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爺這幾天的心情特別好,也特別黏人,只要她離開片刻,就到處找人,到了晚上,也要磨到三更半夜才肯放她回去,一大清早又得起來干活,她都快有點吃不消了。
周公在跟她招手了,沒留意到前頭的男人停下腳步,一頭撞了過去,這才驚醒過來,一只玉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
他佯斥,「連走路都能睡著,人家會以為我這個主子虐待妳了。」
難道不是嗎?蕥兒撫了撫額頭,兩頰鼓得圓圓的。
「妳這是在跟我抱怨?」穆廷挑起眉梢,伸出兩指掐向她的潤頰。
蕥兒揮開他,一臉惱怒。
「好、好,是我不對,這樣可以吧?」這丫頭被他寵壞了,一點都不怕他。
她攬了一下秀眉,越來越不懂他了,一般像她這種不遜的態度,早就被拖下去毒打一頓了,可貝勒爺卻如此縱容她,她真的搞不懂他的心思。
穆廷當然看得出她眼底的納悶,卻是笑而不答,旋身繼續賞花。
不遠處的涼亭內,已然身懷六甲的年輕少婦坐在里頭乘涼,旁邊的婢女正幫她揚風,消除暑氣,頗見他經過,趕緊坐正嬌軀,含羞帶怯的回望過來,全然忘了自己早已是羅敷有夫了。
雖然沒親眼見過本人,不過穆廷知曉她的身分,不吝嗇的報以俊魅的笑容,腳步卻沒停下半刻,瀟灑的離去,可也沒錯過年輕少婦臉上的失落。
「怎麼了?」這丫頭又在鬧什麼別扭了?
一臉不贊同的蕥兒釘在原地不動,比著涼亭,手勢快得讓人很難辨識。
他雖然看不懂,但是大概猜得出來。「妳說她?她是我阿瑪的女人,我當然知道了。不用擔心,我不會笨到去招惹她的……」見蕥兒指著自己上揚的嘴角,好像在指責他不該對她笑,容易令人會錯意,不由得滿眼興味。「連笑也不行?原來妳在吃醋,早說嘛!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對其他女人亂笑了。」
表才吃醋呢!蕥兒真想一腳踢過去。
穆廷笑嘻嘻的看著她氣得頭上都冒煙了,嘴角咧得更大了。
☆
懊不容易在晚膳之後擺月兌他,正打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蕥兒,我正要去找妳。」服侍側福晉的婢女之一月桂,打長廊另一頭走來,臉上漾著溫婉的笑容。
月桂姊姊找我有事?
她牽起蕥兒在空中比畫的小手,「妳還沒用晚膳吧?走,咱們一塊去吃,我和薩朗有話要說。」
蕥兒困惑的跟著她,來到王府里的侍衛、隨從居住的偏院,先謹慎的察看四周,確定沒有旁人留意她們後,這才推開其中一扇門扉,只見薩朗已經坐在桌旁對她們微笑了。
「找到蕥兒了。」他起身招呼。
雖然不解,不過蕥兒還是坐下,輪流看著他們。
「薩朗,由你來說吧!」月桂暈紅著雙頰說。
身為男人,這種事本來就該由他開口。「當然了。蕥兒,月桂已經答應嫁給我了……」看著蕥兒驚喜的表情,知道她也替他們開心。「不過,這件事還得經過王爺的同意,我在這幾天會找機會向他稟明。」
她眉開眼笑,握住月桂的柔荑,直點著頭。
月桂姊姊,真是恭喜妳!
月桂一臉羞怯,「謝謝妳,蕥兒。」
「蕥兒,妳就像我的親妹妹,所以我才希望這件事能讓妳第一個知道。」薩朗春風滿面的凝視著未婚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薩大哥和月桂姊姊都是好人,有情人本來就該終成眷屬的。
蕥兒為三人注滿了茶,然後舉杯向兩人致意。
抱喜月桂姊姊還有薩大哥,祝你們百年好合……
「謝謝妳的祝福,蕥兒。」月桂嬌羞的說。
叭了點小酒,薩朗霍地問道︰「蕥兒,伺候貝勒爺會不會很辛苦?」
不會,貝勒爺沒有為難我。她比道。
他吁了口氣,「那就好,我還真擔心他會不會對妳做了什麼?到時接受或拒絕都有麻煩。」
我知道,謝謝薩大哥的關心。
月桂難掩好奇。「你怎麼都看得懂蕥兒在比什麼?」
「那是因為……因為我的妹妹薩珠一出生就不能說話,所以她從小就跟咱們比手畫腳,久而久之,就算沒有全部看懂,也能猜出十之八九。」想起早逝的妹妹,他不禁悲從中來。
「原本雙親還幫她訂了門親事,希望將來有個男人能照顧她,對方起初並不嫌棄她的殘缺,想不到就在薩珠十五歲那年,對方居然提出了退婚的要求,理由是怕下一代也會遺傳到她的啞疾……當晚,薩珠就……懸梁自盡了。」
直到今天,蕥兒才明白薩大哥為什麼對她特別照顧,原來是因為愛屋及烏,看到她就會讓他想起親妹妹的遭遇。
月桂噙著淚光,柔情似水的伸出柔荑覆在未婚夫的手背上,「我相信她正在天上看著咱們,和咱們一塊兒慶祝。」
他梗聲的點頭。「嗯!」
三人難得的一塊吃頓愉快的晚膳,蕥兒深受感動,看著別人幸福的樣子,自己也感染到那份喜悅,于是帶著這份好心情回到頤和院,免得他又四處找人,鬧得人盡皆知。
臥在羅漢床上看書的穆廷不知何時睡著了,她取來一件外袍替他蓋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書,不經意的盯著他的睡臉看,不可否認的,貝勒爺真的長得好看極了。不過,蕥兒可不敢有任何奢想,只要他別有事沒事逗著她玩就好了。
發覺自己看痴了,蕥兒臉蛋一紅,連忙走開,想到還有幾件待補的衣裳,于是找出針線包,就坐在桌旁認真的縫了起來。
縫完了一件,將它折迭整齊,又拿了一件,熟睡中的穆廷動了動身軀,蓋在身上的外袍滑了下來,蕥兒走過去要幫他蓋好。
在半夢半醒之間,從微瞇的眼瞳中覷見有女人接近自己,穆廷全身的肌肉陡地繃緊……
「不要踫我!」厲吼一聲,出于本能反應,一掌打上她的肩頭,小小的身子便被打飛出去。
蕥兒悶哼一聲,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狠狠的摔在地上,痛得冷污涔涔,骨頭都坑諳了。
「妳……」穆廷驚坐起身,喘了兩口氣才看清倒在地上的人兒是誰。「蕥兒?怎麼會是妳?我以為是……」是那個貪得無厭的變態女人。
他一臉愧疚的沖上前,小心翼翼的將蕥兒橫抱起來。「妳別亂動!我可能打傷妳了。」
那是反射性的動作,穆廷不確定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力道,待他把人抱上羅漢床,瞥見蕥兒捂著左肩肩頭,五官都皺成一團,顯然很痛,于是飛快的解開她領口上的盤扣。
不可以!貝勒爺不可以!
雖然全身都在痛,但蕥兒的神志還很清醒,發現他想做什麼事,當然要制止,不然說不定會清白不保。
穆廷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只是低聲安撫。「我不會對妳怎麼樣,只是想看看妳肩上的傷勢……不要擔心,我沒有對受傷的女人出手的習慣。」
他真心的內疚和關切的眸光讓她不知不覺放松下來,等到外衣和內衫被褪到肩頭,露出翠綠色的肚兜上緣時,不禁窘迫的紅了臉,只能撇開臉去。
見她果白的圓肩上果然有個明顯的掌印,心中的歉意更深。
「以後我在睡覺時,千萬不要靠近我。」即便和女人翻雲覆雨之後,他也是將她們打發,絕不會留她們在床上過夜。
蕥兒忿忿的瞪他,像是在責怪他這種事為啥不早說。
「瞧妳還有力氣瞪我,看來傷得還不算重。」他也有心情調笑了。
她好氣,作勢要起身,結果才動一下就痛得她死去活來。
「不是叫妳不要亂動了嗎?萬一左手廢了,我可不負責。」穆廷起身走到多寶格前面,拿出一只藥箱,在箱內翻找出一罐藥瓶,然後再倒了杯水,「先吃三顆,兩個時辰後再三顆,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看起來黑漆抹鳥的,那藥丸真的能吃嗎?她有點擔心的思忖。
「怎麼?怕我毒死妳啊?」他漫不經心的揶揄。「萬一毒死妳,沒有人可以讓我逗著玩,那我一定會很寂寞。」
什麼意思?說得好像她是玩具似的。
張開小口含住藥丸,苦味讓她皺起眉心,接著熟悉的味道讓蕥兒怔愕一下,總覺得以前好像吃過類似的東西。
「來!叭水。」他親自倒茶過來。
配著水吞下肚,蕥兒作勢要下床去。
穆廷輕按著她沒有受傷的右肩,「晚上好好休息,我待會兒有事必須出門一趟,記得兩個時辰之後再吃三顆。」
貝勒爺要去哪里?什麼時候回來?
她比著手勢,想問個明白。
「好了,別比了,要是有人來這兒問起我來,妳說不知道就好。」他還故意捏捏她的臉,「知道嗎?」
蕥兒惱怒的用右手拍開他。
「還有力氣打人,這樣我就不必擔心了。」穆廷打趣的說,然後轉身走了。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蕥兒這才警覺到自己居然真的睡著了,昨晚沒回到自己的房間,跟她同房的那些婢女不曉得會怎麼想。
對了!貝勒爺回來了嗎?
蕤兒動了動肩膀,想不到那苦得要命的藥丸這麼靈,居然已經好很多了,不過還沒辦法太使力就是了,此時,身上的男人衣袍抓住她的注意力。
這是……是貝勒爺幫她蓋的嗎?
想到這里,趕緊穿上鞋,走進里頭的寢室,就見錦榻上的男人側著身軀睡得正熟,一點都沒有要清醒的征兆。這回蕥兒可學乖了,不敢再隨便靠近他,只是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長衫……
懊香的脂粉味?
她將長衫湊到鼻端,果然聞到一股俗麗的香氣,秀眉不禁攢了起來,還以為他去辦什麼正事,原來是跟女人廝混去了。才抖了下衣服,一張信箋從里頭掉了出來,那是姑娘家專門用來傳情的,而且散發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香味,顯然來自不同的女子。
貝勒爺果然是個花心濫情的臭男人,周旋在那麼多女子之中,也不怕染上花柳病!心中對他僅剩無幾的好印象全都破滅了。
斑!她再也不會那麼傻,輕易的被他感動了。
蕥兒抱著衣服出去,決定把它丟掉。
雖然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只是胸口好悶,但她還是得去伺候這個主子,不過,他別想她會給什麼好臉色。
「蕥兒!蕥兒!」月桂驚慌的朝她快步走來。
是月桂姊姊。
蕥兒停下腳步等她過來。
因為太急了,所以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喘了一會兒,月桂才有辦法說出話來。
「蕥兒,我問妳,妳昨晚是不是……是不是在頤和院待了整晚都沒回去?」
聞言,她老實的點頭。
月桂快嚇死了。「是不是貝勒爺對妳做了什麼?」
小腦袋猛搖了好幾下。
「真的沒有?」
點頭。
「沒有就好了,不過,這件事已經傳到側福晉耳邊了,她要妳馬上過去。」月桂憂心忡忡的囑咐著她,「妳千萬要小心,根據過去的經驗,只要和貝勒爺有關系的女人,都沒什麼好下場,側福晉絕對不會放過她們……妳一定要堅決的否認,知道嗎?」
痹巧的點點頭。
她還是替她緊張。「那妳快去吧!我現在就去求貝勒爺,請他馬上過去向側福晉解釋,妳要多撐一會兒。」
「妳這小啞巴,見了側福晉還不跪下來請安?」
狽仗人勢的玉萍暗妒在心,一腳踢向蕥兒的小腿肚,讓她痛得趴跪在地上,咬住下唇,不敢哼出聲。
妒心很重的側福晉睥睨著她,怎麼看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看上她這個既不妖也不媚,甚至只是個青澀的胖丫頭,而且還是個口不能言的啞巴,簡直難以置信。
「听說昨晚妳留宿在頤和院,有沒有這回事?」
怎麼辦?她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玉萍用手指戳著蕥兒的額頭,「還不老實招來!」
想了想,她點頭了。
側福晉瞇起已經開始顯現出細紋的鳳眼,緊握了下手把,「妳的意思是說妳已經是貝勒爺的人了?是不是這樣?」廷兒是她的,誰也休想跟她搶!
這回蕥兒搖頭了,搖得簪子都掉了也不知情。
「妳還敢撒謊?!」
蕥兒連手都用上了,不斷的左右搖動,張開小嘴,試圖解釋,可是又苦于發不出聲音。
「哼!別以為妳是啞巴,我就拿妳無可奈何。」她橫睨向玉萍,「去把她的衣服月兌了,直接從她身上找證據,就不信她不招。」只要和男人有過魚水之歡,一定會留下痕跡。
月兌她的衣服?!
一臉驚恐的蕥兒頻頻後退,揮舞著小手,不讓玉萍得逞。
玉萍毫不憐憫的撕扯她的衣服。「妳還敢躲?!」
「嗚嗚……咿……」又羞又怒的蕥兒淌著眼淚,可惜力氣比不過她,三兩下就被剝去內衫,只著肚兜的她,滿臉羞恥的用手臂抱住自己。
瞅見豐腴白女敕的手臂上有好幾塊青青紫紫的瘀青,肩頭上的更顯眼,玉萍恨不得那些是在自己身上。「這是什麼?是不是讓貝勒爺親的?」
不是、不是……蕥兒在心中哭喊。
「再不跟側福晉實話實說,有妳好受的。」她使勁的掐著她的手腕,痛得蕥兒的淚水掉得更多。
睜著怨妒的鳳眼,側福晉才在盤算要怎麼解決這個賤丫頭,忽而覦見一樣東西。「慢著!」她踩著花盆底鞋,扭腰擺臀的上前,拽住蕥兒的右手腕,果然在內側瞧見一顆殷紅的守宮砂,妒焰登時全消。「……看來真的沒有男人踫過妳。」
蕥兒已然哭得無法自已。
「好了,這不就證明妳的清白了,哭什麼哭?讓她穿上衣服吧!」
玉萍很不甘願的將衣服扔在蕥兒臉上,「還不快穿上!」
頻頻抽泣的蕥兒兩手發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穿上,就連頭上的發髻也亂了,雙腳也跪到麻了。
帶著指套的手指尖尖的滑過她的喉嚨,似乎只要用力就能刺穿。
「這回我是相信妳了,妳最好記住自己的身分,別像前面幾個賤丫頭一樣,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只要妳老老實實的伺候貝勒爺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虧待妳的,懂了嗎?」
她打從心底發冷,驚懼的頷首。
頰上淚痕末干,蕥兒一身狼狽的回到頤和院。
「蕥兒,妳怎麼變成這樣?」月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到她的模樣,險些就要暈了。
她打起精神,搖了搖手,綻出安撫的笑容。
「側福晉相信妳了嗎?」
蕥兒點頭,將依然還在顫抖的雙手藏在身後。
「那我就放心了。」月桂喘了好大一口氣,「我剛才求貝勒爺求了好久,他卻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根本不顧妳的死活。蕥兒,真的很對不起,我幫不上妳的忙。」
不要緊的,月桂姊姊,我已經沒事了。
月桂確定一下四周沒人,然後俏聲的暗示。「側福晉是個善妒的女人,尤其對貝勒爺的佔有欲很強,往後妳可得跟貝勒爺保持一定的距離,千萬不要讓她抓到把柄,否則我也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妳。」
我知道,月桂姊姊。
她柔順的點頭,不想拖累月桂。
「那我先回去了。」說完,不敢再耽誤,很快的離去。
蕥兒不再硬撐,虛弱的靠著牆面。她實在不懂,側福晉對貝勒爺的態度似乎已經超出母子問的界限了,簡直就像個想鞏固自己地位的妒婦,而不是個愛子心切的母親。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她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蕥兒在心里對自己說。
將幾縷掉落的發絲撩到耳後,蕥兒深吸口氣才推門進屋,驀地,一股強大的力道扣住她的手腕,瞬間將她往屋里拖。
她在心里尖叫,本能的想抵抗……
「別怕,是我!」穆廷捉住她的小手,俊臉凝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她有沒有對妳怎麼樣?有沒有哪里受傷了?」
蕥兒錯愕的看著他布滿焦灼的眼神,實在不懂他的心思。月桂姊姊說他根本不管她是死是活,現在為什麼又要假裝這麼關心她呢?她真的不懂。
他下顎緊繃的瞪著她歪斜的發髻,以及領口有被撕裂的痕跡,不禁氣得咬牙切齒。
「那女人對妳做了什麼?」
被了!他再也受不了了!
這個惡夢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不能再等下去了……
穆廷滿眼恨意的思忖,直到有人輕踫他的手臂,這才回過神來。
我沒事,貝勒爺不用替我操心。
她比著簡單的手勢,想讓他了解。
「……對不起。」穆廷喉頭窒了窒,吐出最真誠的歉意。
對這突然的道歉,蕥兒一時以為自己听錯了。
貝勒爺……他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居然在跟她道歉?
他低咒一聲,倏地張臂抱住她,緊緊的摟住她柔軟豐盈的身子。蕥兒羞惱的扭動,卻怎麼也掙不開。「我真的很想去救妳……可是不行,因為救得了妳這一次,下次呢?我不能讓歷史重演,不能再讓妳成為那女人的目標……」
彷佛在自言自語般,穆廷吐露出太多心事,卻毫無自覺。
在他少年時期,也曾喜歡過一位年紀相仿的婢女,不料兩小無猜的感情卻引來殺機。有一天,她突然在空氣中蒸發不見了,他再也沒見過她,漸漸的,他開始懷疑是誰下的手,于是他變得游戲人間,不再對任何女子動心,直到蕥兒的出現……
不!他不能讓她受到傷害,絕對不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穆廷在心中立誓。
一連串的「對不起」就像把斧頭,一下子擊潰了她的心牆。
蕥兒既驚愕又動容的任他摟著,不再抗拒。
貝勒爺是真的想救她嗎?他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嗎?
「不用怕,我不會再讓她找到機會來對付妳了。」他緊閉下眼,對自己,也對她允諾。
這次他要好好保護她!
她被勒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可是蕥兒不知怎地沒有動,也不想動,依戀著這種被需要被呵護的滋味。
可是,她心里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警告她,千萬別愛上貝勒爺了……
想不到隔天,當蕥兒打開房門,瞥見婢女寶玉站在外頭,咧著唇上的大紅胭脂,笑得像是即將被皇上臨幸的妃子似的,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就被粗魯的推到旁邊。苦于無從阻止,只能眼睜睜的見她搖曳生姿的「扭」進花廳。
「貝勒爺吉祥!」她笑吟吟的福身見禮。
「起喀吧!」穆廷閃動著桃花眼,笑得她春心蕩漾。「妳叫寶玉對不對?」
寶玉故作嬌羞狀,「奴婢是叫寶玉。」
「很好,那妳今晚就留下來伺候本貝勒吧!」他假裝沒看見听到自己這麼說時蕥兒煞白的小臉。
盡避心里樂得要死,她還是要假裝一下。「可是貝勒爺不是已經有婢女服侍了嗎?」就知道這小啞巴沒啥能耐,這麼快就讓貝勒爺厭煩了。
穆廷色迷迷的瞅了寶玉的胸部一眼,唇角叼著讓女人雙腳發軟的笑意。「一個又胖又圓的婢女怎麼比得上妳,只要妳伺候得好,說不定以後就由妳來取代她的位置。」
又胖又圓的啞巴?
原來在貝勒爺心里,她是這麼的不堪。蕥兒的心為之揪緊,喉頭一梗,轉頭想離開,可是雙腳像被釘在地上,怎麼也動不了。
「奴婢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寶玉欣喜若狂的承諾,想到自己有機會巴上眼前高貴的主子,就算撈不到正室來坐,偏房也可以。
他一手托住艾笑的俊腮,「那就先過來伺候我用膳吧!」
「是。」她嬌聲嗲氣的扭身上前,執起象牙筷子,夾了塊炸鵪鶉到他嘴邊,
「貝勒爺先嘗嘗這道菜……好吃嗎?」
「果然好吃,由美人親手夾的菜,吃起來就是不一樣。」哄女人開心他是再拿手不過了。
寶玉咯咯嬌笑,「貝勒爺真會哄奴婢開心,貝勒爺,再吃吃看這個。」
「嗯!懊吃。」穆廷乘機模了一下她的臀,她頓時得寸進尺的坐上他的大腿,一口一口的喂他吃東西。「呵呵……還是妳最解風情了。」
她大膽的用高聳的胸脯在他身上磨蹭,「只要貝勒爺喜歡,奴婢願意天天這樣伺候貝勒爺。」這一天終于讓她等到了。
穆廷浪蕩一笑,「那就要看妳的表現了。」
縮在後頭的蕥兒,絞著十指,心口好痛、好痛。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才短短的一天,貝勒爺就整個人變了,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玩弄她的心?是因為她身分卑賤嗎?
蕥兒真的不懂。
「貝勒爺,奴婢伺候你伺候得好不好?」
听著寶玉嬌滴滴的嗓子,她好想把耳朵捂上,不去听也不去看。
他沒有給肯定的答案。「嗯∼∼還算不錯。」
「奴婢待會兒會更盡心盡力的……」她曖昧的暗示。
穆廷捏了捏她的下巴,和她打情罵俏。「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唉!早知道那天就挑妳算了。」
「現在讓奴婢來伺候也不遲。」寶玉終于說出真心話。
「會給妳機會的。」他拭了一下油膩的嘴角,作勢起身,「我不吃了,接下來就看妳的表現了。」
不敢笑得太得意,寶玉意有所指的睞了下一臉泫然欲泣的蕥兒,「貝勒爺,那她……」
他摟著她往紅木雕花大圍屏後面走去。「不用管她,咱們到房里去吧!」
接下來,內室不斷傳出男女嬉笑的調情聲,蕥兒將耳朵捂得更緊,可是那些婬聲穢語還是不斷傳進去。
蕥兒嗚咽一聲,轉身沖到屋外,蹲在牆邊低聲哭泣。
她再也不信他了……
餅了半個時辰,房門「呀!」的打開。
雲鬢微亂、衣襟半開的寶玉一臉滿足的現身,俯睨了一下蹲在門邊的蕥兒,一面著衣,一面露出挑釁的笑容。
「原來妳還在這兒,怎麼?哭啦?真是可憐喲!」說完,打了個呵欠,決定回去補個眠,說不定明天她就會被調派到頤和院來,以後身分可就不同了。
蕥兒眼眶濕潤的起身,她還得收拾桌上的殘肴,不能丟著不管,就算他只是要著她玩,頂多下次不理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