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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妻 第十三章

作者︰陳毓華類別︰言情小說

第七章

她的眼底明明寫滿了向往。

他生來不是平民,這不是他能選擇的,他也不覺得平民生活有什麼好。

只是因為她喜歡,所以,他陪。

這幾天閑步鎮里頭石階拱橋,她簡直就像剛剛開眼的小孩子,見什麼都新鮮有趣。

看著鄰近水鄉的居民徐徐搖著小船來采購日用品,喝點小酒,或是挑著扁擔,蛋蔬果魚肉到小鎮街坊來販賣,賣肉、賣菜、賣魚的,或是賣勞力的工人……

半路上遇見手里拎著大白鵝的漢子,她居然拿著大眼瞪得目不轉楮,那鵝仰起長長的脖子嘎嘎叫了聲,她卻嚇得跳了好幾步,惹得所有的人全笑了。

其實他也想不到,自己被宮廷紛爭燻黑的心還會因為這種事情興奮。

要是走酸了腿,隨便一間食間,喝茶吃酒,只是面皮烙的點心也嚼得滿嘴生香。

一天下來,油晃晃的燈亮了,光影倒映在船槳上,一日將盡。

他們借住在一個大戶人家里,說是詩書傳家的。

第一個晚上,留在大船上的蒔繪跟佩兒還有小喜子、牛大和數名貼身侍衛下了船追上來,嘮叨的小喜子還有兩個丫頭好好地把倆人說了頓,最後還是君無鑄凌厲的眼神讓老媽子似的小喜子住了嘴。

「爺,您要是有什麼意外……小喜子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賠。」他快要哭了。

「本宮這不好端端的?」

「反正,您走到哪一定要把小喜子帶上就對了。」

君無儔當做沒听到。

要是每個都要這樣比照辦理,那他身邊要帶的可不只一串粽子了。

汾璽玉這邊也沒好到哪去,兩個被冷落的宮女那可憐勁,讓本來心就極軟的她主動過去賠不是,還把自己一整天搜羅來的小東西分給了倆人。

爆增的人數讓收留倆人的王氏心知自己家里來了不尋常的人物,索性將整個府邸最精華的三進院落全讓了出來。

汾璽玉住的院落是由數十棵香樟樹組成的古樹長廊,處處綠波蕩漾,廳堂回廊,碧池清石,翠竹小橋,她幾乎是一見鐘情。

只是有個「小小」的問題——

夜深以後。

「王老爺不是也給你安排了舒適的房間,你不回自己那里去?」用腳走了一天,方才蒔繪給她洗過腳,她乏,想睡下了。

「民間夫妻不都一起睡?」沐浴餅後的他身體泛著清香,長發披肩,有股無法形容的慵懶,那迷人模樣煞是勾動人心。

「我們……」

「如你的願,我們做對平凡夫妻,在這水城的我只是一個叫做君無儔的男人,你是一個叫做汾璽玉的女人。」他撫過她的發,穿著玫瑰色單衣的她就像一朵小小盛放的薔薇,魅惑瞳色讓他情不自禁。

「不是哄我?」

「不哄。」

「那麼……好,做一天夫妻是一天,就算只有一天我也甘願。」她幾乎是撞進他的懷里。

這種不顧一切,傾盡所有的激烈感情是君無儔從不曾擁有過的.他的妻妾們個個謹守分寸,別說與他說笑了,就連使性子也是使得小心翼翼,生怕他生氣株連了家族。

「嫁給我,我娶你。」

「真心話?」

「真心。」

「好.那麼我嫁了。」她的臉紅撲撲。

一聲吩咐下去……婚禮被張羅了起來。

原來打算不講究鋪張的,沒有納采那些繁瑣的手續,宴客人數也就只有帶來的那些侍衛還有丫環。

君無儔讓人請小城里出了名的裁縫快手裁了件嫁衣,誰知道消息傳得快,小鎮人家一家有事,古道熱腸的左鄰右舍就差人來問是否需要幫忙,殺雞宰鴨,端菜走桌都可以,在怎麼推都推不掉的情況下,也才兩天工夫,該有的禮品喜幛竟然一樣不缺地辦妥了。

王氏老夫妻膝下無子,更是竭盡心力地幫忙,就好像自己兒子要娶親那樣,一推辭就淚汪汪,君無儔干脆交給兩個老人去籌辦。

這下,會弄出什麼樣的婚禮出來,他也沒把握了。

為什麼他的冷心冷情來到這里就不管用了?

「我第一次看到你這種表情。」汾璽玉調侃他。雖是調侃,卻讓她更加確定這男人不如外表的無情冷酷,她沒有看走眼。

「這麼熱心的老人家,比我父皇還有母後更像我的爹娘他的母後長年統管六宮,後宮的事情理都理不完了,對于他這永遠不需要她擔心的兒子只有期許再期許,巴望將來穩座皇太後的尊貴位置.至于他做了什麼,並不太置喙。

一對很放心他的父母,他也很稱職地做著讓人放心的兒子。

「我擔心請客的桌數會爆桌。」

沒有新人像他們這麼閑了,這會兒的兩個人是坐在食肆的椅子上看著不畏寒的小孩捉對斗蛐兒,倆人還用碎銀下了賭注。

在鑾城里,女子拋頭讀面驚世駭俗,會被當低賤的女子看待,可在這里,人們要煩惱的是三餐,就連這間食肆的老板都是女的。

「爆就爆,不如置辦流水席去讓他們樂一樂吧!」他也很人境隨俗,把鑾城佬的大驚小敝收起來,忽然覺得也不賴。

他每天勞心勞力,可看看這里的居民,一盤棋,一忠荼,有時加一盤炒豆,生活雖然談不上舒適,卻足以應付一整天。

他的辛勞,為的就是給他們這樣的安居樂業,這麼想,就覺得值了。

「你值得更盛大的婚禮,要是可以,我想給你最好的。」最起碼的三媒六聘,八人大轎……這樣太寒酸了。

他們一起散步來這里,看人,看清流泄的雲朵,楊柳依依,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

以前的他,打死都不會坐在這里讓人來人往對著他品頭論足,這幾天下來,不只臉皮練厚了,還得到了說不出的滿足。

他看得出來汾璽玉在這里過得非常自在,在太子府時被壓抑的本性像被洗滌干淨的石子,緩緩露出原本潔淨明爽的顏色來。

「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還不好嗎?再說,我要是計較那個,就會吵著你要在宮里頭讓禮部的人大肆操辦,讓你頭破血流。」

「你敢說,我沒什麼不敢做的。」頭破血流,她還真敢說。

汾璽玉嬌俏俏地看了外頭愈發冷冽的天空。

「我們趕不了在大雪前回京了。」

「來不及就來不及,有事,自然有人會尋來。」絕少這麼隨性的人沉浸在無法形容的幸福里,人口略帶生劣的白酒,入喉卻暖了肚腸,他原來不屑一顧的腸胃一開始並不適應,但是,就說了,人境隨俗,這一隨下來,屆然發現也不是太差。

他對平民生活越來越有心得了。

皇宮里的一切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大喜之日。

新娘上轎、下轎,其實都在王氏夫婦的宅子里,不過轎子可繞了水城好大一圈,也在雙橋下劃船而過,圓了汾璽玉的夢,接著跨火盆、握隻果、拜天地,送人洞房,至于外面那股熱鬧勁就更不用說了,認識的,不認識的,听說有免費的流水席吃,攜老扶幼,連吃帶打包,小城居民從來沒遇過這麼大方的家主,吃飽喝足之余,衷心的祝福如同潮水般地從他們口中流泄了出來。

如果說言語有靈,那麼,他們得到的祝

福絕對比許多新人的更多。

這當頭,熱鬧得跟菜市場沒兩樣的外面,卻有兩個在昨晚之前趕到然後被打鴨子上架的男人。

「為什麼我們得在這里當招待?」

紅色雙喜字到處都是,筵席桌上,牆壁,盆栽,花樹,滿得怕人家不知道這戶人家有喜事。

—張嘴笑得快咧到耳後,卻不忘抱怨的君昀常被閨女們纏得幾乎頭暈,撇開那些羞答答的姑娘們不說,年紀長的也不忘要打探他的生辰八字,家居父母,至于那個冷面三爺,則是以家中已經娶妻把這些熱心過度的人逼退。

鄉下地方哪有機會一次見到這麼多俊俏又有威儀的男人,天下父母心啊。

「老三,你說我們跟老大的感情有這麼好嗎?我們明明跟他不是一路的。」

「那你跟誰一路?」

「我……我是看在汾姑娘的面子上。」

「你就算想橫刀奪愛也來不及了。」他冷淡地看眼屋內。

「本王……我是說我是什麼人,需要做這種奪愛的事情?再說我跟汾姑娘的感情也不到那個分上。」

「那你眼巴巴地拉著我來干嗎?要人冬了,要是湖面結冰,回去可得大費周折。」老三每句話都很精闢。

「我只是有點意外,好吧,很意外,老大居然肯為了一個女子做到這種地步。」換成他,他做得來嗎?

這種解釋很難說服人,總之,他也不明白這時候的自己站在這里是為了什麼。

沒有人能給他答案,他的心,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懂。

這時,汾璽玉端坐在新床上,一條紅帕遮住了一切,嫁衣很沉,倒是蒔繪跟佩兒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比她這新娘子還要興奮。

門開了,大步流星走進來的君無儔身上帶著些微酒氣,但是掩不住他的神采飛揚。

新郎官被灌酒是不成文的例,以往的他可以對朝廷里的任何人使狠,這些百姓他卻沒辦法,勉為其難地把人家敬的酒喝了,也是底線了。

「姑爺。」

「下去領賞吧,這里不用你們了。」

「恭喜姑爺,賀喜姑爺。」雙雙一鞠躬,動作整齊劃一,回頭的同時,又相視一笑。

好小姐終于修成正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