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小扁,真實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坐上了克廣的車。
就要去見那位不久于人世的藤倉夫人了,如果她露出破綻被人識破,那過去一星期的「惡補」也都化為烏有了。
來到藤倉家位于世田谷的豪宅外,真實已經被藤倉家壯觀華麗的雕花鏤空大銅門震懾住了——
天呀!究竟是什麼樣的豪門,才會住得起這樣的大宅子?
他按下開關,電動的大門幽緩地打開來,駛進門里,前頭是一條寬敞而蜿蜒的車道,兩旁蓊郁的高大樹木夾道包圍,給人一種庭院深深的感覺。
車道的盡處是一棟兩層樓的大型建築物,那風格就仿似南歐的某座城堡般。
媽呀!她在心中暗叫。那位沙彌加小姐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嗎?像她這種貧窮人家的女孩,怎麼能冒充她那種富裕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克廣在大門前停下車,隨即有數人趨前迎接。
「奧川先生。」一名僕人似的男人來到駕駛座旁一欠。
他沒熄火,只是開門下車,「待會兒幫我把車開進車庫。」
「知道。」那人又一欠。
他繞到另一邊幫其實打開了車門,「沙彌加,到了。」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他要將她當做討人喜歡的沙彌加,而不是迷惑著他的城戶真實。
看著車旁圍著一些僕人女佣,具實咽了咽口水。
她從來沒有被伺候過,可現在她就要變身為一位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了。
鎮定一點,城戶真實,從這一刻開始,你是藤倉沙彌加。她在心里對自己喊話。
小扁好奇地望著車外期盼的臉孔,唇邊帶著一抹討喜的童稚笑意。
她抱著小扁,踏出了那艱難而猶豫的第一步——
「小姐……」幾名女佣及僕人神情激動地望著她。
因為之前克廣就已經將大家的照片拿給她看,因此她記住了這些沙彌加應該記得的熟面孔。
「菅原太太、門田叔叔、肌敖、吉岡、麻子、美香……」她一個一個地叫出他們的名字。
听她還喊得出大家的名字,一伙人興奮不已。「來,夫人已經在等你了!」
大家爭著幫她拿行李,鬧哄哄地將她迎進了門。
「小姐的兒子真是可愛……」看著她抱在手中的小扁,大家都一臉歡欣。
看大家並沒有對她起疑,她不禁松了一口氣。顯然地,她是真的像沙彌加。
步進大廳,真實差點兒要露出馬腳,因為這兒華麗得讓她幾乎尖叫︰
不,她是個在這里長大的女孩,絕不能一臉稀奇、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沙彌加……」克廣趨近,像是怕她會露出破綻似的盯著她,「我們上去見夫人吧!她還等著你呢!」
「噢。」她當然知道他是怕她露餡,才會急著將她帶離現場。
他走在前頭,為保萬一的讓她跟著;雖然他事前已經將房子的平面圖給了她,但為求萬無一失,他決定還是由他來帶路得好。
真實跟著地上了二樓,隨他來到一間房間的門口。
「就是這兒……」他低聲地說。
真實睇著他,有一瞬的遲疑。
這一扇門後就是藤倉夫人了,雖然剛才的僕人們並沒有懷疑她的身份,但身為沙彌加的母親,藤倉夫人是否也會毫無疑問呢?
「進去吧!」克廣望著她,「你母親就在里面呢!」說著,他幫她推開了沉沉的門。
門一開啟,真實就看見一位雍容華貴而虛弱蒼白的婦人坐在白淨的大床上,而她就是沙彌加的母親——藤倉千鶴。
藤倉千鶴瞪大眼楮望著門口站著的真實,像是要將她看得更仔細似的盯著。
「沙……沙彌加?」她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失蹤多年的女兒,眼底盈滿淚水。
真實望著她,腳下像黏住了似的無法動彈。
這麼多年了,她其實已經不再渴望見到她的親生媽媽,也忘記母親是否曾溫柔地擁抱過她,但是當她看見素未謀面的藤倉夫人時,她突然有一種想投入她懷里的沖動及渴望。
「媽……媽咪……」這是沙彌加的叫法。
原本她以為叫一聲「媽咪」對她來說會相當的困難,可是當她看著藤倉夫人,她竟順利地叫了出來。
「過來,」藤倉千鶴噙著淚,「讓媽咪好好地看看你……」
她轉頭望著一旁的克廣,而他給了她一記眼色。
「小扁給我。」他抱過小扁,要她到藤倉千鶴的床邊。
真實將小扁交給他,毫不猶豫地走向床邊。她是她「媽咪」,看見自己的媽咪是不必遲疑的——
「媽咪……」她走到床邊,往床沿一坐。
藤倉千鶴伸出蒼白的手撫模著她的臉龐,臉上的情緒是極為復雜的。「沙彌加,我的沙彌加……」
「媽咪……」除見她眼底的淚光,真實的眼眶不覺濕潤。
這是在演戲,可是她發現自己意外的入戲。
「你這磨人的孩子……」藤倉千鶴說著,突然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她是個久病在床的人,掌摑的力氣其實也不大,但不知怎地,她這一耳光卻打得真實好心痛……
這是母親愛女心切的一巴掌,當她這一巴掌打下來,真實更深深地體會到她是如何地想著沙彌加。
沙彌加何其有幸,能有一個如此思念她的母親……
「夫人?」見她突然給了真實一巴掌,克廣真的嚇呆了。
他擔心的不是她給其實一巴掌,而是怕真實被打了一巴掌後,把什麼都抖出來。
「媽咪,」真實突然抱住了藤倉千鶴,傷心而自責地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對不起是幫沙彌加,也是替自己說的。
有這麼一個深愛女兒的母親,沙彌加卻不知珍惜,真的是對不起藤倉夫人。而她呢,雖說她是因為不想讓藤倉夫人抱憾離世而冒充沙彌加,但畢竟她欺騙了藤倉夫人的感情,也是抱歉。
「沙彌加……」藤倉千鶴也以她那虛弱的雙臂牢牢地抱著真實,假母女倆便如此相擁而泣。
克廣當下看傻了眼,因為真實的表現實在太好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知情,他一定會以為是沙彌加還魂了。
她怎能如此教人真偽難辨?是她真的太能演戲,還是藤倉夫人的慈愛讓她不由自主地陷了進去?
「奧川,」藤倉千鶴看著他抱在手里的小扁,一臉的期盼,「把我的外孫抱過來。」
「是。」奧川將小扁抱近床邊。
「讓我抱抱……」她伸出手,興奮又期待地要抱抱她第一次見面的小外孫。
真實有點緊張,因為她怕認人的小扁會哇哇大叫。
克廣將小扁小心地放進她懷里,「他叫小扁。」
「小扁?」藤倉千鶴歡喜地抱著小扁,「小扁,我是外婆。」
小扁有一會兒的怔愣,然後伸出他那小小的、粉女敕的小手模著她的臉頰,格格地笑了。
藤倉千鶴開懷地笑著,「小扁,小扁……」她將小扁擁在懷中,眼角垂著激動的、喜悅的淚珠。
真實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小扁不只黏著奧川克廣,居然也願意讓陌生的藤倉夫人抱著……天呀!這小家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該不是只挑「有錢人」抱吧?
克廣見小扁肯讓藤倉千鶴抱著,不覺也松了口氣。
說真的,他剛才是很怕小扁哇哇大哭的;好不容易見了「外孫」,要是他不給面子的大哭,藤倉夫人是會很難過的。
他睇著真實,慶幸地一笑。
這個晚上,真實算是非常順利地通過了第一關的測試,因為藤倉家上上下下並沒有人對她的身份有所質疑。
小扁睡後,她因為睡不著而獨自到屋外散步。
這棟宅子里里外外佔地千坪,光是走到人口處的大銅門就得花上幾分鐘的時間。
穿過來道的樹林,她來到大銅門前。
透過雕花鏤空的銅門看向外面,門里門外儼然就像是兩個不同世界似的將她與從前的她隔開。
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走出去,她知道自己並不屬于這里,但是……她突然有一種想留下來的感覺。
為什麼呢?在還未進來之前,她原本是想逃掉的……
彬許是因為這兒有她想要的溫暖及關懷吧!
因為想得太入神,她渾然不覺克廣已經來到她身後——
「睡不著?」
當他低沉而富磁性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震了一下。
必過頭,她看見穿著高領套頭衫及休閑長褲的他。認識他七天,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著西裝以外的衣服。
「怎麼?」見她盯著自己,他有點疑惑。「我拉練沒拉嗎?」他玩笑似的問。
真實皺起眉頭,不吭聲。
真是換了一件衣服,連腦袋也跟著換了,穿著輕松的他居然會說出這種有點不正經的話?
「為什麼站在這里?」他笑容一斂,「想跑嗎?」
「一開始真的有點想……」她坦白地說。
他站在她身旁,視線也飄向門外。「我也是……」
「咦?」她一怔,突然想起做為總裁特助的他又不是藤倉家的人,為什麼也住在這兒呢?
「第一次站在這扇門里,我有一種非常寂寞的感覺,總覺得自己並不屬于這里。」他說。
從他的眼底,她覷見一絲不明顯的悵然及寂寞,她覺得他冷靜的外表下似乎隱藏著寂寞而易受傷的靈魂。
「你為什麼搬到藤倉家來住?」她問。
「藤倉總裁死後,夫人相繼的失去兒子及女兒,她非常寂寞,也非常需要照顧,所以……」
「所以你就來了?」她打斷了他,卻一臉的狐疑。
她記得教花道的加納雅子曾說過,藤倉夫人對他來說「意義非凡」,而且他們的關系又非常的特殊。
所謂的「特殊」是什麼?指的是他是藤倉夫人相當信任的親信嗎?
她總覺得他似乎瞞了她什麼,而那是他不想講、不能講的部分。
「對了,你說你一開始想跑,那現在呢?」他岔開話題,似乎不想多談他自己的事情。
「現在?」她微頓,又望向門外。「不想走了。」
「噢?」他撇唇一笑,「不想走是指……」
她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而且那種錯是會讓人忍不住多作聯想的錯。
「不是的,我是說……暫時不想走。」她不會賴在這兒不走的,因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及地位都不適合這兒。
他睇著她,「暫時?為什麼?」
「因為……」她想起藤倉夫人那雖輕微卻又震撼的一巴掌,以及她溫暖的擁抱,「因為我希望藤倉夫人能夠快樂,她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麼往事?」他問。
「母親,我已經忘記的母親。」她幽幽地說,神情有點淒楚。
克廣略略皺起眉心,「母親?」
她點頭,「我真羨慕沙彌加有個這麼想她、愛她的母親,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遺棄了我,我已經幾乎記不得她的樣子了,可是藤倉夫人的擁抱卻讓我覺得好溫暖、好震撼……」
听她娓娓道來,他才知道原來她是個遭到遺棄的孩子。
就因為她曾被遺棄,所以才對孤獨及寂寞存有恐懼嗎?她跟小扁的父親在一起就因為她寂寞?「你呢?」她望著他,「你父母親難道不希望你跟他們住在一起?」
他搬來跟藤倉夫人住,那他自己的雙親呢?
「我父母親都已經過世了。」他說。
她一震,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
「沒關系……」他淡淡一笑,像是一切都已傷不了他。「我還要感謝你願意幫這個忙。」
她笑嘆一記,「別忘了我是你用一千萬雇來的。」說完,她背過身,「我該回房間去了。」
卑罷,她邁開步伐就要往回走。
「小沙,」他忽地拉住她,「等等……」
她回過頭,有點幽惻地睇著地。「沒人的時候,別那麼叫我。」她不是沙彌加,任何人都可以把她當沙彌加,就只有他不行。
他一怔,對她的介意感到訝異。「我只是怕叫溜了嘴,所以……」
「只是因為這樣,還是你真的把我當成沙彌加?」
他無奈地苦笑一記,「我知道你不是沙彌加。」
他對沙彌加的感情跟對她是不一樣的,不過他想她是很難理解的。
「噢……」他知道她不是沙彌加,那是說她在他心中是沒有「位置」的嗎?而她又想在他心目中佔著什麼樣的位置呢?
她只是個冒牌貨,冒牌貨就是冒牌貨,不管模仿得多入木三分,在他心里還是假的。
天!她不該忘記自己的立場及身份,她只是他雇來安慰藤倉夫人的假沙彌加,而不是他心底那個已死去的沙彌加。
她到底在想什麼?她竟然想在他心底佔一席之地?老天,她一定是腦筋不正常了……
城戶真實,這個男人不是你能觸踫的那種一般男人。她在心里警戒著。
到目前為止,她還模不清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跟沙彌加之間好像有著一種模糊的感情,而跟藤倉夫人……似乎又有著特殊情誼……
他周旋在藤倉這一對母女之間,就像團謎似的難解。她根本模不清也猜不透復雜而神秘的他。「很晚了,我要回房了。」她說。
「你不想跟我說話?」他突然一臉凝肅地問她。
她微怔,「不太好吧?」她擺出一張冷淡的臉。
迎上她澄澈的大眼楮,他有一瞬的恍神。須臾,他回過神來——
「也對。」他蹙眉一笑。
他差點兒就忘記自己的本分了,而這一切都因為她。
這是他第一次失去方向,是他第一次因為感情而幾乎要誤事。
他不允許自己犯這樣的錯,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為了報答藤倉夫人的恩情,為了他所堅定的原則,他必須壓抑住自己幾乎要失控月兌軌的感情。
有了「沙彌加」和「外孫」,藤蒼夫人的精神好了許多,笑容也重新回到了她蒼白的臉上。
這整整一個星期,沒有人懷疑過真實,就連藤倉千鶴也一直以為真實就是她離家多年的沙彌加。
人的年紀一大,再加上病魔纏身,總是更害怕獨自面對寂寞及死亡陰影。
有了真實真心而溫柔的噓寒問暖,及小扁天真無邪的可愛笑容,藤倉夫人不再鎮日愁眉不展地躺在床上,她開始試著下床讓真實將她推到戶外。
克廣在午後回到世田谷的藤倉家,一進大門就看見真實用輪椅推著藤倉夫人在戶外曬太陽。藤倉夫人抱著惹人疼愛的小扁,臉上漾著許久不見、帶著希望的笑容。
這是他預料之外的事。
一開始,他只是想讓真實假扮沙彌加安慰藤倉夫人,好讓她能沒有遺憾的離世。
可是真實一進入藤倉家,卻帶來了他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就像是救星、像是開心果般地讓這個原本死沉的家又活了起來,自從她來了之後,藤倉家有了笑聲、有了生氣,也有了很久不曾有過的希望。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一個根本和藤倉家沾不上任何關系的女孩。
而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不只改變了這個家,也改變了他。
他深深地受她吸引,幾乎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
有時候,他怕接近她,甚至不敢用眼楮去看她,因為他怕自己在不經意中就露出那種渴望她的眼神。
停妥車,他來到了草地上。
「叭叭!」坐在藤倉夫人腿上的小扁一見他,就張著兩只小臂膀叫。
「小扁,」真實感到尷尬,「別老是亂叫……」說完,她難為情地瞅了克廣一眼。
克廣走過來,下意識地想閃避她的目光,卻還是不經意地多瞄了她一記。
藤倉夫人似乎覷見了兩人互相交換著的眼神,卻毫無反應。她笑眯著眼,徑自逗著小扁。
「沙彌加,」藤倉千鶴輕聲喚著真實,「你回來一整個星期,怎麼沒听你提起向山的事?」
真實微怔,斜覷了克農一眼。
當初沙彌加要跟向山在一起時,曾受到藤倉千鶴極力的反對,她以為藤倉夫人不會提起向山這個人,卻沒想到她會在一個星期後突然提起。
因為事前並沒有跟克廣套好招,她有點惶惑,「他……」
避他的,隨便辦一級吧!
「媽咪,其實我跟他已經……已經離婚了。」
「啊?」藤倉千鶴一怔。
「我懷小扁時就跟他離婚了。」她力持鎮定地說。
「為什麼?」
「因為……」她暗忖著該怎麼線下去,「因為他不忠。」這是她惟一能想到的理由。
藤倉千鶴皺起眉頭,「他居然那麼對你!」
「媽咪,」她一笑,硬是岔開話題,「別提他了,是我自己識人不清,以後我會听您的話的。」
藤倉千鶴一嘆,「你們年輕人總是要得到了教訓才肯長大,算了……」說著,她凝望著小扁,「幸好你還留住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奧川,」藤倉千鶴突然望著站在一旁默不吭聲的克廣,「以後你可要替我好好地照顧沙彌加他們母子倆……」
「我知道。」他點頭。
臉見他眼底的深切,真實心頭不覺一震。
照顧?他想照顧的應該是真正的沙彌加,而不是冒牌貨的她吧?
可是即使知道他答應要照顧的不是自己,但听見他那麼干脆地回答時,她卻有著怦然心動的感覺。
「等我走了以後,能替我守護他們的就只有你了……」藤倉千鶴幽幽地說。
「媽咪……」听見她這麼說,真實忽然覺得心痛,「別那麼說,好嗎?」
她眼眶一濕,有點幽怨地睇著藤倉夫人。
「媽咪知道自己的身體……」藤倉千鶴溫柔一笑,「能在死前見到你跟小扁,我已經覺得沒有遺憾了。」
真實徜下真誠的淚水,「媽咪,別放棄,千萬別放棄……」她緊緊地抓住藤倉夫人的手,情難自禁地落下憂心的眼淚。
這不是演戲、不是假裝,當她喚藤倉夫人媽咪時,她真的是以女兒的身分在喚著她的。
就因為全是出于真心,自然就感覺不出一絲矯揉造作。
這一切看在克廣眼底,除了感激她真的安慰了藤倉夫人外,也打從心底的憐惜著她,因為他知道,她有多麼的渴望母愛。
在她冒充沙彌加撫慰藤倉夫人的同時,藤倉夫人滿滿的慈愛也溫暖了她寂寞的心靈。
「夫人,」他握住輪椅的把手,將輪椅轉了個方向,「天涼了,進屋去吧!」他說。
「唔。」藤倉千鶴眉心微蹙,有點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