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自從與秋收分開院子做事後,便少有機會見面,這日她奉沈寂之的命令,將香品送到沈老夫人的院子,這才和秋收見著面。
秋收拉她到自己房里,一股腦的向她傾吐女兒家的心事,「家誠哥前幾日送了我一包點心,你說他是不是對我有意呀?」
冬藏知道秋收口中的家誠哥便是打理馬的小廝,勤快又有禮,還生得有幾分俊,也難怪秋收會喜歡上。
她想了想,說道︰「如果他沒送別人,只送你一個,那自然是對你有特別的意思。」
秋收听得眼楮都發亮了。「我問過了,他沒有送別人,只送我一個!」
冬藏笑了笑。「你們若是彼此有意,就請老夫人給你做主吧!免得被別人搶走,到時可要後悔莫及。」
秋收咬著下唇,煩惱地道︰「我覺得四老爺院子里的如梅好像也對家誠哥有意思,常常借故到馬廄那兒走動,四老爺又不騎馬,她去馬廢做啥呢?」
冬藏鼓勵地說道︰「有再多人喜歡他又如何?他只喜歡你一個,不就行了嗎?」
秋收轉憂為喜,拉著冬藏的手,一臉的歡天喜地。「冬藏,你真聰明!正是這個理,只要家誠哥只喜歡我一個,誰也搶不走!」
冬藏跟秋收聊了好一會兒,回到澄霽軒,心里想著秋收提到家誠哥時的模樣,打從心里喜歡一個人才會眼楮閃亮吧?若是主子要將秋收配給家誠哥,秋收肯定是點頭,一百個願意。
成親後,小夫妻生兒育女,繼續在府里做事,將來家誠哥升為小管事,秋收升為管事娘子,小倆口和和美美,白首到老,這是最完美的結局。
她真的羨慕秋收啊,有了喜歡的人,那人又與她極為相配,不是遙不可及的人,不是可望而不可得的人,不是近在咫尺卻又難以觸及,不能接近的人……
突然之間,她被自己的思緒震懾住了,她此刻心里在描繪的人,不就是沈寂之嗎?
大概是他一次次對她特別,總是恰到好處的滿足她的期望,對于她不想說的事,從來體貼的不會追問,導致在不知不覺間,沈寂之在她心里有了一個特別的位置。
冬藏感受到自己內心這股感情的浪潮,每次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她都有被撼動的感覺,她盡量讓自己在他面前心無雜念,但很難做到……
例如此時,她布置好午膳,他卻叫她坐下,臉上一片清明無波,只若無其事的說道︰「最近廚子手藝有些失準,你試試咸淡,每道菜多試幾次,太咸的菜挑起來。」
于是,她每道菜都試過了,覺得咸淡適中,她們下人也都是吃大廚房做的飯菜,沒感覺哪里有變。
當然,沈寂之是少爺,膳食比她們好多了,食材都是當季新鮮的,也會天天變化口味,但廚子的調味都是拿捏得一樣好。
「少爺,奴婢覺得並不會過咸。」
每道菜都試幾口之下,她已經吃飽了,尤其是那道糖醋排骨,因為她喜歡吃,就多夾了幾塊,那是下人吃不到的菜,她前幾天才跟孟安說想吃糖醋排骨,今天就如願以償,真是湊巧,巧得讓她忍不住妄想,是不是故意讓她吃到這道菜呢?
「是嗎?」沈寂之這才動了箸,眼也不抬的說道︰「那你出去歇著吧,不必在這里伺候,下午出去買點心。」
「是。」
冬藏從他臉上看不出端倪,于是也努力不流露出異樣,恭敬退下了。
她回到房里,拿出寫好的香方。
這是她這幾日琢磨出的方子,她想試一試賣香方的法子可不可行,因為她不可能去應聘調香師傅,只能試試這途徑了。
☆☆☆
午後出了府,冬藏直接來到了馥馨堂找白掌櫃。
白鳴芳有點訝異,但很快將她迎進暖閣,命人送上茶來,笑吟吟的說道︰「我就覺得你跟一般人不一樣,果然我看人很準。」
冬藏也不拐彎抹角,拿出了香方,「我想冒昧問問白掌櫃,可願意買下我的香方?」
其實她跟白掌櫃一樣,她也覺得白掌櫃有些特別,是能溝通的人,所以才會突兀前來。
白鳴芳將香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臉上露出了又是訝異又是贊嘆的神色。「我看過許多香方,沒看過這樣的搭配,這香方絕了,我買。」
所謂香不在貴,有韻則靈,這小姑娘賣的香方便是有韻味的香方。冬藏見她如此爽快,便也松了口氣,同時知道了自己的香方是有價值的。
「希望白掌櫃能為我保守秘密。我攢錢是為了給自己贖身,沒什麼見不得人之處,只是怕主人家會不高興,因此不希望叫人知道。」
白鳴芳盯著她。「你想贖身?」
冬藏誠實說道︰「沒人想受制于人,當然還是自由之身好。」
白鳴芳沒再細究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這香方是你自己寫的?我的意思是,你識字,不是別人代筆?」
冬藏也大方承認了,「是我寫的。」
「你這書法,還有這獨特的香方,加上你的長相,做個丫鬟實在可惜。」白鳴芳拿出一張銀票。「看看數字滿不滿意?若是滿意,咱們就成交了,你若怕銀票放在身邊被人發現,最好將銀票存在崇化坊的點石錢莊,背後的主人是廣平王,很是牢靠。」
冬藏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銀票。「多謝白掌櫃指點。」
白鳴芳又道︰「這香方我會親自調制,你改日出府時再過來試香,看看是否是你心中的香味。」
冬藏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匣子,「其實我已經試調過了,請白掌櫃試香。」
「太好了。」白鳴芳高興的接過匣子,打開,取出里面的香囊來,香味沁心清新,耐人尋味,優雅中帶著率性,是難得一見的香味。
「這該怎麼形容呢……」白鳴芳閉起眼來冥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想到精確的形容詞。
「我會叫它做中性香。」冬藏嘴角一牽。「適合男子,也適合女子。」
「不錯,就是男女都可用!」白鳴芳不由拍案叫絕。「這香味太奇妙了,用在男子身上很適宜,用在女子身上更好,讓人印象深刻!」
冬藏微微一笑。「白掌櫃對香味的見解不凡。」
她不是吹捧,而是真心覺得她調的香味比較大膽,白鳴芳居然能接受且認同,可見白鳴芳的眼界很寬,並且心胸開闊,從一開始就沒疑心過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怎麼會調香,真是很通透的玲瓏人。
「你有這手藝,可不能白白浪費了。」白鳴芳盯著冬藏看,嘴角上揚起來。「我不管,以後你的香方都要賣給我,去他的美男計,誰都不許拐走你!」
冬藏嫣然一笑。「白掌櫃放心吧,我相信我不會被美男計拐走。」
白鳴芳認同的點了點頭。「這我倒是相信,你身邊就有個天人之姿的沈公子,其他男人自然都成了俗物。」
驀然提到了沈寂之,冬藏眼底瞬時掠過許多復雜的東西,她怕被白鳴芳看出來,連忙拿起杯盞抿了一口。
真真是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啊!感覺他無處不在,即便人不在她眼前,只是有人提到他,她的心跳都會因此而加快,她的神情也會有所轉變,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冬藏從馥馨堂離開之後,听從白鳴芳的建議,將銀票放到點石錢莊保管。
如此一來,她出府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她心有愧疚,買點心時便用自己的私房多買了一種,是寶香齋新推出的核棗酥,她在店里試吃了一小塊,味道很好,買的人也很多,排了一會兒才買到,她心想沈寂之應該會喜歡才是。
買好了點心,她匆匆回府,在澄霽軒院子前遇到了幾個人,是沈大夫人章氏,還有章氏的心月復湯嬤嬤,以及沈家的大姑娘沈靜之。
沈靜之是沈寂之的胞妹,同為章氏所出,容貌清秀,性格柔弱,體虛多病,很少見她出來走動。
冬藏許久沒見到章氏和湯嬤嬤了,且平時根本沒人會來打擾沈寂之念書,乍然見到,她有些措手不及,連忙問安。
「奴婢見過大夫人、大姑娘—,湯嬤嬤好!」
冬藏原先在主院做事,章氏是知道這個丫鬟的,當時是湯嬤嬤听吳嬤嬤說這丫鬟不錯,才將她派到澄霽軒做事。
湯嬤嬤看了看冬藏手里提的東西,敏銳的問道︰「你這個時候去哪里?是從外面回來的嗎?」
冬藏怕被誤會偷溜出府,連忙說道︰「奴婢奉大少爺之命去寶香齋買點心。」
「買點心?」湯嬤嬤狐疑的打量著她。「買什麼點心?我看看。」
冬藏見章氏正不發一語的看著她,好像也對她有所懷疑,她連忙把油紙包打開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然而,一見到那兩樣甜點,章氏面上寫著訝異,「你說,這是大少爺要你去買的?」
冬藏也不知哪里有問題,點了點頭。「回大夫人的話,是大少爺要奴婢去買的。」
湯嬤嬤也是一臉的奇也怪哉。「大少爺要吃這個?」
沈靜之小聲說道︰「可能哥哥突然想吃吧,也是有可能的。」
章氏這才收起了訝異之色,多看了冬藏兩眼,兒子壓根不喜甜食,卻特意讓這丫頭去買點心,這怎麼看都另有隱情。
這丫頭面孔娟秀,身子玲瓏有致,若是收做小妾也不是不成,不過她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若是讓兒子知道她知道了,恐怕會破局,事情會就此止步。
她不想打草驚蛇,故淡淡說道︰「沒事了,你進去吧!不必跟大少爺說見到了我們。」
冬藏連忙稱是,她因為出府還辦了自己的私事,有些慌亂,無暇去想章氏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是什麼意思,恭敬的目送三人離開,這才揣著點心去書房。
沈寂之在看書。
冬藏看到他安之若素的坐在案桌後,心突然就定了下來,彷佛他是定海神針似的。
沈寂之抬起眸來。「母親來過了,孟安多事,告訴母親我有些咳,她不放心便過來了。」
他已經很習慣與她閑話家常,也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就只是說給她听而已。
冬藏輕快的打開油紙包,也很自然的說道︰「我去了趟馥馨堂,所以回來晚了,寶香齋推出了新的點心,是核棗酥,我見看起來好吃,便一起買回來了。」
沈寂之也沒問她去馥馨堂做什麼,但神色有些愉快。「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你拿一半走,跟孟安吃去。」
冬藏知道他食量本就小,兩種點心他肯定是吃不完的,隔了夜也不好吃,因此便從善如流的分成了兩份。
沈寂之在她分點心時,突然急咳了起來,她很是緊張,連忙丟下點心到他身後去幫他拍背順氣。
「怎麼回事呀?昨天也才偶爾咳一兩聲,這會兒怎麼咳得這麼急了?」
比起喉肺的不適,沈寂之心中受到的沖擊更大。
以前他偶感風寒也曾咳得厲害,但伺候他的丫鬟或孟安,從來沒人敢拍他的背,甚至,他母親也不曾如此做過,只有冬藏,只有她,拍了他的背……
「好點了嗎?奴婢再去換過熱茶……」
沈寂之驀地拽住了她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或許只是不想她離開罷了。
冬藏心重重一跳,她潤了潤唇,小心翼翼的問道︰「少爺還有其他吩咐嗎?」
他的手好燙,拽得她的手腕好緊,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整個圈在懷里似的,身子也跟著熱燙了起來。
沈寂之這才察覺到自己下意識間做了什麼,像被燙到似的倏然松了手。「沒什麼,你去換茶水吧!」
這時孟安推門而入,打破了室內曖昧不明的氛圍。
他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自顧自的說道︰「大夫人說要請大夫過來給少爺看看,緊要時刻,可不能讓大少爺病情加重……」說到這,他才看到了冬藏。「你回來啦?」
冬藏暗自深吸了口氣,低下頭去,「我去換熱茶!」
孟安見她匆匆拿著茶壺出去,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她怎麼了?臉怎麼有點紅?」
沈寂之不發一語,他感到頭昏腦脹,更多的是懊惱的情緒,他不該唐突的捉住她的手,她會不會認為因為她是丫鬟,所以他才隨意的輕薄她?
☆☆☆
沈寂之病了三天,三天都是孟安在伺候湯藥和膳食,孟安也不知道主子為什麼不讓冬藏伺候了,他一個人包辦了雜活,還要守夜,真是苦不堪言。
冬藏被告知暫時不用伺候沈寂之也很意外,但讓孟安一個人伺候,她過意不過去,便自告奮勇煎藥,每日到了用膳時間也是她將膳食準備好,讓孟安端進去。
等沈寂之病好了,她又恢復了在書房伺候。
那日他捉她手的事像沒發生過,他沒說明,而她擱在心底,每次稍稍靠近他時,便不由自主會心跳加快,想著他會不會再一次捉住她的手?
但沒有、他並沒有再失誤或失態,沒有再流露出其他的情感、她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只能說服自己,他是主子,她是下人,日子總是要過去下的,守著分際,把自己的差事做好,一切等春闈過後再說,不管是他的心情或者是她的心情,都先擱一邊吧,若是名落孫山,那什麼都是空談,他也不會有心思想別的了。
于是她與沈寂之之間似有若無的隔著一條看不見的線,誰也沒有跨越一步。
與此同時,冬藏調出了一款安神香,她覺得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讀書她幫不上忙,幫助他安定心神、專注讀書卻是可以的。
那款香讓人感到平靜,還能提神醒腦,沈寂之一聞就很喜歡,他將香囊收進了懷里,那舉動不知為何,令冬藏看得心口發燙,好像她被他收進了懷里……沈寂之若無其事的從抽屜里取出一小罐東西給她,「這是我用不上的護手膏脂,你拿去用吧!」
冬藏一愣,默不作聲的接過那小罐子,想到章秦珊的指甲如水晶一般,而她做為丫鬟,是連指甲都不能蓄的,她又自卑了……
「多謝少爺。」她咬著唇說道,心里悶悶的。
沈寂之突然開口說道︰「我不是在乎手的美丑,是不想你的手凍裂了會疼。」
冬藏訝然的看著他,他這是在向她解釋嗎?解釋他沒有貶低她的意思,只是純粹關心她?他怎麼能這麼體貼呢?
意識到他對自己遠比想像的要好,冬藏又開心又不安,還有一絲糾結,她看著他,欲言又止,不要對她這麼好,不要……因為那會令她忘記自己的身分,她會有非分之想……
沈寂之看到了她面上的情緒起伏,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盡量不流露出絲毫異樣情感的說道︰「這里沒事了,你去買點心吧!」
「是。」
冬藏退下了,但她有些神思恍惚,在回廊里,忍不住將小罐子拿出來看。
小小一罐,十分精致,沈寂之大概不會去買這種東西,應是收到的禮,他一直沒有用,轉而給了她……
「你這護手膏脂打哪來的?」章秦珊不知何時出現了,她瞪著冬藏手里的精致小罐子,質問嚴厲,眼楮像要噴火了。
綠吟在她後頭,一臉的想阻止又不知該如何阻止的急樣。
冬藏驚跳起來,面孔瞬間慘白,慌亂的將罐子收了起來,她太專注于看這份禮物,都沒听到腳步聲。
「我問你這膏脂哪來的?」這丫頭的反應太可疑了,章秦珊不管不顧,強行將罐子從冬藏懷里搶了過去。「你在主院偷的?」
冬藏連聲否認,顫抖著說道︰「不不!不是、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章秦珊眯起了眼。「這明明是我送給姑母的,怎麼會在你手上?」
冬藏立刻明白了膏脂的來歷,不禁想若是把大夫人轉送給沈寂之,沈寂之又給她的事情說出來,會不會引起章秦珊的不滿?
她一時躊躇,章秦珊見狀卻認定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她揪著冬藏的衣袖,口氣不悅的說道︰「你再不說,我們去姑母那里對質!」
冬藏無奈,只好老實說道︰「膏脂是大少爺賞給奴婢的。」
章秦珊沒料到是這個答案,懷疑地問︰「你說表哥賞給你的?」
綠吟小聲勸道︰「小姐,現在天冷,可能是姑女乃女乃拿給表少爺潤手的,表少爺沒用又隨手賞給下人,小姐不要鬧了,若是表少爺知道,怕要不高興了。」
章秦珊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把罐子還給冬藏,沒好氣的問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對表哥獻殷勤,表哥才會將這膏脂賞給你?這可不是普通膏脂,是西洋玩意兒,連京城也買不到,是我兄長去海外做生意時帶回來的。」
「奴婢……奴婢沒有做什麼。」冬藏面色很是蒼白,回答也很是心虛,因為她雖然沒有實質上做什麼,可她心里做了,她心里有沈寂之,他對她來說不止是主子,而是超越其他人的存在……
「你是不是在勾引表哥?」章秦珊疾言厲色的問道。「為什麼不說話?你這是默認了?」
冬藏招架不住,只好搬出沈寂之來,盡可能不卑不亢的說道︰「表小姐,奴婢只一心一意干活,大少爺命奴婢去買點心,奴婢再不出門,怕是會來不及買。」
章秦珊瞪著她,直覺這個丫鬟不對勁,表哥對這丫鬟的態度也不對勁,他應該要眼里只有書,怎麼會想到要把護手膏脂賞給丫鬟?
以前她也懷疑紅葉會勾引表哥,可紅葉病了,姑母便把紅葉換了,而表哥一句要留下紅葉的話都沒說過,足以證明對紅葉並無私情,甚至不在乎,但這個丫頭不一樣,今天會賞東西,這表示他注意到這個丫鬟了,心里也有這個丫鬟了,不是嗎?
「冬藏,你快去吧。」綠吟勸住了主子,示意冬藏離開。
冬藏低著頭飛快的離開了,走著走著,淚水再也忍不住了,驀然像斷了線的珍珠落下。
她分不清自己的淚是因何而落,是被冤枉偷膏脂而落?還是因為她身為下人的卑微?抑或是,不得不面對她與沈寂之身分上的懸殊?
因為身分的不平等,她對他萌生情愫,收到他的禮物,都會被當成是勾引,她想要堂堂正正的喜歡他,太難了,除非她能月兌離奴籍、除非她能自立、除非她能有一個配得上他的身分。
可是即便她能贖身,能月兌離奴籍,孤身一人的她,又如何能有一個門當戶對的身分?
這一切,真的真的太難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