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听到甜品,谷以薇興奮的眼楮都亮了。
在現代時,她是個吃貨,但礙于工作,三餐根本顧不上,更別說有時間坐下來好好享受一份甜點。
而王府的廚子一流,尤其甜食做得精致、養生又養眼,好吃得不得了。
如果廚子有跟自己一樣的奇遇,穿越到現代去,說不一定就成為米其林星級大廚。
想起他做的女乃酪,谷以薇都快流口水了。
說是女乃酪其實還是藏著變化,女乃里混著堅果糊,撒上干桂花或切碎的紅棗干,或是淋上熬成金黃色的焦糖,總是能誘得她多吃上一碗。
「可以。」
丫鬟听了,露出欣慰的笑容,「王爺若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當耳底又落入「王爺」兩個字,谷以薇不得不佩服這些古代的奴才丫頭們,怎麼可以隨著主子而喜隨主而悲到這樣的程度?
此點她改變不了,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的想法。
理清思緒之後,谷以薇的目標十分明確。
在現代的她成了血汗醫院壓榨的對象,雖然救了無數病患的生命,但相對的是在磨損自己的生命力與對醫學的熱情啊!
若沒發生這樣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既然上天安排將她送到這里,給了她這樣尊貴的身分,她要徹徹底底當個咸魚王妃!
不過說起來,她跟郁蘭靈真的挺有緣的,不但長得神似,也熱愛醫學,還嫁了同一個老公……唔,說嫁同一個好像不太正確,她是沿用……撿?總之,就是原主不要的軀體和老公。
更合她心意的是,听說這個王爺老公不常回家,對原主這個老婆不是很在意。
也許正因為如此,備受丈夫冷落的郁蘭靈太憂郁,孩子流掉之後,身子骨一直沒養好,情緒也沒走出來,才會在花園尋短見。
也許是因為絕望,她跌下假山雖沒有撞上堅的地面,魂卻離體了,而她被銀鐲的力量帶進這個軀殼。
這反而成就了她和鷹凜的機緣?
若真是她與他的機緣,那她就注定留在這具軀體里,不會再回去了?
谷以薇不確定事情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這樣,思緒卻是變得糾結不已。
在現代雖辛苦,但便利的文明世界所帶來的樂趣以及她最愛的醫學都是日新月異的迅速發展,就這麼倉卒走了,不是挺遺憾的嗎?
但即便如此,她逃不過命運的安排,莫名被送到這里,連怎麼回現代都不知道,難道要每天哭著埋怨上天的莫名其妙嗎?
她不想活得那麼辛苦,不想哭哭啼啼,既來之則安之,她相信老天的安排一定有祂的理由。
而機緣會再出現的……不管是回到現代的機緣,或是注定留在此的機緣!
再說了,她還挺滿意目前的現況。
鷹凜對自己的老婆不上心,待在軍營的時間比待在王府里還多,雖然上次不小心被他給睡了,睡的是原主的身子,但她對他沒感情是事實,他不在王府,她也樂得輕松。
更慶幸兩夫妻感情比水還淡,否則跟個堪稱陌生的男人歪膩著,她做不來,說不定很快就被人識破她不是原來那個郁蘭靈。
讓她覺得奇怪的是,當她知道自己是魂穿在郁蘭靈身上後,那些屬于郁蘭靈的記憶與情感不斷的涌現,這還挺困擾她的。
郁蘭靈走了,怎麼不干脆點,把那些情感層面的記憶也一並帶走呢?
獨留下這些擾人的情緒纏繞在心頭,讓她有時也會跟著受影響,莫名其妙感嘆起來。
想著,谷以薇管不住又嘆了口氣。
香兒誤會她的意思,「王妃您放心,我們都看得出來,王爺待您已經不同了,說不準明兒個就回來了……」
谷以薇驚恐的回過神,看了她一眼。
親愛的,別這麼嚇我啊!如果你家王爺明天就回來,我會很煩的!如果可以,希望自己能維持這樣不受寵的情況,直到找到回去的方法。
谷以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沒說出自己的心聲,但對上丫鬟憂心忡忡的表情,她直接舉白旗投降。
「我一個人靜靜看會兒書,你去忙你的吧!」
最近她才知道,郁蘭靈在主屋旁有間書室,那是她的藏書,多半是由娘家帶過來的醫書。
丈夫不在王府時,郁蘭靈幾乎都是在那里消磨漫長的時光。
突然間,谷以薇慶幸郁蘭靈與自己是那麼的相似,就算抱怨穿越前的生活,她從來也沒興起放棄當醫生這個念頭。
再想到此時所在的年代,她突然好奇那一書室的醫書里記載的醫術、藥方到底到怎樣的程度?
她學的不是中醫,但或許是因為郁蘭靈的記憶,讓她對眼前的醫書起了極大的興趣。
西醫中醫根本不同,對疾病的看法也不同,若能融合她所學,她在這里不就一樣可以繼續行醫救人?
想到這一點,谷以薇一掃內心憂郁的情緒,興奮的雙眼發亮。
香兒見主子這反應,更加憂心了,拉著她的手叮囑,「王妃可別把自己關在里頭太久……」
沒等她說完,谷以薇反握住她的手,用諄諄教誨的語氣說︰「別攔我,你該慶幸,有這一處讓我可以自我療癒。」
「自、自我療癒?」
她可以看到香兒頭上冒出八百個疑惑,沒好氣地開口,「就是看看書,心情會開闊,心情開闊就不會生病的意思。」
說完,她不免為郁蘭靈感到可惜。
她猜想,郁蘭靈應該有憂郁癥才是,最後連最愛的醫書也沒能療癒她,足以見得她有多看重自己的丈夫。
想起鷹凜,谷以薇覺得心髒狠狠揪痛了一下,印證了她的揣想。
她揉了揉心口安撫那顆發疼的心後,朝著香兒柔笑著說︰「你乖,幫我泡壺好茶過來。」
這還是香兒第一次見王妃露出這樣的神情,那神情莫名的讓她松口氣,也沒那麼擔心王妃的狀況了。
「那再添幾片糕點可好?」
「隨你,你做主便好。」
話落,谷以薇朝著一旁的書室走去。
午後的日光正好,光源透過八角窗欞灑入,漫出的滿室光亮,將架上的書也染上一層金光,看在她眼底,卻是無法抑制的興奮啊!
書中自有黃金屋一點都沒錯。
也不知道這些醫書最後有多少流傳後世,眼前的全是實實在在的「前人」所留下的寶貴知識啊!
谷以薇愈想愈興奮,隨意抽了一本後,便倚在窗邊的貴妃椅上,心無旁鶩的讀了起來。
皎亮的月如彎勾,高懸墨色天際,襯得夜色愈發深沉。
鷹凜鮮少有閑情去注意夜色,但不知怎麼的,在那不經意抬眼間看向夜空,居然讓他走神了。
今晚的星星,像妻子的眼楮。
他一直都知道郁蘭靈是個美麗的女子,卻不知怎麼的,想起那一日在暖泉里的她,在他身下發出那嬌媚妖嬈的喘息,胸口那一顆心居然騷動得像是要破胸而出。
這異常的感覺讓他有失去控制的煩躁。
為何?
「王爺……」
已經過了亥時,主子雖不會這麼早就寢,但像這樣負手賞月的情形根本不曾發生過。
德勝撓了撓頭,思索著自己能否為主子分憂,卻對上了一雙兩道濃黑劍眉沉擰的嚴肅臉容。
鷹凜這樣的神情並不少見,即便德勝跟在主子身邊已經有好幾年光景,他還是抑不住了咽了咽口水。
「王爺——」
鷹凜未等他把話說完,語氣冷凜地截斷他的話,「本王回府一趟。」
由他親手編制、訓練的軍隊——虎翱軍幾乎無人能敵,所向披靡,立下無數戰功。
皇帝寵愛器重他卻也忌憚他,因此擁兵數萬的虎翱軍營就落在城郊,由國家的軍隊監管。
鷹凜一心為國,崇慕自己的父皇,甘願受這箝制。
他也樂于這樣的安排,軍營離京城極近,快馬來回不用一個時辰便可以抵達,便于他隨時回府。
只是即便是這麼近的距離,鷹凜不住府邸,也鮮少回府。
此時這話一出,可真讓德勝露出一臉懵樣,好半晌才回過神,看著俐落披上披風走出的鷹凜,忙追了上去。「王爺……是有什麼要緊事嗎?讓奴才去幫您辦!」
鷹凜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這事,無法假他人之手。」
德勝聞言,疑惑的滿頭霧水,想開口再問,卻听到主子爺丟了一句話便消失在眼前。
「晨曦前回!」
夜闌人靜,四周除了不知名的蟲兒鳴唧,再也听不到其他聲響。
鷹凜快馬一跑到自家府邸前,守門的護衛見狀,警備的沖上前,見到是自家主子,連忙抱拳恭首。
「王、王爺!」
「晨曦前回。」他將馬鞭丟給護衛,丟了句話便前往主院。
主子落了話,護衛雖不明所以,還是拉過馬繩,將仍喘著粗氣的馬帶到馬廄安置歇息。
鷹凜回到主院,沒等守夜的丫鬟反應過來,大手一揮,便將人給遣了下去。
似是沒料到主子爺會在這個時候回來,芹兒面露驚詫地上前稟報,「王爺,王妃不在內室……」
鷹凜的腳步一頓,疑惑的側過眸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凌厲,嚇得芹兒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哆哆嗦嗦地伏首跪地,「奴婢該死!王妃說想看書,不讓人去打擾。興許是精神好,才會看到這時辰尚未回房就寢……」
鷹凜這才發現書室的燈燭是亮著的。
「王妃可有用膳?」
「用了!用了!半刻前才還進了一碗紅棗羹。」
其實鷹凜對自己的妻子並不了解,唯一知道的是,他不在府中時,她大半時光都是在讀她那一室的醫書中度過的。
王府的人口簡單,中饋的操持她也做得極好,其余的她想做什麼,他並不干涉。
只是失去孩子後,她多半的時間是纏綿病榻上,別說是基本吃食,似乎連她最愛的醫書也少踫了。
如今吃食正常,還用了夜宵,甚至徹夜看起書來,這證明她的確是走出失子的陰霾了。
鷹凜神色稍霽,語氣也和緩了許多,「下去吧!」
芹兒暗暗松了口氣,恭恭敬敬退了下去,卻管不住抬起半垂的眼皮,偷偷覷著王子高大的背影。
按照慣例,王爺一離開王府,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回來。
但這回才離府幾日的光景,他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夜奔了回來,莫不是真的對王妃上了心?
思及這個可能,芹兒的嘴角壓抑不住的往上揚。
看來王妃是要出頭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