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樸孝寧帶著韓芊卉回到樸府,並安排她在清竹別堂住下。
清竹別堂是樸府內的兩間別堂之一,右邊隔著一道矮牆與祠堂相鄰,前面連著內走廊通向樸孝寧居住的內舍廊,換句話說,連鞋都不必穿就可以直接從內舍廊來到別堂。
最特別的是,清竹別堂不但有獨立的廚房,而且隱蔽在一片竹林之中,是樸府內最清幽靜雅的一隅,原是樸孝寧專用的修心養性之處,在府里的時候,他有大半時間都待在別堂里,但現在,他很慷慨地把它讓渡出來了。
為了落實韓芊卉的身分,樸孝寧還特地請來宗族里的長輩讓韓芊卉拜見。
長輩們倒是很高興他終于肯收妾室,雖然听說樸夫人也有了身孕,但他們寧願她不是真的懷孕,因為大家早有耳聞樸夫人私底下和好幾個男人有奸情,天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樸孝寧的。
「好好照顧她呀!千萬別讓她像瓊英那樣流產了。」
長輩們慎重交代過後便很滿意的走人了。
棒幾日,如同韓芊卉所預料的,樸夫人尹氏風塵僕僕地趕回來,一回來便說要見大人的小妾。
「記住,任何吃的東西,就算是一杯茶-也不能踫,知道嗎?」
樸孝寧千交代萬囑咐,如臨大敵般地叮嚀再叮嚀,又要她發誓一定會按照他的話去做之後,才肯放她到里屋去見尹氏。
「坐啊!妹妹,別拘禮。」
一見到尹氏,韓芊卉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絕不會懷疑眼前的女人有什麼不對。
斑聳的發盤秀麗而不繁瑣,線條柔和的朝鮮衣裙端莊而優雅,這位尹氏夫人模樣是那麼賢淑,眼神是那樣溫和,說她會害死人就跟說大象會穿草裙跳夏威夷舞一樣不可思議,有那麼一瞬問,韓芊卉真以為是樸孝寧誤會他的妻子了。
但下一刻,她又瞧見尹氏瞄著她的肚子陰森森地-了一下眼,旋即又恢復正常,前後幾乎只有一秒的時間,如果不是她非常認真的盯著那個女人看,絕對不會注意到。
嘖嘖,人真的不可貌相耶!
「妹妹,听說-是具大人的養女?」
妹妹?
「沒錯。」韓芊卉忍耐著不去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那麼……」尹氏很有大家風範地把手臂靠在長扶枕上。「-跟大人認識多久了?」
「去年夏天認識的,快一年了。」韓芊卉很流利的把準備好的說詞搬出來。
「大人很喜歡-?」
「這種問題應該去問大人吧?」
尹氏挑了一下眉,旋即浮起一抹溫柔得膩死人的微笑。
「妹妹,別這麼沖,我要見-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告訴-,-我都是伺候同一個男人,但大人並不是很喜歡我,所以希望-能代替姊姊我好好服侍大人。」
才怪,她們伺候的才不是同一個男人呢!
「我知道。」
尹氏點點頭,似乎很滿意,而後泰然自若地指指一旁的糕點。
「哪!妹妹,這是我從慶州帶回來的艾蒿糕,很香喔!來,吃吃看。」
「我現在不能吃甜的,一吃就想吐。」
「這樣啊!那就算了,改天我叫廚房熬點人參雞湯給-送去,那對-現在的身子很有益處的。」
「謝謝。」
然後,韓芊卉便離開了。
必到清竹別堂第一件事,她就大笑著對樸孝寧說︰「那女人真厲害,真想頒給她一座奧斯卡金像獎!」
「……什麼獎?」
笑聲消失,靜默片刻。
「不,還是頒給我自己一座笨蛋獎吧!」
半個多月過去,尹氏並沒有任何動作,有可能是因為她自己也有「身孕」,有恃無恐;也有可能是因為在清竹別堂里工作的都是忠心向著樸孝寧的奴僕,她難以下手。
無論如何,一心專注在翻譯《儀器制作》的韓芊卉因此逐漸失去了警覺性是事實,而她的理由是--
「看樣子你老婆根本找不到漏洞可以下手,我們這邊防守得滴水不漏嘛!包何況她自己也要「生孩子」了,自然沒有那麼積極的想要害我,我想我們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樸孝寧默然瞥她一眼,看模樣並不像她那麼樂觀,但他也沒作任何反駁。
「話說回來,她敢這麼囂張,到底是尹元老,還是尹元衡的女兒?」
「部不是,她是尹元衡堂兄的女兒。」
矮芊卉呆了呆。「耶?原來她「只是」尹元衡堂兄的女兒,那尹元衡的小阿不更囂張!」
「這種話只能在這里講,」樸孝寧警告她。「出了別堂千萬不能說。」
矮芊卉翻了翻白眼。「連在自己家里都沒有言論自由嗎?」
「……言論自由?」
「呃……」白痴!「我是說……說你也是個官呀!為什麼從不見你上班?」
「……上班?」
「呃……」超白痴!「工作啦!」
「我是禁衛營的提調,具大人是都提調,他知道我現在必須專心照顧-,有急事自然會找我,否則他就暫時替我擔待下來,這些我們之前都已經商量過了,-不必擔心。」樸孝寧仔細地解釋。
禁衛營?
奇怪,五營門不是壬辰倭亂之後才設置的嗎?
不過,算了,實在沒有必要計較這麼多,已經夠多矛盾了,再多幾件奇怪的現象也不稀奇。最有可能的狀況是時光機出了問題,把她送得太遠,才會莫名其妙出現這麼多與「歷史」不符的偏差,這種細枝末節不需要太在意,重要的是主軸別偏掉就行了。
「原來具大人不但是你的師父,也是你的上司,這樣……」韓芊卉斜睨著他。「是不是叫做官官相護?」
*「這……」樸孝寧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隨便-說。」
「隨便我說?」韓芊卉綻出賊賊的笑。「好,那我要說你實在不應該老是窩在我這個「小妾」……」
「-昨天寫給我的英文單字都背好了,要考一下嗎?」
調侃的話被他一本正經地打斷,韓芊卉不禁哈哈大笑。
「君之,有時候你真是一個很可愛的男人耶!」
要說了解,樸府里上下沒有人比得上樸孝寧那麼了解尹氏,這也是樸孝寧無法像韓芊卉那樣樂觀的原因,而他也沒擔心錯,尹氏不但沒放棄,而且還著急得很。
千不怕萬不怕,怕只怕替身若是生個女兒怎麼辦?
再逼樸孝寧繼續去找替身?
不,他一定不肯,既然已經有個他自己喜愛的女人讓他日日夜夜流連在她那邊,他怎會肯?
既然他不會肯,她就非得除去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可!
就算機會不容易踫上,但只要腦子夠靈活,還有足夠的耐心,總會讓她逮著機會的。
那個女人,永遠別想用兒子壓到她頭上來!
從夏末到初春,韓芊卉仍在專心翻譯《儀器制作》,不是她翻譯的慢,而是毛筆字的功夫不到家,拿支瘦巴巴輕飄飄的毛筆比舉啞鈴還辛苦,寫起字來不但慢得像烏龜賽跑,而且歪七扭八像毛毛蟲在跳森巴,有時候自己都看不懂。
所以每次寫完一章,她都要重新再仔細謄寫一次,免得工匠看不懂,隨便給她亂做。
此刻,面向內舍廊的廂房里,她正在翻譯第七章最後一節最後一小段,樸孝寧則靠坐在月廊下的紙門傍,一腿伸直,一腿曲起,狀甚悠哉地捧著韓芊卉寫給他背的英文單字,嘴里念念有詞。
「Anything,com,here,there,lease,thonk……」
「thank,thank是a,不是o。」
「……Thank。」
「不客氣。」
放下紙張,樸孝寧朝韓芊卉瞥去一眼,啼笑皆非地搖搖頭,再看回手上的紙,但只一會兒,又抬起頭來,看著婢女捧著食盤送來人參雞,河永敬一臉怪模怪樣的跟在後頭,他雙眉聳起,但沒吭聲。
直至婢女離去後,他謹慎地瞄了一下韓芊卉,後者已翻譯完某一章節,正專心在謄寫,這時候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但若有人叫她逃命的話,她還會。
于是他套上靴子下石桓,把河永敬拉到遠一點的地方說話。
「有動靜了?」
壩永敬點點頭,兩眼始終瞪著那碗人參雞。
「她知道嗎?」
壩永敬搖頭,他知道樸孝寧問的是婢女。
「那她們是如何下手的?」
壩永敬吞了口口水,「里屋的人偷偷爬牆過來在廚房外燃了一把稻草,」聲音有點抖。「廚房里的人跑出去救火……」
樸孝寧明白了,「真狠,如果不小心讓火燒大了怎麼辦?」他皺眉道。
「這倒是不會,只是煙大,一桶水便澆熄了。」
眉頭松開,「那就好。」樸孝寧放心地點點頭,隨即舉步準備回屋里去,但才走出半步又停住,回頭住不看,一只顫抖的手緊揪住他的衣-不肯放。「你在干什麼?」
「大人,您……您真的要那麼做?」
樸孝寧皺起眉宇。「已經說好了不是嗎?」
「但……但是……」
「不必再說了,唯有這麼做,那個女人才會知所警惕。」樸孝寧堅定的,毫無轉園余地的說。「現在,放手。」
「大人……」
臉驀沉,「放手!」樸孝寧怒叱。
見主子真的發怒了,河永敬一驚,不由自主松開了手,再回過神來,主子已回到屋里,他忙追上去,但在他有機會再開口勸說之前,主子又瞪過來警告性十足的一眼。
他跟了主子十三年實在不是白跟的,所以馬上就意會到那一眼的含義。
如果他的嘴巴不小心一點,主子不是把他關到柴房里去面壁思過,就是干脆把他賣掉。
所以他只好眼睜睜看著主子端起那碗人參雞……
「芊卉,我餓了,這碗人參雞先給我吃,我叫廚房另外幫-炖一碗。」
「……」
由于韓芊卉太專心拿毛筆撇來撇去,根本沒听見他說話,于是樸孝寧便悄悄把那碗人參雞吃了個碗底朝天,再吩咐河永敬。
「叫廚房再熬碗人參雞來。」
壩永敬沮喪著臉,抽了抽鼻子。「是。」
「還有,看緊點!」
「是。」
現在,他不再確定這個女人的存在對主子是好還是不好了。
原以為能讓主子找回過去的歡容,這個女人的存在對主子而言確實很有意義,但現在,主子卻又為了她要冒這種險……
他是不是去通知具大人一下比較好呢?
「成功了?」
「是,夫人。」
「她吃了?」
「放心,夫人,就算她不愛吃,大人也會逼她吃,不過听說她每次都只吃得下一半,所以我還特地加了雙倍藥量。」
「很好,可惜這回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讓她多受點罪也是報應。」
「為什麼不能?」
「這還用問嗎?她一進府沒多久就死了,人家不懷疑我才怪!」
「那夫人是想……」
「對,就跟瓊英一樣,懷孕一回就毒她一次,不但讓她流產,而且,哼哼哼,等毒性在她體內累積到一個量,就算再給她吃的是同樣的量,她也會暴斃而亡!所以,別說我沒有給瓊英機會,誰讓她一直懷孕,如果她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懷孕,也就不會死了,這都是她自找的!」
「這樣就沒有人能威脅到夫人了。」
「不過我們現在必須立刻離開。」
「為什麼?」
「因為我換了另一種毒,它不會那麼快發作,最快半天後才會發作,但那個女人身子底看起來不錯,多半要明天才會發作,所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離開,等她發作的時候我們都不在,屆時就沒有人能懷疑我們了。」
「好聰明啊!夫人。」
「那當然,上回瓊英的死,大人已經在懷疑我了,這一次我不能讓他又懷疑到我頭上,否則就算他不說話,宗族里的那些老頭子也不會善罷罷休,他們活膩了不怕死,誰知道他們會如何鬧這件事。」
「夫人想得真周全。」
「別說了,還是趕緊準備離開吧!我們越是早一刻離開,人家就越懷疑不到我身上,就算真要賴在我頭上,我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所以,我們只要等著看好戲,夫人?」
「沒錯,到時候就有好戲可看了。」
她們絕對想不到,戲碼的確是上演了,主角卻莫名其妙換了人,整出戲,變調了!
翌日清晨--
「喂!」
「嗯?」
「請問一下,男人不是應該住在舍廊齋的嗎?」
「是啊!」
「那為什麼你都住在我這里?」
「因為這是我家,我高興住哪里就住哪里。」
「唔,這麼說也合理啦!不過……」
「什麼?」
「我要起來了,麻煩你放開我好嗎?」
樸孝寧朗聲大笑,用力在韓芊卉唇上重重親了一下才放開摟住她的手臂,再交迭雙臂枕在腦後,滿眼欣賞地目注她自行穿衣裙盤發髻。
片刻後,她準備妥當要到隔壁廂房繼續翻譯工作。
「你不起來嗎?」
樸孝寧笑笑,起身,忽地大大晃了一下,韓芊卉忙扶住他。
「怎麼了?」
樸孝寧甩甩頭,又笑了笑,「沒什麼,有點頭暈。」說著,他也打算要自行穿衣,但才走出兩步,突然低吟一聲,手按著月復部彎下腰去。
矮芊卉見狀嚇了一跳,忙又過去扶著他。「怎麼了?怎麼了?」
「痛……」
「痛?肚子痛?吃壞了肚子嗎?」
樸孝寧搖搖頭,咬緊牙根闔上眼喘氣,好一會兒後,他才放松下來,吁了一口氣。
「好了,沒事了。」
注意到他的臉色很蒼白,韓芊卉擔憂地抹去他額上的冷汗。
「真的沒事了嗎?要不要……」
「別擔心,真的沒事了。」
樸孝寧溫柔地模了一下她的臉,細聲安撫,而後又要自己去拿衣服來穿,不料又僅是走出兩步,他驀地身子一歪,一手扶向衣櫃,一手再次按住骯部彎下腰,不過這回好像比剛剛那一回更嚴重,他不但腰彎了,連腿也伸不直,兩個膝蓋頭慢慢跪到地板上,痛苦地申吟。
矮芊卉驚惶地跪到他身邊去急聲問︰「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但樸孝寧已經沒有辦法回答她,他的呼吸急促紊亂,額上冷汗涔涔,痛得臉都扭曲了。
「你昨天到底吃了什麼?怎麼會……老天!」
卑還沒問完,樸孝寧突然猛烈地嘔吐起來,駭得她慌慌張張拉開門去尖叫。
「河永敬!快來啊,河永敬!」
幾乎是立刻,河永敬出現在她面前,衣裳端整,神情憔悴,好像一夜沒睡。
「二夫人?」
「快,去請大夫來,大人他可能是吃壞了肚子,吐得好厲害。」
「我馬上去!」
嗚嗚嗚,昨天沒事,一整晚也都沒事,通宵不睡熬到了清晨,他原以為不會有事了,沒想到還是……
不,這種責任他可擔負不起,非得去通知具大人不可!
「如何?大人是怎麼了?」
「吃壞了肚子。」大夫慢條斯理地收回診脈的手。「我會開帖藥方子讓大人把肚子里的髒東西泄出來,再多吃點補品補補身子就行了。」
看大夫說得那麼有把握,韓芊卉終于放下了心,一邊替樸孝寧蓋好被子,一邊吩咐河永敬送大夫出去。但下意識里,她還是有點忐忑,而這份忐忑是由河永敬那里傳染過來的。
送走大夫回到清竹別堂後,河永敬一直用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煩惱地盯著她,盯得她越來越不安。
「夠了,河永敬,到底是怎樣,拜托你說出來好不好?」
就等著她這一問,河永敬立刻迫不及待的把昨天的事全盤托出,一字不漏,半句不瞞。
「……然後大人就把那碗人參雞全給吃進肚子里去了。」
矮芊卉不敢相信地瞪住壩永敬。「為……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二夫人您啊!」河永敬猛抽鼻子。「大人說只有這樣,夫人以後才不敢再向您下毒,天知道她再下毒的話,會不會又給大人吃了去。您知道,在夫人的想法中,誰都可以死,就是大人不能死,否則樸府一旦換了主子--譬如大人那兩位弟弟,夫人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府去住草房呢!」
矮芊卉呆呆地半張著嘴,胸口驀然滿溢狂涌而出的感動,幾乎窒住了她的呼吸。
是的,他不說,只做給她看。
但是,真笨啊!為什麼要用這種拿自己的老命冒險的辦法?真的沒有其它方法了嗎?
蚌地,韓芊卉與河永敬兩雙眼不約而同地注視著樸孝寧,他又在大吐特吐了。
「快,把盆子拿過來一點,再準備一條熱毛巾來!」
幾乎連膽汁都吐出來之後,樸孝寧似乎好了一點,還對她笑了一下,「不用擔心,我沒什麼事。」說完,又闔眼睡了。
矮芊卉卻忘了要替他擦拭干淨,只顧驚訝地望著盆子里的嘔吐物直眨眼,繼而-起眼來好像在努力回想什麼,忽又俯下臉去仔細聞嗅樸孝寧的氣息,再掀開他的唇察看牙齦。
「頭暈、嘔吐,猛烈的月復絞痛,女乃塊狀的白色嘔吐物,口有金屬味,牙齦鉛線……」韓芊卉臉色驟變。「沒錯,是鉛中毒!」
「二夫人?」
「這樣光是瀉肚子有什麼用,鉛還是排除不出來呀!」沒理會河永敬的詢問目光,韓芊卉兀自惶恐地喃喃自語。
「血液和軟組織中的可溶性鉛的半排期約為三十五天到三個月,但進入人體內的鉛只要數周後,約百分之九十五的鉛就會以不溶性鉛形式儲存到骨骼、牙齒、毛發、指甲等硬組織中,而骨骼中鉛的半排期則長達10年以上,釋放極為緩慢,所以僅靠人體自身的代謝機能是絕對不夠的……」
說到這里,她突然懊惱地猛敲自己的腦袋。
「該死,我為什麼不是學醫的呢?怎麼辦?怎麼辦?要如何讓鉛排出來呢?想啊、想啊!用力想啊!我一定有看過這方面的醫療紀錄,所以才會有這種癥狀的印象,快點把它想出來啊!」
但她甚至連想都還沒開始想,復聞一聲低弱的申吟,轉眸一看,樸孝寧又抱著肚子曲起身體,痛苦的喘息。
看得又心痛又焦急,眼眶一熱,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真笨啊!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嘛!」
相信他了,她相信他了!
他是愛她的!
他一定是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