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南台灣炙人的陽光輕易便能讓人嗅出屬于夏日的海洋氣息。
不絕于耳的蟬鳴襯著微風,讓蜷在榕樹間的小女孩有種昏昏欲睡的醺然。
「帆兒……帆……帆!」將大掌圈起湊在嘴旁,男孩以他那正值變聲期的怪怪嗓門大聲吼著。
大嗓門達到了效果,羅語帆猛地驚醒,撥開樹叢,露出了粉女敕透白的小臉蛋,直看著樹下的男孩問︰「怎麼了?」
「我要上去嘍!」
瞧見女孩,男孩扯開燦笑,袖子一捲,便迅捷地一步步攀上大榕樹。
「你上來做什麼?」
似乎早已習慣男孩的舉止,羅語帆挪了挪身子,讓出個位子,溫溫雅雅看著已經坐在她身旁的男孩。「有事嗎?」
「嗯!」男孩點了點頭,一雙澈亮的黑眸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孩。「我知道,妳心情不好厚?」
「才沒有呢!」她別開臉,急急地否認,臉上卻有著心事被識破的困窘。
「妳放心,我……不會忘記妳!」
自從羅語帆知道他們舉家要搬回台北時,她便是這副不開心的模樣。
他們從小一塊長大,有著深厚的友誼,隨著年齡的增長,男孩與女孩間的差異讓童稚般的情感起了變化。
雖然似懂非懂,但他們卻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彼此間這一份特別的感覺。
「真的?」轉過頭,羅語帆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不確定。
「當然!」揚起俐落英挺的濃眉,男孩由口袋掏出了個大海螺,塞入她手中。「送妳!」
「我不要!」她皺了皺鼻子,拒絕得很坦率。
雖然男孩知道她有收集貝殼的嗜好,但眼前的大海螺實在太平凡,要拿來送人實在沒啥誠意。
男孩不以為意地揚了揚唇,輕輕地在她耳旁喃道︰「別小看這個大海螺,牠可是帶著魔法的貝殼哦!」
他神秘的語氣,輕而易舉地把羅語帆逗笑了。
瞥了他一眼,羅語帆問︰「什麼帶著魔法,你少騙人了啦!」
「不蓋妳!只要妳對著大海螺說妳想我,再把大海螺貼在耳邊,就可以听到我在唱歌。」
「那是風的聲音。」
听到她嘲笑的語調,男孩得意地挺起胸脯,好驕傲地開口。「那當然,我出生在夏天,風就是我的聲音。」
捧著大海螺,羅語帆發出咯咯的笑聲。「最會掰的就是你啦!憊說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哩!」
男孩蹙著眉,不耐煩地問︰「厚!別一直笑咩!那妳到底信不信嘛?」
「好啦!我相信,這是帶著魔法的貝殼!」女孩拿他沒轍地說。
「記得哦!別讓小左知道我送妳貝殼,明不明白。」
「為什麼?」
揚起嬌憨的純真笑容,羅語帆不解地蹙起了秀氣的小眉頭。
她與男孩及鄰居左芊榕是從小一塊長大的玩伴,他們三個會一起去海邊捉寄居蟹、會一起吃阿婆的三色魚丸,還會一起偷摘左爸爸種的芒果,感情好得很。
她偏著頭努力想了一下,還是不懂為什麼男孩要這麼說。
寵溺地揉著她軟軟的頭髮,男孩偷偷靠在她的耳邊說︰「笨蛋,因為我比較喜歡妳啊!」
眨著眼,听著男孩說著毫不扭捏的「情話」,羅語帆那白女敕的小臉蛋不禁染上了一層粉色雲霞。
「噢!」她垂下頭,不知所措地扭絞著自己的小指頭。
看著她害羞的模樣,男孩情不自禁親了親她的臉頰。「帆兒,有一天,我會實現貝殼裡的魔法,妳千萬不要忘記喔!」
他偏過頭,在她粉女敕的頰上印上一個約定的印記。
被他偷親了一下,羅語帆撫著滾燙的臉。「喂!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那重重的啾聲伴隨著約定,深深烙進她的心中,她想,全天底下的人一定都听見他偷親她的聲音了啦!
男孩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後,迅速的爬下樹。
夏風徐徐,夾帶著略帶咸味的海風輕輕撫過,撩起她的長髮,羅語帆看著他像猴子一樣敏捷的身手,偷偷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
幾天後,在男孩即將隨著家人離開前,她把代表自己的風帆銀鍊裝在信封中送給他。
男孩收到風帆銀鍊開心得手舞足蹈,甚至夸張的在她面前表演倒立。
她被他逗笑了,在歡笑與不捨的淚水中,他們互道再見。
那個夏天,很美……
他們彼此約定,下一次見面,是下一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