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曲月在古木參天的林子里已經繞了三個小時,背著沉重旅行袋的肩膀早就在申吟抗議了,終于體力不支,整個人趴倒在一大片青石上,「見鬼了,誰說森林探幽是件再風雅不過的事?」
她早就知道不能太相信姊姊的話,這下可又嘗到苦頭了。
安曲靈,一個連出門買牙膏都不忘帶水晶球的女人,在說服她到花蓮山區來尋找靈感時,還煞有其事的模模她的「寵物」水晶球,神秘的說:「呀!妳會有奇遇。」
奇遇?如果指的是她在荒野中迷路的話,那姊姊可就說對了。
眼見天色漸漸昏暗,她連今晚可以在哪兒過夜都還不知道,面對一望無際的林海,她彷若置身在南美洲的亞馬遜叢林,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四周圍幾乎全都暗了下來,在她即將絕望時,前方隱約透出兩簇火光……咦?有人家!曲月立刻精神一振,循著光源找了過去,發現那是一棟由原木建成的度假小木屋,自屋內曳出的溫暖火光似乎正在召喚她……
她舉起手欲敲門,卻在半途突然停往。萬一這屋里住的是通緝犯或是變態狂怎麼辦?
可是看看外頭的情形也不見得多安全,烏漆抹黑一片,光想到同能會隨時踩到蛇就嚇死她了,她寧可賭一賭自己的運氣。于是她重重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他深邃幽亮的眸子帶著一絲訝異的打量著她,濃眉微挑。
曲月知道此刻他眼中的自己是什麼德行──中等身材、貌不驚人,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短發,渾身狼狽的落難女子。
「妳?」他低沉的嗓子極富磁性。
曲月突然惑到一陣熟悉──她筆下的最佳男主角就是這種味道!
「有事嗎?」他再問。
「我看起來像沒事嗎?」她苦笑,「很抱歉打擾你,我迷路了,可否請你讓我留宿一晚,我明天旱上會再自己找路出去。」
「這是圈套還是騙局?」
「嘎?」她茫然。
「如果妳是我父親安排來的誘惑者,請妳馬上離開。」他下逐客令。
「誘惑者?我像嗎。」如果她不是又累又餓,她早就笑倒在地上打滾了。
「我父親這次的眼光的確差勁。」他認真的打量她全身,坦白道。
「對于我沒有曼妙縴瘦的身材這點,我感到很抱歉,不過我壓根就不知道你父親是誰,我更不是什麼美麗的誘惑者。」她回嘴道,覺得他看她的方式滿侮辱人的,「你搞錯了。」
第一次他的眼神露出絲興味,「妳口齒挺伶俐的。」「這算是恭維嗎?」她嘆了口氣,肩上的重擔和周遭的冷空氣使她笑不出來,「無論如何,你可以先讓我進去嗎?我坑誄僵了。」
他盯著她,深思幾秒後,才道﹕「進來吧!」
她放心地吁了口氣,迫不及待地走進木屋。環顧四周,驚訝地發覺內部其實還滿寬敞的,不但有隔間的廚房,還有床和暖爐。
一見著暖爐,她立刻歡呼著沖過去取暖,「太好了,沒想到花蓮山區日夜溫差這麼大,差點沒把我凍成棒冰。呼!懊溫暖哦!」
「我父親從哪見找到妳的?貴族女校?」
「我真的不認識你父親啦。」
他坐在一張置著熱咖啡的原木桌前,仍堅持自己的猜測,對她的話置若罔聞。「這是他和妳計劃好的策略嗎?」
在熱呼呼的爐火前,她的腦袋瓜子漸漸地靈活起來,「先生,雖然你長得很帥,可是我對你完全沒有興趣,所以你可以省去你的偵訊程序了。」
他懶懶一笑,「完全沒有?」
她面對他性感迷人的笑容,心跳突地不規則起來,「就像我引不起你的興趣一樣。」
懊死!她在胡說什麼啊?曲月隨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妳確定?」
「算了吧!謗據我的判斷,連狂都不會挑我這型的。」又來了,她干嘛跟他扯這個?曲月敲敲自己的頭。
他失笑。「看來我遇到一個自卑兒。」
曲月決定不跟他掰了,她正色道︰「既然你好心讓我住一夜,那是不是可以好人做到底,讓我用你的廚房?」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由著她開心地跑人廚房。
白若商噙著一絲笑。嗯,這次父親派來的「新娘候選人」挺有趣的,不禁引起他的好奇,也許他可以不急著拆穿,慢慢地陪她玩這場游戲。
雖然他自以為是的硬賴她是身負任務、有所企圖的接近他,不過念在他收容她的份上,因此曲月特地做了兩份晚餐。
「請用。」她端了兩盤香味四溢的炒飯在桌上。
他挑高眉,略帶揶揄的說道︰「妳連我的食物都借了。」
「對不起,我借廚房就表示要用廚房內的一切東西。」她自認臉皮向來厚。
「包括食物?」
「當然包括食物。」誰教他沒有事先聲明?
「看來我是引狼人室了。」他微笑,坐了下來。
「我的手藝不錯喲!你不會後悔收留我的。」她餓死了,完全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
「妳的胃口真好。」他調侃道,優雅的舀起炒飯送進口。
「我的身材其來有自,你想說的是這個吧?」她有一剎那的羞慚,不過空胃戰勝了自尊。「承認吧!你父親才不會派一個構不上高挑美麗條件的倩女來。」
「听妳的語氣好像十分了解我父親。」他再吃了一口炒飯,發現真的很可口。
「有其子必有其父。」
「哦,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喜歡曲線玲瓏美人的男子?」
「別告訴我你壓根不是我認為的那種人。」她匆匆地將食物全掃進肚子里。
「或許我不是。」他輕笑,看著她舒服地拍拍肚皮。
「也許,但那和我沒關系是不?」
「妳還是不承認和我父親有關系?」
她將眼鏡拿下來擦擦,露出一雙晶瑩靈動的眸子,「我非常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將來如果我有機會報答的話絕不吝嗇,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們父子之間究竟是在玩什麼游戲。」
「妳如何報答我?」他眸光一閃,興趣盎然的問。
「你別誤解我的意思。」
「我誤會了嗎?」
「你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看我,好像我說了什麼挑逗你的話。」他的眼神該死的性感,倒教她顯得有些不安。
「妳沒有?」他笑了,很滿意地看她臉都漲紅了。
她清清喉嚨,「我沒有,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會降低你的品味,對我……怎麼樣。」這段話說得十分勉強。
完蛋了,她遇上的難道是個霸道、有妄想癥的變態帥哥?救命啊!
他敏銳地察覺出她的懷疑和不安,于是安撫道︰「目前妳一切都可以放心。」
「目前?」
「是啊!我不能保證我將來不會被妳迷住,進而做出發于情的舉動。」
「哈哈!這句話夠好笑,謝謝你安慰我受傷的女性自尊。」她忍不住懊笑道,頓時放下心里的不安。
若商淺笑不語。他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總能得到滿意的結果。
「既然我們要相處一個晚上,妳總不能讓我一直叫妳喂吧?」
「我不介意。反正屋子里只有我們兩個,你不是跟我說話還會跟誰說?不過……」她還是說了出來,「我叫安曲月,你呢?」
「神秘一號。」
「我還長江一號咧!」
他微笑,「我是白若商。
「白先生,很高興和你認識。」她環視四周後開口,「你屋里頭有電話嗎?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抱歉!沒有。妳要打電話向我父親報告任務進展嗎?」「如果你肯告訴我他的電話號碼,我會很樂意打去告訴他他兒子是個固執狂,而且患有嚴重的重听。」
「妳真是毫不放棄反擊的機會。」
「我向來視對象而定。」
「妳超乎我意料之外的有趣,我有預感這一夜絕不會枯燥乏味。」他吃完炒飯。
曲月習慣性地將盤子收一收,捧到水槽內清洗。
「要不要來杯咖啡?」他友善地揚聲問道。
「謝謝,不過我的胃不好,不能常喝咖啡。」
「那喝杯鮮女乃如何?」
「好的謝謝你。」就一個帥得一塌胡涂的男人來說,他的體貼殷懃還真讓她受寵若驚。
這種超級俊男總是像皇帝一樣被女人捧得高高的,又傲又酷,她今天總算見到一個例外的了。
「有沒有根多女人爭相追求你?」在稍後坐下來喝牛女乃時,她好奇道,「就是漂亮妹妹那一型的。」
「妳覺得呢?」
「百分之兩百肯定有。」
「答對了。」
她眨眨眼,「你可以稍微謙遜點,別那麼自負。」
「這是自信。」他絕對有本錢這麼說。
她喝了口牛女乃,「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父親干嘛總要派人來誘惑你?」
「他希望在那些女孩中有一個可以把我拐進結婚禮堂。」他淡淡道,「然後每天痴痴地等我回家,拴住我一生。」
「怕你娶不到老婆?他真是大低估你了。」
他是怕我一直游戲人間,讓他沒有孫子可抱。」
「那倒是。」
「妳呢?」他撫模著馬克杯杯沿,若有所思地道,「妳家里可有男人等妳?」
曲月皺眉,「你外國來的呀?講話這麼直接。」
「我是紐約回來的,妳沒猜錯。」他緊盯著她,「嗯?」
「本來有我老爸,但是他和我媽上天堂去玩了。」她遲疑著,「不過……」
「不過?」他神情專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波波算不算?」她眨眨眼,「牠一定想死我了。」
「他是誰?」若商的眉頭緊蹙,神楮不悅道。
「我養的流浪狗,牠是公的,算不算?」她哈哈大笑,「你干嘛那麼急著想知道?」
「我想確定我父親有沒有找錯對象。」他巧妙地回答。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解釋,而且我也不認為你听得進去。」她打了個呵欠,「介不介意我休息一下?我今天走太多的路,現在全身酸痛。」
「只有一張床。」
「我當然不會佔據你的床,地板十分干淨,看起來很舒服。」
「原先我打算把床讓給妳的。」他笑笑。
「老實說,你肯收容我夜就讓我很感激了,我不能再麻煩你。」她由衷道。
「但是山區夜里很冷的。」
「放心,我有足夠的毯子,那就是我背它一整天的原因。」她微笑,「晚安。」
「晚安。」他輕語,看她走向行李。
清晨突然下起的大雨使得曲月離開的計劃泡湯了,她被迫再度留下。
她心不在焉地煮著稀飯,邊聆听不停歇的大雨落地聲。
「我喜歡這種感覺。」他突然出現在廚房,倚在隔間的木柱旁懶懶道。
曲月嚇了一跳,「你起床啦?」
「我也喜歡在旱晨听到這句問候語。」
「你常對在廚房煮飯的歐巴桑講這種話嗎?」她一邊說一邊動手煎荷包蛋。
「妳不開心?」他察覺她說話似乎有氣無力,情緒低落。
「下雨了,我沒辦法走。」
「妳何必急著走?」他靜靜望向她。
「不走,難道等你把我丟出去?」
「我不會。」
「但是我會不好意思。」她將兩枚蛋盛起,再用鍋中剩下的油炒了些青菜,「真的很不好意思再打擾……」
他幫她把食物端到桌上,擺好碗筷,「昨天怎麼不見妳不好意思?」
「你不必提醒我啦!」她沒好氣地說,「算了,反正你可能不習慣我溫柔有禮的樣子,那我也不必內疚且低聲下氣的。」
「吃飯,吃完後再討論這個問題,OK?」
她嘆了口氣點頭。當然OK,不然還可以干嘛?
「妳在哪兒工作?」
「家里。」她頭也不抬地埋首吃飯。
「嗯?」他挑眉,「閑賦在家,成天看愛情小說幻想?」
「看愛情小說不好嗎?」她抬起頭。
「小說總是使女人浪漫得無可救藥。」他似乎不以為然。
「抱歉,我不是看小說看得無可救藥的笨女人,我是寫那種愛情小說的笨女人。」她齜牙咧嘴。
他很驚訝,「妳?」
「我們這種人比讀者更浪漫,整目作白夢遐想是我們的生活。」
「OK,我收回「無可救」這四個字。」他好奇的仔細打量她,「妳是一個作家。」
「不敢,小小的筆耕者罷了。」她望向窗外,意外地發現雨停了。「哇!沒雨了。」
若商有些輕微的失望。「哦!」
「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舍不得我走。」她愉快地開著玩笑。
他微笑,「需要我帶妳下山嗎?」
「如果不嫌麻煩的話。」她眼楮閃著渴望的光芒。快快地扒完飯,冀求地望著他。
「反正開車很方便。」他聳聳肩,放下碗。
「你有車?」
「我開吉普車來的,就停在屋後。」他站起來。「走吧!」
雨後的晴空碧藍得猶如大海,樹梢間躲藏的小水珠,和著清新的空氣齊奔放在森林中……
曲月望著這一切和身旁瀟灑高大的男人,突然心生不舍離去的悵然感覺。
台北
「安曲靈!」突然地,一陣局促響然的上樓聲和那句大吼,使得邊嚼餅干邊看電視的曲靈心一緊,抱緊她的水晶球。
「曲……曲月。」她望向站在大門口,背著行李氣喘咻咻的妹妹,驚訝地問︰「妳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重重的卸下行李,「回來找妳算帳!都是妳出的餿主意,害我差點迷失在山里當野人!」
「誰教妳耳根子那麼軟,而且就那麼座小山也會走到迷路。」曲靈嘖嘖反擊,不時晃動那頭美麗的長松發,漾出萬種風情。
「呃?」她一怔,「可是我當初死都不肯,是妳把車票和睡袋、毯子硬塞給我的。」
「人家我也是為了想撮合妳的良緣嘛,」曲靈眨著大眼,「怎麼?有沒有奇遇?」
曲月腦子閃過白若商性感男陸的臉龐,「有是有……」
「我就說嘛!」
「拜托,我又不急著嫁人!」
「早點把妳嫁出去也省得我那色迷迷的老板一天到晚淨打妳的主意。」
「我覺得妳老板一定是變態,為什麼不去追妳,反而看上只有一面之緣的我?」
「哼!他知道他追不到我的啦。」
「意思是我比較沒行情,比較容易釣上手?」
「我那老板確是這麼盤算的。對了,最近妳要小心一點,他也許會假藉我的名義來找妳,妳可千萬別開門。」
「我什麼時候竟變成大野狼眼中的小肥羊了。」她微怒道,「真是無聊他只不過是在你們公司的酒會上見過我面,就一天到晚打電話來騷擾我。」
「也許妳有尚未被發掘的獨特魅力。」
「是啦是啦!我餓昏了,有沒有飯吃?」
「我沒煮,吃餅干吧!」曲靈逼不得已絕不肯下廚。
「算了,我自己泡碗面吃。」她沒力地走向廚房,三兩下就煮好了碗方便面。
「他很帥。」曲靈突然高聲尖叫。
「誰?」她端出熱騰騰的面,好奇地問。
「奇遇記的男主角。」
「嗯……對。」曲月心跳快了一拍,「妳怎麼知道?」
「我還知道妳對他有點一見鐘情了。」
「亂講,才沒有!」
曲靈不懷好意地笑問︰「真的沒有?」
曲月不自覺地回想起他那玩世不恭、瀟灑卻又霸道的樣子。「真的沒……沒有。」
「嗯哼!那妳為何臉都紅了?根據我的經驗告訴我,有一點點動心的模樣就是閣下現在這樣子。」曲月白了她一眼,「好吧!就算是又如何?對異性產生一點好感又不見得兩個人就一定會有什麼美麗的未來。」
「說吧!再多承認一點。」她促狹的笑鬧著,「快點啦!我親愛的小妹,對我說說男主角還有什麼特別的,除了帥之外。」
曲月被她搖肩搖得筷子都決拿不穩了,更甭說挾面入口。她只得大大嘆口氣,全盤供出︰「他有些霸道、蠻橫不講理,但是又挺幽默、談吐不俗……OK!報告完畢。」
「妳觀察得滿用心。」曲靈嘿嘿笑,頑皮十足,「他對妳呢?有沒有驚艷?」
「妳倒說說看,有誰看到我這張臉會想起「驚艷」兩字的?」曲月沒好氣地說,「沒有。別再提我長得有多忠君愛國好嗎?」
曲靈笑彎了腰,「好好好。」
曲月這才得以吃起面來。她吞了口後,問道︰「咦,怎麼不見波波撲上來撒嬌,妳把牠綁在後門嗎?」
「才不,牠這些天發春,早就逍遙去了。」曲靈搖頭晃腦,「波波花下死,做狗真風流!」
「妳別老把我們講得這麼需要愛情滋潤嘛!一下是我的「男豬腳」,一下是波波的「花狗妹」。」她覺得曲靈可能是水晶球模太久了,已經有點眼花和秀逗。
「我巴不得決決把妳嫁掉,早日了卻心願。」她笑道,「至于波波,牠愛怎麼去花都隨牠,娶不娶花狗妹也不干我的事。」
「妳還是先擔心妳自己的婚事吧!」曲月暗暗咕噥。
「什麼?」
「沒事,吃面!」
若商坐在「藍色珊瑚海」PUB中,愜意地啜飲著才靛調「(MOODINDIGO)」,讓那給人的甘甜冰涼滲人口中。
他明天假期就結束了,所以今晚他要再好好地放松自己一下。
由于從花蓮度假回來,經過了一番車程勞頓,在那兒呼吸的清新空氣與松弛的愉悅心情早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嗨!一個人嗎?」突然一個沙啞慵懶的女聲響起。
他望向那名女子,微微一笑,「我認識妳嗎?」
「現在認識啦!」那女子一頭利落短發似曾相識,若商想了想,愉快地發現那位獨特且風趣的安曲月也是這樣的發型。
不過這女子卻和安曲月有著截然不同的味道,短發下是一張精心妝扮過的艷麗姿容,有別于曲月的自然可人。
若商深探覺得還是曲月較吸引他……等等!他心一凜。「吸引」?!他是這麼想的嗎?
「先生,不請我喝一杯?」那女子嬌聲道,已自動坐上他身邊的高腳椅。若商爬梳了一下頭發,淡淡道︰「有什麼好理由要我請客呢?」
「那換我請你。」她展露甜甜的笑靨,「這城市的夜太無聊了,難道你不希望有個談心的伴嗎?」
「我不希望而且也不需要。」他淺淺啜口酒,想象著她如果是曲月,恐怕早就和他針鋒相對、熱切過招了。
巴一般女子相較之下,她的風趣與慧黠聰敏留給他極深刻的印象。若商輕輕笑了,或許這就能解釋為何他這幾天時常會不自覺地想起曲月靈巧動人的模樣吧?
是的!他在那短短天的相處里已被她深深吸引了。他側頭微笑地想著。嗯,安曲月……
那艷子不滿地瞅著若商沉思的模樣,最後終于跺腳離去,尋找下一個「寂寞知心人」。
星期一下午,曲月抱著一堆從圖書館借來的數據走回家,正想打開樓下大門時,突然一個人閃了出來,嚇了她大跳。
「沈……沈先生?!」是她老姊的頭家。
沈國賓梳著一頭油亮的頭發,眼神有些哀怨,「我等妳好久了。」
「干嘛等我。」她不解地問。
「我從中午就來了,」他自顧自地說下去,「整整等了四個小時。」
「很抱歉,讓你曬了那麼久的太陽。」她客套的略欠了欠身子。
「不,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他扯扯領帶,「這樣才能表示出我的恆心。」
「你今天不用上班哪?」沒事跑來站崗,未免也太無聊了。
他誤把她隨口的問語當作關懷,一副欣喜貌。「我當然要上班,可是中午和客戶吃完飯後,我就想我已經連續好多天沒見到妳了,所以今天就過來等等看,一等就等到現在,不過總算還是等到妳了。」
曲月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掉滿地。「你……」
「我想妳看到我也很開心吧?」他自以為是地道。
曲月實在受不了,決定不再跟他禮貌客套下去,因為這個人絕對不能給他好臉色,要不然他更會自作多情。
「你來找我有事嗎?」她不帶勁的問,只想快快打發他。
「妳這幾天到哪里去了?」他質問著。
「我想這不關你的事吧!」
如果不是老姊還在他公司做事,她早就把他腳踹向最近的垃圾筒里。
沈國賓絲毫不以為意,仍兀自說下去,「我了解妳的感覺,妳需要被愛對不對?我一直很喜歡妳,妳知道嗎?妳並不是沒人要,我會娶妳的。」
曲月一時氣呆了。天下居然有這麼厚臉皮的人!他以為他很有同情心,肯紆尊降貴娶她,她就該跪下來磕頭道謝了?
「我就知道妳會很感動的。」他又在自我陶醉了。
「你……」
她正要發作時,突然一個熟悉低沉的聲音冷冷響起,「你有夠厚顏無恥,居然想踫我的未婚妻!」
「白若商?」她揉揉眼楮,面前高大帥氣卻一身緊繃、怒氣形于外的男人正是他。
「你是曲月的未婚夫?」沈國賓顯然被他的氣勢懾住,訥訥道。
「有疑問嗎?」他語音冷然,伸出手臂將曲月攬人他的臂彎中。
曲月急促地眨眨眼,「這是……」
「甜心,妳為什麼沒告訴我有人騷擾妳?」若商眸子暗示的一眨眼,曲月旋即頓悟。
「哦……我怕你生氣嘛!」她配合道。
「曲月,我一直以為沒人追妳。」沈國賓小心翼翼地瞅著冷硬的若商。
「現在你可以死心了,也不用浪費你日行一善的求婚。」曲月挖苦似地嘲諷。
沈國賓臉陣紅一陣白,「我……我先走了。」
曲月望著他落荒而逃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
「他真不像個男人。」若商蹙眉。
「也許,但是可能他覺得為了我而決斗太不值得了。」
「他是誰?」他的口氣專制且霸道。
如果不是太了解自己和他差異甚大的話,曲月也許會誤以為他是在吃醋。「他是我姊的老板,腦袋有點秀逗,才和我見一面就認定我不嫁他的話就沒人要了。」
他探深蹙眉,「他不會再有任何機會說這種話了。」
「當然,你嚇跑他了。」曲月面露喜色。「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商業機密。」
「那你來干嘛?」她好奇地問。
「我來是要告訴妳,我們會在下個月十號結婚。」
她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真是太滑稽了,你確定你沒講錯?」這人的幽默感挺炫的。
「還有一個月可以準備,妳現在可以和我去挑結婚戒指了嗎?」他正經道,深邃的雙眸湛然。
曲月的笑聲嘎然中止。「你是在開玩笑吧?」
天哪!今天莫非是愚人節?
看著她驚恐的瞪眼,若商輕輕笑了,「我是說真的。」
「我根本不認識你!」「我們都已經共度一晚,妳怎麼可以說不認識我?」他笑得好賊。她申吟一聲。「你不要開這麼大的玩笑,我說過了,我不是你老爸找來的新娘候選人。」
「我知道。」他揉揉她的短發,柔聲道︰「我已向我父親求證過。」
「那你還向我求婚?」她腦子都亂了。
「我覺得和妳聊天很享受,非常地有意思──」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急急打斷。
「如果你打電話到生命線,我保證你會聊得更有意思也更有意義。」
他不管她的急躁,低頭一笑,「而且妳不像我以往遇過的女人那樣膚淺,妳具有十足的幽默感、機智和性感天真,我覺得我們相處得不錯。」
「性感?我相信你加錯一個詞了。」她瞪著他,「你不是討厭結婚嗎?」
「我並不討厭結婚,只是我比較喜歡游戲人間罷了。」
「那你為何不干脆繼續去游戲人間,饒了我這顆沒啥力的心髒吧!」
「妳怕我讓妳心碎?」
「廢話,你們這種男人出生就該被貼上標簽注明隔離,免得你們老是把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的。」沒錯,她心目中的男主角就是這個樣子,只是沒他這麼霸道就是了。
他愉快地笑著,「哦?」
「或許我被你迷住了,但這並不表示我會嫁給你。我們之間沒有情愛來維系,很快就會宣告破裂的。」她暈頭轉向地喊︰「而且我根本不認識你!」
他優雅地行了個禮,「容我自我介紹,白若商,今年二十八,美國耶魯大學畢業,主修企業管理……」
「等等,我覺得你好像是來面試的,你干嘛不干脆遞份履歷表給我算了。」
「這樣吧!妳想知道什麼?」
「你住哪間精神病院?」
「曲月,妳真厲害。」他嘖嘖贊賞,「就連在震驚中都不放棄妳的幽默感和反擊能力。」
「唉!」她打起精神,試圖打消他的念頭,「你可不可以再回去思考一下,這是行不通的。」
「我要妳。」他的話讓她面河邡赤,但是若商看來不像在開玩笑。「我不希望我未來的妻子枯燥得讓我想喊救命,我有預感我們將來的日子會根有趣,充滿歡笑。」
「可是光這樣是不夠的……」
「妳是我第一個想娶的女人。」他補充。
「我們太不適合了。你適合的是那種美麗縴柔又甜美的美人,有尊貴的氣質且應對得體。你之所以會想和我結婚,是因為我和你交往過的女人完全不同,你覺得新鮮,所以……」老實說,她被他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攪得心慌慌的,但她還是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
「甜心,我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
「不要叫我甜心。」
「曲月,我晚上來接妳出去吃飯。七點,記得哦!」他閃電般地輕吻了她的唇,而後揮下大踏步離去。
她怔怔地呆立在原地,傻傻地撫著自己的唇瓣。
愈接近七點,她就愈焦躁不安,踱步踱得地板都快磨穿了。
「妳還考慮什麼?」曲靈看不下去,終于開口了。今天她下班回來後,看到曲月也是像現在這樣在屋里走來走去,臉上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三兩下就被她套出話來,因此她已經知道下午的「求婚風波」了。「要抓住這個機會哦!」
「妳瘋了?我和他完全不搭軋。」曲月搔搔頭,「我怎麼留得住這麼完美的男人呢?如果我把自己和心交給了他,到最後我可能會落得一無所有且永無翻身之地。」
「妳對自己太沒信心了。」曲靈不以為然。
「才怪!我只是太有自知之明。反正一句話,我才不相信我會是翩翩大少的最後一個女人。」
「妳小說中叫都不是這麼寫的!」
「我雖然浪漫,但是還不至于分不清夢幻與現實。」
「妳不試試怎麼知道夢幻不能成真?」
門鈴聲響起,曲靈沖向窗戶看下去,邊喊︰「快!他在樓下按門鈴了。嘿!他果然很男人。」
「妳要給妳。」
「別耍陸子,快去換衣服,我下樓開門。」曲靈很快地跑下樓。
曲月發愣地望著姊姊的背影,想到如果她有姊姊的美麗動人和性感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太自卑。
也許姊姊和他才是天生一對。
想到這,她突地生起悶氣,「該死的男人,把我的生活都搞亂了,害我腦袋一團漿糊。」她討厭掌握不住自己的情緒。
曲靈在樓下好一陣子才偕同若商走上樓,臉上閃爍著賊兮兮的笑,「我有事要出去,你們慢慢聊。」
若商穿著筆挺的黑西裝,襯著他挺拔又灑月兌的身軀,令曲月忍不住心狂跳。
「準備好了嗎?」他柔聲輕問。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你一起去吃晚餐。」她硬著心腸一坐在沙發上。他自在地跟著坐下,優雅自然地彷佛在自己家里。「但妳也沒拒絕呀!」
他還說她口齒伶俐,其實最尖牙利嘴的就是他自己了。
曲月皺一皺眉頭,突然有了個好主意,「好,那我們現在走吧!」
「妳就穿這樣?」他挑眉。
她故作無辜狀,「這樣有什麼不對?牛仔褲加襯衫既舒適又方便。」
他怔了怔,隨即失笑,「我知道妳在打什麼主意。好吧!走。」
曲月原本以為他會考慮到若帶她到高級餐廳用餐,他會因為她衣著隨便而感到丟臉窘然,而放棄這次的晚餐之約。可是沒想到才坐上車沒多久,車子居然停在市區一家法國餐廳前面,一見到里頭金碧輝煌、衣香鬢影,曲月反倒變成那個覺得丟臉而不敢進去的人。
「我不要進去。」她腳像生了根似地杵在門口,任他如何叫喚都不肯進去。
門口的侍應生沒踫過這種情形,也在旁邊看傻眼了,不知道該怎麼招呼他們才是。
「妳怕?」
「我……怕什麼?只是這家是會員制的,」她頂頂眼鏡,指向餐廳門口鏤金牌子上的字,「我怎麼能貿然進去。」
他微笑,一把將她拉進去,「走吧!」
「白先生,請坐。」餐廳經理滿臉殷懃地走了過來,「您頂訂的位子在這見。」
曲月驚訝地直到點菜時才稍稍恢復正常,「呃……隨便。」她向一旁侍立的經理道。
「妳們女人怎麼都習慣說隨便?」他笑得有些得意。
她突然一股酸意直嗆上來,「我想你做過實際的調查統計吧。」
若商爽朗大笑。「妳在吃醋!」
「我沒有。」愛說笑!即使有,打死她也不會承認。
「妳有。」
「沒有!」
在一旁等著點菜的經理小心翼翼地插嘴,「今天波士頓龍蝦很新鮮,不妨試試?」
「好,兩份,再開一瓶香檳。」若商在她開口抗議前搶白,「林經理,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漂亮嗎?」
「漂……漂亮,高雅又大方。」經理語無倫次,有點被嚇到了。
待他離開後,曲月怒瞼著若商,「你干嘛這樣說?」
「我迫不及待想和全世界分享這個好消息。」他頑皮地眨眨眼。
「我听你在……」她差點就口不擇言。正好侍者適時送上女乃油鮑魚湯和一瓶冰鎮香檳,她才連忙住口。
「女乃油?你喜歡喝女乃油做的湯?」她嗅嗅湯,臉上現出不敢恭維的表情。
「很香濃的。」他動作優雅地喝湯。
她皺著鼻子用湯匙把鮑魚片撈出來吃掉,未動湯汁。「如果你帶我去吃路邊攤的海鮮,不但不用浪費這麼多錢,我還會吃得很高興自在。」
「下次吧。」他笑得頗為得意。
她白了他一眼,「才沒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