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間還早,但通常這時候他已經睡不著了,深怕一閉上眼楮,又要被捅好幾刀。
噩夢已經成為他的精神壓力,以往準時十二點入睡的他,在床上輾轉反側至兩三點才睡著,五點就被噩夢嚇醒,睡眠嚴重不足。
他甚至惱恨為何人類要睡覺,睡覺還有夢境騷擾,讓人不得安眠。
外出跑步,洗完澡後吃早餐,七點左右他撥了電話給溫則岳。
溫則岳聲音很懶散,顯現人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可惡的家伙,睡得這麼好,都不知道他每天噩夢纏身。
但他已經忍耐了兩個小時才撥這個電話,況且都七點了,也該起床了,每天這麼懶散過日子,哪天溫叔叔把家業給了別人,他都不意外!
「你為什麼這麼早打電話來吵我?」溫則岳碎碎念抱怨。
「給我那個女人的電話。」
「哪個?」
溫則岳心想席認宇發神經喔,一大早跟他要女人電話?
自律自守,長輩心目中的好兒子——席認宇先生,何時轉性當浪子了?
如果席認宇真的轉性,那他會爽死,這樣父母爺女乃就不會老是拿席認宇來跟他比較,把他念得恨不得耳朵長包皮,啥都听不見。
「她叫蔣令儀。」幸好他名字還記得。
「蔣令儀?」溫則岳眼珠子往左轉半圈,再往右轉半圈。「誰?」
席認宇氣結,「你昨天不是跟我說有個女人跟我要電話嗎?就是她!」
「噢……可是跟我要電話的不叫蔣令儀。」
「不然是誰?」竟然不是她?
「是龔祺蕙跟我要電話。」
「她是誰?」
「她是我本來找她來聯誼,但是她卻臨時叫她表姊上陣的很難追的女人。」溫則岳語氣頗有埋怨。
他辦聯誼也是為了追龔祺蕙,結果人都約好了,才臨時跟他說要換人,害得他那天氣得跟別的女人**,結果說給龔祺蕙听,她卻完全無動于衷,連一口醋都不吃,好生氣。
聰明的席認宇立刻懂了。
那個龔祺蕙就是蔣令儀的表妹。
「給我她的電話。」
「龔祺蕙的喔?」
「對。」
「你要橫刀奪愛喔?不……要……啦……我很喜歡她捏,被你追走了我會恨你一輩子。」溫則岳哀怨地抱怨,「都已經很難追了,你還要來搶,真過分,沒兄弟道義,你聯誼那天吃掉了我八千塊,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結果你還來跟我搶女人!」
席認宇深呼吸兩口氣,以免一時沖動破口大罵。
「我是要找她要她表姊電話。」
「是喔,不早講!」溫則岳的語氣恢復精神。「你等一下喔,我找找,找到再發訊息給你。」
席認宇喝著咖啡,眼楮盯著螢幕,等了兩分鐘,溫則岳才把龔祺蕙的電話傳過來,還很「貼心」的說︰「她下午才上班喔,現在應該在睡覺,你不要現在打過去找她。」語末還放了三顆愛心貼圖。
席認宇眯了眯眼。
何時看過溫則岳如此貼心的?
這個花心大蘿卜當真暈船了。
龔祺蕙一接到席認宇的詢問電話,立刻就跟蔣令儀通風報信,因此席認宇來電約她晚上見面時,她已有心里準備,不會像個傻子一樣震驚到呆掉——龔祺蕙告訴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反應。
她想不管如何,她的天使投資者可能已經出現了,她好興奮,而且,她可以再見到他了。
不過後者這個心思她會默默放在心里不表現出來的,免得被誤認別有企圖,把人嚇跑了。
提早了五分鐘來到約定的咖啡廳,舉目望去,沒看見席認宇,蔣令儀先找了個空位坐下。
她準備了一份更詳盡的企畫書,還附上了公司這兩年的財務報表,小臉兒泛著興奮的紅暈,痴痴等待。
不到一分鐘,有個人自她身後走過來,在她對面入座。
她傻眼看著對面的男人,一時之間還真沒認出來。
土斃的黑框眼鏡已經消失,死板的阿爸發型被順松了,瀏海覆蓋三分之二面積的額頭,不僅年輕了十歲,高大的身子著合身西裝更顯英挺,整個人帥氣逼人,害她失神了兩秒鐘。
這也是為什麼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因為他聯誼那天的發型,讓她以為他有四十歲。
她甚至以為他聯誼那天穿格子襯衫加牛仔褲,是刻意裝年輕,只是找錯了範本。
尤其他還能威懾溫則岳,她因此推測他會不會是溫則岳的表哥甚至叔叔輩之類的。
不過喜歡的心情是不分年齡的,而且她一開始喜歡上的就不是他的外表。
「你好。」她恭敬的打招呼,嘴角情不自禁噙著笑。
「我就坐在你後面,你沒認出我嗎?」
「因為你跟那天長得有點不一樣。」
席認宇猜想這女人該不會有臉盲癥吧?
管他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晚上不要挨六刀了。
所以他才會劍及履及,一要到電話就馬上約當晚見面。
他目前的推論是只要見個面就可以少一刀,那麼,今晚至少不會超過六刀吧。
但這只是單方面的推論,也許另有他解。
端詳興奮溢于言表的小女人,看得出來她很開心見到他,該不會她使了什麼方法,讓他不得不跟她見面?
譬如詛咒什麼的?
這推論雖然听起來十分荒誕無稽,但光是他做這個每晚被殺的夢就夠荒唐了,難以找到常理來解釋,肯定有什麼不知名的在作祟。
就算他不信鬼神,也不得不抱持懷疑態度。
他也不是沒听說過,有女人因為痴戀,而想盡亂七八糟的方式把男人的心拴在身上。
所以在聯誼之前,她一定見過他、愛上他,所以用了法術讓他做噩夢……
不過她剛剛根本沒認出他來……但也可能是演戲。
可再回想聯誼那天,她的表現也不像見過面,吃飯時,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賊兮兮的在在場男士身上不斷溜轉,很想跟其他男士說話,只是他們都已經有聊天對象了,她插不進嘴,只好放棄。
橫看豎看都不像演戲啊。
席認宇越想是越迷糊,最後他決定措手不及點破,看她的反應來決定下一步。
「你……」他嘴才剛張,就被打斷了。
「這是我更詳盡的企畫書。」蔣令儀迅速把加強版的企畫書奉上。「我還有把這兩年的財務報表也附在里頭,你可以放心投資我,我公司一直都有在賺錢。」
蔣令儀以為他找她就是有投資意思了,因此完全不浪費時間,直接進入正題。
誰在跟她講投資的事情?
「我約你出來不是為了這件事。」他把厚厚的一本企畫書推回去。
「啊?」蔣令儀錯愕。「不然呢?」
不是因為投資,那是要干嘛?
難道……他喜歡她?
呵呵……呵呵呵……
想歪的蔣令儀嘴角克制不住的抽動,胸口小鹿亂撞,開心的要飛上天去。
她羞赧地低下頭,小手又驚喜又無措的在桌下扭成麻花。
「你為什麼每天都要殺我一次?」他開門見山。
「什、什麼?」殺他?
他在講什麼?
他人明明好好的,而她這段時間也沒跟他踫過面,怎麼可能殺他?
難道這個「殺」另有含意?
「我在見到你的前一晚,就夢到你殺我,後來每一晚都夢到被你殺害,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麼?」
雖然席認宇很不想相信那些怪力亂神,但他又不得不猜測這女人可能對他下蠱、下降頭,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會每天都夢到她。
「我、我沒有!我不知道!」她用力搖頭。
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想要什麼?」會做這種迫害他人的事肯定是有要求。
「我只是想要你投資我而已。」蔣令儀無辜的說。
席認宇瞪著桌上的企畫書。
他並不想順她的意,但她的行為太詭譎,完全猜不出她使用了什麼方式來害他發噩夢。
要是她詐欺、威脅、勒索,他還能想法子擺平,但她使用的可能是詛咒、是巫術,這是一個未知的領域,只能小心應付。
她要他投資,也就是要他的錢。
要錢總比要人好。
但也有可能讓她食髓知味,三不五時就來勒索他。
他不該給她錢,但他現在無計可施。
他想,現在先暫時應她的要求來拖延時間,看能否讓他在夢中喘口氣,再抓緊時機調查她到底用了什麼方式害他做噩夢,好找到解決的辦法。
「好,我投資你!」
或許是因為心中有定見,與蔣令儀約定好後天簽約的席認宇在當晚,十二點就如往常一樣,沾枕就睡了。
迷迷糊糊中,他因為燈光的刺激而醒了過來。
他詫異地張望四周,以往昏暗的房間此時卻是十分明亮,一看就是古代影劇里的大戶人家屋子,沒有半點現代設備,照明器具是油燈跟蠟燭。
他原本以為只是房中家具偏古風,現不由得懷疑,他的夢境所處時空難道是在古時候?
就在他驚愕的時候,有人走進寢房了。
是蔣令儀!
那女人竟然在他答應投資之後,依然對他施咒?
果然她要的不只是錢!
這個貪心的女人,跟吸血鬼一樣,想把他榨干!
他憤恨不平的想著。
女人穿著一襲飄逸的漢服,站來床前,沖著他展開嬌媚的微笑。
但不知是否他多心,那笑得彎彎的媚眼深處,隱隱帶著一絲哀傷。
她緩緩的月兌去身上的衣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