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夜，一場醞釀多時的大雨氣勢驚人的落下。
卓星渺孬孬的沖出「混寶庫」沒多久，便被砸在頭頂生疼的雨滴給錯愕到了極點。
這雨也太大了！
是被柳玉兒附身後的磁場給影響了吧？
她開始走霉運了嗎？
不過才半分鐘的時間，她身上的衣服就已經濕了，她迅速張望，趕緊跑進某間教室的走廊上躲雨。
剛剛跑出「混寶庫」時她就有感覺，雙腿間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再加上現在一身濕，她郁卒到了極點。
想到這里，她都忍不住抱怨起柳玉兒，這世上有千千萬萬人，怎麼獨獨挑上她去圓她的夙願呢？
做過那件事之後，俞凌江會怎麼看她……不對，依俞凌江這般保守的個性，應該會主動提解除婚約。
那……這不正如了她的願？
當卓星渺的思緒轉到這里，郁悶的心情瞬間消散了不少。
雖然她的那一片代表貞潔的薄膜不是給她最愛的男人，但……至少是「曾經」最愛的男人。
這麼想，或許會欣慰、釋懷一些。
卓星渺自我調侃，看著外頭的滂沱大雨，腦中冒出了個想要冒雨回家，好好泡個熱水澡的沖動。
她猶豫了幾秒，心里有了想法後直接沖入雨中。
豆大的雨滴答答答砸在身上，疼得她慶幸住的地方離學校不遠。
否則依她這當下的身體狀況，真的能順利回家嗎？
卓星渺邊跑邊想，一直到回到家，整個人浸在熱騰騰的熱水當中，緊繃的思緒才完全松懈。
思緒一放松，她腦中那些紛亂的想法又逕自竄了出來，不經意瞄到身上的紅痕，整張臉瞬間窘得燙紅。
這個柳玉兒，吃她豆腐的力道還真的是不客氣，另一邊更深的紅痕就不用說了，一定是俞凌江的杰作。
原來男人在床上都會變野獸，泡著熱水，甚至可以感覺到刺痛感。
混蛋！
她連忙起身，穿好衣物，看了下時間，心里不禁冒出疑惑。
似乎一直沒有听到俞凌江回到家的動靜啊！
還沒回家？
雖然不想面對他，卻又忍不住擔心。
雨下得這麼大，他不會出什麼意外吧？還是被學校的事給絆住了？
一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的把思緒往他身上繞，卓星渺連忙甩頭拍臉，把那想法狠狠甩掉。
思緒很亂，身體十分疲累，她需要好好睡一睡，等恢復精神了，再來好好整理一下那些塞在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心一定，她立即轉身走回自己的臥房，睡覺！
滂沱大雨狠狠下了將近半個小時，俞凌江原本想把那個逃掉的小女人追回來，但礙于校工還在，他只能壓下心中的想法。
剛剛發生那樣的意外，能給彼此一點時間平靜一下，或許是好事。
心思略定，他主動幫校工修理「混寶庫」的門鎖，卻沒想到這一折騰也耗去大半個小時。
「俞教授，真的太麻煩你了……」
這位教授初來乍到時，風評其實不佳。
不是他不夠專業，而是過分嚴謹，學生崇拜他也畏懼他，加上那張沒啥表情的酷帥臉龐，實在讓人沒膽親近他。
只是今天這狀況，還真的讓人跌破眼鏡啊！
他甚至卷起衣袖幫忙，直到他修好門鎖。
俞凌江只覺校工的反應熱切得讓他感到不自在。
「我會開始抽時間整理這里，但這里實在荒置太久了，里頭的空調設備，要麻煩你再檢修一番。」
校工點了點頭應聲，「沒問題。」
「有勞。那我就先走了。」沒等校工反應，俞凌江走離這個給他帶來失控反應的地方。
雨停了，空氣冷涼卻又無比清新，他做了個深呼吸，讓那新鮮的空氣掃去滿腦子的渾噩。
腦子一清楚，躍入腦海的還是卓星渺狼狽離去的背影。
這一場實在來得突然，卻還是讓兩人失控的推進凝滯在彼此間的關系。
未婚夫妻對久別重逢的他們來說，太沉重了。
他原本還想要多些時間思考他要怎麼處理這一段關系，但剛剛發生的事，讓局面進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或許對很多人來說，一夜不算什麼。
但對他來說，奪走一個女孩的清白，卻不對她負責，不是君子所為。
更不容他反悔的是，他們是在不戴套的狀況下做了，增加了可能讓她懷孕的風險。
所以無論如何，他是得負責到底了。
俞凌江邊走邊將事情梳理一遍，在走到某個賣藥膳湯的店家，聞到那讓人光聞便覺得暖的湯品，想也沒想的買了兩碗回家。
俞凌江回到家，進屋第一眼就看到卓星渺的小白鞋的瞬間，他的一顆心無來由踏實。
雖然不確定她是不是回家了，但真正確定，他心里略感欣慰。
這個看似豪放的小女人，至少還懂得點分寸，否則他或許會想方設法問出她到底去了哪家夜店，然後親自把她揪回家。
回到家再出門對他這個資深宅男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
慶幸自己不用出門揪人，他的心情輕松許多，卻沒想到才剛月兌去鞋襪，換上室內拖，便被突如其來的聲響給嚇了一跳。
打破什麼東西了？
他將手中的湯品擱在茶幾，匆匆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當他的腳步一定，發現卓星渺低著頭，撐在廚房的飲水機旁，地上是碎掉的馬克杯。
卓星渺泡完熱水澡，立刻就睡覺。
只是她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渾噩的腦中胡亂冒出讓她頭痛欲裂的畫面，趕也趕不走。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被口干得像是要裂開的感覺給難受的醒了過來。
她勉為其難起身，卻覺得腳步沉重，頭暈得讓她連走路都有問題。
但口很渴啊！不喝點水，她會死掉吧！
她哀怨地想，好不容易走到廚房，她根本連站穩的體力都沒有了，勉為其難倒了水，杯子就硬生生的從手中滑落，摔得粉身碎骨。
她沮喪懊惱之余，又忍不住咒罵起柳玉兒。
人家都說卡到陰整個氣場都會低落，加上淋了雨，才會感冒吧？
真倒楣！
她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似的，腦中只有躺下好好休息一下的念頭。
但奇怪的是，她怎麼飛起來了？
「咦？」
俞凌江見她一副快暈倒的模樣，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對上她迷蒙的眼神，以及臉上不正常的酡紅，心里大概有了底。
「家里有感冒藥嗎？」
卓星渺听到他的聲音，疑惑地想，俞凌江回來了？他會這麼好？
見她不回答，只是睜著雙澈亮的眸子瞅著自己，俞凌江頓住腳步，輕蹙起眉，探了探額頭問︰「吃藥了嗎？」
藥？她捕捉到關鍵字，搖了搖頭，「不喜歡……」
這答案讓俞凌江輕蹙的眉打了結，「亂來！」
他加快腳步把她送回床上。
卓星渺一躺在床上，舒服的發出了一聲嘆謂，「水……想喝……」
俞凌江這才想起她的需求。
「好，等我。」
他一走出她的臥房便開始尋找他所需要的東西。
片刻，他端了一杯水，手上有額溫槍和感冒藥。
「起來。」
卓星渺整個人像陷入渾噩的泥沼當中，哪爬得起來？
俞凌江等了會兒，只得放下手上的東西，扶著她坐起。
只是她現在虛弱得像是個沒生命的洋女圭女圭，坐是坐起來了，沒有東西可以靠，自然而然的倒進他的懷里。
他一感覺她嬌軟的身軀貼蹭上來，屬于她的柔軟與香氣一點一點的鑽進鼻尖，竄進心口，撓得他的胸口發癢，肌肉下意識緊繃了起來。
一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俞凌江自我嫌惡的蹙起眉。
一次放縱，居然就毀了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定力。
他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壓下內心的騷動，先幫她量了體溫之後，喂她吃藥喝水。
卓星渺昏昏沉沉的，听到要吃藥，抗拒了起來。
「唔……不……」
她才張開嘴，便感覺一顆硬硬的藥丸被塞進口中，緊接著男人沉淡的嗓音緩緩傳來。
「喝水。」
她需要水分，小小的抗議因為接觸到滋潤，急急的張大口喝下。
「慢點。」俞凌江輕拍她的背，看著她秀雅的臉龐，微微恍神。
他的人生在父親高壓的要求下，被迫只能優秀的他，變得更不快樂。
但因為有她，他灰暗的世界被點亮……思緒轉到這里，他凝著她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柔軟。
卓星渺依舊昏昏沉沉，卻可以感覺他散發出的溫柔氣場。
這絕對是幻覺吧！總是對她板著閻王臉的俞凌江，怎麼可能露出這樣溫柔的表情？
像在愛愛時……
當這個想法由被攪得一團亂的思緒中冒出的同時，她忍不住問︰「你相信我嗎？」
問出的同時，她心頭產生小小的矛盾糾結。
她一直想做讓俞凌江可以討厭她的事，而讓他認為自己是不檢點的女人，不就可以完成不想嫁他的心願？
只是……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好重要的……
突然听到她問出這樣的話，俞凌江不明所以地問︰「相信什麼？」
卓星渺想起柳玉兒，心中那小小的糾結飛了。
她委屈巴巴的開口，「柳玉兒……書里幽魂，她上我的身，說要破處才能甘願投胎……說我是她的有緣人……」
沒料想她想說的竟然是這件事，俞凌江錯愕一愣。
柳玉兒？書里幽魂？
這小女人是病得燒壞腦子了嗎？怎麼會說出這麼讓人匪夷所思的話。
又或者……是為自己在床上的放蕩找借口？
俞凌江逕自猜想，卻在赫然間發現，就算她不再是溫暖他的小可愛，看似愛玩、隨便，卻讓他莫名的丟掉心頭那把道德的尺。
他竟然覺得自己找回一點當年想要疼寵她的感覺，甚至讓他覺得與她結婚的決定，似乎讓他沒那麼抗拒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感到不可思議，這與她的後遺癥，也太讓人費解了！
遲遲沒听到他的回答，卓星渺勉為其難抬起窩在他頸窩的臉兒，輕拽著他的衣領，虛弱地問︰「你到底……有沒有听見我說話？」
俞凌江打住思緒，揉了揉她的發頂，「不管是怎樣都沒關系，既然做了，我就會負責到底。」
卓星渺听著他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清楚落入耳底，卻沒有足夠的體力去消化听到的話。
「負責到底……」
俞凌江倒是很快理清自己的想法，正聲道︰「所以從現在開始，不管以前的你是怎樣的你，我們就為我們的未來一起努力。」
「不管以前的你是怎樣的你……努力……」
見她那模樣，他嘆了口氣，「好了，好好睡一覺，其他的，明天你再好好想想。」
「嗯……」卓星渺應了聲，在他的懷里蹭到了個舒舒服服位置後，立刻就沉沉睡著。
俞凌江垂眸看著她秒睡著的柔和臉龐，苦笑扯了扯唇。
與她親近後才發現，小女人屬無尾熊，兩條縴細的胳臂將他圈抱得死緊，讓他動彈不得。
很好，這下他哪里也去不了。
這一夜，注定漫長……
大半夜，卓星渺被逼著吞下退燒藥沒多久便開始流汗，渾身濕意讓身上的衣服黏在肌膚上，讓她難受不已。
「唔……熱……」
她蠕著身體，下意識想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給月兌掉。
俞凌江在忍受不被她的身體誘惑下，迷迷糊糊的睡著，卻也因為睡得不熟，很快就被她給吵醒了。
當他睜開眼，便看到她開始在月兌自己的衣服，驚得把一丁點的睡意都給甩開了。
他抓住她的手，急聲問︰「你……做什麼？」
「唔……很熱……」她嘟嚷著，卻在感覺手突然被一股力量抓住的瞬間，心狠狠一凜。
誰抓她的手？
或許是因為驚嚇，也或許是燒退了讓她清醒不少，在她睜開眼，看著俞凌江彷佛帶著薄暈的臉龐，愣住了。
他怎麼會在這里？
不對，她怎麼會跟他靠得這麼近？
俞凌江由她瞪大圓眸的驚詫模樣猜出她的想法，連忙開口解釋，「你差一點在廚房暈倒，我抱你回床上，喂你吃完藥，就被你抱住了。」
其實如果他多用幾分力絕對可以掙月兌，但他莫名的覺得，跟她貼近的感覺還不錯，索性就這麼任她抱著。
當然，她是不會知道這一點的。
這應該是卓星渺認識他以來，听他說過最多個字的一句話，而他因為尷尬微微暈紅的表情，更是讓人跌破眼鏡。
原來俞凌江不是面癱……不對，現在不是研究這點的時機啊！
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壓在他身上不說，那雙腿，甚至不安分的把人家給勾纏住。
發現這一點，她差一點崩潰。
不能再怪罪柳玉兒了，人家完成夙願，開開心心投胎去了。
只是……只是怎能不怪她啊！
因為柳玉兒，這原本清純的身體才會識得滋味。
瞧瞧她這不知羞恥的浪樣，她都沒臉面對自己，也再次忘了自己的人設，火速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對……對不起，我……」
見她慌成那模樣，一張蒼白的小臉染上可人的薄暈，俞凌江竟有些無法挪移視線。
「沒關系，這樣……挺好的。」
卓星渺那原本低得要和自己的腳趾頭說哈羅的臉猛地抬起。
挺好的？什麼意思？
俞凌江暗暗觀察著她的反應，確認她退燒後，腦子應該清醒了許多。
但畢竟剛剛和她說的那些話是在她發燒時說的，難保她不會已經忘得一干二淨。
他將說過的話整合後，堅定地視著她重申。
「不管是怎樣都沒關系，既然做了，我就會負責到底。不管以前的你是怎樣的你，我們就為我們的未來一起努力。」
卓星渺的腦子清楚了，話當然也接收得更明確，也更令她驚恐。
他的意思是……要娶她？！
她瞪大了眼，不確定地問︰「你的意思是……」
見她驚恐、不敢置信的模樣，俞凌江的表情頗無奈，扯了扯唇說︰「是你主導的，做了，沒有道理當沒發生過。而我們有婚約，順其自然發展下去，不是挺好的？」
他這番話，听得卓星渺欲哭無淚啊！
都說她的主動是柳玉兒搞的事，不是她啊！但無奈的是，他說得合情合理，完全沒有可以讓她反駁的余地。
「是……這樣沒錯，但……」
他的俊臉一凜，「你不願意？」
熟悉的閻王臉讓卓星渺的心也跟著一凜，好半晌才擠出聲音，「我……我要再想一想。」
「有什麼好想的？」
卓星渺一怔，那股氣才剛要涌上，看到他那張帥得要命卻也冷得要死的清俊臉龐，只能苦笑。
像他這樣一個一板一眼，思緒直來直往的男人，會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啊！
「一輩子耶！當然是要跟喜歡的人才能走得長久。」
這點，俞凌江心存質疑。
他父母的感情並沒有多恩愛，卻也執手走到今日。
但他可以理解一個小他這麼多歲的小女人的想法。
「當然，目前的我們還不是彼此的最愛，所以我說培養看看……或許走到最後會發現，這是個不錯的決定。」
卓星渺听著他用講課般的口吻，理智的說著這一切，沒有半點感動或幸福感，反而有種想要尖叫的沖動。
她完全無法想像自己跟他談戀愛的畫面，光想就是滿滿的違和感啊！
她要拒絕，她要想辦法了結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