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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為妻 第四章

作者︰四方宇類別︰言情小說

第二章

星子稀微,煙嵐迷蒙,幽靜的梅林內,程喵悠臥長榻,支著顱側,半閉著眸,一派慵懶愜意的聆听琴音。

一旁,白漪漪撫琴,元玫雪為她剝著果皮,朱萸則負則沏茶,又是一個美人相伴的美好夜晚,寧靜、舒適。

此時,數道鳥鳴長嘯劃破夜空,數只大鳥身形展翅,飛翔過亭台上空。

「那是……青鷲?!」元玫雪探頭看清後,頗為驚訝。這種鳥不屬于中原,怎會出現在此?

「月主。」十多步外,三名異族服飾的男子,雙膝跪地伏身,朝亭內恭喚著。

白漪漪、元玫雪、朱萸,都被這三名無聲無息出現的男子嚇到。

「我最討厭聆曲被打擾。」悅耳的琴音中斷,再好的心情都受影響,程喵彈彈手指要白漪漪繼續。

當琴音再起,元玫雪、朱萸默契相視後,各自繼續手中的事。

程喵再次閉眸享受夜空下的寧靜、悠閑。品味繞耳的琴音,享用美人送上的果子和熱茶,對十多步外的問候沒有任何回應,草地上的三名男子也始終恭身伏地,不敢抬頭,更不敢再開口。

「你非得這樣刁人嗎?」遞給她果子的元玫雪低聲問。

「你忘了尊月族女尊男卑,以喵少的身分,尊月族中的男人要開口對她講話,得先沉澱好自己的身心,確定干淨了才能開口。」朱萸小聲提醒。

「那要何時算干淨?」元玫雪悄聲問。

「看喵少決定羅。」朱萸聳肩。

尊月族的規矩雖不算繁瑣,但在女尊男卑上是很徹底的,元玫雪到了尊月族可說是見識到了。在那樣的環境,女人是不是很快樂她不清楚,只知道從一開始的新鮮、好奇,到不習慣看每一個男人走路講話都低著頭。

當琴音結束,程喵再次接過一盞熱茶就飲,忽拿起桌上的瓜子殘殼擲出,落在伏地的男子數步之外,三人連忙再次以伏跪的身形退至瓜殼之後。

程喵又繼續擲出幾許瓜子殘殼,這次卻是落在臥榻前沒幾步,男子們卻是怎麼樣都不敢往前,只是更加伏地。

「本月主有允許你們來到中原嗎?」程喵見此只好無奈站起身,步出亭外。

尊月族,唯有女子可自主行動,但出入中原還是要族中長老應允,可是男性不同,沒有命令或地位尊貴的女性帶領,不得私自行動。

「請月主息怒,我等奉陰姥與紅母之令前來。」三人磕頭道。

「陰姥和紅母呀……」程喵抓頭。「好吧,老頑婦和老刁婦……咳,我是說二位尊貴的老公主有什麼話要你們傳達的?」

陰姥,她的外婆,尊月族的前任月主;紅母,紅月一族的前任公主,方瑤瑤的生母。兩人皆是尊月族中地位崇高的長老,連她這個月主也得禮讓三分。

「叛出藍月一族的少主前來中原,陰姥和紅母請月主定奪。」三人說完,再次一磕頭。

「哇,那家伙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跑離家鄉了。」程喵感到有趣。「不過都逐出尊月族了,還有什麼好定奪的?」

「他畢竟還是藍月一族的少主,違背祖訓,不肯成為清月公主的男妻,卻想打月主的主意、冒犯月主,罪該萬死。」三人同聲說完,又是重重一磕頭。

白漪漪、元玫雪和朱萸三人不自覺地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光看都覺得痛,偏偏尊月族中,身分、地位低下的男子,若要直接和月主講話,都得一句一磕頭,才顯尊崇。

「其實那小子還挺不錯的,只是不是我的菜。」

程喵邊講邊閑散的走著,三人也整齊的跟著轉換方向,卻都維持一定距離。她打量了一下,覺得這個方向的草地應該比較厚,停下了身形。

「月主仁心,但這次紅母特別交待,不可再縱放。」中間的男子說完,領著另外二人繼續磕出有力的聲響。

「咳,我說……中原不是尊月族,直接把話說完再磕頭。」再厚的草皮,他們也能把頭敲得鏗鏘有力。

卻見三名男子面面相覷,像是不知道這樣要怎麼和月主說話?

程喵只好轉為正色道︰「本月主不喜歡對話中還夾著這麼吵的磕頭聲。」

「是屬下失了分寸,請月主莫煩心。」三名男子便伸出手掌交疊在前,連連磕在手掌上,一時只听到啪啪啪撞在肉掌上的聲響。

還有這樣的!三名美人看呆了眼,亭外的程喵則嘴角抽搐了好幾下。

「你們的傳達本月主已清楚,沒事可退下了。」程喵干脆抬手揮了揮。

「奉陰姥和紅母之令,留在中原協助月主處置藍月少主,青鷲會幫我們把消息帶回尊月族。」靈鳥青鷲為尊月族獨有,經過訓練後能長途飛行,將消息直接帶回尊月族的長老殿。

三人隨即奉上尊月族的黑色石牌,上頭嵌著紅藍白黑四顆寶石,代表尊月族的四個族落。

程喵看著那塊石牌,嘴抿了又抿,牙關磨了又磨,頭皮抓了又抓。這代表族中四族長老的令牌,就算是月主,也不得不遵守。

但是……她沒興趣接這塊「長輩牌」,接下了,就得按他們的意思行事。

「玫雪,幫他們安排住的地方。你們三人就好好留在中原磨練一下。」程喵雙手放到身後,走回小亭。

「月主,這令牌……」要接呀。

三名男子愣愣地看著,不解月主之意。

「喔,你們等會兒拿塊布慎重的包起來,然後放在月光下,淨化完了再拿給我。」

「可是……」月主不接令牌,就等于沒接受長老傳達的話。

程喵清清喉嚨。「代表四族的令牌尊貴不凡,來到中原,代表你們責任重大,希望你們好好守著它的淨化,再隆重的交給本月主,等完成的那一天,我會為你們指個好身分的女子,讓你們有個好歸宿。」

「感謝月主,我等定不違月主之令,好好淨化令牌!」三人激動的捧著令牌,帶著崇敬,重重的磕了頭。

當元玫雪領著人離開後,白漪漪和朱萸來到長嘆一口氣的程喵身旁。

「我看尊月族和蓮天貫日的瘋狂信徒也差不多吧。」朱萸道。

「喵少,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長留中原了。」白漪漪調侃。「只是之前跟你回到尊月族,沒那麼夸張呀?」

「他們出自紅母手下,自當還保留著傳統陋習。」程喵揚眉。

「我記得你說過,四族中,紅月和清月一直都還堅守著尊月族的陋習傳統。」朱萸想起︰「弦月峰是尊月族的聖地,由幽月和藍月守護,這二族好像隨著時間破除了不少陋習。」

「這是母親的努力。她既舍下月主的身分遠嫁中原,身為女兒,我就為她再努力下去。」程喵扯唇。「無論男尊女卑、女尊男卑,對我而言都毫無意義,男性的剛、女性的柔,都有難以取代的特點。」

金剛般若寺後的野林內,沈雲希肅目端詳地上與四周所殘留的打斗痕跡。

「少門主,鳳爺已檢視完侍衛和婢女。」朱雲栩領著一人來到。

「少門主。」一名年近半百卻雙目精炯的男子朝沈雲希抱拳。

「鳳爺奔波辛苦了,六霙道門可有收獲?」

幸存的侍衛和婢女留在六霙道門,沈雲希派月泉門內最了解北境族群與武學奇招的老鳳爺勘驗。

老鳳爺出身北境小族落,此族有一奇特傳統,人死後得將屍體肢解、內髒取出,分別在三個神聖的地方下葬,才能有聖靈的保佑和引領,離苦得樂。

在族中,老鳳爺是進行遺體肢解的理屍者,因此非常了解人體和髒器,更擅于處理屍身,因緣際會下來到中原,被月泉門副門主沈心伯賞識而留在月泉門。

「雖有收獲,卻也充滿疑點。從受招者眉心中的天空色弦月形狀與身上對應的血脈沉滯,確實是尊月族的獨門奇招,但他們所中的蠱毒卻來自另一族,上岩窟。」

老鳳爺道。

上岩窟?沈雲希蹙眉。「是否一支活在奇山岩洞內的族群?」他曾听聞。

「正是。尊月族崇尚大地與月光的能力,不走術毒偏類,也認定術毒蟲蠱有違人性與天意。」老鳳爺述說北境這兩族的族性差異。「但上岩窟卻認定蟲蠱是上天賜予的一種力量,能知蟲蠱之性而運用者,才是洞知天意的強者。」

「听起來兩族頗有敵對意味。」朱雲栩道。

「在北境,人盡皆知,尊月族與上岩窟有如水火難合。」

「可現下侍衛和婢女身上,卻有著尊月族的獨門奇招和上岩窟的蟲蠱。」

「少管事說到重點了,這兩族雖說不上是世仇,卻也不可能聯手,因為尊月族和上岩窟各擁專屬自己的能力與信仰,難有共同的目標,如今要說是聯手來到中原,一起干下這種擄劫皇親的事,實在讓人存疑。」

「少門主認為呢?」朱雲栩問沉思不語的沈雲希。

再怎麼說,之前少門主受毒傷前往北境時,受尊月族幫忙極大,程喵的身分更是關鍵,朱雲栩不願尊月族真牽涉其中。

「那邊有些樹,樹身烙有鳥羽似的印記,我記得北境的大雁河一帶的族群,喜歡使用跟鳥有關的圖形傳遞方式。」沈雲希請老鳳爺前去勘查大樹。

「听聞北境奇山海林多,各種奇珍異鳥,幾乎可在北境尋覓行蹤,尤其大雁河一帶的族落都有一套馴鳥之法,鳥頭、鳥羽、鳥爪都被視為一種精神或標記。」朱雲栩自走了一趟北境後,對北境的環境文化更加清楚。「只是專門到中原犯案,還劫走皇親貴族,卻不曾听聞開出任何贖人條件,又留下這麼昭然若揭的線索,到底……是何居心?」

「充滿算計的一場野林劫人。」沈雲希環胸,眼神凜銳,似乎在這場事件中模到了一點頭緒。

「稟少門主,樹身那幾道鳥羽紋是青鷲的鳥羽印記,代表一種訊息傳遞,至于是何種訊息……只怕得是尊月族之人才清楚,這種鳥可算是尊月族的傳信使。」查探完的老鳳爺走來道。

「又是尊月族,這一族不但對男人很有想法,更把不甘寂寞的精神發揚到中原了。」沈雲希冷扯唇。

「咳,如少門主所言,這是一場充滿算計的野林劫人,太多疑點得弄清楚,才好追查。」朱雲栩干笑緩頰,他深知少門主對尊月族一女擁多名男妻的習俗非常受不了,更對身為尊月族之長的程喵言行充滿反感。

「要找出失蹤的顯浩小王爺和榮川郡主,唯有解開他們身上所中的獨門奇招,是嗎?」沈雲希問老鳳爺。

「六霙道門的掌門解了蟲蠱只是保住他們的命,想要讓他們恢復意識,確實得解他們身上的獨門奇招。」老鳳爺頷首。

「看來,所有疑惑都只能請古城的程堂主解釋清楚事由了。榮川郡主下個月將嫁往北楚皇燕,如今下落不明,這可是影響國家邦誼之事。」沈雲希正色道。

程喵是尊月族月主,身分雖不算秘密,但也僅于古城上下知情,在江湖上還不屬于公開的事,如今,茲事體大,失蹤的皇親必須找到,尊月族到中原犯案的原因也得查清,只能請其來好好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