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車站里有兩個人正在尋找香味的來源……
「在那里。」鄔尹魁拉著她的手,指了指前方的長龍。
韻荷姊說的果然沒錯,只要在車站里絕對不會錯過那令人垂涎的香味,跟著鄔尹魁走,排了一會兒的隊伍,果真讓他們買到了香噴噴的泡芙。
一回到飯店兩人就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心滿意足的吃了起來。
「好好吃。」芸歡開心的笑著。
「-看起來好快樂。」
「我是啊。」她甜甜的對他一笑。
芸歡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過這樣的生活,然而當了鄔尹魁的女朋友之後,她的生活也完全不一樣了,從他身上她接收了源源不絕的疼愛,尤其是鄔尹魁的體貼更是她從未想過的,他幾乎是把自己捧在手心上頭,就像他所說的他答應過的事就不會改變,鄔尹魁不但沒再大聲的跟她說過話,連動作都帶著滿滿的溫柔。
他想讓她吃泡芙就帶著她到日本玩,還陪著她在車站里找那家店,想不讓芸歡感動都難。
正當芸歡張口欲咬泡芙,鄔尹魁突然開口。
「那-要不要嫁給我?」
「啊?你說什麼?」
「我是說結婚,我們應該可以結婚了吧?」
「為什麼?」芸歡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因為我不想再等了,-如果嫁給我,以後也不用再為工作簽證的事情奔波,而且我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這不是很好嗎?」
他說得很誠懇,眼里也寫著笑意,彷佛對于自己的求婚勢在必得,但是……
「我可不可以再想想?」
「-還要再想?」鄔尹魁揚起眉,拿走她手中的泡芙,將芸歡拉過來面對著自己,一副打算要幫她解除疑惑的態度。「-擔心什麼?」
「尹魁,你不知道我的家人,他們……」
如果她真的嫁給了鄔尹魁,只怕家人會高興到放鞭炮,跟著一天到晚就會有人跑到鄔家去跟他們要錢,她總不能害得鄔家雞犬不寧吧?
「-嫁到紐約來,他們能夠拿-怎麼樣?再說-除了嫁到紐約,難道還有其它的辦法讓-月兌離他們的魔掌嗎?」
「除非……除非他們不知道我結婚的事。」
「-的確沒必要告知啊!反正他們除了跟-要錢之外,何時關心過-的生活?-感冒發燒流鼻涕的時候,他們有任何人去探望過-,或是給-一句問候嗎?」
的確沒有……芸歡突然覺得很悲哀,打從她開始有能力賺錢,她就一直背負著這個大家庭的生計,其它人不是沒有工作,有工作也是有一搭沒一搭,一缺錢就找上她。
她並沒有自私到要坐視不管,只是這樣下去能夠過一輩子嗎?好不容易現在她有了鄔尹魁,而這男人甚至願意娶她為妻,她卻裹足不前。
「我們先不要想那麼多好不好?」
「不好。」鄔尹魁答得很快。
他已經決定了這趟到日本來就要搞定這場遍事,沒必要拖下去。
「你怎麼這樣……」他居然一口就拒絕了,芸歡還以為撒撒嬌就可以拖延一陣子。
「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回紐約了,-以後可以跟我們的孩子或孫子說,當年我們是在日本求婚成功的啊!多棒!」
「在哪里求婚還不都一樣……」芸歡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只覺得自己突然拒絕他好象也有些不識相,好象是她破壞了他精心策畫的求婚戲碼。
「怎麼會一樣?」他揉著芸歡的頭發,微笑地說︰「-想吃泡芙所以我才帶-到日本來,通常這時候女方一定會滿心感動,對于接下來的求婚行動也只會含著眼淚帶著微笑的點頭,哪知道-這麼不解風情,居然沒有眼淚也沒有微笑,就跟我說-還要再考慮考慮,小姐,-不覺得這樣很傷人嗎?」
的確……她現在很有罪惡感了,她真的破壞了這個計畫。
「那是因為……人家求婚會有……會有一些什麼的,可是你……都沒有,感覺上好象不是真的嘛!我以為你只是在開玩笑。」
「OK,那剛剛算彩排,現在正式的才開始。」
鄔尹魁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從沙發後頭拿出一束花,再從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打開了盒子露出里頭亮晶晶的鑽戒。
「趙芸歡小姐,我保證我會愛-疼-寵-,-可以嫁給我嗎?」
她眼楮眨了眨,沒想到鄔尹魁會真的變出這些花樣來,而她本以為感動落淚只是電影才會有的畫面,真當他半跪在地上對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時,芸歡就像中了邪似的,居然就照著那求婚公式眼眶自動泛紅,眼淚跟著滑落臉頰。
「喂!先說YES再哭好不好?」他口氣有些差,但是表情卻很溫柔。
她點點頭,直接撲進他懷里。
「傻瓜,-還真的哭啊!人家演戲的搞不好是點眼藥水呢。」鄔尹魁一面開著玩笑,一面抽了幾張面紙幫她擦淚。
「你還說……」芸歡-了他一下,但是手卻被他握住,跟著手指便多了一枚鑽戒。
鄔尹魁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急著想綁住她,但是他已經漸漸習慣了有芸歡在的日子,既然兩人世界很快樂,就算是想個辦法套住彼此好了,他可不希望芸歡哪天就不見了,他連警告逃妻的權利都沒有。
「-想要什麼時候結婚?」他吻著她臉上的淚問。
「都好。」
「-想去哪里度蜜月?」
「都可以。」
「那-想生幾個寶寶?」
「那就要看你。」她小聲的說著,獻上了甜甜的吻。
「-跟我下戰帖啊?看我的厲害……」
「啊!」房里傳出了尖叫聲,不久則被細細的喘息取代。
懊吧!這男人既然這麼有誠意,那她還有什麼好猶豫?雖然她怕冷,但是在涼颼颼的紐約,她有這個大暖爐在,也許這輩子都不用再怕冷了。
「好刺眼啊!」
阿達夸張的用手擋住眼楮,一副怕被那鑽戒的光芒閃到瞎眼的模樣,逗得芸歡尷尬
「決定要公開了?」
「我們也沒有隱瞞過啊!」芸歡紅著臉說。
「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你們兩個可是標準的單身公害,男的帥女的美,-一到公司來天逃詡有別的樓層的人混上來想向我學幾句中國話來泡-,我可是一直忍著沒說-是鄔少的人,不過-也別開心,鄔少在這兒也是吃得很開,他那極具東方特色又帶點西方色彩的臉孔和身材,在紐約也是都會女性眼中的上等獵物,多得是女生對他虎視眈眈,現在公開了不是很好嗎?-少了蒼蠅尾隨在後,他也可以省些事兒。」
阿達可是很看好他們這一對,尤其鄔少對芸歡一往情深,天天按時接送,勤快的模樣根本就擺明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對了,你知道哪里可以買面包的原料嗎?」
「超市里應該都有吧!」
「我中午想去買。」
「想烤面包啊?」
「對啊!」
「我有沒有口福?」
「當然有,如果你告訴我哪里買得到的話,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他這幾天要去出差,我想在他回來之前弄好。」
「你們兩個搞浪漫的啊?」
「總要有點生活情趣嘛!」芸歡不好意思的說。
「我帶-去吧!既然-說我也可以有份,那我可以指定配料吧?」
「當然可以。」
到紐約三個月,剛開始一切還在模索當中,現在她已經漸漸的學習當個家庭主婦了,雖然鄔尹魁請了鐘點管家,平常也有人會幫忙采購食物,不過偶爾她也能上街買些自己想要的東西,這種日子實在不錯,而她訂的食譜也寄到紐約了,即使芸歡不認為自己的廚藝有多好,但是她願意為了尹魁好好練習。
電話鈴聲響起,芸歡立刻就沖到電話旁拿起話筒。
「-在做什麼?」鄔尹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不告訴你。」她頑皮的回道,買了好多材料都是等著他回來要煮一頓豐盛的大餐給他吃,怎麼可以現在就透露。「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吧!要不要我帶什麼回去給-?」
「不要再買巧克力給我了。」芸歡連忙提醒他。
「我已經買了。」
「我才來幾個月就胖了三公斤了,都是你害的啦!」芸歡忍不住要抱怨。
「小姐,-確定-是因為吃巧克力胖的嗎?」
他可不確定,尤其他們從來沒做過任何保護措施,而且幾乎夜夜春宵,誰能保證她是胖了而不是有了?
「應該是吧……」她自己都說得沒自信了,連鄔尹魁都記得她的生理期已經遲了一段時間了。
「懷疑了吧?」他當然听得出來芸歡語氣問的不同。「乖乖的等我回來,如果不舒服,記得馬上打電話給我。」
既然他們都已經決定要結婚了,那他可不希望在婚前芸歡發生任何差錯,總之等最近的工作忙完,他們自然會選一天把結婚的手續辦一辦。
「好。」交換了幾句情人間的私語,芸歡才放下話筒。
呆坐在原處,連她都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懷孕了,尤其她的生理期一向都很規律,從沒有像這次晚這麼久,如果真的有了那該怎麼辦?
她知道有尹魁在他一定會照顧自己,但是她真的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當媽媽了嗎?她連怎麼照顧寶寶都還不知道,如果她笨手笨腳約可顧不來怎麼辦?
不過腦子在一片亂當中卻還是有些甜甜的,至少那是他們兩個的孩子,感覺上兩人似乎又更親密了些。
電話鈴聲再度響起時,芸歡已經多了些勇氣。
「芸歡嗎?」
「韻荷姊,-怎麼打來了?」台灣的時間應該還是白天吧!
「-的家人今天又來公司了。」
「啊……他們不是已經知道我沒在那里工作了嗎?」
「這次是-大哥,他們找不到-,所以跑來找我,要我如果見到-就轉告-……-小弟過世了。」
芸歡整個腦袋都空白了。「怎麼會?」
「他好象是加入了 車族,前幾天跟人去 車,和另一方互看不順眼,所以就打了起來,對方帶了西瓜刀,所有人看到有刀就一哄而散,而他逃走的時候不小心摔了車,所以就被追上來的人給砍傷了……」韻荷也有些不忍心再說了。
「我知道了,我會馬上趕回去。」
如果她沒有離開台灣,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芸歡不停的自責,她不知道小弟會加入 車族,直到回到台灣才知道小弟把自己匯給他的錢全拿去改裝車子,成天就是在外頭逞凶斗狠,沒錢了就搶,沒想到卻搶到了對方的人,在街上被另一派人馬認了出來,所以對方就一路追殺,而當他在倉皇中摔了車,同伴全都溜走了,他只能留在原地任人宰割,年輕的生命就這麼走了。
「-躲著我們做什麼?找-也找不到人,連收尸都要錢-知不知道!」大姊很不高興的當著眾人的面罵著︰「我們哪有錢可以付,四處去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借也借不著,-自己看著辦好了,等一下就會有人來收錢,到時候我們可不管了!」
所有人都把小弟的死怪到她頭上,沒有人掉淚,甚至連小妹都還不知去向,大哥說前陣子小妹才因為援交被抓,打電話給他要他去警局保人,問題是他根本湊不出錢,所以就沒去保她出來。
「還有,我告訴-爸媽現在在南部,前幾天來看了一下,他們也沒辦法處理,說要等-回來把小弟的事交給-自己去辦,我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沒辦法搞下去,既然-出現了,小弟的事就交給-,我這個月房租還得繳,-才匯三千塊給我,我怎麼過活?」二哥也跟著起哄,好不容易等到芸歡出現,當然要乘這機會好好撈一筆。
「我不會給你們半毛錢。」芸歡的淚流干了,面對著冷血的家人,她真的再也沒有其它的話好說。
「-說不給就不給嗎?-不給我們怎麼生活,-到底還是不是人啊!小弟會死也是因為-,就因為-不給他錢他才去搶去偷,搞得連命都沒了,-現在還想逼死我嗎?」
「你們每個人都有手有腳,為什麼不去找份工作做?為什麼成天就只會找我要錢?為什麼出了事情就全部推到我身上?」
芸歡再也不能忍耐下去了,索性把肚子里的委屈全說了出來。
「我根本就不應該回來,你們對小弟盡餅什麼力?除了幫他收尸之外,等我一回來你們就像禿鷹一樣只會跟我要錢,我請問你們……我到底欠了你們什麼?從以前到現在,我憑什麼要養你們這些人!每次都只會把家人家人掛在嘴上,哪一次你們把我當成家人過?你們誰關心過我?」
兄姊們靜了幾秒,一會兒大姊又開口了,「我們里頭就只有-日子過得最好啊!不跟-要,難道跟爸媽要?從以前他們就在四處躲債,現在也是一樣啊!」
「那你們呢?為什麼你們連生活費都要跟我要?為什麼大哥的小阿學費是我出?為什麼二嫂要開刀也得要跟我要錢?為什麼連大姊想離婚都要找我?」芸歡站了起來,突然覺得一陣惡心。「我真的看膩了你們的嘴臉,我的確不應該回來!我們根本就不是家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別走啊!錢還得付啊!喪葬費我們還沒籌出來。」大哥眼看著她要走,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要她把錢留下。
芸歡再一次感到心寒,打開皮包把裝滿了鈔票的信封留下。
一看到錢,所有人也下再纏著她了,三個人開始吵著錢該由誰先用,沒人理會芸歡是否已經離去,只有誦經聲不停的從錄音機里傳出……
「大嫂,芸歡不見了!」
鄔尹魁怎麼知道他才去洛杉磯出了個差,短短幾天,回來未婚妻就下見了,屋子里還留著芸歡買的食譜,冰箱里還冰著她準備好的食材,看樣子是打算要好好不廚做頓飯,但是人卻消失了。
「她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
「我想她可能已經回台灣了,她家的人跑到公司跟我說她小弟被殺死了,我听她一副很緊張的樣子,我還跟她說如果她要回台灣我會去接她,怎麼回來了也沒跟我說。」
「她什麼也沒跟我說,我一回來就發現她不見了,我前晚打電話回來她明明還好好的,到昨天就打不通了。」
「我想她可能太著急了,而且……」
鄔尹魁沒听到她接下來說了什麼,目光突然定在廚房的吧台上。
那枚閃閃發亮的戒指應該是套在芸歡手上的吧?她怎麼會把戒指留在這里?她甚至不應該把戒指拿下來啊!
不祥的預感跟著浮現鄔尹魁的心中……
「尹魁,你先別急,我有她的手機號碼,我打看看,等我找到人馬上回電話給你。」
韻荷臨時想到了她可以先打電話找人。
「我馬上搭最近的班機回去,-如果找到她,先幫我把人留住就好。」
「好。」
韻荷放下了話筒,也覺得情況不對,芸歡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連尹魁都不知道她回台灣,之前打電話給他們才听說了他們決定要結婚的事,鄔家上下都還在為這件事開心不已,哪知道會出這種事,換做是平常,芸歡想回台灣至少她回來前也會先跟尹魁說一聲才對,可是她卻連說都沒說,這是不是代表出了什麼事?
跋緊撥了芸歡的手機,響了許久終于有人接听。
「芸歡,是我!」
「韻荷姊。」
「-人在哪里?尹魁快急瘋了,我們都好擔心-,-在哪里,我馬上過去接。」
「我想先一個人靜一靜。」
「情況不太好是不是?」韻荷大概可以猜想得到,而芸歡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也透露了她的情緒很糟。
「對。」
「我先轉告尹魁,至少別讓他太擔心,-等情緒平復了些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公司那邊我會跟尹聰先說一聲,-什麼都不用操心,我手機會二十四小時開機,有任何問題一定要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好。」
鄔尹魁一抵達台北,立刻就找上了韻荷,確定了韻荷曾跟芸歡通過電話,知道她人沒事,才稍微安心。
「這是她家里的鑰匙,她出國的時候拿給我的,我本來今天想過去看看,但是她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所以……」
事實上韻荷根本沒想到尹魁動作會這麼快,一眨眼人竟然已經到了台灣,原本她還想先去看看芸歡的情況,現在尹魁既然回來了,那就由他去好了,至少他現在是芸歡最親近的人。
「我想先打個電話給她。」
至少先听到她的聲音,確定她平安無事都好,鄔尹魁頭一次發現自己也會心急,搭機回台途中他只差沒要空中小姐去轉告機長叫他飛快點。
「她把手機關機了,我昨晚不放心又打了一次,但是她沒有接。」
「那好吧!」
說好了從今以後他們不論什麼都要兩個人一起面對,結果呢?芸歡竟然什麼也沒說就走了,丟了戒指就跑,那他們之間的關系究竟算什麼?!
鄔尹魁快速來到芸歡的住處,登上了樓,直接用鑰匙開門,快步走進那間小套房。
屋里不怎麼大,一眼就可以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這下他總算安了心,反手關上了門,輕手輕腳的走到她身邊。
一堆用過的面紙凌亂的散在床鋪四周,光看就令人心疼,也不知道芸歡哭了多久,被子蒙著頭,看不清她的臉,但鄔尹魁很確定躺在床上的人是她沒錯,這陣子的相處下來,他就算蒙著臉都可以聞出她的氣味來。
窄小雙人床加上他顯得有些擠,不過他累壞了一點也不介意,月兌去了外套直接躺上床,加上心頭的大石已經除去,整個人也跟著松懈下來,躺在心愛的女子身邊,跟著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