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真情讓她心弦悄悄悸動,沉默了好久,才悲傷地開口。「不,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是是非非、紛紛擾擾都讓它隨風而逝,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只能說我們沒有緣分,請你忘了我吧!」
「不,我忘不掉!庭庭,你以為愛情是什麼,可以說忘就忘?我們曾經是夫妻啊,就算沒有人見證,但在我的心底,那一場婚禮永遠存在!」
他眸底滿溢的深情幾乎要讓她融化,聲音好低,卻充滿了撼動她的力道。
「在我們私奔的那一夜,我已經以一片赤誠迎娶了你,你是我齊御麟的結發妻子,我是你生生世世的丈夫。」
倘若不是一直深呼吸,在紀書庭眼中打轉的珠淚眼看就要潸然落下……那一場婚禮,何嘗不是一直存在她的心中?!
那一夜,沒有公開的儀式,但他們兩人以最堅貞的心向天地起誓,要當一對幸福的小夫妻,要手牽手走過人生的歲月,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變老,白發蒼蒼時為對方披上一件保暖的毛衣,微笑地一起出門散步,要緊緊牽著手過馬路……
那一夜,沒有證人,也沒有來祝賀的親戚好友,沒有鮮花喜宴,沒有花童、伴郎伴娘……什麼都沒有。但在她的心底,卻如花似錦。
她穿著雪白的婚紗,裙擺好美、好夢幻,漫天的花辦紛紛落下,像是一場最浪漫瑰麗的花之舞。她揚起美麗的笑容,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心愛的男人,讓他執起她的手,為她戴上戒指。
她和他的無名指,曾經戴過一模一樣的婚戒……
有人說,左手的無名指有一條縴細的神經直接通往心髒,因此戴在無名指上的婚戒,代表著永恆的誓約。
表面上,她是恨著他的,但她太了解自己了,知道自己其實是害怕著深藏內心這十年來不曾磨滅的情意,只能以「恨」這個字來掩飾情感。倘若愛得不夠深,她早就將這個男人拋在腦後了。
沒有愛,哪來的恨?
愛恨糾纏就像濃烈嗆辣的苦汁,這苦味在她的舌尖蔓延,順著咽喉一路婉蜒往下,滲入她的血脈中侵蝕全身,把她折磨到筋疲力盡、不成人形。
她倦了,真的不敢再愛……
只能說他們真的沒有緣分,他是她無緣的丈夫……
「庭庭,你知道嗎?」他望著她,眼底升起惆悵。「在國外辛苦打拼了幾年後,原本兩年前我們就可以見面,那時我的辛苦奮斗終于有了耀眼成績,我告訴自己……齊御麟,現在的你有資格回去找庭庭了,你可以給她一個穩定堅固的家,沒有任何人可以再拆散你們。︰
「但是那時候,我不知道你人在何處,試著從紐約打電話回你台北的老家,是你父親接的。我一報出名字,他很緊張地說你已經結婚了,擁有很疼愛你的丈夫,還生了一個小孩,過得無比幸福。他拜托我不要再騷擾你,他一再強調你很珍惜這段美滿的婚姻,請我不要再跟你聯絡,不要再擾亂你的人生。」
什麼?又一顆震撼彈在紀書庭腦中炸開,老爸居然說她結婚了,還有一個小孩?
她驚愕到完全說不出話。
老爸為何要說謊?
同一時間,紀書庭慢慢拼湊起來,兩年前正是她受到賀夫人的鼓勵,辭掉電視公司的工作,想自已創業的時刻。
爸一直跟她說不用急,女孩子最終還是要有一個好歸宿,與其不眠不休地辛苦創業,不如好好尋覓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
爸還拜托一堆人幫她介紹對象,展開一連串的密集相親,直到她嚴正抗議後,老爸才肯罷手,不再逼她去相親。
原來,那時候爸是因為接到齊御麟的電話,才會希望她趕快跟他心目中那些忠厚老實的好男人結婚。
她可以理解父親為何這麼做,在父親的眼底,齊御麟是個危險分子,她只要一遇到他就會變得無比瘋狂,可以瞬間喪失理智,拋開一切只想與他遠走高飛。
齊御麟在父親的心目中是個偏激分子,無法給女兒帶來穩定與幸福,因此父親才會希望她嫁給別人,編了這種謊言騙他。
齊御麟搖頭,嗓音無比蒼涼。「你絕對無法想象當時我听到你結婚的消息後,變成了什麼樣子。從來不請假的我破天荒向公司請了三天假,這三天都躲在公寓里喝酒,喝完了就把空瓶狠狠往牆上摔,搞得一地酒瓶碎片,我幾乎失去了生存的意義,每天醉了就睡,睡醒了就猛烈地灌酒,再重復地亂摔酒瓶!一直到鄰居被嚇到報警,警察破門而入,才救了躺在地上爛醉如泥的我,當時的我虛弱得站不起來,腳底被酒瓶碎片割傷,還一直流著血……」
听到這里,紀書庭再也無法假裝冷漠,淚水決堤地紛紛墜落。他怎麼可以這樣?為何要如此傷害自己?
他們兩人為何會愛得這麼苦,這麼絕望無助?十八歲那年,愛到轟轟烈烈,愛到幾乎耗盡性命,卻還是敵不過命運的擺布,被迫分離!
十年過去了,他們兩人都擁有了一切,可為何依舊這麼惆悵,這麼陰錯陽差……
這是上天的捉弄嗎?就是不讓他們兩人相愛?她注定一輩子得不到真愛,就算拼盡一切力氣,流光了淚水,依然得不到……
「庭庭。」他抓緊她的手,目光灼灼。「我好不容易才能活著回來見到你,告訴我,你願意回到我的身邊,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對不對?」
「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發生太多太多事了,腦中有無數道亂烘烘的聲音,每一道嗓音都尖銳地叫囂著,她無法思考,只能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她有一股沖動想撲入他寬闊的懷抱中盡情痛哭,像小孩一般,什麼都不管,只要拼命大哭,讓奔騰的淚水宣泄這十年來辛苦壓抑的思念。
但,她不敢,面對愛情她真的好怕,又驚又懼!
她真的可以得到真愛嗎?會不會一踏出步伐,又會摔得粉身碎骨?
齊御麟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底,陰郁與憂愁襲上濃眉。「你不相信我嗎?你認為我還會傷害你?或者,你真的愛上了那個混帳賀柏瀚?」
他一直很在意那個姓賀的,反正只要是想追求庭庭的男人,他都視如眼中釘、肉中刺。
紀書庭很錯愕,干麼提起他?這根本不關他的事,然而,手機偏偏在這時響了,來電者正是賀柏瀚,她猶豫了幾秒,還是接听。
她剛「喂」一聲,就听到彼端焦急的聲音。「謝天謝地,書庭,你終于接電話了!昨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只說要出去上洗手間、打個電話,結果人就不見了。我一直打電話,你不接也沒有回,老天爺,我真的好怕你出事。」
「柏瀚,別擔心,我沒事。」她趕緊安撫他。「我只是喝醉了,去上洗手間剛好遇到一個女性朋友,她看我不舒服就先送我回家,我一回家就昏睡了,才沒接到你的電話。不好意思,讓你操心了。」
「那就好,沒事就好。」他真的松了一大口氣。「不然我會很自責,就怕我約你出來,反而害你出了事,沒有把你保護好。」
對方還想說什麼,齊御麟卻突然一把搶過手機,嚴正地宣告︰「賀柏瀚,我是齊御麟,書庭現在和我在一起,她是我的女朋友,請你不要再騷擾她,听清楚了嗎?」
說完,他立刻掛斷電話,並直按關機,動作一氣呵成,非常迅速。
「你做什麼?」紀書庭這才反應過來,氣憤地搶回手機。「你太過分了!憑什麼對他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你就這麼害怕他誤解嗎?」齊御麟臉色鐵青,戾氣態猛地問著︰「那混帳到底哪里好,讓你如此在意他,卻不肯給我一次機會?紀書庭,你真是鐵石心腸!」
紀書庭完全被他激怒了,怒焰沖天地大吼︰「他什麼地方都比你好!最重要的是……不管我想和誰交往,都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齊御麟,你離我遠一點!」
抓起包包,她想奪門而出。
他卻迅速扣住她的手腕。「不準走,你想去他的身邊嗎?」
他真是恨死那個王八蛋了,倘若他就站在眼前,他一定把他揍得滿地找牙,「放手,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要再說違心之論了,庭庭,我了解你,你愛的是我。」
「你才不了解我!」紀書庭轉身用力推開他。「別踫我,齊御麟,你以為你是誰?不管當年分手的原因是什麼,總之,分手就是分手了,你憑什麼又闖入我的生命?」
她想表現得更利落,甚至瀟灑地轉頭就走,假裝生命中不曾出現過他這號人物;偏偏事與願違,吼著吼著,不爭氣的淚水也紛紛滑落,她好恨自己為何要流淚,更恨自己這顆心為什麼還被他緊緊牽動、被他吸引……
齊御麟心疼地望著她晶瑩的淚珠,放軟了口氣,無奈地說︰「庭,你還不明白嗎?不是我又闖入你的世界,而是你一直在我的生命中,不曾遠離。而且,我也一直在你的生命中。」他看得很清楚,倘若她對他沒有情,不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這句話又逼出她更多的淚水。可她拒絕承認自己被感動了,她很清楚……只要她往前踏出一步,投入他的懷抱,就會完全淪陷,再度交出自己的心。
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傷害她的人只有他!在別人面前,她紀書庭像是銅牆鐵壁,但一遇到齊御麟,她的盔甲就會瞬間融化,只要他輕輕一用力,就會將她刺得遞體鱗傷。
厘清當年的誤會後,她相信這個男人對自己是有很深的感情。但,她真的伯了!如果又瘋狂地陷入愛河,她會像當年一樣,因為他的微笑而歡笑,為他的疏離而痛下欲生。
也許……他們還是會再次分手,畢竟沒有人可以保證愛情會一帆風順。那麼,這一回她真的會全盤皆輸,敗得很慘、很慘,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力氣。
愛情很美好,但是能相相伴到老,除了愛之外,也許還要加入很多很多的好運。
人生總是會有無比嚴峻的考驗,總是會陰錯陽差、會身不由已
一想起當年被拋棄後那個渾渾噩噩的自己,她真的好怕,她不想再賭上自己的心,不要再把喜怒哀樂系在一個男人身上,甚至離開他後,連呼吸都覺得痛,每天失魂落魄的,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不要,不要再變成那麼悲慘的模樣……
「不,我要走了。」她再度想沖到門口,他卻緊緊地抱住她。
「庭……別走,不要再離開我。」他低頭,迅速封住她的唇,以最火熱的吻奪走她的驚呼。
「唔唔……」紀書庭想掙月兌,可他卻將她箝制得更緊,捧起她的臉蛋不讓她再閃避。
他的雙唇帶著燒灼的力道,每一個呼吸都飽含誘惑,要她沉淪,要她徹底投降。
紀書庭知道自己應該憤怒,氣他竟敢強吻她,但內心卻很不爭氣地深深悸動……這粗獷的味道,是她整整十年來,午夜夢回時最想念的味道。她瘋狂想念他溫暖的大手、他的唇,他讓她神魂俱醉的吻、他的笑容,他的一切一切……
她企圖欺騙自己,一再說已經不愛他了。但人的生理反應是誠實的,根本無法欺瞞。
齊御麟瘋狂地加重吻的力道,她還是這麼甜、這麼誘人,她是他苦苦思念十年的女人啊!
他將她壓在大床上,吻得更是霸氣,像是最饑餓而邪魅的野獸,雨點般的吻從她的朱唇、臉蛋一路往雨游移,飛快地月兌掉兩人的衣物。
……
數日後。
因為答應賀柏瀚要參加一場慈善募款活動,這天,紀書庭搭他的便車一起到電視台,拍攝募款的活動短片。
忙完後,賀柏瀚開車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