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綠瓦,曲房連接,雕梁畫棟,朱柱雕牆,一座極其華靡的宅邸圍牆上,傳來一陣怨天尤人的嬌柔聲。
「搞什麼嘛,好不容易爬了上來,誰知道這座圍牆竟築得這麼高,跳下去不是斷手就是斷腳,現在教我該怎麼辦才好?」-
起杏眸,瞧見有一名男子正沿著圍牆走來,心生一計,綻出一抹笑。探出小腳,雙腿就這麼懸在半空中,上下踢動著。
那名男子自然也瞧見,不解地走向前。
那是……腳吧?他應該沒看錯才對!只是……在這里怎麼會有一雙小腳出現?匪夷所思。
突然,女子縱身一跳,整個人就這麼壓在他的身上。
男子當場被某個下明物體從逃邙降壓倒,「搞什麼……什麼東西……」他低吼,探手往背上的東西模去。
咦?不對,溫溫熱熱的,還很柔軟……怪了,是什麼?還來不及細想……
「叩!」
瞬間,他的後腦勺多了個包。
「搞什麼啊?」男子眼冒金星。
「不要臉的家伙,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亂模女人。」那名女子接連著又在他的頭上敲出無數個包。
現在,男子很確定在自己背上的是個極不講理的女人,但他的頭可不是讓人敲好玩的。
一個側身,就將背上的那名不速之客翻落地面。
「哎喲!」女子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做,摔疼了俏臀。
男子隨即站起身,以居高臨下之姿,睨著地上的那名女子。
「這位小姐,我的頭可不是讓-打著好玩的。」他很認真的告訴她。
「這位公子,我的胸也不是讓你模著好玩的。」她很不悅的瞪著他。
男子瞬間緋紅雙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方才……真的是意外……」難怪他會覺得一片柔軟。
然而,眼前這名女子雖然身著下人的服飾,卻無法掩蓋過她與生俱來的花容月貌。
白皙的瓜子臉上,有著細而彎的柳眉、如星般燦爛的雙眸、俏而挺的小巧鼻梁、紅艷有型的唇瓣……讓人再也難以移開視線。
一瞧見他羞赧的模樣,女子不禁-起眼,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他。
他身著紫領銀衫,衫袍上還綴著圖騰,長發以皮繩整齊束于腦後,身材高大,體魄健壯,深邃的五官、深沉銳利的眼、高挺的鼻梁底不是豐厚的唇。
上上下下怎麼瞧,都順她的眼,又看他一臉老實的害羞模樣,就決定是他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男子伸手指著自己。
「廢話,這里只有你跟我兩個人,我當然是在問你啦!」女子白了他一眼。
「在下景天曜。」他溫和的朝她微微一笑,拱手作揖。
「我叫何雲錦,你可得好好記著。」
「為什麼要?」景天曜一臉納悶。
「因為我跟定你了。」她朝他笑道。而那笑容,燦爛無比。
景天曜面無表情,開始往後倒退,等到確定他們之間的距離夠遠之後,立即掉頭就跑。
「喂,你別跑啊!」何雲錦連忙起身追去。
景天曜裝作什麼也沒听到,繼續往前跑。
開什麼玩笑,他才不想被人給跟上,尤其還是個女人,只要有她跟著,他將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拔雲錦見他跑得極快,以自己的腳程,根本就追不上他,只得停下腳步,放聲大叫︰「救命啊,有采花賊!」
景天曜驚得連忙停下腳步,轉過身,奔到她面前,一把捂住她的唇,讓她再也發不出聲音。
「何小姐,我跟-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樣害我?」還好這里沒人經過,要不然他肯定遭人誤會。
拔雲錦眼底淨是笑意,伸手指了指他的手。
見狀,景天曜連忙松手。
他都忘了,男女授受不親,萬萬不得有所接觸,而他跟她踫面才沒多久,就模到了她的胸,還踫觸到她的唇……要命,真是要命!
「如果我不這麼叫,你又怎麼會乖乖回來?」何雲錦臉上堆滿了笑。
聞言,景天曜又氣又惱,索性轉過身,就要離開。
「采花賊……」她在他身後笑著再度揚聲。
景天曜只得再度轉身,很無奈地看著眼前嬌小的她,「何小姐……-到底要我怎麼做才會滿意?」
「只是想請你帶我離開這里,這樣就好。」
「那-怎麼不自己離開?」景天曜不解。
拔雲錦耳尖地听見宅邸圍牆另一端傳來人們的嘈雜聲,連忙一把握住他的手,小聲地說︰「別多說了,快走!」
「等等……男女授受不親,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女人家,不能這樣握著男人的手……」景天曜被她拉著走,神情緊張。
「閉嘴啦!」何雲錦轉過頭,惡狠狠瞪他一眼。
他怎麼那麼-唆,少說幾句話不行嗎?要是被人發現,她絕不會放過他!
從沒被人這麼怒斥過,景天曜當場傻了眼,只能任由她拉著他的手,往人潮擁擠的市集奔去。
穿過大街小巷,人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們兩人緊握著的手上,甚至有人掩著嘴議論紛紛。
「瞧,那是誰家的奴婢,竟如此下檢點,拉著男人的手滿街跑。」
「就是說啊!」
「再怎麼樣,男女也不能當眾拉著手,不知羞恥!」
人們所說的話,全被景天曜听進耳里,于是便將被她緊握著的手給抽回。
拔雲錦停下腳步,看著身後一臉嚴肅的他,又瞧見他正直盯著自個兒的手,馬上就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當著眾人的面,她噘起紅唇,「公子,你不是說好要帶我離開這里的嗎?怎麼,想反悔了嗎?那我就跟眾人說,你方才對我做的事喔!」
不少人拉長了耳朵,想知道他方才究竟是對她做了什麼事!
景天曜此時成了眾人的目光焦點,又瞧見何雲錦滿眼的賊笑,氣得掉頭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見他要離開,何雲錦吸了口氣,「采……」
她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他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再度捂住了唇,無法說話。
哇,他轉身的速度還真快!
「何小姐,求求-,別再對我說出那三個字了……我的名聲會被-給毀掉。」他小聲地說。
天老爺啊,他究竟是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會如此三生不幸,被從逃邙降的她給纏住?
拔雲錦朝他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景天曜這才松開手,讓她得以再度開口。
「那你就別想離開我,明白嗎?」何雲錦在他還沒說任何話之前,先下手為強,威脅他。
景天曜很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好好……」要命,他居然會被女人威脅!憊沒有拒絕的余地。
「那就好,咱們快租輛馬車,離開這里。」何雲錦下令。
景天曜見她彷佛很習慣吩咐人做事,心里雖然有些不悅,但現下也只能乖乖照辦,以免她又朝他大喊那三個字。
唉,他竟淪落到被人吩咐的下場,何等可悲。
兩人一同前往租借馬車的地方。
「快點坐上馬車,馬上離開這里,快快快。」何雲錦一臉緊張,巴不得能馬上離開這里。
景天曜對她的神色慌張,雖然感到疑惑,不過並沒有多間,只得坐上馬車,往城門的方向駛去。
快到城門,就瞧見有幾名衛兵在進行盤查。
「完了!我不能被他們瞧見,你千萬別說我在車內。」何雲錦連忙將布簾緊掩上,暗暗祈禱自己不會被發現。
景天曜不動聲色,駕著馬車繼續往前駛去,來到城門前。
兩名衛兵來到馬車前,看著景天曜,「生面孔,外地人?」
景天曜朝他們點頭,微微一笑。「前幾日來這里做點小買賣。」
「車內裝著什麼?」其中一名衛兵邊說邊要掀開布簾。
「里頭裝的全是我這回所帶來的一些商品,這兒有一些,還請各位爺笑納。」景天曜不疾不徐的自衣袖掏出幾個難得一見,瓖著金邊、價值不菲的華麗首飾。
那兩名衛兵見狀,笑逐顏開,趕緊將那些飾物收進懷里。
「兩位爺,可以放行了嗎?在下還得趕路,得在天黑前,到下個城鎮去歇息。」景天曜臉上堆滿笑。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見他滿臉笑容,又給了他們許多好處,衛兵自然不會再刁難。
「那咱們也不耽誤你的行程,快離開吧!」
「多謝兩位爺!」景天曜立即駕著馬車離開。
等到再也瞧下見城門後,何雲錦這才笑著掀開布簾。
「哇,想下到你竟然能通過他們的盤查!你可知道那些衛兵有多難擺平?先前听說有許多人被他們盤查了好幾個時辰,還不肯放行。」笑-了眼,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有多開心能離開那里。
景天曜沒答腔。
他在商場多年,什麼樣的人沒瞧過,那兩人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要人給他們一些好處,才會讓人通行。
拔雲錦繼續說︰「呼,總算能離開那里,要不是遇上了你,我可能永遠都逃不出那座郡城。」
「-為什麼非得要離開那里?那道圍牆的另一頭,是頤和郡王的王府,而-是里頭的人。」最末一句,他說得肯定。
拔雲錦先是一愣,隨即輕笑出聲,「是啊。」
「我們已經離開那里,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之所以要逃離的原因了吧?」
「哼,頤和郡王那老頭根本就不把我當成人看待,成天只想著要把我往外人那里送去,誰待得下?」她氣憤的說。
景天曜愣了一會兒,「郡王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印象中,頤和郡王為人公正,待人也頗好,怎麼會做出虐待下人,甚至將下人送往他處的事?
「你那是什麼懷疑的神情,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何雲錦忿忿不平的說,拍打著馬車泄憤。
景天曜搖頭嘆氣,「人們所說的話,果然不足以為信。」
「就是說嘛,你可千萬別听外人胡說八道,我待在郡王府內坑鄴十年了,那郡王可凶了!」
「-究竟是待在郡王府內吃了多少苦?」景天曜同情的看著她。
拔雲錦看著他那憐憫的神情,就知道他會錯意了,誤以為她是下人,不過……這樣也好!
「我所吃的苦,是你無法想象的,所以我才要逃離那里,還好遇見了你。」她朝他露出一抹燦爛笑容。
瞧見她的絕美笑容,讓景天曜一時傻了眼,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的笑,還真美!
「對了,你等會兒要上哪去?」何雲錦收起笑容,望向前方道路。
她有好多的事想去做,以前待在王府內,是哪兒也不能去,只能任由人擺布,她好不容易跑出來,當然要玩個過癮。
景天曜回過神,語氣溫和,「等會兒我要到下個城鎮去拜訪一位友人,途中順便到一間客棧談筆買賣。」
「你是商人?」她-起眼看著他。
「是啊!」景天曜自然也瞧見她眼底的懷疑,「看起來不像嗎?」
「你性情溫和,哪做得了什麼生意,別被人坑錢就不錯了。」她左看右看,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像是能做得成生意的人。
景天曜笑而不答,策馬繼續往前進。
「等你到了下個城鎮之後,再叫我起來,我小睡一會兒。」何雲錦掩上布簾,倒頭就睡。
景天曜蹙起眉,對她的隨意和太過信任他人十分憂心。
憊好她遇上的人是他,若她遇上了他人,可難保她不會淪落到什麼淒慘下場。
「唉,遇上她,是好是壞?」他無奈地抬起頭仰望蒼穹。
頤和郡王府
愛內上上下下,全都亂成一團,只因為雲錦郡主不見了。
最先發現郡主失蹤的是婢女小儂,她站在廳堂內,嬌小的身子不停發抖,連講話都結結巴巴的,任誰都看得出她有多惶恐不安。
「郡王……我們找遍王府……還是沒找到郡主……」
頤和郡王何汝天撫著發疼下已的頭,「王府內找不著,那麼她一定是跑到外頭去了,就算是要搜遍全城,也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一旁的下人們听令,立即奔出王府,開始在城內進行搜查工作。
「唉,她要是遇上了賊人,有個萬一,教我該如何是好!又怎麼和她死去多年的娘交代?」何汝天滿臉憂愁。
小儂見狀,立即提起勇氣,「郡王……郡主吉人自有天相,絕不會出事。」
拔汝天重嘆口氣,「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離開?」
「會不會是……郡主還不想嫁人的緣故?」
「嫁人?這話-听誰說的?!」何汝天擰眉低喝。
小儂嚇得全身抖個不停,一雙小腳更早已發軟,跪在地上,「奴婢……前幾日才听郡主提起郡王為她準備親事……她抵死不依……」
拔汝天重拍一旁的八仙桌桌面,發出偌大聲響。
「真是胡鬧!女大當嫁,這道理還不懂嗎?更何況她早已過了適婚年齡,再不嫁,成何體統?現在還為了此事逃跑,豈不讓外人看本王的笑話,讓本王顏面盡失,真是豈有此理!」
這下子,他該怎麼和對方交代?雖然他和對方有多年的交情,這些年來甚少聯絡,但女兒拒婚逃家這件大事,萬萬不能被對方得知。
小儂嚇得撲倒在地,斗大的淚珠早已自眼眶里滾落。
王府內其他下人們,早就不曉得縮到哪里去躲起來,就只剩下她一人,乖乖待在這,承受郡王的怒氣。
嗚……她好苦命啊!
「-也馬上給我去找,要是沒找回她,-也甭回來了!」何汝天一聲令下。
「是……」小儂雙眼含淚,連忙起身奔出王府,不敢有所耽擱。
雲錦郡主……-究竟是上哪去了啊?
要是郡主有個萬一,她的項上人頭也會跟著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