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曜駕著馬車,總算來到城鎮內,策馬來到一間客棧前停下。掀開布簾,只見何雲錦睡得香甜,一點防備之心也沒有。
他不由得暗嘆口氣,「何小姐……我已經抵達目的地,請-快點起來。」
拔雲錦沒半點反應。
「-快睜開眼!」他只得再加大音量。
「嗯……」何雲錦緩緩睜開眼,只見景天曜正以很無奈的眼神直盯著她。
「-總算是醒來了。」
拔雲錦伸個懶腰,懶洋洋地看著他,「咱們到了?」
「就送-到這里,咱們就此分道揚鑣。」景天曜放下布簾。
「什麼?」何雲錦連忙掀開布簾,只見他早已躍下馬車,徑自往客棧方向步去。
見狀,她連忙跟上。
景天曜自然也听見了身後所傳來的腳步聲,他停下腳步,轉頭無奈的看著她,「都幫-離開那座郡城了,-還想怎樣?」
「不怎麼樣!」她笑著朝他聳聳肩,「我肚子餓了,咱們快進去瞧瞧里頭有什麼吃的。」也不等他回應,她直接奔進客棧內。
景天曜只希望她別給他惹出什麼麻煩事來。
只是才一進到客棧內,就瞧見四名彪形大漢坐在中央,店小二和掌櫃縮在一旁直發抖。
景天曜見情況不對,就要拉著何雲錦轉身離開,遲點再過來。
拔雲錦卻動作快了一步,找了張椅子坐下,揚聲吩咐︰「有什麼吃的、喝的,快備上。」
景天曜見那四名彪形大漢全將視線落在身材嬌小的她身上,眼神不懷好意,讓他怎麼也無法棄她不顧,只得步向前,坐在她身旁。
掌櫃見總算有其他客人上門,趕緊派店小二將茶水奉上,又備了一些茶點,希望客人能留下,別讓他們單獨面對這些凶神惡煞。
拔雲錦才喝了口茶,蛾眉皺緊,「好難喝!」這是什麼茶啊?難以下咽。又以竹筷夾了塊茶點放入口中,才一沾舌,馬上吐掉。「好難吃!」
原以為景天曜也會跟她有一樣的反應,只是轉頭卻瞧見他徑自喝著茶、吃著茶點。
「這樣的東西,你也能下咽?」她一臉難以置信。
若在王府內,誰敢拿這種東西給她吃,那人就有苦頭吃了!
景天曜微微一笑,「到外地來,當然得將就一些。」不動聲色,暗中觀察她端杯、舉筷間不經意流露出的習慣動作。
舉手投足間,皆帶著貴氣,端莊大方,她絕非尋常女子。
這時一名彪形大漢面向他們揚聲,「這位小泵娘說得好,咱們也覺得這里的飯菜難吃。」
拔雲錦一愣,沒料到會有人主動找她攀談,看了對方一眼,覺得那人和他的同伴並非什麼善類,抿嘴不答腔。
「可不是,咱們坐在這里這麼久了,什麼象樣的東西都沒吃到,反而生了一肚子氣。」另一人賊笑著。
拔雲錦以手肘推了一下景天曜,想問他該如何是好,但他還是無動于衷,繼續喝著那難喝到不行的茶。
「掌櫃,你說該怎麼賠償咱們?」
「我……我們店內的茶水……菜肴……本來就是這樣啊……」掌櫃被人點名,驚得全身抖個不停。
他是知道自己客棧的茶水與菜肴欠佳,生意清淡,但怎麼也沒料到,竟會在今兒個招來這幾個凶神惡煞。
嗚……他還是早日關門大吉比較好。
「哼,這麼說來你是不打算賠償咱們-?兄弟們,咱們把這間爛店給拆了!」為首那人一聲令下。
其他三人立即動手掀桌摔椅,擺明了就是要來這要錢,索不到錢就大肆破壞一番,直到對方肯雙手奉上白花花的銀子。
掌櫃嚇得差點哭出來,「各位爺……別……別摔啊……」
「不拿錢出來賠咱們,就是這種下場。兄弟們,咱們使勁點砸啊!」為首那名男子笑得猙獰。
拔雲錦傻眼,想不到這世上竟會有如此敗類存在,氣得就要站起身,朝他們破口大罵。
不過……心想自己不過是個弱女子,哪敵得過他們四名彪形大漢?又見身旁的景天曜彷佛什麼事也沒發生般怡然自得地喝茶,就令她一肚子氣。
拔雲錦索性一把搶過他手上的茶杯,往後用力扔去。「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閑情逸致喝茶?」
景天曜好整以暇看著氣急敗壞的她,「氣什麼?這間店就算被砸爛,也與-我無關啊!」
「是跟我們無關沒錯,但我就是見不得壞人為非作歹。你好歹也是個大男人,怎麼就不會行俠仗義,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她說得又氣又急。
縮在牆角的掌櫃和店小二,以崇拜的眼神看著為他們這間客棧仗義執言的何雲錦,感激得痛哭流涕。
「我不過是個很普通的生意人,哪有什麼行俠仗義的好本領?」景天曜搖頭嘆氣,「-還是乖乖待在一旁,別惹是生非。」
「你……」她氣結,「好,你不幫他們,我幫!」
只是才一轉頭,就瞧見原本在使勁掀桌砸椅的四人早已停下手中所有動作,正惡狠狠瞪向她。
為首那人還撫著自己的頭,一看就知道方才被人以東西砸中了頭部,而在地上的一只茶杯……好眼熟……
「呃……那個茶杯,好眼熟喔!」何雲錦轉過頭看著景天曜,笑得好心虛。
完了,她剛才拋出的茶杯,怎麼會那麼準確就砸中那人的頭啊?而他的眼神……看來好凶,她惹不起耶!
景天曜立即被那四人惡狠狠瞪著,就算沒回過頭,也知道他們的目光全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那種芒刺在背的強烈感覺……很不好受,最後他好無奈、好無奈地點了點頭,「是啊,的確很眼熟……」
就算被砸破了,但任誰也知道那是他方才用過的茶杯,因為只有他一人在喝那難喝到不行的茶。
天老爺,他究竟是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會被從逃邙降的她給纏上?
拔雲錦連忙扳轉景天曜的身軀,讓他去面對那四名彪形大漢,還很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給他鼓勵。
「放心,你要是有什麼萬一,我會請人為你辦妥後事。」語畢,她連忙退到一旁,與掌櫃和店小二一同奔離客棧,各自避難去也。
畢竟她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怎麼可能跟那些人打架?所以,和那些凶神惡煞打交道一事,自然就落在他身上。
景天曜很無奈地看著她和掌櫃與店小二奔到外頭去躲起來,暗暗嘆口氣。
以後他在路上行走時,一定會特別小心天空,以及避開圍牆。
「大哥,我剛才听他們對話,他好像是個生意人。」其中一人揚聲。
「喔,生意人,那身上不就帶著許多錢財或是值錢商品?」另一人綻出賊笑。
「是啊,大哥,方才他身旁的婢女不是拿茶杯砸你的頭嗎?可得跟他要筆龐大的醫療費。」
為首那人模了模自己的頭,賊笑的看著他,「我看你最好老老實實地把身上的錢財交出來,否則……」
景天曜朝他們四人微微一笑,「否則怎樣?」
那些人沒料到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而且態度一派輕松,擺明了就是不將他們的威脅看在眼底。
氣得那為首的男子提起大刀往他身上砍去,「先削去你一條胳臂,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其他人等著看景天曜血濺遍地,哀聲求饒。
然而卻只見大哥手上的大刀竟停在半空中,遲遲沒落下。不……不是半空中,而是被景天曜僅以兩指就給輕松擋下。
「怎……怎麼會這樣?」那人驚得臉色驟變。
眼前這名臉上還帶著笑意的男子一派斯文,身材也和一般人無異,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僅僅以兩指就擋下了他所揮下的大刀。
他深藏不露、武藝高強,不是他們惹得起的人。
「大哥……」其余三人驚慌害怕。
「你……快放手……」為首的男子看著景天曜,臉上已經沒有先前駭人的氣勢,額間早已滲出汗珠。
景天曜笑著搖了搖頭,「這怎麼行,只要一放開,沒命的可是我自個兒。」他可沒那麼傻!
「你……」為首的男子氣得想抽回刀,再奮力砍下,但那把刀還是被景天曜握著,怎麼也動彈不得。
其余三人見狀,各自交換一記眼神,便一擁而上,打算將他包圍住,逼他放手。
景天曜另一手拿起桌面的竹筷,掌心運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們三人的方向射去,細長竹筷貫穿他們的手臂及腿部。
他們三人各自跛著腳、抱著手臂,往外頭奔去,早就無暇顧及大哥的死活,自己保命要緊。
見其他兄弟都離開,那名男子也只得連忙放開刀柄,拋下武器,沒命地往外逃去,不敢逗留。
見他們離去後,掌櫃、店小二以及何雲錦這才緩緩走進客棧內,左右張望,最後他們的視線落在景天曜身上。
拔雲錦一臉訝異,將他全身上上下下仔細看過一遍,「你……沒事,還活著?」
「是啊,我還活著。」景天曜朝她微微一笑。
此時那掌櫃彷佛變了個人似地,沒了先前畏首畏尾的模樣,朝他們大吼︰「瞧你們把我的店里砸成什麼模樣,我還要不要做生意啊?」
拔雲錦瞪大雙眸,「你說什麼?這些桌椅、碗盤,明明就是那些人砸壞的,怎麼能怪到咱們頭上?」
掌櫃故意裝傻,「什麼那些人?打從方才到現在,就只有你們兩人進來。」
拔雲錦氣得漲紅俏臉,「這算什麼啊?欺善怕惡,見我們兩人好欺負嗎?」
掌櫃雖然不明白方才那四名凶神惡煞是怎麼離開的,但見景天曜性情溫和,又只帶了個婢女在身旁服侍,所以就打算吃定他們,要他們賠償所有損失。
「我們可沒欺善怕惡,而是要你們賠償所有損失。」一旁的店小二也跟著幫腔,一副尖嘴猴腮樣。
拔雲錦氣得直跺腳,真沒想到這世上竟會有這種小人。他們誤進黑店啦!
早知道就別幫他們,早知道就別進這間客棧,早知道、早知道……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怎麼也沒料到,景天曜立即點頭答允,「掌櫃,是咱們不對,造成你店內不少損失,勞煩你算一算,這些桌椅、餐盤、茶杯、菜肴一共要多少銀兩?」
掌櫃眉開眼笑,「還是這位公子明事理,哪像你身旁的婢女,那麼不僅事。我這就算、馬上算!」
拔雲錦氣得火冒三丈,「什麼叫做我不懂事?你……」話還沒說完,就被景天曜一把捂住唇,再也開不了口。
掌櫃和店小二一同估算店內的損失,撥弄著算盤,沒一會兒,就笑嘻嘻地來到景天曜面前。
「公子,一共是二十兩。」
一听到掌櫃這麼說,何雲錦氣得想破口大罵,但由于唇被捂住,只能發出「唔唔」聲。
這幾張爛桌椅和難以下咽的爛菜,也要二十兩?坑人啊!
景天曜緊捂著她的嘴,不讓她開口,「掌櫃,我看後方的那幅山水字畫,不如也一並賣給我好了。」
掌櫃嫌惡的往後方牆上看去,「那字畫值不了幾文錢,送你好了。」說完,吩咐一旁的店小二取下畫交給他。
「那就多謝了。」景天曜掏出銀兩遞給掌櫃,隨即帶著那幅畫和何雲錦坐上馬車,快馬加鞭離開客棧。
掌櫃還一臉笑嘻嘻地算著手中的那些銀兩,認為自己賺到了。
待景天曜駕著馬車離開好一會兒後,這才停下馬車,掀開布簾,看著車內還在生氣的何雲錦。
「-還在生氣?」
「廢話,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跟他們據理力爭?明明那些東西不是咱們弄壞的,他們竟全怪到咱們頭上,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小人?」她氣得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能揍那獐頭鼠目的掌櫃和店小二幾拳。
「這世上各式各樣的人都有,而那掌櫃其實吃了虧還不曉得呢!」景天曜臉上堆滿了笑。
「此話怎說?」何雲錦不解的望著他的側臉。
「-身旁的那幅山水字畫,價值數千兩。」
「你怎麼知道它值千兩?」她訝異的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身旁的那幅畫。方才她還差點氣得想撕爛那幅字畫泄恨,還好沒這麼做。
「我有收藏名畫的喜好,而這畫的字跡以及獨特畫法,一看就知道是名聞天下的八仙道人所繪,不信的話,可在左方的落款處瞧見一個「仙」字。」
拔雲錦攤開畫一看,果真如他所言,有個仙字。他深不可測,突然間她想更了解他的一切。
「那個掌櫃還真不識貨。」
「是啊!」景天曜笑-了眼。「不枉特地前去。」
拔雲錦覺得他話中有話,「你是故意去那間菜肴難吃到不行、茶水難喝到想吐的客棧?」
「正是。」
「就為了要得到這幅字畫?」她接著問。
「沒錯。」
「那你跟那四名彪形大漢也串通好了?」她懷疑。
「怎麼可能?我壓根不認識那些人。」他擰緊眉。
「喔……」何雲錦這才放心許多,他沒跟那些人渣敗類一道。「你是怎麼將那些人趕走的?」
「秘密。」景天曜抿唇一笑,策馬前行。
「哼,不說就算了,小氣。」何雲錦嘴上雖然是這麼說,眼底卻滿是笑意。
微風徐徐吹來,她頰邊的發絲隨風飄飛,偷偷地瞧了一眼坐在前方的景天曜,胸口有種莫名的奇異感覺。
雖然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但她就是很喜歡待他在身邊。還好,她逃家後遇上的人是他!
「咱們要去哪兒?」
「咱們?」景天曜停下馬車,轉過頭看著她,「-還想繼續跟著我?」
「那當然,我陪在你身邊不好嗎?」何雲錦朝他燦爛一笑。不是她在自夸,她生得美,任誰見了都會喜歡上她。
然而景天曜卻是一臉痛苦,「當然不好,我打算拜訪一位許久不見的友人之後,就馬上起程回家。」
「那我就跟你回去!」
景天曜深深看了滿臉笑意的她一眼,重嘆口氣,「我就知道-會這麼說……」完了,再也擺月兌不了她嗎?
「別這麼泄氣嘛!」何雲錦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還有多久才會到你朋友的宅邸?」
景天曜無奈的嘆口氣,「就在前方不遠處。」
「那咱們快過去吧!」她喜歡極了「咱們」這兩字。
景天曜神情無奈,策馬繼續前進。
抵達目的地,何雲錦看著宅邸大門口上所懸掛的匾額,上面寫著「清廉治世」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油然生起。
「我的這位友人曾在朝中擔任宰相之職,多年前因年歲已高,退位返鄉,在此定居。」景天曜躍下馬車。
拔雲錦卻遲遲不敢下馬車,一副打算永遠待在馬車上的模樣。
景天曜挑眉望著她。
「那位退位宰相尊姓大名?」
「姓蘇,單一字維,向來公正清廉,頗得民心。」景天曜見她瞬間慘白俏臉,步回馬車前,「-究竟是怎麼了?」
她的不對勁,任誰都看得出來,最好一五一十說清楚。
「能……能不能請你別進去?」何雲錦乞求他。
完了,怎麼會那麼湊巧,竟然跑到蘇伯伯家來了!
「當然不行,我此行就是為了要見他一面。」景天曜立即否決。
「這樣喔……那你自己進去好了,我在外面幫你看顧馬車。」
「不必,因為我要在這里暫住一宿。」景天曜再度否決。「還有,快把那幅字畫拿下來。」
「啊……是喔……那……好吧……」何雲錦無計可施,只得抱著那幅字畫步下馬車。
景天曜先向蘇宅僕役說明來意後,隨即就有一名總管出面,帶領他們進入宅邸內,並派人將那輛馬車安置在宅邸綁方。
一路上,何雲錦低垂著臉,不願被人瞧見她的長相。
景天曜當然明白她不願被這宅邸內人們瞧見的心態,不過他倒也不點破,就這麼尾隨在總管身後,來到大廳。
蘇維看見景天曜,笑著迎向前,「景老弟,好久不見啦,近來可好?」
「好,怎麼不好!我方才在路上幫你免費拿到一幅八仙道人親手所繪的山水字畫。」
「我就知道景老弟好本領,那畫在哪兒?快讓我瞧瞧!」
景天曜立即喚來何雲錦,「快把那幅畫遞給蘇大人。」
拔雲錦低垂著頭,將抱在懷里的那幅山水字畫雙手恭敬奉上。
蘇維看著眼前的這名婢女,雖然她總是低垂著頭,不過還是覺得她的身影……好眼熟。
「蘇大人,你怎麼了?」景天曜挑眉。
「沒……沒事,看畫,咱們看畫。」蘇維立即將那幅畫攤開,一看果真是八仙道人的真跡,立刻贊不絕口,「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好畫啊!」
「蘇大人若不嫌棄,就請收下。」景天曜更從衣袖內掏出數樣璀璨首飾、發簪,「這些就贈與夫人。」
蘇維大喜,「景老弟,今兒個你可得留下,讓我和內人好好招待一番。」
「在此先謝過。」景天曜看著一旁還低垂著頭的何雲錦,「勞煩蘇大人也替她準備一間房休憩。」
「她是……」
「是同我一道的。」他刻意不把話講明。
「我立即請人替她準備一間房,難得你會讓婢女隨行伺候。」蘇維還以為他一向極不喜歡女人陪同,看來是他誤會了。
景天曜笑而不答。
拔雲錦一直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連忙跟著蘇府的婢女離開,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人認出。
待何雲錦離開後,景天曜立即向蘇維請教,「頤和郡王可有子女?」
「只有一女,閨名為雲錦。」蘇維拉著他一同坐下,「這是我特地請人從南方買來的春茶,香味、色澤皆為上品,快快品嘗。」
景天曜端起茶杯,飲了口,口齒留香,「好茶。」
喔……雲錦是吧!
「呵,果然你也認為這是好茶!為什麼突然提起頤和郡王的千金?」蘇維又為他斟滿茶。
「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我和頤和郡王也是舊識,只是許久沒聯絡,你若是想娶雲錦為妻,我二話不說為你前去說媒,憑你的聲望,相信郡王也會同意這門親事。」
「不必了。」景天曜連忙搖頭。
「瞧你這小子,一談起娶妻一事,就畏懼不已,真搞不懂,娶個好妻子相伴一生,有何不好?」
景天曜輕嘆口氣,「我還有許多事業得忙,根本無暇娶妻。」
蘇維笑著搖頭,「反正姻緣天注定,就算你不想娶妻,也難啊!」
景天曜沒答腔,唇邊勾勒著一抹淺笑,細細品嘗這難得一見的好茶。
命中注定是吧?他拭目以待。
拔雲錦待在蘇維派人為她準備的廂房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吃也不是,睡也不是,就這麼在房內來回走動。
「他會跟蘇伯伯說些什麼嗎……應該不會,因為他又不知道我的真實身分……要是他多嘴問了幾句,那我的真實身分豈不是會被蘇伯伯識破?那又該怎麼辦才好……算了,我還是直接去找他問個清楚!懊,就這麼做!」
當她結束自言自語,打開門準備前去找景天曜時,卻意外地撞上一道堅硬的牆。
不對,這里怎麼可能會有牆?猛一抬頭,只見景天曜滿臉笑容正瞅著她。
「你來得正好,快快快,快進來!」她拉著他的手進到房內,掩上房門前,不忘探頭張望一下,不讓人瞧見他進來。
景天曜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在緊張什麼?」
拔雲錦將房門落鎖,直盯著他,「我間你……」
「好,我讓-問。」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
拔雲錦看著他,明明有許多話想說,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是有話要問我?」景天曜看著她那張口卻無言的模樣,直覺得好笑。
「那個……就是啊……我想問你……你有沒有……」何雲錦依舊吞吞吐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心里又氣又惱,自己平時不是什麼話都敢說,怎麼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這樣說話,誰听得懂?」景天曜拿起桌上的點心,放進嘴里。
「哎呀,你別光顧著吃啊!」何雲錦索性鼓起勇氣,「我問你,可有跟蘇伯伯說到關于我的事?」
「蘇伯伯?」他挑眉反問。
拔雲錦連忙改口,「我說錯了,是蘇大人,蘇大人才對!」要命,都怪她一時說話太急。
景天曜也沒再多問什麼,「為什麼我要對蘇大人提起-的事呢?」
「呃……」何雲錦被他這麼一問,語塞了。
「-是不是在擔心什麼?」景天曜-起眼看著一臉焦慮下安的她。
「沒……沒什麼,什麼事都沒有!」何雲錦連忙朝他搖頭擺手,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沒有就好。」景天曜倒了杯茶給她,「瞧-急得滿身大汗,口齒亦不清,快坐下喝杯茶潤喉。」
「謝謝。」何雲錦徑自在他面前坐下,伸手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別急,茶水還多著。」景天曜又為她斟滿茶。
拔雲錦心情放松許多,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啜飲著。
「明兒個一早我就要回府了,-也還是早點回去,以免頤和郡王擔憂,-說是不是?雲錦郡主。」
「噗!」何雲錦口中的茶水就這麼全數噴到景天曜的臉上。
景天曜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任由臉上、發梢上的茶水緩緩滴落桌面。唉,他應該等她喝完茶再說。
拔雲錦瞪大雙眸。不會吧,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她的真實身分就被察覺?!
「你怎麼會知道?」
「就算-身著下人的粗布衣裳,但雙手白皙、縴細柔軟,毫無瑕疵,一看就知道沒有做過粗活。講話語氣雖然故作粗魯,不過還是可以從舉手投足間看出些端倪,知道-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名門千金。」這點,毋庸置疑。
「那你有跟蘇伯伯說……」
「放心,蘇大人還不知道-的身分。」他可以向她保證。
拔雲錦沉默不語,只是瞅著景天曜,好半晌後,這才緩緩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該不會在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方才。」
這下子,可讓何雲錦傻了眼。他說什麼來著?方才才知道!這麼說來……
「你套我的話?」
他這人好陰險、好狡猾!
景天曜笑而不答。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何雲錦直覺得自己受騙上當,氣憤難忍。
「無奸不商,這道理-該明白,-該慶幸踫上的人是我,天底下可沒幾個男人像我這般有良心。」景天曜替自個兒倒了杯茶,慢條斯理的飲入喉,「許多女人一到外頭,不是被騙錢財,就是被騙色失身。」
「我……才不信,本國正處多年無戰事的太平盛世,哪還會有人做這種缺德事?」她雖感到害怕,但仍嘴硬不願承認。
「喔,那在客棧所發生的事又怎麼說?」景天曜挑眉反問。
「這……」她語塞。
「說不出話來了吧?」景天曜站起身,往門口步去。
「你要上哪兒?」何雲錦也跟著站起身。
「已入夜,當然是回蘇大人為我準備的廂房就寢,-也早點睡,還好蘇大人與郡王相識,這麼一來我也可以放心請蘇大人派人送-回王府。」
「不要,我要跟你一道!」她搖頭。
懊不容易才偷跑出來,她怎麼能這麼快就回去?她這一回去恐怕就得嫁人,那怎麼成!
景天曜皺起眉,低喝出聲,「胡鬧!」
拔雲錦嚇得往後退去,不敢再開口。
「-身為郡主,竟然還做這種事,要是傳了出去,豈不讓郡王失了面子,貽笑大方?!」
「我……」她眼眶泛紅。
景天曜也不再多說什麼,以免她當真落淚,到時候他可麻煩了。
「言盡于此,-早點就寢。」景天曜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拔雲錦見他毅然離去的背影,心一陣抽痛。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會如此劇痛?但她知道,自己一點都不想與他分離,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跟在他身旁。
靈機一動,她想到一個好法子。
「不如干脆就這麼做!」為了能跟他在一起,她豁出去了。
立即往蘇維所在的內苑廂房奔去,輕敲門。
蘇維才一拉開房門,瞧見站在眼前的人,先是一愣,隨後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開口,「-不是雲錦嗎?怎麼會在這里?」
蘇維的妻子也步上前來一探究竟,「果真是雲錦,-怎麼會在這里?」
「蘇伯伯、蘇伯母,我有事得告訴你們。」
「好好好,外頭天涼,有什麼話,到房內再說!」蘇維連忙領她進入廂房。
拔雲錦眼底淨是笑意。
不讓她跟?呵,那可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