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席認宇推測,八成是莫韓玉拒絕了提親的要求,讓耿柳依深感受辱才憤而殺了他。
當他看見夢中的兩人竟然有名有姓,而且跟現實中的他們不同時,直覺告訴他,這就是他們的前世了。
說不定,那天遇到的那個神棍算命師說的並沒有錯,他的確有前世的姻緣債要還。
因此他猜想,既然她要的是名分,那就給她名分,這樣就不會每晚來殺他了吧?
平心而論,要是不管夢境的話,他對蔣令儀並沒有什麼特殊喜惡,這次提出交往要求,也是一個試驗。
若是給她女朋友的名分,並且公告周知,那麼,也許晚上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雖然說,他並不想跟一個沒感覺的女人交往,但長久的精神折磨,讓他不得不妥協。
只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
這也是一個煩人的問題。
當他提出交往的要求時,他看到她害羞的臉紅了,嘴角喜悅的微揚,他霍然發現——原來這女人喜歡他。
這是好事,她應該不會拒絕交往的要求,但他的良心在抽痛,他並不想欺騙她,利用她的感情,在擺月兌噩夢之後,把人甩了,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他得尋求她的「合作」。
听到席認宇問「你要跟我交往嗎?」蔣令儀當下的確心髒漏跳了好幾拍。
對他原本就有好感的她,小臉兒害羞微紅,眼楮不知道該往哪看。
但很快的,她發現不對勁。
蔣令儀不是情愛白痴,也曾交過男朋友。
她長相不差,五官明朗精致,氣質溫婉爾雅,從沒有遇過男生對她告白時,面上沒有任何傾慕之色,語氣像在討論公事一樣平淡。
喝了幾口冰茶冷靜一下差點被喜悅沖昏的腦袋,她提問,「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我們交往,你晚上就不會再做噩夢?」
她的發問讓他微微一驚。
她竟然看穿他的意圖。
他在閱覽過記事本上的夢境場景時,覺得夢里頭的莫韓玉也不是說對耿柳依沒任何情意,但肯定少她許多,明明是可以納妾的古代,卻遲遲不肯給一個名分,可能比較傾向于炮友的存在。
女人的貞節在古代多重要,他卻玩弄人家的感情,難怪會被殺。
而蔣令儀也跟夢中的耿柳依一樣喜歡上同一張臉的男人,席認宇本還以為她跟耿柳依是個戀愛腦,不過現下看來,她並不笨。
于是他坦承告知,「對。」接著又說︰「你在我夢中的存在,讓我備受折磨,我希望你好心一點,幫我一下。」
他這麼誠實,讓蔣令儀不知該哭該笑。
「你想要我假裝你的女朋友,騙過夢中的耿柳依嗎?」
她暗忖,這樣會有用?
席認宇低吟了會。
「試試看,不行再想別的方法。」說完,他嘆了口氣。「其實我早在你身上做實驗了……」
他道出當初借她三百萬的目的。
蔣令儀驚愕地瞪大眼,「難怪你會突然打電話來說要借我錢。」
「我想試試我對你好的話,夢中的你……那個耿柳依會不會也對我好一點。事實證明是有效的。」
蔣令儀的心情復雜極了。
她因他的屢屢相助而芳心暗許,人家卻只是在做實驗而已。
「那你第一次……聯誼那次幫我,也是做實驗?」
「那次不是,我只是看不慣那人的行為。」他語氣平淡,完全沒有要居功的意思。
蔣令儀想,這至少表示她一開始對他的情意暗生,不是個誤會,他是單純的幫助,沒有任何其他目的。
他拿起柳橙汁來喝,滿臉是遮掩不住的疲累。
再仔細看會發現他人也瘦了,臉頰微凹,俊美的風采減了不少,她想他還是真被折磨得夠嗆的了。
蔣令儀不忍見他這麼苦惱,不論感情,他可是幫了她許多,要不是他,她現在還沒法拿到代理權,兩人的來往中,她並沒有任何回饋,因此在道義上,她應該幫這個忙。
「好,我幫你。」蔣令儀點頭答應。「看能不能讓你擺月兌噩夢。」
「那謝了。」他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這幾乎可以說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端凝著他的黑眼圈與憔悴的神態,蔣令儀心中充滿憐惜與心疼。
希望真能幫助到他啊。
席認宇轉頭望向餐台,「我再去拿點東西來吃。」
他真的是大胃王耶!蔣令儀傻眼。
她才吃一盤,而他已經掃掉三盤但還沒有飽。
想起聯誼那天,他也是一直在吃,對席間的美女全都視若無睹,顯見食物的魅力比女人高太多了。
「那我也去拿點東西來吃。」蔣令儀起身跟他一起過去。
鐵板那剛上了熱騰騰的牛小排,席認宇不客氣的夾了三大塊。
「你要嗎?」他問蔣令儀。
「好,謝謝。」
席認宇幫她夾了一塊放在餐盤上。
接著他又拿了烤蝦、波士頓龍蝦湯、女乃油扇貝、清蒸鱈魚……桌上一下子又是三大盤。
「我血糖低。」他邊吃邊解釋,「不能餓,餓了脾氣會不好。」
「我有個朋友也是這樣子,她曾經說過,只要把她喂飽,其他都好談。」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
可能是達成了協議,席認宇心情放松了不少,不像以往態度高冷,還聊了一些自己的事。
他家是做食品雜貨制造批發,在歐美皆有分公司,他則是台灣總公司的總裁。
「那你經營食品業算是天職吧?」
「怎說?」他塞了一大塊牛排入口。
「因為你血糖低,一定要吃東西,剛好你家又是做食品制造的,那不就是天職了?」
「你賣文具也是天職嗎?」席認宇反問。
「其實我也會設計喔,不過現在還沒有余裕弄到這一塊兒。」要搞自有品牌不是件易事。「那本筆記本是我自己手工制作的。」她指向桌上那一本。
席認宇瞟了一眼,「還挺普通的。」
那是一本線裝筆記本,內頁都是空白紙,要說哪兒比較特別一點,就是每一頁角落都有手繪的花花草草。
蔣令儀瞠目。「你講話怎麼這麼毒?」
「這是避免我借你的錢打水漂。」
「你放心,那錢是用來談代理權的。」她沒好氣一扁嘴。「就算真有打水漂這事,我也會想辦法還你的。」
脾氣有點硬喔。他欣賞此點。
「我吃飽了。」他拿起餐巾擦了下嘴,「我有點困,想先回房休息了。」希望今晚能有好眠。
「我要出去逛一下。」
他點了下頭表示明白。
蔣令儀逛到十點多才回飯店,手上提了好幾個袋子,有不少是買來的各樣文具用品。
生活在日本好幸福啊,有這麼多漂亮的文具用品,這也是她為什麼獨鐘進口日本產品的原因。
席認宇的房間在她前面,她有點好奇不知道他睡著了沒。
想打電話問問,又覺得不好意思這樣干擾他,說不定他已經睡了,萬一他今天難得不會再做噩夢了,怎好意思把人吵起來。
她只是「假」女朋友,沒有任何「真」女朋友的權利。
喟然一笑,她走回自己房間。
「呼呼呼……」霍然從床上驚醒的席認宇大口喘氣,手緊抓著左胸口,據經驗,這疼痛的感覺至少要三十秒才會散去。
是沒騙成功,還是做得尚不夠?
你到底要什麼?
他無聲吶喊!
一大早七點過兩分,蔣令儀就被電鈴聲吵醒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揉著眼楮朗聲詢問,「誰啊?」
「是我,開個門。」
是他?
蔣令儀正要上前開門,忽然想起自己只穿著細肩帶跟小內褲,而且沒穿內衣,連忙從衣櫃里拔下浴袍,套上綁好腰帶才開門。
蔣令儀一看到席認宇的臉就知他沒睡好。
「還是會做噩夢嗎?」
他點了下頭接著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台灣?」
「我還不確定耶。」
「下禮拜六之前能回來嗎?」
「下禮拜六有什麼事嗎?」
「那天我女乃女乃生日,我要帶你過去介紹給我親友,以女朋友的身分。」
小嘴錯愕張大。
這戲也演得太過了吧?
「要做到這種程度嗎?」她只是假的呀,連親友都要去認識喔?
「不公告周知就不叫給名分了。」
這是他跑步時想通的。
如果只有兩個人之間的交往,親友沒有半個人知道的話,那不就跟夢中的兩人一樣,只是私下秘密往來?
對耿柳依來說,必須公開交往才算給名分吧!
「那如果連介紹親友都沒用呢?」蔣令儀提問。
他默默看著她。
她的背脊開始發麻。
不會是要……結婚?
「到時再說吧。」他還真怕結婚才是唯一解。「我要去吃早飯了。」
「好喔,掰掰。」她作勢關門。
「你不一起去嗎?」
「我才剛睡醒。」
「那快去刷牙洗臉換衣服。」他催促。
她眨了下眼,「對你來說吃飯很重要,對我來說,睡覺很重要。」她擺了下手,「吃飽一點喔。」然後將門關上了。
席認宇有些錯愕的立于原地。
這女人不是喜歡他的嗎?
照理應該會把握任何相處機會,嘗試讓他也喜歡她不是嗎?
難道是他搞錯了?
她其實對他沒半毛意思?
回到床上的蔣令儀抱著棉被,繼續睡覺。
她昨晚一直在思考莫韓玉跟耿柳依的事情,想到快天亮才睡著,困得要死,完全沒有胃口吃早餐。
況且她不過是假女友,如果是真的,就算肚子不餓也會黏在他身邊吧。
既然是假的還黏人,那不是很可笑又可悲嗎?
所以還是回來繼續睡覺吧。
睡著之後,她又做了莫韓玉跟耿柳依的夢。
耿柳依在母親的逼迫之下,不得不去詢問莫韓玉是否願意給她名分,就算是小妾也好過沒名沒分。
他當下面有難色,嘴上仍說;「好啊,我再請人算算何時是迎娶的好時間。」
允諾的時候,完全沒看耿柳依一眼。
但耿柳依一听他願意娶她,立即欣喜地投入莫韓玉的懷抱,兩人擁抱熱吻,又在床上翻雲覆雨起來。
夢中的耿柳依傻傻的,但清醒後的蔣令儀回顧夢中情節,認為莫韓玉根本不愛耿柳依,他只是貪圖她十六歲的青春,一點都不想娶她。
就跟現實中一樣。
耿柳依單戀莫韓玉,而她單戀席認宇。
她不禁要懷疑,這夢其實是來警告她的,不要喜歡席認宇,沒結果的。
已經來不及了。
她嘆氣。
看了下時間,竟然才八點,只睡了一小時就又醒了。
她跟廠商約定會面的時間是下午,還可以再多睡一會兒,但重睡眠的她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可她也不想下樓去吃早餐。
既然是假的,在非必要時就不要接觸了吧。
她不想更喜歡他,更不想跟夢中的耿柳依一樣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