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黑色喪服坐在靈堂里的片山千祐一言不發,神情凝沉而哀戚。
自幼喪母的她跟父親的感情一向親近,片山的意外對她來說,無疑是一記沉重的打擊。
「千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一名清秀英俊的男人來到她身邊,一臉關心。
他名叫川崎謙,是片山的助手,也是片山為千祐選擇的對象。
身為千祐未婚夫的他,這段時日一直陪在她身邊幫忙處理一些事宜。
「我不餓。」她搖搖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千祐,」川崎謙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搭攬著她縴細的肩,「你這樣會病的。」
她眉心微微一擰,起身婉拒了他的安慰。「我會注意自己的身體。」
睇著她的背影,山崎謙蹙起了眉頭,有點懊惱。
已經是她未婚夫的他,一直以來還是得不到她的歡心,雖然她順從了父親的安排,也與他訂了婚,但她從不與他親近,即使是在她如此需要安慰及陪伴的時候。
片山一死,她成了唯一的繼承人,川崎謙在這個時候是絕不會放棄取得她信任及依賴的機會。
「片山先生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們都很難接受,不過你……」
「我爸爸不是意外。」她突然轉頭望著他,眼底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
川崎謙一怔,「呃……你說什麼?」
「我爸爸不會喝了酒開車上路,就算不為自己,他也不會讓他的馬身陷險境。」千祐非常肯定地說。
川崎謙有點驚訝,有點不安,「可是警方已經確定是……」
「不,不是。」千祐幽深的眸子帶著一種令人敬畏的強悍及堅忍,「我爸爸是被害死的。」
對于她如此大膽的定論,川崎謙陡地一震。
「片山先生是被害死的,這……你怎麼會這麼想?」他驚疑地問。
千祐沉吟了片刻,秀麗的臉上浮現一抹駭人的怨憤,「那匹馬已經被調包了,那根本不是爸爸帶去的撒拉馬。」
川崎謙心頭猛地一震,驚惶不安地望著她。
「千祐!那匹馬確實是片山先生帶去的撒拉馬,我不認為……」
「我看著櫻花從一只小馬長成成馬,我不會認不出它來。」她語氣肯定地說,「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可以確定爸爸不是意外死亡,而櫻花它也肯定被偷了。」
櫻花是一匹血統純正的撒拉馬,更是拿過天皇杯、價值1億日元的冠軍馬。它是父親跟她共同的寶貝,要不是為了挽救馬場,父親根本不會考慮將它出讓。
這次父親到熊本去,其實也沒有確定真的要賣掉櫻花,以他的個性,若沒有找到一個真正的愛馬人,是絕不會將櫻花交出的。
「爸爸一定是因為買賣的關系而遭人殺害,那不是意外。」她說著,轉而注視著川崎謙,「川崎,爸爸這次去熊本的買家是誰?」
片山此行去得匆忙,根本沒來得及向她說明清楚。
川崎謙皺著眉頭,遲遲沒有回答。
「片山先生這次走得匆促,我……我也不太清楚……」
「幫我查明,我要找出殺害爸爸的真正凶手。」她說。
「什麼?」電話那頭傳來的男人聲音,是鬼龍會會長底下的第一把交椅京極的聲音,「那小妞發現了?」
「是啊,」川崎謙緊張地說,「她知道馬被調包了。」
「這小妞真是了不起。」京極哼地冷笑。
京極的根據地在熊本,擁有一個馬術俱樂部,但事實上卻利用俱樂部做掩護,干了不少見不得光的壞事。
川崎謙跟著片山多年,等的就是有一天他把繼承權交到千祐手上,而身為千祐夫婿的他可以坐收其利。
沒想到盼了那麼久,片山卻因為經營不善而可能失去馬的主權。
一思及自己的美夢即將破滅,他就心急如焚。于是透過他的從中牽線,他極力勸服片山將天價的撒拉馬賣給京極。
片山到了熊本後,無意將撒拉馬賣給京極,因此引發殺機。
這件事,川崎謙從頭到尾都知情,而他本來也打著接管綠原馬場及馬主權的如意算盤。
但始料未及的是千祐並不如他想像中脆弱,他擔心這件事會因為她的積極追查而東窗事發。
「她問我片山到熊本去究竟是見了誰,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哼,一個小妞就讓你緊張成這樣!?」京極冷諷著,「必要時就上了她,讓她乖乖就範。」
「行不通的,現在馬主權在她手上,要是取不了她的信任,我……」
「廢物!」京極一喝,打斷了他。
川崎謙敢怒不敢言,「京極先生有什麼法子嗎?」
京極沉吟了一下,突然心生「嫁禍」一計,「就把這個麻煩丟給鴉會吧!」
「鴉會?」川崎謙一怔,「你是說九州聯合的鴉會?」
雖說他並非黑道中人,但到熊本數次的他也听聞不少關于鴉會的事情。
鴉會的會長黑川武次在阿蘇有一座規模龐大的牧場,據說愛馬成痴的他擁有不少身價非凡的名駒。
「沒錯。」京極陰險地一笑,「她不過是個女人,絕對不敢惹上鴉會那種黑道,最後她也只能不了了之、知難而退。」
「要是她跑去找鴉會算帳,那……」
「笨蛋!」京極不耐地,「她只是個女人,沒那種膽!」
「是。」川崎謙唯唯諾諾地,不敢再多說什麼。
「熊本的鴉會?」听見川崎謙帶來的消息,千祐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經營馬場的父親,怎麼會找上黑道做買賣?更何況那種黑道懂什麼馬?
見她一臉懷疑,川崎謙急忙又說︰「鴉會的會長在阿蘇有座牧場,而且他擁有許多好馬,也許……」
「我要去一趟阿蘇。」不等川崎謙說完,她語氣堅定地道。
「什麼!?」他震驚地,「你要去阿蘇?」
「是。」她望著川崎謙,神情認真,「我要親自去查個水落石出,不只要揪出凶手,也要把‘櫻花’找回來。」
「可……可是……」听到她說要去阿蘇,他真是打從心里害怕。
要是她這一去真發現了什麼,他這幾年的苦心經營就全泡湯了。
而且,弄不好他還會因此惹上殺身之禍……
京極那個人心狠手辣,必要時有可能殺他滅口,讓他背黑鍋、當替死鬼。
要真是這樣,那他的處境可真是危險。
「千祐,你別那麼傻了。」為求自保,他無論如何都要勸阻千祐走這麼一趟。
「傻?」她不能諒解地瞪著他,「難道要爸爸白白的死?我不會讓那個凶手逍遙法外的!」
「但是也不確定是鴉會啊!」雖說一開始他是要將事情嫁禍給鴉會,不過在這節骨眼上,他又希望不要跟鴉會扯上關系。
「就是因為不確定,我才要去一趟。」她說。
川崎謙怔愣地望著她,怎麼也不相信這個看似文靜柔弱的女孩,竟有如此的韌性及勇氣。
他錯估了情勢,他以為片山一死,她就會任他擺布,但如今……
「千祐,鴉會是個組織龐大的黑幫,而且那個黑道頭子黑川什麼的也絕非善類,你別以身犯險……」
「我不怕。」她眉心一擰,「如果我明知事有蹊蹺卻不去查證,那爸爸不是太可憐了嗎?」
「但是黑道是很殘酷無情的,要是你出了事,那……」
「如果出事,那是我的命。」她打斷了他,「你不用勸我了,我不會退卻的。」
「千祐……」川崎謙真有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無力感,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不可收拾。
要是京極知道千祐要去找黑川,他會怎麼做呢?
他是會偷偷地把千祐殺了?還是連他也一起滅口?
忖著,他就覺得心驚。
他心里隱隱地警覺,這件事不能讓京極知道,為了自保,他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眼下,他是勸不動千祐了,所以他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她去,然後再慢慢想法子哄她回來……
「既然你決定要去,那我陪你去。」他假惺惺地說,而他也知道她會給他什麼答覆。
「不。」她堅決地,「我會自己打點的,而且人一多或許會誤事。」
「那……」他裝得一副深情憂心的模樣,「你要小心。」說著,他伸手搭著她的肩膀。
她眼尾一瞥,掃視著他停留在她肩上的手,然後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她從來沒喜歡過川崎謙,即使是在跟他訂婚之後。
答應跟川崎謙訂婚不是因為愛,而是為了讓她爸爸安心。
她一直相信著她的父親,也相信他會替她找到一個適合的男人,即使那個男人從不曾吸引過她。
爸爸,我會揪出那個凶手以慰您在天之靈。她在心里默念著,然後親吻著手指上的珍珠戒指。
那是父親送給母親的訂情之物,在母親死後,父親將它交給了她。
「我對這個戒指發誓,也希望您跟媽媽能保佑我找出真凶,女兒請您們在天上看顧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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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蘇駒岳牧場。
帶著簡單的行李,千祐來到了她從未到過的阿蘇。
擁有活火山「阿蘇五岳」的阿蘇,可說是火山的故鄉。火山帶來豐沛的溫泉,也形成了此地的高原地形。
看著眼前這一片無法望盡頭的青青草原,在令人難以相信這兒其是隨時都會出現間歇性噴發的火山地。
站在掛著駒岳牧場木板的柵門前,她好奇地朝遠處觀望。
視線所及只是一大片的草原,看不見建物,也看不見人形,有的只是三五成群的牛只及幾匹在草地上哨草的馬。
正愁著不知如何進入的時候,遠遠地出現了一道黑影。
待那黑影趨近,她發現有個人正騎在馬上,朝著她疾策而來——
「有什麼事?」一眨眼工夫,那騎馬的人已經來到她眼前。
她抬起眼望著眼前的男人,心頭不禁一震。
那是個非常高大強壯的男人,他身上濃厚的男性氣息倏地向她襲來,令她感到莫名的惶恐及不安。
他有一頭狂妄凌亂、放肆飄揚著的濃黑長發,那臉端正有型,下巴還有一道性感又堅毅的凹痕。
他的濃眉很有個性地斜飛著,而他的一對黑眸如星,高挺的鼻梁、飽滿的唇瓣、精壯的體魄……他是個十足豪邁且粗獷的男性。
她的心不斷地狂跳,而且像是被電啞般僵住。
對男人,她從不曾有過這麼強烈的感覺,就連經常跟在她身邊噓寒問暖的川崎謙,都無法給她這樣的憾動……
為什麼會這樣?她甚至還不認識眼前的這個陌生人啊!
「你找誰?」黑川武次,九州聯合鴉會的會長。他,是個瘋狂的馬痴。
這座牧場出入的都是一些熟人,而眼前的這個女孩,他從未見過。
她背著簡單的行李,像是在旅行,但她的眼底沒有旅行者的那種自在優閑,反倒像是有著什麼心事。
她有一張白淨豐潤的臉龐,那兩道秀眉如新月般彎著,很有脾氣;在眉下,是兩只幽深的眸子,水盈盈地像會說話似的;她的鼻子小巧又挺直,而唇……像是玫瑰花瓣般嬌艷。
她的美不需加工、也不需彩妝輔助,一切渾然天成。
他感覺得出她身上散發著一種高傲而堅毅的氣息,像是個受過良好教育及養成的千金大小姐。
他微微失神,然後猛然抽回思緒——
「這里誰可以作主?」她問。
武次挑了挑眉,「有何貴干?」
「我在自助旅行,目前沒有旅費,可以留在牧場打工嗎?」她迎上了他疑惑審視的目光。
「打工?」他微微地糾起濃眉,撇唇一笑,「這里是牧場,你……能做什麼?」
「我懂得不少。」她毫不猶豫、自信滿滿地說。
他怔了一下,興味地打量著她。
看見他一臉「瞧不起人」的模樣,她不覺有氣。
雖說她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但從小就跟馬一起長大的她,對馬的認識可不輸給任何人。
「是嗎?」睇著她那一臉「你少瞧不起人」的表情,武次勾起一抹值得玩味的笑意。
一個年輕女孩自稱是自助旅行者上門求職,他該讓她進來嗎?
依理,他不該隨便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進到駒岳,因為他對她一無所知;但他心里……有一種想更「了解」她的渴望。
了解?向來他都沒有興趣去了解女人,與其花時間跟女人認真,他倒享受跟馬在一起的時光。
「黑川先生……」遠遠地,有個歐吉桑喊著,「黑川先生……」
「什麼事?」武次回應著。
那歐吉桑老遠地叫著︰「德蘭要生了!」
「我馬上回去。」他說完,轉頭望著千祐,「你想打工?」
「唔。」她望著他,肯定地應道。
她听見了,她清楚地听見那歐吉桑叫他「黑川先生」,她猜想……眼前這個粗獷的男人,應該就是鴉會的會長黑川武次。
這個男人……會是殺害她父親的「嫌疑犯」?
她相當震驚,也有著不知名的悵然失望。
這個身上有著太陽及青草味道的男人,是那個偷了櫻花、殺她父親的凶手?
不知怎地,她打從心里不願相信,但她知道她不能放棄追查真相的機會。
「請雇用我。」她直視著他。
他深深地睇著她,突然伸出了手,「上來吧!讓我看看你有多行。」
她望著他那厚實有力的手掌,沒有猶豫,伸出手,她將自己的手交到他掌心中。
他一振臂,就將她拉上了馬背。
「抓緊了。」他拉著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隨即策馬而去。
坐在他身後,看著他強健而結實的背,她的心跳莫名的加快。
他的手心粗糙厚實,那感覺非常溫暖,而那溫暖的感覺讓她想起了父親的手……
「德蘭是你太太嗎?」她隨口問著。
「是我小老婆。」他不加思索地說。
小老婆?那也就是說……他有兩個以上的女人?
蚌然,她的心里有點酸酸的、怏怏的,像是期待著什麼,卻又希望落空的感覺。
斑,黑道的男人就是這麼隨便!她在心里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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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次帶著千祐直奔馬廄,而馬廄里已經有三個牧場堡作人員,他們圍著第一次生產的德蘭,個個緊張兮兮、小心翼翼。
「黑川先生……」見他趕到,身形微胖、蓄著大胡子的熊太焦急地喊道,「德蘭好像很痛苦……」
「聯絡伊東醫生了嗎?」他大步向前,憂心地看著德蘭。
「他正在趕來的路上。」熊太說。
看見躺在草堆上,不斷低嘶著的年輕母馬,千祐這才驚覺德蘭其實是只母馬,也就是黑川武次口中的「小老婆」。
把馬當成小老婆,她想……他絕對是一個非常愛馬的人。
她趨前,德蘭一見陌生人,有點不安。
「你是……」熊太警覺地瞪著她。
「她是我剛雇用的人。」武次淡淡地說,眼楮始終沒有離開過德蘭。
千祐慢慢地靠近,兩只眼楮定定地注視著德蘭的眼楮。「德蘭,我是你的新朋友。」
德蘭露出惶惑的不安眼神。
「別怕,我會幫你的。」她大膽地伸出手去輕撫德蘭的鼻梁,試圖取得它的信任。
「黑川先生……」熊太不放心地看著武次。
母馬生產時很怕身邊有陌生人,他擔心這陌生女孩的出現會使德蘭的生產更加困難。
「讓她去。」武次毫不猶豫地說。
他感覺得出來這女孩懂馬,而且她有辦法取得德蘭的信任。
德蘭是他養大的,他從它的眼底就能感受到它的情緒。
「德蘭……」千祐輕撫著它,不斷地叫喚它的名字,以取得它的認同。「德蘭……」
不一會兒,德蘭安定下來,不似剛才那般不安。
「她是第一胎吧?」她轉頭看著熊太。
「是……是啊。」熊太有點驚訝她能一眼就發現德蘭是第一次生產。
「她可能不知道怎麼使力,我們得幫它……」她說著,開始吩咐著其他人準備接生事宜。
看她指揮若定的模樣,武次是吃驚的。
這個「自助旅行者」以「打工」為由而來,但一個打工的……懂這麼多嗎?
折騰了許久,德蘭終于生下了一只小母馬,而此時,伊東醫生也趕到了。
因為後續的工作由伊東醫生接手,武次便帶著千祐離開了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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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馬廄,天邊已經滿布著紅霞。
千祐看著這熟悉的景色,不覺想起她家在北海道的綠原馬場……
「我對你真是刮目相看了。」武次睇著她有點悲傷的側影。
她回過神,「沒什麼。」
「你以前在馬場堡作過?」他問。
「呃……」她頓了頓。
如果她說她家就是開馬場的,會不會讓他敏感地想到她爸爸?
雖說她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他跟她爸爸的死有關,但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打草驚蛇。
「其實我大學時是獸……獸醫系的……」她有點心虛地說。
「是嗎?」武次半信半疑地睇著她,但他並沒有質疑她。
她是不是獸醫系的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很行,而且……他對神神秘秘的她充滿了興趣。
「對了,怎麼稱呼你?」
「我叫小千。」她機警地沒有說出自己的全名。
「小千?」他忖了一下,不知想起什麼地笑了。
她蹙起眉心望著他,「干嘛?我的名字很好笑嗎?」小千是她爸媽給她的小名,她不希望任何人嘲笑她這個小名。
「不是,」見她微有慍色,他連忙解釋著,「我只是想把德蘭剛生下的小女兒取名叫小千。」
「咦?」她一震。
他撇唇一笑,露出他那如編貝般的皓齒,「她是你接生的,不是嗎?」
「可是……」听他說要以她的名字為剛出生的小母馬取名,她不覺心悸,感覺好奇怪。
她隨時都會離開這兒、她跟這里的一切毫無關系、她……她根本沒想過要在這兒留下什麼回憶。
而他卻要幫小馬取名為「小千」,這是……
「怎麼?你不願意?」他睇著她。
「不是,我……」她支支吾吾地,「我只是打工的,可能馬上就會離開這兒,所以……」
「所以更要替它取名叫小千了。」他打斷了她,兩只眼楮直直地凝視著她。
不小心迎上他的目光,她心跳如擂鼓般。
她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臉頰、脖子都發熱發燙著,「呃……」
「這也算是一種紀念,你說是嗎?」他唇邊掛著一抹自若的微笑。
她一怔,「紀念?」
「唔。」他點頭,「你不是隨時會離開嗎?到時我就可以‘睹物思人’了。」
「咦?」他這句話讓千祐的心跳瞬間失速。
睹物思人?他……他究竟在說什麼?
睇著她發慌的神情,他蹙眉一笑,有些高深莫測。
她搞「神秘」,他會比她更「離奇」、更難以捉模。
「六點半吃飯,餐廳見。」他撇唇一笑,旋身離開。
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千祐怔怔地動也不動。
她的思緒在那一剎那如糾結的毛線般纏在一起,無論她如何思索都解不開。
她以為來到這兒就什麼都豁然開朗,但此際她驟然發現……她的心更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