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彰化回到台北,莊凱嵐回到原本的生活,每天準時向研究室報到,寫論文、跑外務、被電腦打,沒了那些花花草草,空氣也變得污濁,她的呼吸不太順暢,待在冷氣房就覺得悶。
徐逸倫每天打電話給她,兩人仍然很有話聊,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還是要當面抬杠才夠勁哪。
翁棋南教授跟以前一樣,除了上課之外,什麼雜事都丟給她,反正她吃苦當吃補,早習慣了。
她最大的煩惱是翁展帆少爺,這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對,成天在研究室晃蕩,像是看守犯人一樣盯著她,臉色奇臭無比,好像她欠了他什麼一樣。
午餐時間,翁展帆右手拿筷子吃便當,左手的手指敲著桌面。「阿凱,花王最近有沒有跟你聯絡?」
「有打電話。」莊凱嵐不敢扯謊,翁少爺眼光如電,隨時可能天打雷劈。
「他是不是要上來找你?」
「要等到周末吧。」人家花王事業做得那麼大,撥空來找她是多麼的義薄雲天、肝膽相照,想想她莊阿凱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麼功德,這輩子能遇到這麼一個老大,值得了!
翁展帆哼哼兩聲,眼神邪氣得很。「你變得這麼熱門,是不是很得意?」
「小的豈敢?來,少爺請吃冰。」天氣熱容易火氣大,她主動奉上河詮牛女乃冰棒。
他接過去咬了一口,還是不懷好意的表情。「沒有我爺爺,你休想畢業。」
「那是當然,所以我會好好伺候少爺您的。」人貴自知,她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地位,打死不能忘。
他忽然嘆口氣,悠悠長長的。「你跟我就只有這種關系?」
「啊?」上等人和下等人之間,還能有什麼關系?除了她的花王大人情深義重,跨越階級跟她譜出友誼之歌,她還沒遇過別的主子能做朋友的。
「你覺得我怎麼樣?」
說到拍馬屁她可就厲害了,雙手交握在心口上,做出崇拜偶像的表情,以夢幻的語氣呢喃︰「帥氣、英挺、聰慧、天才、鬼才……」
「我要听真話。」
「呃……」說出來怕他承受不了打擊,她不想成為那個傷透他心的女人。
他臉色一轉,露出神秘的微笑。「阿凱,其實你看久了也沒那麼難看。」
「多謝少爺夸獎!小的也這麼覺得。」都說女人要看內涵呢,說到知性美她可不輸人,內在美也是傲人一等,哼哼。
「干脆這樣吧,我就委屈一點,讓你做少女乃女乃好了。」
「少女乃女乃?那不是少爺的老婆嗎?」她問完後隨即想出答案,嚇得被自己口水嗆到,連連咳嗽好幾聲,不可能、不可能,少爺絕對是腦袋短路了!
「怎麼?你到底想不想畢業?」
居然用畢業來威脅她就範,這分明是強逼民女!無奈情勢比人強,她還得替他找個下台階。
「我當然想畢業,可是我配不上少爺你呀!我比你老、比你丑、比你笨,這樣太委屈你了,別說我舍不得了,你爺爺也會心萬分滴!」
「沒辦法,誰教我同情心泛濫,比尼羅河還厲害,委屈就委屈了!」他一副壯烈犧牲的模樣。
「少爺你不是當真的吧?」她實在沒轍了,此人刁鑽,不知又想了什麼詭計要玩她?
「你說呢?」他皮笑肉不笑的問。
「我……」忽然間她的手機響了,好一通救人于水火的奇跡電話,她立刻眉開眼笑的接起來。「喂?老大啊?好呀,我等你……」
「事情還沒完,我不會放過你的。」翁展帆用力瞪了她一眼,咬著冰棒棍離去。
奴才嚇得差點沒口吐白沫,這下可怎麼收拾才好?想她莊凱嵐二十五年來無人聞問,正要走下坡(從來也沒有過上坡就是了)時忽然桃花盛開,卻是天大的爛桃花呀!
周五晚上,徐逸倫飛車北上,心念念只想見他的莊阿凱。
再無猶豫、再無迷惑,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只怕嚇著傻乎乎的她,只得一步步慢慢來,讓她習慣有他在身旁,越來越依賴他、需要他,再也不能沒有他。
車停在她住的公寓巷口,他發現自己有些緊張得發抖,近情情怯,原來真有這麼回事。
打了通電話,他啞聲道︰「阿凱,我到了。」
「上來吧!我住頂樓,不要哭哭呀,運動有益健康。」
她的聲音一如往常爽朗,撫平了他悸動不安的情緒,走近一看,公寓大門已經開了,他一步一步往上爬,就像要爬進她的心,這比喻有點俗套卻很貼切。
「哈羅!歡迎大駕光臨!」一開門,莊凱嵐一拳打在他肩上,熱情招呼︰「路上辛苦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已經煮好大餐,保證你吃得痛哭流涕,以後吃什麼都沒味道,一心就念著我的好手藝!」
「你會煮飯?」這傻瓜又在白吹自擂,他卻笑得喜不自勝,感覺就像回到家,有老婆給他做好飯了。
「窮人嘛,自己煮比較省,只是沒有山珍海味,你不能嫌棄喔!」
「吃不死人就好。」他高興都來不及,哪會嫌棄?
鮑寓大約十五坪,書本就佔據了兩面牆,比不上蘭屋的優雅寬敞,但空間小也有好處,當兩人坐下來用餐,膝蓋不時會踫到對方,再近一點仿佛都可以接吻了。
「多吃點,別客氣呀!」莊凱嵐開了兩瓶啤酒,用不著杯子,他們都是直接喝的類型。
「你平常都吃這麼多?」望著跟前有如洗臉盆的什錦湯面,徐逸倫不禁懷疑自己能吃完嗎?
「平常我才沒放這麼多料,因為你來才大開殺戒的,你看看,有蝦子、貢丸、玉米,還有金針菇耶!」
「好好,我一定捧場。」她都說得這麼慷慨激昂了,他若不吃完怎麼對得起她?說實在,這碗面的賣相不太吸引人,吃進嘴里卻是意外的可口,就像她的人一樣,第一眼並不是為奇,越相處卻越覺美好。
「來,干杯!」她舉起啤酒瓶,豪氣十足。
「好,今天就喝個夠!」幾天不見,他就盼著這一刻,可以開心的跟她在一起。
等吃飽喝足,兩人很自然的一起收拾、洗碗。肩並肩站在流理台前,忽然她想起某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那個……展帆少爺說要讓我做少女乃女乃。」
「什麼?」徐逸倫听得大怒,差點把碗砸了。
「我都快嚇暈了,怎麼辦?怎麼辦?老大你要救救我呀!他要是把我收了做少女乃女乃,一定會虐待我、荼毒我,說不定還會家暴!」她不管雙手還濕答答的,抱著他的手臂猛搖。
事關重大,他當然要管到底,當機立斷的說︰「就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哪來的男朋友?」小圓臉一臉迷惑。
「你男朋友就是我。」這還用問?怎會有這種小傻瓜?偏偏他是大傻瓜,兩人不相上下。
「這樣太委屈你了,就算要演戲也該找個普通點的,你跟我站一起很不搭耶!」
「我是你老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拒絕就是不把我當自己人看。」
從他眼中看到男子漢的義氣,她整個人都要融了,忍不住抱住他的頸子說︰「老大,我真的沒跟錯人,你對我太好了!等我畢業後,一定回彰化跟你雙宿雙飛。」
「此話當真?」她手上的洗碗水流到他領口內,他卻覺得此刻浪漫無比,從來不喜歡被人踫觸的他,只有對她是巴不得時時膩在一起。
「如有半點虛假,就罰我一輩子都畢不了業!」
他大笑起來,抱住她轉了幾圈才放下,畢業對她是何等大事,用來賭咒也算夠狠了,不過話說回來,她不能畢業的話,當然就不能回彰化找他,所以這誓言還挺環環相扣的。
不管怎樣,他會守著她直到畢業,等她打開心門讓他走進去。
事情既然有譜,她的心情頓時放松,雙手也放開了他。「晚上就住下來吧!我的床太小,你睡不下,只能打地鋪,不要半夜暗自垂淚啊。」
「嗯。」她留他過夜是這麼自然,當真沒把他當男人看?
當晚,她睡床上,他睡地上,小別重逢的兩人聊到夜深,最後不知怎地她滾下了床,躺在地鋪上跟他面對面才過癮。
「老大,不如我們結拜做干哥、干妹吧。」她忽然想到這個純妙好主意。
「不妥,你又不像女的。」
「那我們做干哥、干弟?」
「還是不妥,你又不是男的。」
「吼!那你到底要怎樣啦?」她忍不住對他胸膛揮出一拳,兩人之間動手動腳似乎成了習慣。
「不怎麼樣,就先這樣。」他捏著食指和拇指,故意彈她的額頭。
她哼了一聲,不甘不願的,卻也不敢反抗老大的旨意,接著話題又開始天馬行空,直到她的聲音沒了,呼吸也變得平緩,他確定她應該是睡著了,才伸出手模過她的額頭、臉頰和嘴唇。
這張小圓臉越看越可愛,情人眼中出西施,說得一點也沒錯,從她胸前的起伏看得出波濤洶涌,他沒忘記那次她大露春光的畫面,不知能否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為他寬衣解帶?
「傻瓜,我要的只有你……」他輕輕給了她答案。
早上起床的時候,莊凱嵐一整個大窘,因為她居然趴在徐逸倫身上,非常無恥的大吃人家豆腐。
幸好美男子還熟睡著,讓她有機會欣賞他的美,唉,人長得美就是佔便宜呀,不管醒著還是睡著都迷人,要不為他著迷還真難。
說真的,他對她是一等一的好,從彰化開車上來看她,把那碗湯面都吃光了,還陪她睡在公寓地板上,不管他是把她當干妹、干弟或干啥的,她決定此生都要效忠于他,只有他是她的終極Boss。
只可惜她不夠美,要是能以身相許就好了,只怕他吞不下去,還會吐得反胃。
趁著他還沒醒,她輕輕離開他的懷抱,先起身做頓營養早餐,不管怎樣,能對他好就盡量對他好,這是她唯一能回報的方式。
大約十分鐘後,徐逸倫揉著眼楮起床了,看莊凱嵐在小廚房張羅著,不由得露出滿足的笑容。
兩人嘻嘻哈哈吃過了早餐,坐上徐逸倫的車,一起來到莊凱嵐的學校,助教和研究生工作沒有假日可言,加上翁教授的雜務,該做的事永遠做不完。
進了研究室,她先忙著給他倒茶拿點心,緊張兮兮的問︰「老大,我要打報告,你要做啥好咧?」
「我今天來就是要幫你的忙,盡避交代吧。」他這雙手除了能種花,也能幫他的女人做事,盡避那個女人現在還沒有自覺。
「這怎麼行?」他是花王大人耶,做打雜工太浪費了。
「你跟我客氣,就是不把我當老大嘍?」
「老大!」她當然不依,嘟起嘴瞪住他。
「早點忙完,晚上我帶你去見個朋友,還可以大吃大喝。」他忍不住捏捏她那張可愛的小圓臉,他知道美食是她的弱點之一,果然一听到有吃的就雙眼發光。
「是!」既然老大如此善良貼心又可人,她只得忍痛交代他一些初階雜務。
徐逸倫坐到桌前打開電腦,想起最關鍵的要點。「還有,別忘了我們現在開始就是情侶,不管見到誰都要說你是我女朋友,這世界很小的,誰都可能認識誰,我們不能冒險。」
「喔。」他說得有道理,她卻嘆口氣說︰「老大,委屈你了。」
「為了你,值得的。」
情與義,值千金!莊凱嵐忽然覺得自己好富有,因為有他的情與義,讓她變成了億萬富翁!
兩人分工合作起來,研究室里除了打字的聲音,還有說說笑笑的聲音,原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做什麼無聊瑣事也會變成樂趣。
快中午時,研究室大門驟然被推開,翁展帆臭著臉走進來。「阿凱,倒茶!」
「是!」這位少爺怎麼星期六也來學校?年輕人應該多往戶外走走呀!莊凱嵐心底碎碎念著,還是認命的去倒了杯茶。
翁展帆眼光一轉,赫然發現徐逸倫的存在。「你怎麼也在?」
「我來看我女朋友。」徐逸倫面無表情,雙手仍在鍵盤上飛舞。
簡簡單單一句話,轟得翁展帆頭暈目眩,差點站不住腳。「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昨天開始。」徐逸倫仍是平靜自若,不像某個小子毛毛躁躁的。
「昨天……」翁展帆瞪向那位傻不隆咚的女主角,感覺自己被戴了頂綠油油的帽子。「昨天我才說要讓你做少女乃女乃的,結果你選擇了他!」
「少爺我……」莊凱嵐生平沒踫過這種怪事,這兩位帥哥當真在搶奪她這個不像女人的女人?
「你真想畢業的話,就該做我的少女乃女乃!」
徐逸倫看不下去了,這小子根本不懂珍惜和尊重女人。「夠了!你不覺得自己可恥嗎?居然用畢業這件事來威脅她?你如果真喜歡她的話,就該好好追求她,用真心贏得她的愛,你這種做法算什麼男人?」
「你以為我不想嗎?因為我知道她不會喜歡我,我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哇咧!場面怎會變得如此難堪?莊凱嵐打死也想不到,展帆少爺對她似乎……
憊挺深情的?但他從來也不說,只會欺負她、玩弄她,這種感情會不會太變態了?
翁展帆雙手抱頭,抓著挑染的時尚發型,喃喃自語道︰「早知道我就帶你出國,不讓你去打那什麼鬼工,早知道我就早點讓你知道,其實我一直偷偷喜歡你……」
「對不起……」她不覺得自己對不起少爺,但看他飽受挫折的模樣,她確實有些歉意。
徐逸倫心頭一驚,小傻瓜似乎有點動搖了?太心軟不是好事,他得做好危機處理。「展帆,喜歡一個人很簡單,用不著這麼別扭,下次你對別人好,或許別人也會對你好,就算對方沒有回應,至少你也努力嘗試過了。」
「你自己呢?」翁展帆抬頭反問。
「至少我知道要付出、要努力,等待對方也有同樣感受,我不會強迫別人跟我在一起,我想要的是彼此都心甘情願的愛情。」
老大說得好!如此金玉良言,應該裱框起來流傳萬世呀!莊凱嵐暗自叫好,卻又想到老大是否有心上人了?他現在假裝成她男朋友,還說對任何人都得如此表示,這下她豈不是耽誤了他的幸福?
「好,逸倫哥,我就听你的勸,以後我不會再逼阿凱了。」翁展帆這話讓另外兩人松了口氣,誰知他還沒說完。「阿凱,我從現在開始追求你!」
「呃……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這位少爺年紀輕輕的怎麼會重听呢?
「你還沒結婚,大家都有機會,你也可以劈腿,我不介意當第三者!」
現在的年輕人都在想啥啊?感情觀也太有彈性了吧?莊凱嵐一心只想暈倒,拜托他別鬧了好不好?
「你在忙什麼?我也來幫忙!」翁展帆雙手一拍,忽然想到一件事。「你還沒吃午飯吧?我去幫你買便當,我知道你愛吃的那一家,我馬上就去!」
「這……」看著少爺飛奔而去,莊凱嵐只能目瞪口呆,雖說風水輪流轉,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被少爺伺候的一天。
徐逸倫也沒料到這小子越挫越勇,果真不是省油的燈,沒關系,有比較才有高下,他相信莊凱嵐慧眼識英雄,但是看她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他真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嗎?一時間烏雲滿布,月亮都蝕了。
「老大,這下怎麼辦?」她不想做紅顏禍水,雖然很虛榮但也很麻煩。
「堅持到底!」沒錯,真愛的路途上充滿了考驗,至少要努力過才不會後悔,他將努力到最後一刻,除非她選擇了別人,過得比誰都幸福,否則他不會死心的!
三人行有點憋、有點緊,翁展帆硬是要留下幫忙,莊凱嵐只得找些事給他做,反正他是他爺爺的孫子,幫他爺爺打雜應該沒差吧。
下午三點,翁大教授親自來研究室領回孫子,說是晚上有家族聚會,不去不行。
翁棋南對花王的出現並不意外,早就料到這男人有所企圖,只是點個頭說︰「逸倫,你可別把阿凱偷走,我們很需要她的。」
「小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希望看她太累。」徐逸倫攬住女友肩膀,擺出保護者的架勢。
小嵐?莊凱嵐自己听了都想吐,誰會用這種嬌滴滴的小名喊她?雖是冒牌男友,花王大人卻演得入木三分,害她一顆芳心怦怦跳,像是真的被她男友寶貝著。
「好吧,以後有事我會分一些給展帆做,你不用心疼。」對方警告的意味濃厚,翁棋南勉為其難妥協了,畢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那就萬事拜托了,如果我看到她累壞了,我就會帶她去度假。」徐逸倫的意思很清楚,希望大家不會有翻臉的時候,雖然阿凱學業重要,卻也不能任人壓榨。
「知道了。」翁大教授難得屈居下風,搖搖頭說︰「阿凱,這下你可好命了。」
「呵呵!」莊凱嵐只能傻笑回應,花王大人的胸膛好寬、體溫好暖,她第一次有小鳥依人的依賴感。
翁展帆不甘被冷落,插嘴道︰「以後有我幫阿凱的忙,她怎麼可能會累壞?」
「走啦你!」翁棋南拎著孫子就走,不管那小子哇哇叫的抗議。
難纏祖孫雙人組總算退場,莊凱嵐大大松了口氣,也輕輕掙月兌冒牌男友的手臂。「老大,謝謝你,我想他們以後不敢再虐待我了。」
「不要再叫我老大了,我們要裝男女朋友就要像樣一點,你干脆叫我阿倫吧!」
「阿倫吧?好奇怪的叫法,你可不要叫我小嵐,難听死了。」
「你是故意鬧我的。」他伸手捏捏她的臉,力道輕得像在撫模。「還不快叫?」
「阿倫……」這樣喊他的名字,感覺亂親密的說。
「小嵐,你真乖。」他笑彎了雙眼,眸光如星般明亮,那些閑雜人等都叫她阿凱,他想要一個只屬于他的昵稱。
這仿佛情人之間的稱呼,她卻皺起鼻子。「小嵐太女性化了,一點都不適合我。」
「你本來就是女人,為什麼不適合?」
「我哪里像女人?」她每天刷牙洗臉照鏡子時都沒看出來。
「你有胸部也有,沒有小肚子,還有你的腿很長。」他一本正經的說,像是在形容花卉品種。
「哇靠!你用哪只眼楮看到的?」她想起那次剛洗完澡就被他看光光的意外,原來他全都放在心底呀,男人就是男人,幾秒鐘的時間也能記憶深刻,話說回來,花王大人是否對她有邪念呢?昨晚他們一起打地鋪,感覺不出他有啥邪惡念頭,下次要更仔細觀察看看!
「當然是兩只眼楮,我又不是獨眼龍。」他握起她的手,讓兩人十指交纏。
「還有,我們以後要常常牽手或摟肩,這樣才像正常的情侶,知道嗎?」
「知道啦!」她心底有點甜蜜又有點不甘願,說不出是哪種心情。「可是我好像都在吃你豆腐,阿倫你會不會覺得很吃虧?」
「傻瓜。」徐逸倫忍著好笑,別怪他故意使詐,實在是情場如戰場,他不能有絲毫放松的時候,再不抓緊這小傻瓜的手,他怕她會被人搶走呢。
都二十五歲的女人了,工作和念書一把罩,感情方面卻像個孩子,他自己雖然也是新鮮人,看她如此天真無邪,他也只好把皮繃緊點,為愛往前沖!
晚上六點,關上研究室大門,徐逸倫開車載莊凱嵐前往地王家,在路上說明︰「我這個朋友叫施紹揚,專門買地、賣地、蓋房子,有人叫他地王,他老婆徐靜穎是國小老師,最近懷孕了。」
「地王?那一定是好野人嘍!老大,你怎麼都認識這麼厲害的人物?」
「你剛叫我什麼?」他不太滿意的提醒道。
她發覺自己的口誤,無辜問︰「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也要演戲嗎?」
「演技就是要從生活做起,你現在不習慣的話,以後很容易穿幫的。」
「了解!阿倫,你的朋友好像都很了不起耶!」包括他自己也很了不起,他在她面前總是平易近人,但掩蓋不了他身為寶島王者的氣魄,有時想想真不懂,他怎會為她屈就成這樣?當真只是義氣相挺嗎?
「大家都是人,不用緊張,交朋友只要真心就夠了。」
「阿倫說得對,阿倫好聰明,阿倫呱呱叫!」
他笑著模模她的頭發,她額頭被他踫到的地方感覺燙燙的。
來到地王施家,地方很大,裝潢采自然風格,地王施紹揚看來是個阿莎力的人,造型走台客風,莊凱嵐立刻產生親切感,地王夫人徐靜穎則是氣質美女,不愧是做老師的人。
徐逸倫摟著身旁女人介紹︰「這是我女朋友莊凱嵐,你們可以叫她阿凱,小嵐是我專用的。」
什麼叫小嵐是我專用的?莊凱嵐很少臉紅,這會兒卻覺臉頰火辣,誰能猜到徐逸倫這麼會耍嘴皮子。
地王和地王夫人驚訝之余不忘道賀,沒敢多問莊凱嵐是男是女,既然花王大人都驗證過了,那一定是正港的女人啦!
招呼過後,四個人坐到客廳泡茶,莊凱嵐自我介紹說︰「我今年二十五歲,在台北念歷史研究所,因為去花王花苑打工才認識阿倫的。」
「看不出來,我以為你才十幾二十歲,想說花王怎麼會摧殘國家幼苗呢!」施紹揚驚訝道。
徐逸倫狠狠瞪了好友一眼,莊凱嵐嘿嘿笑道︰「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以為我是男人,我以為他是女人,後來是別人告訴我們才解開誤會的。」
現在想起來,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真的才認識兩個多月嗎?怎麼覺得已經很多年了?
施紹揚和徐靜穎听了都是大笑,花王沒有找個花仙子一般的女人,卻交了一個像男人的女朋友,可能這就叫天生絕配吧!
四人閑聊了一會兒,管家前來通報,于是轉到飯廳用餐,滿桌的好料看來非常吸引人,女主人徐靜穎笑說︰「這些食材大多是朋友送的,有台東米王、台南菜王和高雄果王,你們多吃點!」
莊凱嵐才不會客氣,滋味果然一流,食材新鮮不用過度烹煮,簡簡單單就很美味。
施紹揚笑得喜上眉梢。「阿凱,托了你的福!今天是逸倫第一次來找我,以前都是我到彰化找他,這家伙跟神仙一樣,都不出來見人的。」
徐靜穎附和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花王呢,我跟紹揚結婚的時候他也沒來,只看過他送來的花。」
成為被討論的對象讓徐逸倫不太自在,悶悶的說︰「我自閉沒關系,不能讓小嵐跟我一起自閉。」
這話讓莊凱嵐感動到心都疼了,原來他是為了她著想,不希望兩人在一起時只有兩人世界,怕她無聊所以帶她出來認識朋友。
「還以為你這家伙會單身一輩子,這下看來是有救了。」施紹揚用力拍一下好友肩膀。「怎樣?今年有沒有喝喜酒的機會?」
徐逸倫呆了一下,轉向女友說︰「這要問她。」
什麼?居然把燙手山芋丟給她?莊凱嵐窘到不行,瞪著沒義氣的某男說︰「你敢娶我就敢嫁!」
「我有什麼不敢?」他笑得好溫柔,反倒是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太好了,那就恭喜你們了,我先干為敬!」施紹揚心情大樂,舉起杯就喝光光,徐逸倫也不客氣,兩個男人都是酒量深似海,一杯又一杯的喝不完。
徐靜穎早習慣這情況,也不去勸酒,轉向莊凱嵐說︰「他們這幾個朋友很少見面,一見面就是這樣。」
「是啊,跟小阿一樣。」望著身旁微笑的男人,莊凱嵐也覺得想笑,看他開心她就開心。
「阿凱,以後如果有事,花王趕不上來的話,不要客氣,盡避找我們幫忙。」
「謝謝。」莊凱嵐覺得自己好幸運,徐逸倫今天不只讓她認識朋友,還多了兩座靠山,免得他在彰化照顧不到台北的她。
「你現在要念書又要工作,平常有沒有好好吃飯?你把地址給我,我寄些米、青菜和水果給你。」懷孕中的徐靜穎母性大發,常擔心親友們有沒有吃飽飯,眼前這位花王的女友,那更重好好照顧。
「真的可以嗎?謝謝徐老師!」听到有好吃的,莊凱嵐絕對不會客氣。
「叫我靜穎就好了,你皮膚很好耶,你都怎麼保養的?」
「呃,我的字典里沒有保養這兩個字……」
莊凱嵐和徐靜穎聊著女人話題,徐逸倫繼續和施紹揚拼酒,左手卻一直放在女友肩上,仿佛在告訴她,這里最重要的仍是她。
蚌然她好想依靠在他懷里,好想大聲說出她……她怎樣呢?奇怪,明明已經涌上心頭,怎麼又開不了口?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心口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