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佛誕日,是佛教創教教主釋迦牟尼佛誕生的日子,在這一天里,一般寺廟都會舉行浴佛與放生儀式,所以又稱為浴佛節。
倘若是在郊區,更會有廟會趕集,集市上店面帳棚大商小販,唱戲賣藝說書寶卷,雞鴨牛豐水果蔬菜,字畫古玩珠寶首飾,衣褲鞋襪綾羅綢緞,人山人海,著實熱鬧得緊。
「十六嬸兒……」
「閉嘴!叫你在外頭不要叫我十六嬸听不懂嗎?姑娘我今年才十九歲,你又比我‘老’,你這樣亂叫不是把我也給叫老了了嗎?」
她以為他喜歡啊?
「那……柳姑娘?」
「干嘛?」
「請問這樣人擠人到底有什麼好玩兒?」
「廢話,這樣哪里好玩了?」
半升哭笑不得。「那十……呃,柳姑娘為啥堅持要來?」
滿兒聳聳肩。「無聊嘛!」
無聊?只因為她無聊,所以將近一個月里來,他就得天天陪著她到處亂跑,而且沒馬騎,沒轎子坐,還得勞煩他可憐的兩條腿?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勤勞」過!
「好歹休息一下吧!」他可憐兮兮地央求。
「好嘛!那我們到那頭兒找個地方坐坐去。」
在寺廟旁,他們找著一處人跡較少的櫻樹林,弘升殷勤地在一塊扁石上鋪上手巾,再請滿兒坐下。眼角瞄著人群,他忽地諂媚地一笑。
「柳姑娘,您渴了吧?我去替您弄點兒糖水來,您可千萬別亂跑喔!」
說完,不待回應,他便一頭鑽進人群里去了,滿兒嗤之以鼻地哼了哼,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必定是瞧見了某位美美的大姑娘,正準備去表演一下久未施展的「釣魚」技術。不過,誰說她一定得在這兒等他抹嘴剔牙回來?她倒想瞧瞧他回來見不到她時會是何種表情?
雞飛狗跳?呼天搶地?謝罪自盡?嘿嘿!無論是哪一種,肯定都很有趣。
心想著,滿兒立刻起身左右張望,看看要往哪兒去,就在這時,一聲既熱稔又陌生的呼喚拉去了她的注意力。
「小妹?」
滿兒疑惑地轉眸望去,旋即驚訝地眨了眨眼。「曹師兄?!」
一眼瞧清楚果真是她,人群中那位五官端正,身長威武的男人馬上驚喜地離開人群大步過來。
「小妹,真是你!」他興奮地低呼。
滿兒也很驚喜,不過,純粹只是再見故交的驚喜而已。
「曹師兄,你怎會在這兒?」
「我家本就住這兒呀!」
「對喔!我忘了。」滿兒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那曹師兄是回來省親的?」
「不,」曹玉奇輕輕搖頭。「一年前家父病了,囑我回來成親,之後不久他便過世了,所以我只好留下來,沒能再回去武館了。」
「咦?」再次驚訝地眨了眨眼。「曹師兄不是四年多前就定親了嗎,怎麼一年前才成親?」
「因為我有意拖延,」曹玉奇低低道,雙眸深深凝住她。「我一直想勸服家父接受小妹你,可是他始終不肯,直到他老人家病倒,我才不得不從命成親。但是……」他略一遲疑。「小妹,家父業已去世,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我了,所以,小妹,你可願意嫁我為妾?我發誓,這只不過是名分上的差別而已,我絕對不會讓小妹受到任何委屈的!」
聞言,滿兒不禁意外又感動。
她惱了曹玉奇那麼多年,卻沒料到曹玉奇也是真心對待她的,雖然他的真心不夠堅決,也不夠深刻,更不似胤祿那般不惜任何代價,甚至以生命作為奉獻的毫無轉園余地,但畢竟他也是真心誠意的。
「謝謝你,曹師兄,可是……」滿兒輕揚起歉然的笑容。「我兩年前就成親了,而且還生了一個兒子,所以……很抱歉,曹師兄。」
「你……成親了?」自曹玉奇臉上的震驚之情,任何人見了都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失望有多深。「他是……娶你為妻?」
「是,」滿兒頷首。「明媒正娶。」
臉上倏忽掠過一抹痛苦,「他……對你好嗎?」曹玉奇低問。
「非常好!」滿兒由衷地承認。「當然,他個性上多少有些毛病啦!不過,他對我是真心的。」
「他的家人……都不反對嗎?」
一聲嗤笑,「哪可能?他父親就很反對,老說我配不上他,不過……」滿兒聳聳肩。「他說如果他父親堅持反對的話,干脆把他踢出家門算了,所以他父親只好退一步羅!」
「是嗎?」曹王奇泛出苦笑。「如果當初我也能如此堅定立場的話,你會嫁給我嗎?」
雙眸為難地瞅住他,滿兒沉默了好半晌。
「曹師兄,你希望我回答什麼呢?那都已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無論我回答什麼,也都挽回不了了,你又何苦自尋煩惱呢?既然你已娶妻,就該專注在你妻子身上才是。」
「是,我知道,我既已娶了她,便該專心照顫她,何況她也有了身孕。可是……」曹玉奇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就是忍不住,自家父百日過後,我就開始到處尋找你,希望能……」
「曹師兄,」滿兒柔荑輕搭上他的手臂,打斷他徒勞的傾訴。「我相信你爹為你找的妻子一定很不錯,專心對待她吧!」
曹玉奇以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而後冷笑。
「家父反對讓我娶你,理由是你有滿人的血統,因為你的父親……不詳,然而,他卻又逼我娶常州都司的女兒為妻,只為了攀附權貴,好讓岳父提拔我為湖熟汛的千總,而我的妻子也因此顯得非常傲慢,事事都要強壓過我,這樣又教我如何把心放在她身上?」
包意外了!「曹師兄想作官兒?我怎麼都不知道?」滿兒驚訝地問。
「我並不是很有興趣,但也許是家父的影響,我兩個弟弟都相當有野心,為了他們,我只好忍耐了。」
這大概是身為長兄的苦楚吧!
同情地瞅了他一會兒,滿兒只好安慰他,「或許等嫂子生了孩子之後會有所改變也說不定。」
曹玉奇又看住了她。「你改變了嗎?」
「呃……」滿兒尷尬地笑了一下。「沒有。」
曹玉奇撇了一下嘴角表示他笑過了。
「看來,當日的遲疑不決,會是我這輩子最懊悔的事。」
「曹師兄……」
「既然得不到你,我只好另求慰藉了。」
滿兒張嘴想說什麼,隨即又合上。
她能說什麼?
女人總愛怨責男人的不專情,卻從未曾想過那搞不好是她自己造成的呢!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自東吳以來,秦淮河兩岸便一直是繁華的商業區,六朝時,金陵更為政治及經濟中心,因此成為達官貴人群集之地,特別是烏衣巷、朱雀街、桃葉渡等處,都是當時名門望族所居之所。
盡避隋唐以後,烏衣巷等處漸趨衰敗,歷時三百年的六朝,秦淮河畔卻愈是人煙稠密,金粉樓台,歌聲綽影更勝往昔,
即使是已然落寞頹敗的烏衣巷,亦仍有幾處留存至今的豪門大宅院。譬如從文德橋南堍進入烏衣巷甓門對面,便有座古樸典雅,溢彩流光的豪宅,這即是滿兒與弘升如今的暫層處,而東院落里的簾雨堂便是滿兒的臨時閨房。
初夏的夜晚仍沁著濃濃的涼意,睡夢中的滿兒不自覺地更掖緊了被子,就在這一瞬間,黑暗中忽地有人硬是扯翻了她的被子,半夢半醒間,她猶以為是自己把被子踢開了,正想再抓回來,一副摻雜著怒氣的身軀已然覆蓋上來,她不禁抽了口氣,終于完全清醒過來了。
「你……」
僅僅這麼一個字而已,她沒能再說出其他字眼,嘴巴便被狠狠地堵住了、
隨後而至的這一場大戰說是狂風暴雨中的生死決斗也不為過,他那份熾烈的怒火自粗魯的、凶暴的動作與狂野的喘息中,完完整整地傳遞給她了,仿佛他們之間真有什麼生仇死恨似的。
戰後一片狼藉中,連翻過身去也省略了,他就趴在她身上喘息著質問她。
「那個男人是誰?」
「嗄?」她滿頭霧水地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今兒在廟會里的那個男人!」
「咦?啊!你是說曹玉奇曹師兄……你你你……你干嘛?餓了嗎?餓了也別咬我呀!」
「那個教你武功的人?」
「-?你還記得呀……喂!干嘛又咬人啦!」
「你們說了些什麼?」
「哦!他說他想要娶我作……啊!真的很痛耶!」
「你沒告訴他你已經嫁人了麼?」
「有啊!我還告訴他我已經有個兒子了呢……咦?不咬了?」
「以後不準再見他了!」
「耶!為什麼?是他教我武功的,而且,以前只有他對我好……喂∼∼不要一直咬我好不好?」
「你寧願跟他麼?」
「你在胡扯些什麼呀?」她想推開壓在她身上這頭會咬人的,他卻死賴在她身上,連根頭發也不肯動一下。「我為什麼要去跟他?我白痴啊我!他又不像你那樣肯為我死,天知道什麼時候他又要把我拋在一邊了!」
「那往後就不許再見他了!」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我若是要你別再留在那女人身邊,你肯麼?」
「那是工作。」
「哈,我就不信你沒有別的法子了!」
擺暗中,他無言,並悄悄離開她身上,下床著衣。
「我就說吧!一提到那女人,你就忍不住想要快快回到她身邊。」一見他要離開了,她情不自禁又酸溜溜地嘟囔起來了。「哼!有什麼了不起,你喜歡膩著那女人,我也可以去找曹師兄,說不定日子一久,我就會覺得跟著曹師兄比跟你好,雖然……啊?!」
赤果果的,他又回到她身上了,還有他咬牙切齒的宣言。
「你真的希望我死在你身上麼?好,我就死在你身上!」
「咦?啊!救命啊∼∼」
于是,戰端又啟,而且一戰再戰、戰了又戰,戰後再戰、連番纏戰,最後幾乎彈盡援絕之時,那個沒有半顆子彈的女人竟然搶先一步嗚呼哀哉、壯烈成仁,所以,抱著必死決心的男人臨時又改變了主意,決定下一回合再死在她身上。
缺少對手的死亡游戲太乏味了!
當房內角落里突然傳來水聲時,弘升一翻身,差點被嚇死。
「十十十……十六叔?」
「白天廟會時,你跑到哪兒去了?」
半升膽戰心驚地咽了口口水。「我……我……」他只不過離開「一下下」而已說,真是太可怕了,這樣十六叔也知道!
「以後不許再這樣,給我盯緊點兒你十六嬸兒,別讓任何男人接近她,這宅子里也只許有個干粗活兒的男僕,听清楚沒有?」
「清楚了,十六叔。」小心翼翼地凝住擺暗中傳來水聲的地方,弘升瞪大了一雙眼珠子仍是看不真切,只隱約瞧見有一條人影在那兒擰吧毛巾抹擦身子。「十六叔,你的聲音……好像有點中氣不足,不會是……」
「閉嘴!」
脖子一縮,「對不起!」弘升低低懺悔。
「還有,明兒個不要吵醒你十六嬸兒,她約莫會睡上一整天,等晚膳時再去叫她即可。」
就知道是這麼一回事兒!
「知道了,十六叔。」沒想到一向冷漠寡情的十六叔也會有縱欲過度的時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再幫我查查一個人的底細。」
「誰?」
「曹玉奇。」
「他是何許人?」
「……仇人!」
滿兒果真如某人預言般睡了整整一天,如果不是弘升一而再、再而三地教請老佛爺起來用晚膳,她可能會睡到半夜去也說不定。
真是太沒面子了!
他可以膩在別的女人身邊,她就不可以交個朋友,
這更可惡!
所以,晚膳過後,她便對弘升下了一道命令。
「弘升,去遞帖子,咱們明兒要去拜訪玉含煙王姑娘!」
半升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耶?不好吧!十六嬸兒,這……這……十六叔說過……」
「你不去?好,那我自個兒去!」
「哇!那更不行。」弘升大吃一驚。「好、好,咱倆一塊兒去,一塊兒去!可是……咱們究竟要去干嘛呢?」
滿兒冷笑出陰森森的寒氣,听得弘升渾身直冒雞皮疙瘩,險些拔腿開溜。
「當然是要去請教玉姑娘蠱惑男人的訣竅羅!」
「柳公子是女人?」
兩顆腦袋湊在一塊兒研究那張帖子研究了大半天,站著的那一個首先提出質疑,坐著的玉含煙慢條斯理地放下帖子。
「沒錯,第一次見面我就看出她是女人了。」
「那她又來干什麼?姊又為什麼還要見她?」
「女人到這種地方來只有兩種目的,一種是好奇、一種是找麻煩。」
「她是來找麻煩的?」
「看上去不像,但我仍不敢確定。」
「所以姊要再見她一次好確定?」
「也可以這麼說,你應該知道,我們這種工作極力想避免的就是麻煩,」玉含煙別有所指地說。「所以,倘若能私底下解決的話,最好能盡快解決,免得另生枝節壞了大事。」
「好,那我陪你!」如果對方是打譜要上門來欺負姊姊的話,看她怎樣修理對方!
于是,本打算要出門的王瑞雪決定不出門了,正打算要出門的任飛更不願意錯過這種熱鬧,沒打算要出門的朱存孝則寸步不離地跟隨在玉含煙身後,宛如守護神似的;唯有始終窩在角落里的小書呆子小天一無所覺地繼續捧著他的書,嘴里念念有詞地咕噥個不停。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系,遠之則怨矣……唔……不會啊!大小姐人就好好喔!雖然二小姐有一點點不講理……」
「你說什麼?!」
王瑞雪尖吼一聲,正待撲殺過去……
「小姐,金公子和柳姑娘來了!」
柳姑娘?
眾人狐疑地相覷一眼,然而客人一進來,她們便明白小翠兒為什麼明著稱呼姑娘了。
「玉姑娘,好久不見了。」明色短襖,鳳尾長裙的滿兒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柳姑娘,金公子。」玉含煙也若無其事地肅手就客。「兩位請坐,小翠兒,奉茶。」
滿兒不落痕跡地環顧四周一圈,同時似笑非笑地多看了某人一眼。
「我想五姑娘或許早已猜到滿兒來此別有用意了。」一落坐,滿兒便單刀直入地殺入重圍。
玉含煙淡淡一哂。「柳姑娘是定過親,或已成過親了?」
「成親了、成親了,」滿兒喜孜孜地說。「人家我還有個寶貝兒子呢!只可惜……」他老爹連一眼都沒瞧見過。
「自己家的相公就得靠自個兒看緊,」滿兒才起個頭,王瑞雪便很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出了問題也不自我反省一下便想來責怪別人,難怪你家相公要往外跑!」
滿兒裝模作樣地愣了一下。「咦?請恕滿兒不解這位姑娘何謂?」
「你難道不是想來興師問罪的嗎?」王瑞雪雙手插腰,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說吧!你家相公是哪一位?李大人?侯公子?張員外?曾舉人?」
噗哧失笑,「不、不、不,我家相公從來都不是玉姑娘的‘客人’,我又能來興什麼師、問什麼罪呢?」說著,滿兒眼角又有意無意地瞥了某人一下。
玉含煙頗意外地怔的一怔,不自覺地朝自出現後便一副坐立不安樣,好像底下壓了一只死老鼠似的,甚至還有點冷汗涔涔的弘升看過去一眼。
「那麼,這位該就是……」
「他?」滿兒笑得更大聲了。「不是、不是,他還得叫我一聲嬸兒呢!」
玉含煙黛眉輕蹙。「那麼柳姑娘此來究竟是……」
笑容忽收,「老實說,也的確是跟我家相公有關系啦!」滿兒很夸張地嘆了一大口氣,甚至還拿手絹兒按了按眼角。「想想,當年也是他信誓旦旦的說他願意為我死,所以我才勉為其難的嫁了給他,沒想到……」
「當年?你們成親幾百年啦?」王瑞雪喃喃道。
「兩年、兩年!」滿兒笑嘻嘻地比出兩根手指頭,隨即又垮下臉去。「沒想到成親不過一年,他就扔下剛產下兒子的我,跑啦!」她似真還假地咽了一聲,挺哀怨的。「連兒子的模樣都沒瞧上一眼呢!」
玉含煙與王瑞雪相對一眼,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唉!可憐我連月子都沒坐滿,產後半個月就出門東奔西跑到處去找他,這樣辛苦了半年多,好不容易終于讓我在……」滿兒輕咳兩聲。「京城的八大胡同里尋到了他,他卻……」
「不要你了?」王瑞雪月兌口問。
馬上橫過去一眼,「才不呢!他還是信誓旦旦地說他願意為我死。」滿兒嬌嗔道。
白眼一翻,「那不就得了?」王瑞雪不耐煩地說。
「哪里得了?」滿兒吸了吸鼻子。「他一說完,轉個眼又跑回八大胡同的女人身邊去啦!」
「-?!」王瑞雪頓時錯愕地傻住了。「又……又回去了?」
「沒錯,前一刻還躺在我身邊對我發誓呢!下一刻他就急著穿衣套履要回到那女人身邊去了。」
「那……那他的信誓旦旦不都在放屁?」
「的確,只是用來騙騙我這種笨女人而已!」
「果然男人的誓言都不可信!」王瑞雪恨恨地說。
「是不可信,總而言之,他就是舍不下那女人。」滿兒幽幽怨怨地又拭了下眼角。「所以說,我才想來請教一下玉姑娘——因為那女人跟玉姑娘頗相似,看看我該如何抓回我家相公的心,總不能教我往後都獨守空閨吧?」
「跟我……」玉含煙遲疑了下。「頗相似?」
「是啊!她也是賣藝不賣身,氣質好、五官佳,像個仙子似的,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又能歌善舞,老實說……」滿兒不甚甘心地噘了噘嘴。「我沒一樣比得上人家的。」
「那不就沒希望啦!」王瑞雪再一次沖口而出。
「瑞雪!」玉含煙警告地瞪過去一眼,見王瑞雪吐了吐舌頭退後一步,她才和顏悅色地對滿兒揚起撫慰的笑容。「柳姑娘,你家相公可曾說過要娶她進門?」
「那倒是沒有。」
「這就是了,」玉含煙溫言道。「有些男人只是一時沉迷罷了,時間久了之後自然……」
「你是說要我乖乖的等?」滿兒眨著明媚的丹鳳眼兒輕輕問。「不管他是否一年、兩年,或十年、二十年不回家?」
「呃……這……」玉含煙窒了窒。「我想應該不會,他……」
「他自出門後就不曾再回過家了!I
「那……」玉含煙皺眉。「令公婆又是如何表示?」
「什麼表示也沒有,」這可是一點都不假的實話。「事實上,我公公一開始就反對讓我進門了。」
「連公婆都不支持,那八成沒指望啦!」王瑞雪忍不住又插了一句。
「坦白說,我也這麼覺得耶!所以呢……」滿兒狀頗認真地望定玉含煙。「我想再請教玉姑娘另一個問題。」
「柳姑娘請說。」
「如果說,我有一位青梅竹馬,他希望我能跟他……干嘛啦?」話說一半,滿兒忽地側過臉去瞥向一臉驚惶又恐懼的弘升,後者正抖著手死命地扯住她的裙擺。「你怎麼了?干嘛這副德行?」
「我快死了!」弘升申吟道︰「求求你別再說了,嬸兒,我們回去好不好?」
雙眉輕輕一揚,「不舒服嗎?」滿兒似笑非笑地調侃道︰「好吧!那我說快一點好了。」
「嬸兒……」
「小阿子不要多話!」滿兒低叱,再轉對玉含煙笑咪咪地點點頭。「總之,我有位青梅竹馬對我相當痴情,不過,我們因為某種因素曾經失去聯絡多時,最近他終于找著了我,也希望能娶我進他家門。玉姑娘,你說我是該選擇那個流連在別的女人身邊不願回家的相公,還是應該選擇這個始終對我情意不變的青梅竹馬呢?」
半升再次申吟。「這回我死定了!」
玉含煙仍沒來得及表示意見,王瑞雪再次沖口而出。
「笨蛋,當然是選擇那個始終不變心的青梅竹馬嘛!」
「瑞雪!」玉含煙怒叱,旋即轉向滿兒認真地說︰「不,柳姑娘,我認為你最好是……」
然而,沒有機會讓她表達出真正的想法,滿兒已經興奮的跳將了起來。
「我也是這麼覺得耶!太好了,真高興你們同我一樣看法,那種老是戀棧別的女人的相公不要也罷!好,我這就回家去抱兒子,反正我家相公連看也不願看一眼,不如我帶走算了,相信我那位青梅竹馬一定會跟我一起好好疼愛他的!」
卑落,她便扯起一臉死相的弘升。「走羅、走羅!咱們可以回家去羅!」
一陣風也似的,兩人已消失于廳外,廳內眾人愣呵呵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實在搞不太清楚那女人來這一趟究竟是干嘛來的?
繼之,眾人又不約而同將視線移至小書呆子那兒去,後者仍舊躲在他的角落里喃喃咕噥著。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他這麼視死如歸想干嘛?
澳行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