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很小心,卻沒逃過黑啟健的雙眼,也差一點笑出來。
他一直都知道米旭朗關愛妹妹的程度,但也太夸張了,這個家到底有幾處可以按警報的地方?
只是目前他的狀況不喜歡與警方有任何交集,為防她真的按下警報器,惹來警察,黑啟健連忙開口打斷她的話。
「冷靜!冷靜,先听我說,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哥哥的朋友?
米媛沅手中的動作一頓,正氣凜然的哥哥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流里流氣,像不良分子的朋友?
自從父母離異和哥哥住在一起後,她對哥哥的感情更趨近于父親,有崇拜,有依賴。
也因為如此,這個男人自稱是哥哥的朋友,居然讓她覺得哥哥有被污蔑的感覺。
想到這里,她不免又感到生氣,順手就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朝他砸去。
「我才不相信,你不要亂說!」
黑啟健發現她居然又拿東西砸他,有些啼笑皆非,直接抬高手就抓住那顆抱枕。
「我沒亂說。」他好脾氣的嘟噥,「阿朗也真是的,怎麼沒跟我說他妹妹有這個砸人的壞習慣,幸好這次丟的是抱枕……」
听他說的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米媛沅卻還是抱持著懷疑的心情。
黑啟健緊接著說︰「阿朗把他的房間租給我了。」
「什麼?」
是她听錯了嗎?
哥哥怎麼會做這樣的決定?
不意外她會有這樣的反應,黑啟健咧著嘴解釋。「阿朗怕你靠畫畫養不活自己,所以把他的房間租給我。他說,除了家里多個男人可以保護你,也多了租金讓你有點收入,免得你餓死。」
听說米媛沅的作品屬非主流,多半是國外的客戶較多,一年賣個幾幅畫,能讓她撐上好幾個月的生活開銷。
再加上平時生活上有哥哥幫襯著,基本上她不太需要煩惱錢的問題。
米旭朗走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最疼的妹妹以及養大的狗,而身為他的摯友,以及他曾經舍命幫過自己的恩情,黑啟健很樂于完成他的遺願,讓他了無遺憾地離開。
想到過世的摯友,黑啟健的心情有瞬間的低落。
這個理由,讓米媛沅無法克制地紅了眼眶。
姑且不論這男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一點直戳中她心窩最脆弱的那一處。
多年來,哥哥就是她的守護天使,男人說的,的確很有可能是哥哥為了她所做的決定。
她忍不住疑惑地問︰「但為什麼我從來沒听哥哥提起過你?也沒有見過你?」
一抹難辨的情緒由他臉上稍縱即逝的閃過,他重新扯出一抹微笑,「我……後來轉換跑道了。」
「轉換跑道?」
黑啟健沒回答,起身走到客廳落地書架前,迅速覽看了架上所有的書後,抽出了其中一本。
米媛沅發現他拿的不是書,而是哥哥在警校的畢業紀念冊,不解的是,他怎麼會知道擺放的位置?
她暗忖,就在這時,男人翻開其中一頁後遞給她。
米媛沅充滿警戒地看著他,接過厚厚的紀念冊,一眼就看到上面的相片。
那是一群穿著制服的學生在做完體能訓練後的合照。
因為很久之前看過,她當然一眼就認出哪幾張相片有哥哥的身影,那瞬間,心頭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感傷。
似是看出她的情緒,黑啟健開口,「阿朗絕對會希望你不要掛記他,幸福的過日子。」
訝異他居然會看穿她的心情,米媛沅用力做了個深呼吸,壓下想掉眼淚的沖動。
他說的沒錯,哥哥的確會這麼說,只是不掛念太難了,縱使時間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米媛沅情緒復雜的起伏,卻听到他的聲音緩緩揚起。
「看到這張沒有,猜猜我們在做什麼?」
她太需要轉換情緒,撇頭看向他手指著的其中一張相片,上頭的哥哥笑得十分燦爛,但他身邊的男人雙手抓著褲頭,表情十分詭異。
「看不出來。」
「當時我們剛做完爬竿,他月兌我的褲子。」
月兌他的褲子?!
哥哥居然會做這種事?
更讓她吃驚的是,哥哥身邊的男人是他?
她不確定的目光落在相片以及眼前的人臉上反覆來回。
黑啟健沒好氣地問︰「不就只是差在頭發的顏色,有差這麼多嗎?」
她沒理他,卻也在里頭看到兩人更多的合照,證實他的確是認識哥哥的。
「你看起來不像警察。」
他略微一頓,卻很快地扯出笑容。「我的確不像。」
說完,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紙,再遞給她。
米媛沅疑惑地接過後,攤開一看,眼眶立刻就紅了。
那是一張租賃契約,她認出上頭的字跡是哥哥的,而內容真的就像是男人跟她說的一樣。
哥哥把他的房間租給他了。
她不明白的是,哥哥怎麼會這麼信任他?
他都不怕自己錯信對方,引狼入室嗎?
米媛沅想不明白,卻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得到答案,心里正惱悶,卻听到黑啟健的聲音傳來。
「妹妹,沒疑問了吧?可以幫我處理傷口了嗎?」
她其實還有疑問,卻是一時間理不清思緒,听見他的聲音,抬起頭看他才發現,他依舊是剛剛那副慘狀。
「噢噢……好,我找一下醫藥箱。」
她收好那張租賃契約,起身去找醫藥箱。
「有勞妹妹了。」
見他咧嘴笑得輕浮,擺出小人得志的大爺姿態,米媛沅忍不住橫了他一眼,腦中的思緒不斷起伏。
真的要讓他住下來嗎?
不住行嗎?
但白紙黑字的租賃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她如果不讓他住進來,他是可以告她的吧!
如果真的讓他住下來,她是不是要好好條列一下界線規範,讓他好好的遵守,不準越界。
一旦越界,她立刻就把他給踢出去。
只是要把他給踢出去,也得他真的犯了規,當下這狀況,是不可能請他離開了。
米媛沅想到家里多了個陌生男人,她就算不穿內衣或是只穿著條內褲四處亂晃的隨性自在就此消失,她的心情莫名煩躁了起來。
因為不熟,因為男女有別,米媛沅把醫藥箱找出來後遞給他。
「不是你幫我處理傷口嗎?」
米媛沅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受傷的又不是手,自己應該可以處理吧!」
他畢竟不是哥哥,要幫他處理傷口感覺怪別扭的,再看他又是一副不需要人幫忙的痞樣,她更覺得他有辦法自己處理好傷口。
「但害我受傷的是你啊!也不想想,剛剛我才想好好坐下來吃頓飯,卻沒想到被K到流了血,現在血糖降低,頭有點暈……」
這個男人根本是無賴啊!
但該死的是,他說的一點都沒錯……雖然她的行為屬自衛,但遇事不應該這麼莽撞沖動的。
那是她的力氣不夠大,傷害力沒那麼強,更別說如果她剛剛模到的是尖銳刀具之類的東西,結果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所以即便他無賴,自覺理虧的米媛沅,還是認命地替他處理傷口。
黑啟健看著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靠近,玩味的微揚起唇角,這個小女人和他認識的女人都不同,真的挺有趣的。
除了哥哥之外,米媛沅接觸的男性有部分是客戶,卻從來都沒有這麼靠近過,讓她感到十分別扭。
氣人的是,眼前這個人一點都不安分,她可以感覺他定定看著自己,一直上揚的嘴角,讓她不自在到了極點。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猛盯著她做什麼?
米媛沅在消毒完、上完藥水並替傷口貼上紗布後,忍不住一掌用力壓在他的傷口上頭。
「嘶!」他痛得倒抽了口氣,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確定有沒有黏緊。」她睜眼說瞎話,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接著說︰「合約是哥哥跟你簽訂的,我可以遵照合約讓你搬進來。但我們必須再立個共住合約。」
黑啟健當然知道她壓在他的傷口那一下,帶著報復性質,這也沒什麼好跟她計較的。
畢竟他並沒有在米旭朗約定的時間來到米媛沅身邊。
再加上米媛沅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她因為他的出現所帶來的反應,都是可以理解的。
「說吧。」
他應得十分爽快,米媛沅腦中卻是奔騰了無數個不可以,又沒辦法一下子理清,表情悶極了。
似乎是由她的臉上讀出了她的想法,他開口說︰「放心,你慢慢想。基本上我就以自己的房間為活動範圍,除了吃飯,我不會隨便晃出來嚇……干擾你,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要做多大的改變。」
怎麼可能不干擾到她?
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啊!
再說了,他真的能以自己的房間為活動範圍?瞧他那嘻皮笑臉的模樣,實在讓人無法信任他會多守規矩。
光想她就覺得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