這滑順的觸感,真好。
「真舒服。給自己寵物梳毛的感覺,應該就是如此吧……」他喃喃自語。
小丫頭听到了,立刻表達抗議。「少爺把我當成寵物了?」
「難道不是嗎?」這麼一個小不點兒,私養在他房中,他替她蓋小屋、喂飯給她吃,還幫她梳發,不是寵物是什麼?
「我才不是寵物呢!」小丫頭不滿意地嘟起紅潤小嘴。「我是人耶,又不是小貓小狽,難不成以後少爺端飯給我,我還得搖搖尾巴、汪汪叫兩聲才行嗎?」
「你想搖尾巴,汪汪叫兩聲也行呀。」他忽然發覺,逗弄她還挺好玩的,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骨子里也有著頑劣的脾性。
蘇盈盈說不過他,又因為被他當成小貓小狽很委屈,所以索性將頭扭到一邊,不想再說話。
「生氣啦?」于凡朋隱忍著笑,拿指尖試探地踫踫她的背。
他像個惡劣的孩子,她愈是鬧脾氣,他愈是覺得她可愛到不行,差點噗哧一聲笑出來,幸好及時忍住,否則,只怕這小丫頭會生悶氣,把自己給悶死。
「奴婢不敢!」她這四個字說得很用力。
「哈哈哈!」這下于凡朋真的忍不住捧月復大笑起來。
他的笑讓蘇盈盈萬分訝異,因為她從來不曾看過少爺這樣放縱地大笑,像個毫無煩惱的孩子,平日的僵冷緊繃不復見,陌生得讓她覺得……像另一個人。
她瞧得驚訝又專注,忍不住想︰會不會,大家以為的于凡朋,其實不是真正的于凡朋?
在那個總是冷漠疏離、高高在上的于凡朋外衣之下,還藏著一個她,或者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于凡朋。
那個他會頑皮地捉弄人,開心時還會毫不壓抑地仰頭大笑。
而這,是否才是真正的他?
她突然有點心疼。
少爺之所以壓抑,是因為根本沒人能讓他放松心情,以真正的情緒相對吧?
老夫人見了他只會叨念、逼他做不想做的事;下人們敬仰少爺,但也畏懼他的冷漠,見了他只想快閃;而管家、管事遇著他,也只會追著他問事情。
仔細想想,好像沒有一個人以真心待他,也難怪少爺總是板著一張臉,不讓人看見他內心真實的情緒。
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心酸。
「真鬧脾氣啦?」于凡朋繼續梳弄她的發,還一邊閑適地應答。「你不必自稱奴婢,我說過,現下你不是我的佣僕。」
「對呀,我是您養的小狽嘛!斑哼。」她故意頂嘴。
以前,她也和其他下人一樣,只當他是主子,認為只要盡心盡力服侍主子,將主子的一切生活起居,打理得盡善盡美,就算完成自己的職責。
他們沒想過少爺也是個人,也需要溫暖與關懷。
大家都不曾嘗試走入主子的內心,只想把自己隔絕在安全的距離之外,公事公辦地完成主子的托付,以為這樣就算盡責了。
但他們盡了力,卻沒有對他用心。
她覺得很慚愧。
餅去,她對他並不仁慈!
如果她大膽地放下那道主僕的分際,是不是就能讓他,釋放出更多自己的真實情緒?
她決定了!暫時不當他是主子,要像朋友一樣對待他。
「我可沒那麼說,那是你自己說的。我只說你是我的寵物,我捧在掌心里,疼寵呵護的寵物……」
于凡朋低聲說道,那悅耳低啞的嗓音,像溫潤的暖泉,流過她的心田,就像他的指一般,愛憐地滑過她的發絲,讓她興起陣陣顫栗。
討厭,她怎麼會有這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全身虛軟、骨骸酥麻,這種感覺……嗯,好。
蘇盈盈悄悄羞紅了臉。
于凡朋一邊梳著,一邊攏起發絲,指端不小心踫觸到她的頸背,感覺她明顯僵硬了下。「弄痛你了?」他立刻停止動作,柔聲問道。
「沒……沒有。」小家伙僵直地背對著他,語調也怪怪的。
于凡朋不敢動作,有些狐疑,思量地瞧著她的背影。「還是真的生氣了?」
「沒有啦……」小家伙垂著頭,挪動小,想挪開一點距離。
「你一定是生氣了——要去哪里?」發現她正在開溜,他眼一眯,只用兩指就將人拎回來,還強硬地將她轉個方向,讓她面向自己,以便能看見她臉上的表情。
他原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張氣紅了的、小嘴與臉頰都嘟得高高的,說不定還會賞他一記嬌瞠白眼的面孔。
哪知道,她是紅著臉,但那表情,絕對和生氣、憤怒這些字眼扯不上關系。
那是一張嬌赧羞澀、嫵媚含春的面孔。
那樣的她,讓人感覺很美。
「你……」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一時有些愣怔。
被他發現自己的秘密,蘇盈盈羞死了,面龐的紅暈更深,也更無顏見他,只得狼狽地別開臉。
于凡朋也愣了好半晌,才緩緩平復詫異的激蕩情緒。
他的眼微微眯起,望著那嬌艷的桃色粉腮,心里愛憐得很,忍不住拿粗大的指月復,去摩娑那柔女敕的小小芙頰。
「唔……」他溫柔的撫觸對她而言太過粗魯,但仍在她心里激起陣陣漣漪,讓她禁不住打起哆嗦。
于凡朋眷戀地撫模了會兒,卻發現她的肌膚太嬌女敕,一下子就讓他給「搓」得紅紅的。
「疼嗎?抱歉,我的手指太粗了……」突然驚覺這樣的對話有點,他耳根一燙,立刻閉上口。
但那股曖昧旖旎的氣息已難消除,許久許久,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寂靜的房內,就只听到一道輕淺,與一道粗重的呼吸聲,一起一落,像是相互響應。
他凝視著蘇盈盈,瞧著她低垂的粉頸,心頭蕩漾悸動。
「你何時才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他忽然很想擁抱原來的她。
沖動地,他陡然開口,然而開口之後,他立即又後悔了。
因為她若是知曉,也不會至今還是這副模樣;況且不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最傷心難過的人是她,他這樣問,豈不是讓她難受嗎?
「對不住,我不知道。」果然,蘇盈盈的小腦袋垂得更低,氣氛更是沉寂得教人窒息。
「不要緊,我知道你不曉得。」于凡朋放柔語調,彌補似的急忙安撫她。
「現在我已經知道,賈平果是秦家果行的秦老板送來的,我確定他與我的堂兄弟們,串謀送來毒果;只是他們本想謀害我,沒想到卻誤害了你。我現已派人去追查毒果的來源,只要得知毒果是從何處得來的,應該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是堂少爺他們嗎?」蘇盈盈大為驚駭。
秦家果行送來毒果,她知道必定是受仇家指使,但沒想到,竟會是與她家少爺有血緣之親的堂兄弟。
「我想應是他們不會錯,現下只待罪證確鑿,便可揪出他們的狐狸尾巴。」于凡朋正色道。
「揪出狐狸尾巴,然後呢?」蘇盈盈喃喃低語。
人人都以為她家少爺淡漠寡情,所以行事毒辣、不留情面,殊不知她家少爺只是很有原則,但絕非冷血之人。
尤其是自己的堂兄弟,這些血親,他必定不至于趕盡殺絕;若屆時那些貪心之人毫無顧忌,又繼續使壞心眼,要對他不利,那可怎麼辦?
她實在不能不替他擔心呀!
「別想太多了!」于凡朋敲敲她的小腦袋。「人要害你,怎麼也防不了;與其煩惱那些,不如多想想些有用的事。」
「有用的事……」蘇盈盈歪頭想了會兒,驀然睜大眼,欣喜地道︰「少爺,可以麻煩您為我找些針線和布料嗎?」
「針線?你要做什麼?」于凡朋好奇地問。
「為少爺縫補衣衫呀!」她興奮地道︰「我女紅還做得挺好的,現下快要入冬了,我可以為少爺縫制些冬衣什麼的。」
縫制冬衣?
他可是個大男人呀!她這麼小的人兒,能為他縫出什麼樣的冬衣?女圭女圭裝嗎?
可是難得見蘇盈盈興高采烈地想做某件事,他也不忍打斷她的期待,便允諾了她。「可以,我會讓總管幫你準備。」
「謝謝少爺!」蘇盈盈好開心,因為,她終于找到可以少爺做的事了。
第二天,拿到布料與針線後,蘇盈盈的日子終于不再是打掃、發愣、睡覺,而是有些好玩的事情可做。
一開始,她是真的打算替于凡朋做件冬衣,讓他著過冬,不過事實上,她連尺寸都沒法子量周全。
她甚至無法裁布,更別提縫制那麼大一件冬衣,得花上不少時間,只怕冬季過去了,她還完成不了。
認清現實的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縫個荷包聊表心意。
這天,于凡朋一早就到鄰縣收租去了,下午,她在房里繡荷包。
望著繡了一半的圖案,蘇盈盈滿心歡喜。
她嫌飛龍太過普通、猛虎太過俗氣,最後選擇飛鷹的圖案,祝福他事業鴻圖大展,一飛沖天!
待繡完後整理好,一定會是個漂亮的荷包!
蘇盈盈兩手握著對她而言略顯太大的針,一針一針的繡著飛鷹,雖然吃力,但她做得很開心。
為他做任何事,她都歡喜。
她專心地繡著,根本沒注意到外頭的動靜,直到听見窸窣的說話聲時,才猛然發覺有人在門外。
「啊,這樣闖進去,行嗎?」
「有什麼不行?」說話的人理直氣壯。
「凡朋知道了,會不會大怒?」
「管他的!就說咱們找他,以為他在房里就成了。」
「好好,那咱們趁著沒人注意,快些溜進去吧……」
听到這兒,蘇盈盈驚覺外頭的人想闖進來,連忙扔下繡到一半的荷包,飛快地躲進她的小屋子里,牢牢將小門鎖緊。
小門才剛鎖上,大門就教人推開了。
她從門縫中偷偷往外覷,看見是于志楷、于志琉和于晉康三人,頓時大驚。
他們竟大膽到直闖少爺的寢房!
「啊!據總管回報,心朋這小子最近很奇怪,裁制女圭女圭的衣裳、找木匠來做奇怪的小屋子,听說,昨兒個還向管家拿針線!他到底想做什麼呀?總不成是像孩子一樣,玩女圭女圭,還學女人繡花吧?」于志琉訕笑。
「怎麼不可能?唷!才說著,你們瞧瞧這是什麼?還真有繡花荷包呢,原來凡朋那家伙,有這等興趣!」
「早知道他有這種娘兒們的嗜好,咱們就送點布疋繡線給他,說不準,他還會開心得送咱們幾間店鋪分紅呢,做啥還要費那些工夫?」
「說得是!說得是!炳哈哈……」
三人拿著蘇盈盈繡了一半的荷包,笑得前俯後仰,竭盡所能地譏諷嘲笑。
蘇盈盈躲在小屋子里,氣得雙頰鼓脹。
那才不是少爺繡的呢,是她繡的!是她!
少爺雄赳赳、氣昂昂,又日理萬機,對這些針線活兒才沒興趣呢!斑哼!
但即使滿月復怒氣又想替少爺叫屈,她也不能跳出去,對他們承認那是她繡的,只能繼續躲著咬牙忍耐。
只是,隱忍不出聲一樣有事,三人笑了一會兒,轉移注意力,開始打量四周。
「听管家說,近來凡朋堂哥較少外出,經常一人待在房里,有時還听到他在里頭嘀嘀咕咕的聲音,好像在跟誰說話,害他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們說,凡朋堂哥是中邪了,還是在搞什麼鬼?」于晉康壓低聲音。
「哼!他那人,冷得連鬼都怕他,會中邪嗎?我看一定是躲在房里,不知搞什麼鬼!」于志楷嗤道。
「對對,大哥說得沒錯!所以我們一定得找出真相,看看他究竟躲在房里搞什麼。」于志琉附和。
有了共識後,三個人開始四下梭巡,想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
「看來看去,好像都沒問題。唯一比較有問題的是……」
六只眼楮,同時落在一旁桌上的小木屋上頭。「那個房子似的木盒子!」
蘇盈盈听了,倏然一驚,渾身寒毛直立。
她直覺有危險,急忙轉身奔到屋子後半部,找地方躲藏,但才剛在梳妝台後頭藏好,房子就被人拿起。
她人在屋中,好像強震來襲,天搖地動,只能急忙攀住一旁的床板,免得自己飛出去。
「這里頭放著什麼?」
他們好奇,想打開來瞧瞧里頭是什麼,卻發現打不開,火氣頓時涌上來。
「打不開耶!是凡朋鎖起來了嗎?但是……外頭沒看見鎖呀!」
「我來。」听起來像是于志琉的聲音說道。
接下來整間小木屋更是劇烈搖蔽著,應是他拿著用力搖的緣故。
「唔——」蘇盈盈被拋了出去,險些驚叫出聲,趕忙閉緊小嘴,怕被人發現。
「听起來空空的耶,里頭有東西嗎?」他納悶。
「說不準,是地契銀票之類的。讓我試試!」于晉康急著想找值錢的東西,一把將小屋子搶了過去,翻找檢視。「一定有!在哪里?在哪里?」
屋子一斜,蘇盈盈咚!咚!咚地,在地板上滾了三圈。
他們三個就像巨人,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足以讓她天翻地覆。
偏偏她又不能出面,要求他們輕點,所以只好努力抓緊支撐點,繃緊神經,嚴陣以待。
「搞什麼?他鎖這麼緊,絕對是值錢的東西錯不了!」愈是打不開,他愈想打開,最後火氣上來,開始使用蠻力猛拉死拉;本來他還想用敲的,強硬破壞,但隨即被另外兩人阻止了。
「不能敲啊!咱們偷闖進來,還能騙說是想找他沒找著,但要是把他這寶盒敲壞了,你要怎麼解釋?不行!不能敲!」
「煩死了!打不開又不能敲,那要怎麼打開這扇該死的門啊?」
「我來。」最後木屋又回到了于志楷手中。
他是幾位堂兄弟中最年長的,也比較沒那麼毛躁,但蘇盈盈反而更加不敢掉以輕心。
她知道這扇脆弱的小門絕對禁不起摧殘,盡早會被打開,她得另尋安全的躲藏之處才行。
她焦急地四處張望,但實在找不到妥當的藏身之處,最後仰頭看看上方,發現有根支撐的梁柱,應該比其他地方安全。
蘇盈盈連忙跳到桌上,開始攀著柱子往上爬。
于志楷拿起木屋研究了會兒,發現那門栓是從里頭被反鎖的;雖然他不知道于凡朋是如何將它從里頭反鎖的,不過這種簡單的門栓並不難開。
他拿起桌上繡到一半的荷包、上頭插著的針,熟練地往門縫中一挑——匡啷一聲,門栓就被挑開了。
「打開了!」于晉康驚喜地高喊︰「大堂哥,您真厲害!」
「那是當然嘍!以前爺爺將錢鎖在房里,我哥都是用這種方法,進去偷錢出來花用的。」于志琉得意洋洋地道。
「啐!你泄我氣做什麼?」于志楷臉上無光,惱羞成怒,猛力往弟弟頭上敲去。
蘇盈盈听得面頰抽搐,滿臉黑線。
這三人,真是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小屋的門打開了,三人湊近,探頭往里頭瞧。
「哇,瞧不出凡朋堂哥這麼講究,里頭還真有家俱,而且做得挺精巧的呢!」
于志琉驚嘆一聲。
「我就說他玩女圭女圭吧?你們瞧,還有女圭女圭屋呢!這說出去鐵定教人笑死了。」
從于志楷的語氣听來,他已迫不及待想去為于凡朋宣傳。
幾人又訕笑了一會兒,才翻找起寶物,不過瞧來瞧去、翻來找去,除了一些簡單的桌椅,還真的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他一定是把銀票藏在某處,絕對是!」于晉康失控了,他抓起小屋,猛力地上下搖蔽,甚更倒過來狂搖,想看看會不會有銀票掉出來。
「啊唔唔唔——」
蘇盈盈兩手牢牢抱住小屋上方的梁柱,身體像個破布女圭女圭一樣,被粗魯地上拋下甩,還不時左飛右撞。
她身體被撞得好痛,好頭暈、眼好花,還非常非常想吐,但她必須緊咬住唇,制止自己驚恐尖叫。
她被于晉康的粗暴給折騰得死去活來,幾乎當場辮厥過去。
但她依舊憑著最大的意志力,強撐著不讓自己昏迷;列死命攀住梁柱,不讓自己掉下去。
「搞什麼啊,真的什麼都沒有!」失望的于晉康,氣憤地將小屋扔回桌上。
巨大的震蕩力,終于把蘇盈盈從梁柱上頭摔了下來。
她跌落在地板上,努力想爬起來,可頭暈得厲害,實在力不從心。
幸好失望的幾人,認定小屋里空空如也,也沒再關注。
在屋內他處瞧了一會兒,他們也沒找出什麼東西,又因擔心于凡朋突然返家,便匆促離去了。
听到關門的聲音,蘇盈盈安心地吐出一口氣後,終于徹底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