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怎麼樣?這酒的味道還可以嗎?」
歷經了一月有余,兩人又是研究又是探討,先後研制出十余種酒,可惜在品嘗之後,總覺得味道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好。
事後錢小埃做了數次修改,又先後將井水換成山泉水,又摻入了花草露水,泡入補身的丹參靈芝摻入其中,才得以大功告成。
可有過前幾次失敗的經驗,這次她不敢抱太大希望。
她看著清離端起酒碗,優雅的淺嘗一口,心里卻七上八下,生怕他一開口,便否決掉她所有的心血。
事實上南宮桀並非故意不去理她,實在是入口的酒香余韻令他非常驚愕。
罷剛打開壇蓋時,飄蕩在空氣中的酒氣已經讓他震驚,沒想到淺嘗一口,一股甘甜、濃烈、沁人心脾的味道便在口中炸了開來。
一瞬之間,仿佛四肢百骸都得以舒展,只有淡淡的辛辣留在舌根處,沒多久便化為淺淺的甘甜,而胃里的饞蟲像是听到了巫師的咒語,瘋狂的肆虐著他的靈魂,渴望喝到更多。
酒碗中乳白色的液體微微晃動著,那碗明明廉價到了極點,可他卻覺得自己手中握著的卻是世間極品,人間佳釀,珍貴得千金也難以買到。
舍不得一口飲盡,他好想尋一處山野之地,慢慢品味著剩下的余韻。
錢小埃見他好半響沒有反應,不由得更是擔憂害怕。「清離,你沒事吧?這酒里放的明明都是些補身滋養的藥材,你怎麼喝完之後就變傻了,難道這些補身的東西混在一起反而對身子有害?」
「呃……」
就在她低頭碎碎念的時候,身子驀地被用力摟住,自頭頂傳來一道激動的嗓音,「小埃,我們成功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就這樣呆著。
她不知道成功這兩個字對她來講到底意味著什麼,只知道眼前的清離肯定了她的秘方,就像肯定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一般,令她心情萬分激動。
「成功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小聲詢問。
南宮桀微微一笑,「我猜百年酒莊的桃花醉很快就會被它取代了。」
他並非否認桃花醉的存在和意義,但他相信,會有更好的東西將面世。
而他亦相信,小埃是個不折不扣的釀酒天才,今天能釀出這種世間極品,有朝一日,還會釀出其他更多讓人意想不到的絕世佳釀。
經他一提醒,錢小埃才想起再過幾日便是百年酒莊第二輪釀酒大賽的終止日。
她卻猶豫了起來。「我……我突然不想去參加百年酒莊的釀酒大賽了。」
與清離多日相處下來,一顆芳心早已毫無保留的全給了他。即使南宮桀是自己曾經期望過的終身伴侶,可今時今日,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又如何能與清離相比。
見她面露遲疑,心思搖擺不定,南宮桀全看在眼里,笑在心底。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小傻瓜到底在苦惱些什麼。
「為什麼不去參加?難道你不想讓自己的心血受到世人的肯定嗎?」
「可是……」
她當然希望有朝一日,自己釀出的酒能夠被世人廣為品嘗喜愛。
但同時心里又十分矛盾,思索片刻之後,眼前突然一亮,「清離,這酒是咱們一起努力釀制出來的,不如這樣,就由你代替我去參加這次釀酒大賽好不好?」
南宮桀差點被她的提議逗笑了。他怎麼可能去參加自己一手策劃的釀酒比賽。
但與此同時也讓他更清楚明白,她之所以會做出如此提議背後的真正心意。
「我怎麼可能剝奪你的功勞,從頭到尾,用盡心思將這世間佳釀研究出來的那個人,是你錢小埃啊。」
他伸手揉了揉她頭,輕笑道︰「而且你之前不是說,今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嫁給百年酒莊的莊主南宮桀,現在有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你面前,為什麼要放棄?」
錢小埃頓時紅了臉,神情看著他,「其實我……」
他輕輕掩住她的唇,沖她搖了搖頭,「我不想因為我而埋沒了你的才華,有什麼話,等比賽結果出來了再決定。」
嘴里雖是這麼說,可他心中已經幫她安排好了一切。
他是清離,也是南宮桀,眼前有個姑娘,可以為了一無所有的清離而放棄家財萬貫的南宮桀,這樣的好姑娘,他怎能舍棄?
他要給她一個驚喜,要讓她站在備受世人矚目的地方,迎接世人的羨慕。
等到他的真實身份揭開那一天,他會告訴她,從頭到尾南宮桀與清離是同一個人。
「先不說這個了,這好酒釀出來後,你可想過要給它取什麼名字?」
錢小埃自幼大字也不識一個,雖說她娘出身書香門第,可自幼她最討厭讀書習字,小時候被娘逼著學了幾個大字,長大後就都忘光了。
想了半響,她口中喃喃念著,「他們百年酒莊的招牌既然叫桃花醉,那麼我們這就就叫做打桃花。」
南宮桀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平日機伶得很,沒想到取出來的酒名竟如此俗爛,「再取。」
「唔,那叫桃花香如何?」
「你非要圍著桃花這兩個字打轉不可?」
錢小埃不滿的扯著衣擺,嘟著可愛的小嘴,「可是人家真的不會取名字嘛!」
「每一種酒名背後,其實都有著屬于它們的意義。就像桃花醉,當成釀酒師之所以會如此命名,是因為他在釀此酒之前,有一次多貪了幾杯,便在一片桃花林中沉睡,夢中,似乎得到上天指引,醒來後便釀成此酒,所以才命名為桃花醉。」
錢小埃听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原來桃花醉還有這樣一段緣由,其實我之所以釀酒,最初的想法無非是尋找一段屬于我的緣分,至于名字為何,倒也沒仔細想過……」
南宮桀想了想,蹙眉道︰「你這緣分二字,倒是給了我啟發,都說三生石上定姻緣,相愛的兩個人覺得彼此之間能擁有三世姻緣,便是上逃鄺賜,又豈知人都是貪心的。」
「若彼此心意相通,生死相隨,豈會滿足于短短的三世緣份,十世百世千世情,才會讓世間相愛的情侶,真切的感受到永生永世……」
他忽然靈機一動,「小埃,不如咱們就將這酒命名為「千世情緣」可好?」
錢小埃听他話中字字珠璣,又將這酒的名字取得極好,心底不由得十分感動,「原來我親手釀出來的酒,竟也可以取出這麼好听的名字。」
「這可是你費盡心血釀出來的寶貝,此酒只知天上有,世上難得幾回嘗。可我倒是希望,從此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嘗到由你親手釀出來的這杯前世情緣。」
這是他的承諾,生生世世,再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若我應了你的要求,你又拿什麼來與我交換?」
見她此刻可愛的模樣,聲音溫柔動听,漆黑的目光毫無半分心機,讓他忍不住想給她所有,「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錢小埃豈會看不出他眼底的真情,她嘻嘻一笑,「我要的東西可多了。」
說著,可愛的扳起自己的手指頭,「我要你從今以後只對我一個人好,不準沒事對我發脾氣,不準不理我,一定要疼我,就算我做錯了事,也不準打我罵我懲罰我,還有……」
她突然抬起頭,眨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要你永永遠遠的相信我。」
南宮桀露齒一笑,「沒想到你人小,要求可真多。」
「怎麼,你做不到嗎?」
「做得到。做得到。」
「那如果你做不到呢?」
「如果我做不到,就讓老天爺罰我被天打雷劈,五雷——唔!」
頒頂兩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她小手捂住了口。
「不準隨便發這些狠毒的誓言!」她搖了搖頭,「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負了我,我不要求你別的,只希望你能將這千世情緣發揚光大,讓東辰國每一個地方的人,都能品嘗到它的美好,而我……將會躲得你遠遠的,再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南宮桀听了她這番話,只覺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泛疼,他恢復一臉正經,沉聲道︰「小埃,不會有那一天,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
她壞壞一笑,一把抓過他的手腕,趁他一個不留神,挽起衣袖,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下一口。
南宮桀痛得大呼一聲,就見自己光滑的臂彎處,此時印著兩排血牙印。
錢小埃笑嘻嘻的一頭撲進他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腰,「口說無憑,這牙印,便是你答應我最有力的證據。」
南宮桀不由得被她純真的樣子都得會心一笑,伸手攬緊她柔聲道︰「你親手釀制的這千世情緣,便是你我之間最幸福的約定,並且生生世世都不會改變。」
錢小埃最終還是將千世情緣送到了百年酒莊,也就是南宮家的府門。
當她問清離為什麼不肯跟她一起去南宮府送參賽品,他卻說這千世情緣是她一個人的心血,當然得由她親自奉送才有意義。
她哪里知道,清離與南宮桀根本是同一個人,她更不知道,清離之所以不踏進南宮家的大門,是因為他怕被家人認出他來。
錢小埃只身一人將酒送進南宮家負責管理這次釀酒大賽的管事者手中後,便與事先在外等候的南宮桀一同離開。
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褪去一身昭顯富貴榮華的昂貴錦衣,此時的南宮桀身穿一身米白色粗布衣。一頭如墨般漆黑、如絲般順滑的長發,也學著山野農夫,只在頭頂打了個簡單的發髻。
只是,再粗俗、再普通的裝扮,依然掩不去他與生俱來的尊貴與高傲氣質。
即便走在路上,依舊吸引那些妙齡少女頻頻回首張望,並在私下小聲議論那眉清目秀、俊朗逼人的農家小扮,究竟是誰家兒郎。
唯有錢小埃看不懂那些姑娘們,頻頻投來的艷羨目光,只把身邊的清離當成尋常男子一般,毫無拘束的與他談天說地。
「我已經想好了,如果這次釀酒大賽最終勝利者真的是我,我會與他們莊主南宮桀說,我並不打算交出這千世情緣的秘方。」
她想了想又道︰「你之前不是說家里無親無故,曾經在異地也開過小酒坊?所以我決定待這次釀酒大賽結束之後,我們合開一家酒坊,主打招牌酒便是這千世情緣,你說如何?」
也不等南宮桀表態,她便拍著他的肩膀,一副一切由我做主的模樣,「好了,這件事就這麼決定。咦,那些人在干什麼?」
錢小埃被不遠處的人群吸引,走進一打听,才知道是金龍繡坊的綢緞正在清倉賤賣。
「我听娘說,這金龍繡坊的絲綢是永安城的老字號,布料質量都是上等,要是價位公道,不如買上一些,清離,你在這邊等我。」
「小埃……」南宮桀還來不及扯住她的衣袖,便見她急沖沖的沖了過去。
這個小丫頭還真是性急,不過回想她剛剛那番話,倒是極富深意。
到底是個單純的小呆瓜,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是真實身份,還不知道這小東西會吃驚成什麼樣子呢!
眼看第二輪釀酒大賽將近,他想,他也該找個借口離開錢家了。雖說只是分離幾天,可一想到與錢老爹錢大娘錢大哥他們分開,南宮桀心底竟產生一股離別的愁緒。
他住在錢家的日子雖短,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何為親情、何為天倫之樂。
當然,最讓他舍不得的就是小埃,兩人這段日子朝夕相處,他怎麼舍得說離開就離開……
「喔!」就在南宮桀暗忖該找什麼借口離開錢家時,只覺後腦一陣劇痛。
憊來不及破口大罵,一只大手便從身後圍了過來,一塊散發著異樣味道的帕子緊緊掩住他的嘴,下一刻,視線意識漸漸模糊,一股龐大的力道便拖著他的身子迅速向後退去。
不遠處的錢小埃似乎感受到不安,忙不迭從人群中擠出,手中還捧著一塊剛剛裁好的雪白緞料。
四處張望,小臉露出焦急神色,「清離……清離……你在哪里?別玩了,現在可不是玩捉迷藏的時候……」
當南宮桀被身後那股力道扯出了這條巷尾時,映入眼簾的最後一幕,便是錢小埃慌亂的奔跑,那塊白綢被丟棄在半空中,可憐無助的隨風飄蕩。
「清離……清離……不要丟下我,我好害怕……你在哪……」
他試著伸出手,想抓住那抹倉皇無助的身影,想將她的身子揉進懷中,可他卻什麼也無法做到。
擺暗降臨,他終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距清離失蹤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十二天,這十二天中,錢小埃與家人四處奔走打探,可始終沒有他的消息。
也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對清離這個人完全不了解,只有之前曾听他說他來自異鄉,父母雙亡,六親無靠,準備獨自來永安城闖蕩。
錢家人從上到下又都是老實人,听他將自己的身世說得如此可憐,哪舍得多問其他。
自從清離失蹤之後,她整日沒了笑容。
錢家爹娘又都是過來人,在女兒與清離朝夕相處,共同釀制出千世情緣時,便已看出這兩個娃兒兩情相悅,恐怕早已互許終身。
一家人看著她日益憔悴,皆心疼得半死。
眼看著百年酒莊第二輪比賽結果的宣布日期即將到來,他們便勸小埃先莫焦急,至少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再去想方法尋找清離。
錢小埃哪還有心思去參加什麼釀酒大賽,她現在心心念念想的只有清離一人,釀酒大賽這件事早被她拋到了腦後。
可家人卻說那是她辛辛苦苦成果,就算她不計較個人得失,不在乎比試結果,至少也該想想,千世情緣中,清離也出了一份心力。
就這樣,心神不寧的錢小埃,來到南宮家在永安城最繁華的芙蓉街舉辦的釀酒大會現場。
百年酒莊在東辰國的影響力果然不同凡響,听聞酒莊要招攬新一任的釀酒師,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卯足了勁,想一舉奪冠。
而無數釀酒師之女,听說可以趁這次比試的機會嫁緊南宮家,成為百年酒莊的莊主夫人,更是使足全力,盼著自己可以釀制出天下一絕的世間佳釀。
所以在順天七年,陰歷六月初九這一天永安城芙蓉街整條街道上,擠滿了駐足圍觀的百姓。
錢小埃身材嬌小,個頭不足,雖然她也是這次參賽的釀酒師之一,可那麼對膀大腰粗、身強力壯的莽漢圍守在這里,早將她擋得無法見到前頭。
這邊人群騷亂,大伙都紛紛翹首期盼百年酒莊的莊主南宮桀大駕光臨。
只听不遠處有人高喊,「讓開讓開,大家都讓開,南宮莊主到……」
「爹,我早听說南宮桀不但富可敵國,家產豐厚,而且還年輕英俊,一表人才,若這次咱們能被莊主選中,女兒的後半生便不用愁了。」
錢小埃听了這話有些感慨,若是以前她恐怕也會為了那個位置,而爭得頭破血流吧。可是現在她只想她的清離,至于南宮桀早已被她遺忘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就連此刻馬上就可以目睹他的尊容,也引不起她一絲興趣。若不是千世情緣清離也出了一份力,恐怕今日她根本不會出現在這釀酒大會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原本的紛亂漸漸平息。
「感謝各位今日前來參加百年酒莊舉辦的這場釀酒大會……」
清冷而悠揚的聲音在群眾面前悠悠響起,那聲音雖淡,卻洋溢著一股讓人信服且無法抗拒的震懾力。
所有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皆屏著呼吸小心聆听。
唯有錢小埃被這熟悉的聲音,驚得渾身血液倒流。「清離……是清離!」
她忙不迭抬起眼,順著人縫拼命的向台上望去。
只見講話的那位俊雅公子,身著一襲銀色廣袖提紗外氅,內襯純白雪緞長袍。
銀冠玉簪,舒眉淺笑,說不出的俊俏瀟灑,懾人心弦,只是那神情淡漠清冷,仿佛萬事不縈于心,卻仍難掩眉宇間那令人心蕩的英氣。
錢小埃呆了呆,只覺得胸口涌出一股難以抑制的熱流,那俊美飄逸的公子,不是清離還會是誰。
只是……為什麼明明是清離的面孔,卻頂著南宮桀的名字?
憊有,那個始終陪伴在他身邊的粉衣少女,又是何人?
心下詫異吃驚之時,只聞得台下眾人一陣欷吁低嘆,直到那清冷悠揚的嗓音再次飄入耳中,她才明白為何眾人如此沮喪。
「各位辛苦釀出的佳酒這次雖然無一中選,可為了表示我們百年酒莊對各位釀酒師傅的感謝之意,本莊主決定給每位釀酒師打賞五十兩文銀,以示對各位辛苦釀酒的酬謝,另外……」
他的目光淡淡飄向佇立在自己身邊的粉衣少女,聲音依舊談如清水,听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經過這兩次釀酒大賽,本莊主已經決定從今日起,釀酒大賽徹底結束,而我,將會在不久之後,迎娶百年酒莊招牌酒桃花醉前釀酒師傅之女——趙如梅小姐為妻,屆時,還請諸位來南宮府上喝喜酒……」
卑音剛落,便惹來一群失戀姑娘們的聲聲嘆息。
眾人心底皆知,桃花醉的存在,造就了百年酒莊今日在釀酒業的地位。
而趙如梅是桃花醉創始人的獨生女,自幼便在南宮府長大,可以說是南宮府上的大小姐。
今日酒莊莊主親口向眾人宣布兩人即將成親一事,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但仍舊令所有姑娘傷心失望。
錢小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與那個粉衣姑娘成親,那麼……她呢?
曾幾何時兩人花前月下,互訴衷腸,她以為今生今世,自己已經找到屬于她的依靠。
可為何此時此刻,那個本來已經給予她無數承諾的男子,竟摟著別的姑娘,堂而皇之的大聲宣布,他們即將要成親了?
眼眶一下子被無法控制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瘋了一般沖出人群,大聲高喊,「清離,你為什麼忘了我?」
人群一下子因為她的呼喊而變得騷亂起來,眾人皆不解,這個小丫頭到底中了什麼邪,竟會瘋了一般就這麼沖了過去。
圍守在台前的家丁見有人試圖上前搗亂,一個個神勇異常的圍了起來,牢牢的將她制服于台底。
錢小埃由著眾家丁扭住手臂向後拖扯,小小的身子就像一只無力的蠶蛹,被層層絲線牢牢束縛。
南宮桀因為這一處的混亂而微微皺起眉頭,目光似有意若無意的瞟向那個被眾人扯住的小小身影。
錢小埃終于與他四目相對,雖然身子被人用力向後拖去,可眼中卻升起一股如饑渴者,見到水和食物的希冀與掙扎。清離,你看清我了嗎?
清離,你認出我了嗎?清離,我是小埃,是小埃啊……
那冰冷無情的目光,只淡淡掃了她苦苦掙扎的容顏一眼,便冷冷的別過視線,頭也不回的朝一頂奢華的軟轎走去。
那一刻,錢小埃覺得自己看到了這世上最絕情的一幕。
心底某一角落,像被什麼利器狠狠刺傷,所有的愛戀嗔痴,皆從那個被刺穿的傷口滾滾溢出。
她天真的想要留住最後一抹只屬于他們曾有的溫情,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當那道冰冷而又陌生的目光,掠過自己面龐的一剎那,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從這一刻開始,徹底被改寫了。
臀後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她被南宮家的家丁,狠狠丟棄在人群最後的角落,耳邊不斷傳來咒罵和教訓聲,讓她識相點,休想再這樣的場跋中興風作浪。
她听不清也看不見,那聲音越來越遙遠,痛意越來越麻木。
她就呆呆的坐在地上,由著那些漸漸散去的路人,一個個將同情的目光投放在她身上。
直到街面人影漸疏,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孤伶伶的坐在原地,任淚水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