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太震驚了,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的差點咬到舌頭。「這、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竟然完全都不知道?!「嗯哼。」他輕哼了聲,很高興她終于回話了。「據說是在我們還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和你爸媽訂下的,當時你還包著尿布。」他把老媽當時對他講的話,直接轉述給她知曉。
「……」
她的臉又紅了,雖然包尿布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但听他這樣提起,她還是感到十分尷尬。
「怎麼又臉紅了?」
他忍不住笑了,凝著她動不動就紅通通的臉,打趣說道︰「真好玩耶你。」
「韋先生,人不是用來玩的好嗎?」
她沮喪地翻翻白眼,仍無法從和他有婚約的錯愕里走出來,神情顯得有絲落寞。「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倆有婚約,我媽從來沒跟我說過。」
「我媽也是年初才跟我說的。」他聳聳肩,不認為這有何差別。「他們的約定是,若我到三十歲的時候還沒找到成家的對象,而你正好也沒有男朋友,那我們倆就湊合湊合,當一對嘍!」
什麼?湊合湊合?當一對?「那……那你听到以後怎麼不反抗呢?」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竟然還有這種類似指月復為婚的行為,太扯了吧。
而且她不解的是,他倆根本不熟,也沒什麼私交,難道他願意就這樣接受家里的安排,履行這莫名其妙的婚約?「以我對我媽的了解,反抗無效。」
事實上,老媽催他成家催得緊,簡直只能用瘋狂兩個字來形容,但周旋在他身邊的女人,沒有一個能讓他有想結婚的沖動,所以也只能這麼拖著。
「可是總不能要我就這樣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吧?」怎麼這樣啦?她突然就多了一個未婚夫?太扯了吧!
「欸!什麼隨隨便便?」
梆,這女人有沒有眼光啊!他在加拿大可是搶手貨,多得是女人追著他跑,結果這女人竟然說他是隨隨便便的人?听了實在很火大耶。「你去探听一下,我可是很多女人搶著要的耶!」
「是喔?那你怎麼不青菜找一個配就好,干麼找我?」她以臂環胸,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是我爸媽看中你的好嗎?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氣死!這女人怎麼這麼番啊?講了老半天,她還是認為這是他的問題,真是氣死人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你去跟你爸媽說不履行這個婚約不就得了?」她也不爽了,板起臉來要他去和他爸媽說清楚,彷佛這全不關她的事似的。
「要說一起去說啊!哪有我一個人唱獨角戲的可能。」這妮子這時候倒是挺精明的,要他自個兒出面挨槍是嗎?他才沒那麼笨。
「你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去說啊!」她火大極了,氣到拔高音量吼道。
「你你你……我實在會被你氣死!」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在椅子旁走來走去。
「我才被你氣死咧!」她瞪了他一眼,背過身去不看他。
「哎呀,年輕人干麼吵架呢?」一個老太太從他倆身邊走過,邊走邊搖頭的輕喃著。
馮寶璦和韋御齊同時僵了僵,不約而同地將視線定在老太太身上。
「能相識就是種緣分,更何況是可以在一起?要相親相愛才是。」老太太坐在韋御齊剛剛坐的位子上,皺黃的手拄著拐杖微微顫抖。「像我老伴去年走了,我現在想和他相親相愛,都沒辦法了……」
兩人面面相覷了下,馮寶璦一時心軟,在老太太的面前蹲了下來。
「婆婆,你別太傷心喔,我相信你老伴也不希望看到你為他傷心啊!」馮寶璦輕撫著老太太的手,想藉此安撫她的傷悲。
「不會了,都已經一年多了,傷心也沒意義。」老太太咧開幾乎快沒牙的嘴,笑著對她說︰「倒是你,別跟你男朋友發脾氣啊,有什麼事好好說,不要用吵的。」
「……」
男朋友?她哪來的男朋友啊?馮寶璦感覺頭上飛過兩、三只烏鴉,耳邊彷佛傳來韋御齊那家伙在身後偷笑的聲音,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朝老太太點了下頭。
「好了,我該去散步了,別再吵了喔!」老太太笑著起身,拄著拐杖搖搖蔽晃地走了。
「笑什麼笑?」馮寶璦待老太太走遠後,才回頭瞪著韋御齊。
「我就喜歡笑啊,沒辦法。」韋御齊皮皮地笑道︰「不過,沒想到你的心還挺軟的嘛!」
「什麼意思?」她輕皺起眉,一臉疑惑。
「那個老太太啊,其實你大可不必理她,但你還是去安慰她了。」這讓他對她有了不同的看法,即使這只是件芝麻綠豆的小事。
「拜托,你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老人家傷心而不管她?那畫面太催淚了,我做不到。」她蹙起眉,輕輕說道。
「所以你這女人也不是沒有優點嘛。」他舉步往前走,不讓她看見掛在自己唇邊那抹淺淺的笑。
「……你才沒有優點啦!」馮寶璦呆愣了下,氣呼呼地跟上他的腳步。「怎麼辦?回去要怎麼跟你爸媽還有我爸媽說,才能解除婚約?」
「就直接說啊!」就他的經驗,拐彎抹角絕對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直接說他們會答應才有鬼。」她白了他一眼。
「不答應的話……就順他們的意嘍!」
馮寶璦狠抽口氣,雙眼瞪著他的後腦,彷佛想把他的後腦瞪出一個洞來。「順他們的意?!」
「對啊!我就委屈點娶你嘍」
什麼叫做他委屈點娶她?馮寶璦越想心理越不平衡,雖然她不是什麼天香國色,但也有不少男人在追好不好,況且,她根本就沒有要嫁他,他委屈個什麼勁啊,真是讓人生氣!
晚上馮寶璦幫母親在廚房里挑菜葉,心里想著韋御齊下午說的話,動作不自覺變得粗魯許多,有好多好多的菜葉都被她捏得爛爛的。
「小璦,菜葉跟你有仇嗎?」瞪著被女兒「蹂躪」的菜葉,蔡淑芬好心疼,忍不住出聲詢問。
「啊?」
她愣了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蠢事,連忙將被自己捏得破爛的菜葉撿到垃圾袋里。「抱歉,我在發呆。」
「看得出來。」蔡淑芬凝了她一眼,擔憂地問︰「怎麼了?有心事嗎?」
「媽,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她回來後什麼都沒說,也不知從何問起,既然老媽現在自己開了這個話題,她就順勢問個明白好了。
「可以啊,問吧!」蔡淑芬笑道。
她和女兒之間的相處方式一直都像朋友一樣,可以一起大笑、一起大哭,而且無話不談一一除了女兒和小齊之間的婚約外。
馮寶璦清清喉嚨,忐忑地問道︰「韋御齊說,我跟他有婚約,是真的還假的?」
蔡淑芬頓了頓,正在切青菜的菜刀倏地歪斜了下,差點沒給它切到手。
「啊,媽!你小心點啊!」馮寶璦被她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拍了拍胸口壓壓驚。
「你怎麼突然這麼問?」蔡淑芬故作鎮定地拿穩菜刀,佯裝不在意的反問。
「因為韋御齊說我跟他有婚約,所以我才來問你。」那個問題困住她了,她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只能找母親問個明白。
不過現在看媽媽的反應如此緊張,就算媽媽不開口、不承認,她也知道這事兒百分之百是真的。
當蔡淑芬的女兒二十六年了,她很清楚老媽若被人質詢她沒做過的事時,可是會當場就跳起來反駁爭執的,非得逼對方將話吞回去,但現在這樣子……唉,老太婆生小阿,沒指望嘍「……在你們很小的時候,因為看你們玩得很開心,所以我跟你爸爸才會同韋媽媽他們訂下這口頭的約定。」睞了女兒一眼,蔡淑芬突地有絲懊悔,不曉得當年訂下這個約定到底對不對。
「那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關于這點,她是有點小小埋怨媽媽的。
沒事干麼幫她訂婚約啊?都什麼年代了還來這一套,好像她從小就丑得沒人要,非得在她還不懂事時,及早訂下親事似的。
包夸張的是媽竟然還瞞了她二十多個年頭!至少人家韋媽媽有先跟韋御齊提過那個婚約,他才能如此鎮定地對她說起那段往事;不像她,被韋御齊告知時,整個人震驚到不行,有世界末日的感覺。
「也不是不告訴你,只是……什麼時候告訴你才是最好的時機,實在不好拿捏……」蔡淑芬苦惱地蹙起眉心,唉,她也有她的顧慮嘛。
廚房里呈現短暫的靜默,直到蔡淑芬開火將青菜放入鍋里熱炒,馮寶璦才又開口。
「媽,不嫁人真的是一種罪嗎?」為什麼她一定要結婚呢?一個人的生活不是也很好嗎?干麼一定要成雙成對?「……你怎麼會這麼想?」
蔡淑芬驚訝極了,整個人愣在那兒,直到鍋里的菜都快燒焦,嗅到一絲燒焦味時,她才猛一回神,連忙將爐火關小。
見老媽一陣手忙腳亂,似乎大受打擊,她沒敢再繼續這個話題,便打哈哈的一語帶過。「沒有啦,我只是發發牢騷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蔡淑芬顯然不怎麼相信她的說辭。
「真的。」她點頭如搗蒜,就怕母親又多想。
「其實小齊是個很好的男人,你不是跟他出去了一趟嗎?感覺怎麼樣?」蔡淑芬用手肘頂了下女兒,借機探問。
就她看來,韋御齊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她很希望女兒能和他來電。
「呃……」
這該怎麼回答呢?說他其實霸道得像只大沙豬?那不是毀了他在老媽心中的形象?而且老媽說不定會很失望,想了半晌,她還是決定不要說出實情。
「他喔,人還不錯啊。」
「那就對啦,我們女人挑丈夫,外在什麼的都不重要,只要對方對我們好,那就比擁有金山銀山來得有價值了。」蔡淑芬將剛炒過菜的鍋子洗干淨,準備再下另一道料理。「小齊長得不差,事業也做得很不錯,是一家成衣公司的老板耶,這樣的對象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
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嗎?拜托,她根本沒找,他不就自個兒送上門來了?而且就因為他不差,所以她就要嫁了嗎?她的腦袋一團亂,突然不知未來的路該如何走才好一一
收假回到公司上班,擔任廣告公司創意組長的馮寶璦很快地便將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在工作中,彷佛已將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
只是這天好奇怪,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整間公司里充塞著躁動不安的氛圍。
「紫玲,麻煩你幫我拿……紫玲?紫玲!」
十點左右,她想叫助理為她拿來打樣的樣張,但喚了兩、三聲,仍沒看到助理的人影。
奇怪了!懊好的一個人跑哪兒去了?她一臉莫名地在公司里四處查看,赫然發現幾乎所有的女同事都擠在會客室前面探頭探腦,不曉得在搞什麼把戲。
「咦?馮組長,你也來啦?」會計部的小助理小芸一臉尷尬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你們在看什麼啊?」
動物園里的猴子嗎?不可能吧,這里是公司耶,哪來的猴子啊!但為什麼這些女孩們要全擠在這兒呢?腦子里冒出的問題越來越多,馮寶璦壓抑不住旺盛的好奇心,伸長脖子、踮起腳尖往會客室里探頭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