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推拒詩虹雨送自己回家的好意,刁小倍一個人步上清冷的街道。
今晚除了懷有身孕的詩虹雨之外,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喝了點酒,她自然也不能免俗,前前後後喝了好幾杯清酒。
初秋的晚風很涼,吹拂著她發脹的腦袋,她突然有種想笑的沖動。
微醺的感覺很好,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好似被抽走了全身的重量,仿佛煩心的事都不見了,甚至有點過HIGH的錯覺。
這樣多好?如果每逃詡可以將煩惱拋在一邊,那麼人生該有多美好?難怪有人喜歡沉醉酒鄉,當個酒國英雄了。
她開心地跳躍著,腳步有些不穩,但她一點都不在乎,就像小時候玩的跳格子游戲一般,跳著紅磚道上的紅磚玩。
說時遲那時快,陡地有人伸手猛力搶了她的手提包,甚至粗魯地將她推倒在地,轉身往反方向跑。
刁小倍嚇傻了,她沒想到自己會遭遇這種情事,呆坐在紅磚上發愣,親眼目睹搶匪由她才剛走過的路徑逃逸。
怎麼會這樣?錢掉了事小,問題是她的重要證件全在那個手提包里,現在她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倉皇失神的瞬間,或者該說那搶匪倒楣,正巧遇上跟隨她蹤跡而來的易靖。
易靖無巧不巧的捕捉到刁小倍遇難的整個過程,他仍是不動聲色地緩步前進,直到那壞蛋慌張地往他的方向跑來,迎面便賞他一記重拳──
「唔!」歹徒悶哼了聲,鼻管迅速冒出鮮紅色的血液,猛地退了一大步。
易靖伸出手掌,示意他將刁小倍的皮包交出來。
刁小倍遠遠地便看到兩個男人起了沖突,她心口一提,趕忙由紅磚上爬起,往男人們對時的方向跑。
就在她距離他們不到十步的地方,眼前一花,搶匪手上驀然多出一把白亮亮的匕首,頓時讓她驚叫出聲。
「不──」
眼前的場景像在播放慢動作一般,當搶匪凶狠地將尖銳的匕首往易靖身前刺,原本易靖是可以閃開的,卻在臨門一腳,因刁小倍的驚叫而微微閃神,手臂硬是讓刀鋒劃出一條殷紅的痕跡。
在易靖見紅的那一瞬間,刁小倍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然停擺;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她月兌下腳上厚硬的高底休閑鞋,猛地往搶匪的頭部擲去──
「嗯!」好死不死的,鞋子正中搶匪的後腦勺;或許她改天可以玩射飛鏢,可能會有不錯的成績也說不定。
突然被不明物體攻擊,可以想見歹徒的心情更為惡劣,依恃著手上有武器,他凶狠地側身同時面對易靖和刁小倍,並快速地評估哪一方較為容易擺平。
就算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別過來!」易靖懊惱著刁小倍出面攪局,出聲驅離。
憑他的身手,一個小小的歹徒恨本無法對他構成威脅,但加上小倍,他處理起來就會變得綁手綁腳,一不小心還會讓她身陷險境;如此一來,只會讓自己亂了手腳,處理起來更是變得復雜許多。
搶人皮包的壞蛋很快便發現,眼前的一男一女似乎有某種的關聯,這對他有利極了──因為他只要逮到那個女的,就不必忌憚那個大塊頭。
就在歹徒準備向刁小倍出手的瞬間,易靖飛快地上前扭住他持有刀子的右手,一記手刀便讓匕首「鏘」地落了地,並迅速將他的手扭至背後,令匪徒不斷嚎叫出聲。
刁小倍徹底地愣住了,腿也軟了,無力地跪坐在紅磚道上。
易靖掏出口袋里的手機,快速撥了幾個號碼,緊緊鉗制住搶匪的手不曾松懈,直到以自己是女警為榮的夏可潼出現,才將出師不利、倒楣到不行的匪徒帶走──
因為易靖手臂上掛了彩,又堅持不肯到醫院上藥,于是在到警察局做完筆錄之後,刁小倍基于內疚及報答的心態,跟著他回到他的住處。
想不到一個單身漢房里竟然也備有藥箱,而且還比她跟小喜所準備的還多──雖然大部分是解除肌肉緊繃的藥膏、藥洗,不過該有的也一應俱全。
「你這個人真是……」纏繞著手上的白色繃帶,刁小倍的眼眶微紅,嘴里卻倔強地叨念個不停。「醫生包扎的會比我處理的結實許多,不曉得你在堅持個什麼勁兒?」
瞪著手臂上被她纏了又纏,看起來像是白色金華火腿的傷口,易靖著實哭笑不得。
「那倒是實話。」噢!不能笑,不然她一定會生氣。
刁小倍敏感地發現他顏面神經抽搐,她的眼眯了起來,不動聲色地用膠帶將紗布固定好,這才輕聲細語地問︰「對不起,易先生,你的嘴皮子為什麼抖啊抖的,請問你是在偷笑嗎?」
「噗!」人類很奇怪,原本可以忍住的東西,在被人當場拆穿之後,即使強忍都很難壓抑得住;易靖才壓下的笑意,經她這麼一提,終究還是破功了。「我是……哈,對,沒錯,我是在笑,哈哈哈∼∼」
笑都笑了,再否認就顯得他沒品了,不如大方承認,還可以一次笑個過癮。
刁小倍脹紅了臉,看著他笑到溢出淚來,又看了看他手臂上,自己笨拙的「杰作」,連她也忍不住笑了。
才歷劫歸來的兩人,像兩個白痴似地相視而笑,直到將心中壓抑的壓力全數笑出來,心情才算真的豁然開朗。
「欸,我這樣笑,你不生氣喔?」拍了拍身邊床畔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有什麼好生氣的?」刁小倍也沒多想,就在他拍過的位置上坐下。「真的包得很丑啊,干麼怕你笑?」
易靖嘴角留著好看的笑紋,他就喜歡她這豁達的性子。
「不過也算你活該啦,可潼有認識的醫院和醫生,偏偏有人就是不肯去,只好讓我這沒有巧手的肉腳來幫你包扎嘍!」笑歸笑,她還不忘調侃他一句。
再次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白色火腿」,他故作哀怨地嘆了口氣。「哎∼∼這種包扎方式,好像手被卡車輾過一樣,我好可憐喏∼∼」
「喂──」刁小倍板起臉,反射性地拍了下他的大腿。「有人幫你包扎就很不錯了,要不是看在你的傷因我而來,我才懶得理你呢!」
「嘿,我已經掛彩了,你想為我添加新的傷口嗎?」易靖的笑容擴大,忍不住繼續逗她。
「厚,這點你放心,人家說好人不長命,你肯定不會那麼早掛掉的。」氣死人了,人家第一次做這種有那麼一點氣質的事,就被這麼嫌棄,教她很難不覺得小委屈。
「你……」易靖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的意思是,我是‘禍害’?!」
將小嘴扯開上揚的弧度,刁小倍這下可樂了。「不錯嘛,你倒挺聰明的。」
「哇咧∼∼你死定了你!」
伸出萬惡的魔手,易靖使壞地在她身上搔癢;十個女人九個怕,他就不信她正巧是例外的那個!
「啊──」果然,刁小倍嚇得到處逃竄,其間尖叫聲不斷,在被他逮到並攻擊的時刻。
「不要……不要了,拜托……」
她一邊哭一邊笑,感覺自己神經快錯亂了,不斷地討饒。
「欸!別……哇哈哈∼∼夠了喔你……啊──」
不曉得易靖怎麼追、她怎麼逃的,最後她竟笑躺在他那張大床上,而他,像頭饑餓的獵豹,雙臂支撐在她頭顱旁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刁小倍霍地發覺這太過曖昧的姿態,她斂起笑容,開始感到些微不安。
易靖以指撥開她的劉海,看著她潮紅的小臉,黑眸里不自覺溢出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情。
刁小倍的心跳莫名加遽,她沒敢眨眼,盯緊他任何細小的動作,仿佛深怕他一時難耐,控制不住地餓虎撲羊,那就……完蛋了!
「我想要你。」
壓抑好久的理智崩潰了,他不想再等待,既然現在有這般好的時機,他沒道理放手任由機會溜走。
哇咧∼∼
不小的眼瞠至最大,刁小倍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心髒幾乎由嘴巴里跳出來」的緊張感。
指尖畫過她的鼻尖、人中,易靖明顯感受到她的悸顫。「好嗎?小倍。」
「我……我不認為……」天吶!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
「不必想太多,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全憑你自己的心意決定。」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他並不想太過勉強。
畢竟男女之間的情事,一旦牽扯到「勉強」這兩個字,便沒意思了,他何苦讓兩人都受累呢?
刁小倍認真地看著他,思索著他所說的「心意」。
不是沒有機會遇到相同的情境,但奇怪的是,以往她都可以義正辭嚴地拒絕,但為何對象一換成是他,她會變得如此猶豫不決呢?
難道……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他付出真心了?
「你為什麼……想跟我……」事實上她一直對自己沒信心,因此她實在猜不透易靖之所以對她有興趣的理由。
彬許他只想尋求刺激的一夜?
「我喜歡你。」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一種。「如果你也喜歡我,或許我們可以試著走走看。」
當然他所謂的走走看,就是認定彼此為男女朋友,交往看看的意思,而他知道她會懂。
刁小倍小臉一紅,萬萬沒想到他對自己會抱持著這種看法,一時間心頭漲滿悸動。
是啊,她之前都可以實驗性地交往過好幾個對象,為什麼一遇到他,自己就毫無理由地退縮了?
沒道理嘛!他可算是自己開始交男朋友之後,所遇到條件最好的男人,她實在沒道理對愛神挑明下的戰帖投降,不戰而敗的行為太沒骨氣了。
拔況對他,她也……喜歡。
腦海里百轉千回,過了許久,她終于吐出一個答案。「好。」
「嗯?什麼?」易靖眨了眨眼,似乎沒听清她的回答。
「我說好。」她雖然感到很害羞,但因為坦率的個性使然,所以她也不拐著彎說話。「我願意試著跟你走走看。」
看過一整把的沖天炮同時飛向天際嗎?就像放煙火那般,易靖的好心情一飛沖天,止不住瞬間飛揚起來。
讓她有段時間想想是對的,他這不就等到她善意的回應了嗎?
「那,就這麼說定了?」帶著點不確定,他確認似地再問一次。
「嗯。」含羞帶怯地點了下頭,她的眸染上氳氤。「就這麼說定了。」
再不需要更多的保證和承諾,他們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那是一種默契,無言的默契,足以揉合蘊藏在兩個不同個體的兩顆心。
他俯身輕啄她的嘴角,溫柔的啄吻令她嘆息,淺淺地吐了口氣。
易靖揚起笑紋,頑皮的舌尖畫過她美麗的唇線,指尖將她鬢邊的發撩至耳後,如此簡單的動作,卻足以令她發顫。
「怎麼了?冷嗎?」沒有忽略她的悸顫,他細心地問。
「嗯……」她搖搖頭,不好意思地紅了雙頰。
「那麼,是害羞嘍?」他輕笑,故意逗他。
「厚!你笑我!」她羞惱地拍了下他的臂膀。
對,她是害羞又怎麼樣?從沒經歷過的事,除了些許懼意不說,這麼親密的接觸,她會害羞也實屬自然。
易靖朗聲大笑,對她純真的反應滿意極了。
老逃讜他真是厚愛。他早忘了自己有多久的時間,不再遇到會害羞的女人;在經歷那麼久身邊沒有女人的空窗期之後,竟賞賜給他這麼一塊瑰寶,怎不教他心動萬分?
「笑什麼啦?討厭死了!」還笑?笑掉他的大白牙!習慣性地揚起手,看準了他的肩,準備再來一記「鐵沙掌」。
易靖眼明手快地攫住她的小手,唇邊的笑意略減,卻滿溢在他晶亮的雙瞳里。「我不是笑你,小倍,我是在逗你。」
「干麼逗我?」她的眉心打了好幾個結,全然不懂他的用意。
「這,是一種情趣,尤其在男女之間。」
長指順著她耳際的曲線往下游移,畫過她圓潤的頸部,就著她衣服的車線向下滑,來到她的腰際徘徊。
「逗你,才能讓你注意到我;因為逗你,才能加深你對我的印象,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明顯有話還未說完,卻故意停頓在最令人意猶未盡的時刻。
刁小倍微惱地瞪他。
她不是蓄意這麼急躁的,但話沒听完真的讓人很不舒服嘛!
他這個人真討厭!要嘛,就什麼都別說,要說,就一次說個完整;別這麼說得挑起人家的興趣了,然後又吊人胃口似的愛說不說,最最最最討厭了!
「小倍,你在瞪我嗎?」哎喲,他愛死了逗她的感覺。
明知她會氣得半死,但看她那又羞又惱的嬌俏模樣,又讓他變態的感到心花朵朵開,教他怎能不逗她咧?
這樣他的人生會少了很多樂趣欸!
「是。」她都要咬牙切齒了。
「可以請問一下,你為什麼要瞪我嗎?」
發癢的指不安分地由她上衣下擺往里鑽,在踫觸到她滑女敕肌膚的那一刻,立時讓他沖動了起來。
不急不急,不能操之過急而嚇跑了她,這樣他今晚就要「空閨寂寞」了。
「你故意的對不對?」好啊,既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她就大方地提醒他。
「你知不知道話講一半很不道德如果你不想說就什麼都別說別在那邊講一半吊人胃口讓人覺得很討厭!」她一口氣把憋住的話全部說完,就連標點符號也都全數省略。
易靖愣了下,忍不住笑了。「你真厲害欸,能一次講這麼多話都不用換氣,可見你還有樣長處,肺活量十足。」
「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她一听更惱了,指尖戳刺著他的肩窩。
「什麼叫做我還有樣長處?你意思是我除了肺活量十足之外,其他地方就一無是處了?」
「你不要斷章取義好不好?」隔著蕾絲布料覆上她胸前隆起的渾圓,嗯,大小適中,正好讓他一手掌握。「我是說你的體能雖然不好,但至少肺活量十足,這是稱贊你欸,你難道听不出來?」
刁小倍急喘了下,頰側泛起赧色,原本話多的她,霍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了?這次不反駁我?」她突然變安靜了,他反而成為不習慣的一方。
刁小倍的臉越來越紅,仿佛不斷注入紅色的染料似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由于欲氣所導致的現象,因為藉著手掌與她胸口的接觸,他還感覺得到她沉重地呼吸著。
「喂,你的臉怎麼那麼紅?」不會吧?她應該不會這樣就氣惱得爆血管吧?哪有人性格烈成這副德行?挺嚇人的咧!
深呼吸再深呼吸,刁小倍咬著牙問道︰「你∼∼你的手擱在哪里?」
「手?」他怔愣了下,很快發現她之所以臉紅的主因,愉悅地笑了。「你的胸部上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這個人……難道不知道「不害臊」這三個字怎麼寫嗎?
「小倍,現在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一起躺在大床上。」皮皮地扯開笑臉,他的撫觸越來越大膽,也越來越恣意了。「男人和女人獨處一室,你又答應當我的女朋友,那麼,我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呢?」
刁小倍語塞了。
對,他之前才明白地表示他想要她,她怎會天真的以為,他會滿足于一份單純的情愛呢?
畢竟現在是個速食的年代,連十幾歲的孩子都不可能談純純的愛了,她一個成熟的女人怎還會有如此無可救藥的白痴想法?
天!她都要汗顏了!
「咳!」刁小倍故作鎮定地清清喉嚨。
彬許轉換一個話題可以讓他「暫時性失憶」,讓自己獲得「緩刑」的空間也說不定。
「那個……你之前的話似乎還沒說完……」
「我想要你。」他不至于笨到猜不透她的企圖,再度重申自己的想望。
刁小倍這下子真的不知道,昏倒會不會來得痛快些?
「厚!我說的不是這個啦∼∼」
「那你說的是哪個?」他故作委屈地撇撇嘴,還得刁小倍又好氣又好笑。
刁小倍戳了下他的肩。「你還沒說清楚,逗我,最重要的是什麼?重點在哪里?麻煩你一次說個清楚,可以嗎?」
怕他又忘了似的,她一次將所有可能的問題全排在一起,就不信他的耳屎真有那麼大顆,這樣還听不清楚。
陡地,他咧開嘴笑,笑得她頭皮發麻。
吧麼啊?這樣笑挺詭異的,好似她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似的──
「小寶貝,你想听真的還是假的?」他怪聲怪調地低語。
刁小倍聞言,豎起全身的寒毛。
「廢、廢話,當然听真真真,真的。」奇怪了,她怎麼會突然變得不再那麼肯定了……
「OK。」他答得爽快,決定一次回答她所有的疑慮。
「我剛說過,逗你,才能加深你對我的印象,但更重要的一點是,我要是不逗你,你又怎麼會舒服呢?」
剎那間,刁小倍體會到,何謂「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