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永靖是一個長相不俗的男人,一百八十公分高,五官深邃,眼神十分迷人,具有模特兒的身材,一度有意走向演藝圈。
但是在正式簽約前兩天忽然反悔,消失了兩年又出現,那時他已是領有鑒定執照的專業人士,專走藝術品收藏和推銷新銳藝術家這條路。
在他的操盤下,原本沒沒無聞的聞未央在短短數年間躍上國際藝術舞台,成為眾所皆知的年輕雕刻家,享譽海內外。
除卻藝術家本身的驚人才華外,言永靖這個幕後推手佔了極重要的角色,可以說,若沒有他的營銷手法,讓藝術與商業結合,就沒有今日的聞大師。
而他今年才三十歲,比聞未央還要小兩歲,年輕有為,沉穩內斂,是藝術界不可多得的優秀經紀人。
「這個地方很隱密,位處偏僻,的確是休養的好去處。」相較于言永靖的氣定神閑,另一人由顯得有些心煩氣躁,不太願意搭理。
「听說這里有鬼屋之稱,你待了滿長的一段時間,應該能適合此地的磁場吧!「他拿起一塊刻了幾刀的木頭,看得出功力退步了許多。
「你想說什麼就直截了當地說,不用拐彎抹角。」功利至上的經紀人不會為說些廢話而來。
言永靖帥氣的笑了。」你打算幾時交出新作品?我希望能趕上明年的全球巡回個展。」
「以我目前的情況?」聞未央挑起眉,似在嘲弄他的異想天開。
「看不見的是你的眼楮,而非雙手,你應該可以在逆境再創高峰。」他有別人所不能及的才華,擅長于刻出人性的真實面。
聞未央嗤之以鼻。」我刻了第一刀,第二刀不知落在哪,你還指望利用我的剩余價值,未免太天真了。」
真正的作品是能撼動人心的,而非只靠炒作,他用腳指頭也想得到他這位經紀人在打什麼算盤,想藉由他失明一事制造話題性,誰管作品到底好不好,賣得出去就行了。
向來,他只負責交出作品,由經紀人安排展出時間,訂定價格,讓他在展覽中露露臉,與藝文人士寒暄,套套交情,其它的前置作業,後續動作全不用他操心,他只要維持作品一定的水平即可。
而等到雙眼看不見後,他才發現自己只是個雕刻工具罷了,靠著響亮的大師名氣博取大眾好評,他們買的不是他的作品,而是‘聞未央’這個名字。
「不,你比你自己以為的還要有才能,即使雙目無法視物,手的觸感騙不了人,在黑暗中模索更能引領出作品的個人風格。」他對他的能力仍具信心。
「饒了我吧!別再壓迫我了,我現在只想休息。」
言永靖手指摩掌著一只小木雕,眼神深幽,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你有藝術家的靈魂,不可能放棄創作的。」
他會鞭策自己,往更高深的境界走去。
「我不行了,失去視力的我根本無法完成一件作品。」他故做沮喪的說。
「不行就去動手術,我會為你找齊最優良的醫療團隊,讓你得以重見天日。」天下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因為看不見,聞未央才能從他平靜的語氣听出不擇手段的冷酷,這是他從未在經紀人身上發現的一面。
他心中暗暗冷笑一聲,自有盤算的說道︰「動手術也挽回不了,醫生說我的視神經已經蔞縮了,大火的猛烈燒灼導致眼球異常,大部份微血管出現閉合現象,再做修復動作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先前高穆仁這個損友便是這樣整他,那個小氣的男人,當年不過是他暗戀的學妹喜歡上他,因而拒絕他的告白,他就記恨到現在,找到機會不捉弄他一下好像心里就不舒坦。
不過高穆仁真的只是愛開玩笑。接下來講病情時就正經多了,說他運氣好,要是他多走兩步打開門,方才所言的情景將會成真。
不願去回想,偏偏縈繞腦海,那時他抱著木頭,正準備把門打開,但是踫到門把的手莫名感到一陣怪異的不舒服,于是他猶豫了兩秒。
就是這短短的兩秒鐘救了他,若他如以往的習慣拉開門,首當其沖的熱焰會直接襲上他的臉,燒得他面目全非,雙眼當場燒瞎,搞不好連命都沒了。
難怪高穆仁老在他耳邊嘀咕著,說他幸運得叫人嫉妒,不只撿回一條命,而且‘才’受了一點輕傷,老天的偏心太明顯了,簡直就是狗屎運。
「用不著說喪氣話,就算看不見,我相信你還是能雕刻出舉世無雙的作品,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言永靖一再鼓舞他,不希望他喪失斗志。
聞未央冷哼一聲,撇了撇嘴。」不必太抬舉我,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里,省下說好听話的時間去找新的合作對象吧,我是個廢人了,沒本事再替你賺錢。」
「你……」他真的看不到了嗎?應該發光發熱的藝術家生涯毀于一旦。
眯起眼的言永靖想從他的表情找出破綻,一個把雕刻視為第二生命的男人,怎麼輕易舍棄帶給他的榮耀和成就的工作?
看著一室凌亂和滿地的空酒瓶,他擰起眉,不喜歡這酒氣沖天的氣味。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景象是十分鐘前才制造出來的為了營造出失意的落魄形象,聞未央倒掉一瓶名貴紅酒,再往身上潑灑,扯掉床單,制造髒亂,故意毀去精心布置的小窩。
如果此舉只是為了逃避煩人的經紀人,那也未免想得太簡單了,他大費周章的破壞只有他的道理在。
「聞未央,我替你來送午餐來,待會兒用完後放在門邊,我再來收……啊!怎麼這麼亂,你遭小偷啦?」
本事只想放著就走,但眼角一瞄到亂得不行的不成樣的臥室,莫紫蘇驚訝之余也完了方才才剛剛信誓旦旦,要與某人保持適當的距離,心急如焚的沖進屋里。「你這個煮飯婆管得太多了,快滾出去,別弄髒了我的地方。」沒想到她回闖入,聞未央模到一只空酒瓶便往聲音的來源砸去。
她驚險的閃過,按著狂跳不已的胸口呼氣,對于他迥異的態度,反而沒那麼在意。「你朋友呢?」
「哼!我這種人會有朋友的嘛?不過是上門討債的主債主,哪邊有門哪邊滾去,你少管閑事。」他又拿起鬧鐘砸人,但這次準頭仍舊差了點。
當然,他也不希望太準。
「債主?」莫紫蘇微訝的一瞧衣冠楚楚的男人,有禮的頷首。「我是他的鄰居,住在牽頭,你真的是他的債主嘛?」
咋見輕靈出塵的林間仙子,言永靖失神地分了一下心。「經紀人也是債主,他和我簽過合約,每年必須出創作出幾件作品。」
「喔!原來如此。」一股嗆人的酒氣鑽入鼻中,她螓首微攏地皺了一下鼻。
「咦,你會喝酒?」
她訝異的神色收入言永靖的眼中,眸心快速閃過一絲陰色。
「送完午餐就可以滾了,別想發給在我的身上撈到什麼好處,我付錢了。」聞未央語氣凶狠,把她當成煮飯的女佣使喚。
她擰了擰眉,把一盞台燈放回原處。「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我媽人不舒服,我下午要帶她去看醫生,晚餐可能延誤一會。」
「知道了,快滾,快滾,女人就是這麼麻煩,就像見著了蜜的蜜蜂,一看見男人就粘上去,也不管他是不是瞎子。」光是用語言表達他的厭惡還不夠,順手捉起某物就扔。
而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失手,一聲哎呀的痛呼聲隨即揚起,他的心口一揪想上前去查看,但是一想到屋里還有第三者,腳步一變改成暴走,口中嘟囔這語言不詳的醉話,還一個不穩的倒向言永靖。
為了扶住他,言永靖當然無暇關注佳人的狀態,任由他揉著手腕,走出愛慕的視線。
「你有一個非常漂亮的鄰居。」可惜他看不見,無富欣賞。
「漂亮?」聞未央喉頭發出古怪的嗤音,似在嘲弄經紀人對女人的低標準。
「一個四十歲的煮飯婆你也中意,眼光也太差了吧!」
然而心理,他忍不住對莫紫蘇的容貌好奇起來,若問他恢復視力第一個想看見的人是誰,他會說是她。
如果只有一個高穆仁說美麗,那他回抱著持著懷疑態度,畢竟女人美麗見仁見智,有可能他贊美的是內在美。
但若連以奸商美麗事物聞名的經紀人也有相同想法,那麼莫紫蘇鐵定擁有讓男人喪失自制力的美貌。
越想,他越想親眼見見她……。
盡避聞未央表面裝的十分無情,可是心里頭卻始終掛念這一個人,憂心出手太重而將人打傷。最後那一砸他太用力了,原本以為東西會落在她身前。
言永靖失笑反問,「誰說她四十歲?」光是甜美的嗓音,誰都能輕易猜出她年紀鐵定打不過二十五。
看來他不知是眼楮瞎,連耳朵八成都聾了吧!
聞未央口氣不耐煩的揮揮手。「一個月三萬多的幫佣能年輕到哪里去,她自個兒說自己老大不小了,有二十年以上的廚藝,我才勉為其難的錄用她。」
「你真得醉得糊涂。」言用靖嘆了一口去,像是同情他的目盲心也盲。
「我……•哪有醉,我是越喝越清醒,你看我還能走只限。」他搖頭晃腦地走得歪七扭八。手拿酒瓶那個大唱杜蘭朵公主。
「我不跟最貴交談,去洗把臉,我們好好談一談。」言永靖使勁將他推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幫他擦臉。
他馬上發覺到浴白比想象中的干淨,沒有污垢或積水,邊牆上兩條毛巾整齊的吊掛著,馬桶內有股清潔劑的清香味。
以一個每天醉醺醺的男人來說,少了嘔吐物和尿跡不太尋常,除非那位「女佣」一大早就來整理,而他一步也沒踏入里頭。
墨黑的瞳眸閃著深幽的暗芒,他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銳利的眼楮迸出精光。
「談……談什麼,想看一個瞎子出糗嗎?」聞未央全身放軟,呵呵笑得猖狂。
擺眸一眯。「你需要一位精明的幫手照顧你,你太頹廢了。」
「免了,你別想招別人來看我的丑態,知道了沒。」聞未央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兩眼無神地搖下狠話。
「未央,我不會縱容你的自我墮落,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振作,過了這個期限,我會親自接管你的日常生活。」他一手培植的搖錢樹,只有他能推到他,誰都不能奪走他的權利。
「還有,不要妄想趁機搬家,我會叫人盯住你,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挖出來。」
言永靖一說完,將床上的雜物一把推開,清出容人躺臥的床位,再將他懷疑不知是真醉或是假醉的男人完床上一丟,沉默地盯著他將近三分鐘之久。
見聞未央像是醉死了,一動也不動,他這才跨過傾斜的且鐘,不疾不徐地走到門邊,目光一凝地又是回頭一視,再次巡禮這個猶如垃圾坑的居所,精銳的眸子閃了閃。
聞未央起了防心嘛?還是當真一蹶不振?
無妨,他斗不過他的,他決定靜觀其變。
但他離開和平里前,還特意繞到紅顏樓等候,假意和正要陪母親出門的莫紫蘇來個不期而遇,彼此禮貌性的交換一個點頭,微笑。
而听到車身走遠的聞未央立即從床上爬起來,他拉開左床頭第一個抽屜,模索地找他的手機,指尖一踫到手掌大小的長方形物體,迫不及待地掀開話機蓋想撥號。
驀地,他僵成石雕像,表情怔愕。
一直都這一刻,他才驟然想起他並無莫紫蘇的電話號碼,一向是她來找他,提供美味的佳肴,足不出戶的他只是被動的等她上門。
現在,他該上哪找她?
忍不住對自己這種束手無策的狀態氣憤起來,人真痛恨自己看不見,不僅走不出這件屋子,連傷了人也不知道傷勢重不重,兀自坐立難安的等著日頭偏西,黑幕籠罩大地。
「怎麼了?丫頭,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活像吃了最苦的黃連,愁眉不展的。
看完醫生後,,母女倆不急著回家,順著長長的紅磚道,相偕並行,不是聊聊日常瑣事,小玉不斷地展現出濃得化不開的親情。
雖然不是十月懷胎、血脈相連,課她們之間比親母女還親,什麼事都能聊,不會有說忌諱,關愛的心是每一位母親的天性,不管是不是親生的,有愛就是一家人。
曾經也為愛情苦過、哭過的甘春柳是過來人,她一眼就看出女兒心底有事,她假意說要出來散散步,活絡筋骨,其實是想和她說心里話,看她為何事煩惱。
「沒……沒什麼,我在想晚餐的菜色。」莫紫蘇不自覺地撫著腕上痛處,心里念念不忘聞未央為什麼突然間性格大變。
「還想騙我,我可是養大你的媽,你那點小心思豈能瞞得了我。」她不會說謊騙自家人,是個誠實的孩子。
莫紫蘇眼神閃爍地避開母親的注視。「真的沒什麼,你不用多心。」
連她自己都說不出所以然來,為何會對一個陌生男人投注這麼多的關心,而且是打很久以前就開始,心里、腦里想的都是同一個人,不論她多麼努力都無法揮開那張冷硬臉孔。
當她听見高醫師說起聞未央的名字時,她心底的確震動了一下,滿懷沖動的很想為他多做什麼,希望他能早日走出失明的陰霾。
而那樁令人臉紅心跳的事是意外,即使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會忍不住微微戰栗,他的每一個撫模、每一個親吻、每一個熱切的擁抱,他的身體仍記憶猶新,忘不了他深入體內的充實感。
有件事很奇怪,她的心本來偶爾還會人不妨的抽痛一下,但昨夜在他懷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平靜,仿佛和他合為一體是她畢生的願望似,自從換心之後,她第一次有和這顆心融為一體的感覺,不怕它有出狀況的危機。
不過因為從沒有在男人臂彎醒來所以志下心不安的她逃了,不敢回頭看一眼熟睡中的他,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哎!三妞,五個孩子當中,你是最讓我放心不下的。」為她愁白了頭發,衣帶衣帶漸寬終不悔。
「我?」莫紫蘇很驚訝的睜大眼楮,以為听錯了。
「沒錯,就是你。」她的心肝寶貝。
「媽,你搞錯對象了吧!應該是脾氣火爆的大姊最叫你擔心,小妹也野了點,不太還管教。」怎麼也輪不到她讓母親心煩。「好吧,就算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可是換心之後也健健康康的活到現在啊,這幾年我連個小靶冒都沒有呢!」
她想不透除了健康問題外,自己有什麼地方會令人心煩。她從沒惹過一件麻煩事。
「不,是你。」瞧女兒一臉迷惑,甘柳春忍不住笑出聲。
她拉起女兒的手輕拍。「幾個孩子之中幾最乖,也最听話,貼心懂事,會照顧家人,是每一對父母都想擁有的好女兒。」」那為何你還放心不下我呢?「莫紫蘇偏著頭,以困惑的眼神發出疑問。
「可是呀!女兒,因為你的乖巧听話才叫我憂心,你的本性應該是開朗活潑的,像小妹一樣,天真無邪,是身體長期的不健康扭曲了的性格,容乃公你不敢表露真實情緒。」
每個人都不想生病,但她的心髒病卻讓她不敢大聲笑,做什麼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久而久之,她習慣了什麼事都壓抑。
即使高醫師一再宣稱她已經沒病了,而她仍是不敢掉以輕心,走路不敢急促,講話輕聲說,飲食以清淡為主,茶和咖啡絕對不踫,就因為童年留下的陰影,她錯過許多美好的食物,很多生命中該體會的事都能躲即躲。
例如戀愛。
她從來就不乏人追求,但她從未接受過哪一個,除了真的是因為對對方沒感覺之外,她也害怕戀愛中的大喜大悲,大姊的戀愛史相當豐昌,足夠成為一本參考書讓她借鏡。
「你表面上很平靜,什麼都不強求,老天給你什麼你就拿什麼,不過我覺得這種想法是很不健康,也讓人很心疼。」她的人生不應該是座波瀾不驚的枯井。
「媽……」一成不變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出錯。
「呵……別急著辯白,你的個性我還不了解嗎?其實你可以更大膽一點,不要太在意你打餓心髒會出什麼毛病,人的一生之所以精彩不是因為活的長壽,而是很多回憶,能讓自己活出繽紛的顏色。」
听著母親愉快的輕笑聲,仍以緩慢步調自律的莫紫蘇,細細咀嚼她話中含義。
然而就算她有心放開心胸,可長年的自我設限叫她不知該如何做起,少怒少憤少痴狂是她奉行二十幾年的規定,她不曉得自己還能做和改變。
二十四歲了,打從有記憶開始,她的頭十三年是人生的灰暗期,有一半時間是在醫院里度過,進出加護病房更是常有的事,生命對她來說是由的痛苦組成的。
快樂的日子是身體健康的時候,不快樂的日子是病發的時候,兩中分別而已。
她並不怕死,卻怕死不了,每回在醫院里睜開眼看見鄰床的病人用呼吸系統維持生命,或依然別人抽痰,拍背甚至睡到半夜听見護士疾呼醫生急救,通知病奔家屬病人病危,她都會害怕下一個是不是輪到她。
有人被送出去,有人被退進來,來來去去,不曾間歇,她看過無數陌生的臉孔,也從他們身上體會人生無常的道理,生老病死的折磨是必經之路,只是她提早接觸到罷了。
車禍受傷的年輕人,孱弱無依的老人家,飲酒過量的中年男子,為一家辛勞,最終落得病體纏病的白發老母親,中風、田目癌、小腦萎縮者……•醫院百態讓她習慣了接受命運的安排,生也好,死也罷。,全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只是努力地活著,讓愛她的人都能開開心心的迎接每一天。
「听說你和新鄰居走的很近?」女孩子長大了,總要有個歸宿。
莫紫蘇左腳絆了一下,差點跌跤。「媽,你不要听小妹胡扯,她一向唯恐天下不亂,老愛夸大其詞。」
「你臉紅了,三妞。」她慈祥地笑了。對女兒能開始談起戀愛感到欣慰。
她心虛地撫著臉,吶吶地說道︰「陽光太強,曬紅的。」
「你喔!談戀愛是件好事,干嘛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遮遮掩掩的反引人注目。
「哪有,我才不是……談戀愛……」她一臉尷尬地想解釋,卻忽的語塞,無法為兩人的關系下定位。
一夜嗎?
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在他還沒恢復視力前,她不可能撒手不管,放他自生自滅,仍會定時的照料他,直到他不需要她為止。
彬者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吧!當她看到他也有脆弱的一面時,油然而生的關懷不自覺的付出,只想著能讓他好過一些,一個擁抱算什麼。
只是沒想到兩人最後都失去了自制力,在調情的氣氛中,情不自禁的越過那條線,她面對太生女敕了,完全無招架之力,身體隱隱傳來酸楚和不適,正是貪歡的後果。
「瞧你,連說個謊都不會,結結巴巴地欲蓋彌彰,你的小臉越來越紅了。」像顆紅隻果。
「媽,你少取笑我了,我真的沒有。」她才不會喜歡擁有雙重人格的男人咧。
噢,心跳得這麼快是什麼意思?抗議她的「口是心非」嗎?
「別害羞了,戀愛是件美好的事,想當年我也是經過一番抗爭,等待,才能和所愛的男人在一起。」一想起少女時期的戀情,老人家眼里泛出甜蜜光彩。
「可是他不能陪你白頭到老,你不難過嗎?」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人世間,那畫面多悲涼。
她從未見過養父,他很早就過世了,所以她喊不出「父親」兩字,只覺得那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莫紫蘇看起來脾氣很好,號相處,對每個人都和和氣氣,微笑以待,實際上她是很保護自己的,除了自家人外,鮮少有人得到她真正的關心。
溫柔的笑容是一座藩籬,她在牆邊不出去,牆外的人進不來,兩兩相望,外頭的人可以感受到她的親和,卻無法靠近她。
笆春柳面容一柔,笑得很滿足。「愛過才知情深,醉過才知酒濃,等有一天哪個人走進你心里,你才會明白愛一個人是多麼的幸福。」
她從不後悔選擇她所愛的男人,因為他,她才知道自己是個美麗的女人,因愛而容光煥發。
「即使無法朝朝暮暮,長相廝守?」她一直佩服母親獨撐家業的堅毅,也心疼她的早年守寡。
「呵……孩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會裹足不前,轟轟烈烈去愛一場吧,不要害怕受傷害,你要勇敢一點。」她太瞻前顧後,考慮太多。
「勇敢……」莫紫蘇低喃,手指輕輕拂過手腕微泛紅腫的地方。
「念著他,想著他,相思的感覺真的很好,有個人在你心中,讓你掛念著,為他牽腸掛肚是一種幸福。」思慕的眸光飄向天際,她笑得很平靜。「愛他是我一生做過最對的選擇,縱使最後相隔兩個世界,但愛過總比錯過好,我甘願為他痴心此生。」
「媽……」她動容了,為母親話里的深情以及無悔的愛戀。
銀白的發絲在夕陽余暉中飛揚,甘春柳握住女兒的手,「不要管別人說什麼,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你就是你,我深愛的女兒,沒有人可以輕易將你擊倒,包括病魔,包括死亡。」
「孩子呀!當幸福的青鳥停在你肩頭,你一定要牢牢地將它抓在手里,不要讓它從你眼前飛走,勇敢的孩子才能得到開著七彩顏色的幸福花朵。」
「媽,我愛你。」莫紫蘇反身抱住母親,眼眶泛著淚。
她笑了,面帶慈祥。「去找尋屬于你自己的幸福,外面的天空很大,只要你揮動天使的翅膀。」
「我才不是天使……」她以手拭去眼角的淚花,撒嬌的說。
「在我眼中,每個孩子都是天使。」她笑著擰了擰女兒抽噎的鼻頭。「好了,我的小愛哭鬼,該回家了,要跟好,別迷路了。」
月兌俗秀雅的面龐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莫紫蘇挽著母親的手,孺慕地靠著她,漫步斜陽下,兩條相偎的影子在身後拉得好長。
母親的睿智是她所不能及的,但她會好好的跟隨她的腳步,不在滾滾紅塵中迷失方向,母親會是屹立不搖的燈塔,永遠在前方引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