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號︰

桃花密探 第三章 馬場驚擾聖駕

作者︰綠光類別︰言情小說

時節入夏,近來國子監里的學子偏愛到東側的小溪涼亭乘涼,不但可以袪點暑氣,還可以……

「你這個……什麼什麼霖的笨蛋,就跟你說它已經向你那邊游過去了,你還放它走?」常參低聲罵著,一腳將和霖踹到一邊,撩起袍擺塞進腰帶里,緊盯著清澈的水面,眼看著魚兒正不知人間險惡地朝她游來時——「常參。」

一把渾厚悅耳的嗓音響起,常參立刻直起腰板,抬眼朝側面望去,隨即笑得一臉燦爛。「赫二公子,今兒個天氣簡直要熱死人了,你是不是也過來乘涼的?亭子里還有位置,趕緊去坐著。」

別說和霖跟成碩了,其他幾個在溪邊捉魚的武官子弟都極其不屑地呿了聲,似乎相當鄙夷常參的態度轉變之快。

赫商辰瞅著常參系在腰間的袍擺,還有其身後幾個打著赤膊的同儕,還未開口,後頭跟上的幾名貢生里,已經有人說話了。

「野蠻人就是野蠻人,都在國子監里了還不知道要衣冠嚴肅?要不要咱們去把監丞大人找來?」

「何必呢?司業大人說過,咱們這些不考科舉的本就能自己挑課,這堂講學放過不去,為的不就是不打擾你們這些人?如今到溪邊窩一下你們就要告狀,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知恩圖報?」和霖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別說得像是給了天大恩惠似的,分明就是學正講學太艱澀,你們听不懂才跑來溪邊打混,省得丟人現眼。」李鵬也不客氣地跟他杠上。「我估計一個月後的季考,你們沒一個會去考,橫豎你們不用考也能賴在國子監里。」

「你說什麼!」

幾個泡在溪里的武官子弟卷起衣袖,大有準備上岸大打一場的氣勢,嚇得李鵬趕忙躲到赫商辰身後。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李鵬怕歸怕,嘴上還是不饒人。

眼前成碩就要沖向前,常參一把將他拉住,咂著嘴。「又不是屬狗的,怎麼貓兒喵叫了兩聲就往前沖了?」

此話一出現場哄堂大笑,笑到李鵬滿臉通紅,指著常參大罵,「你竟說我是貓?」

「欸,這位李什麼什麼的公子,此言差矣,我可沒說,不信你問問在場的人。」常參佯裝無辜地道。

「你明明就……」李鵬仔細一想,發現常參真沒說,可听起來就是在說他!「表哥,你好歹也評評理,怎能放任我被人欺呢?」

把赫商辰推出來後,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就等著看他怎麼說,誰知道他開口說的是——

「常參,晌午那堂驗屍課,你不上?」

常參有些受寵若驚,桃花眼驚得眨了下,拍拍有點躁動的胸口。「嗯,今兒個這堂就不去了,一會還有事。」

「何事?」

沒料到赫商辰竟會追問,常參愣了一下才含糊道︰「就……就有事。」

「今日會有宮中太醫前來講解藥理,不听學有些可惜。」

「噢……真是有些可惜,太可惜了。」她呵呵干笑著。

不就是因為有太醫要來,她才舍棄今日這堂課的?天曉得太醫會不會突然心血來潮教診脈什麼的,她還是小心為上。

「是嗎。」赫商辰不慍不火地吐出兩個字,便先行一步離開。

幾個貢生見狀,趕忙跟著走,省得一個不小心被那票野蠻人逮住。

「常參,你什麼時候跟赫二公子混這般熟了?」成碩走近問著。

「也沒多熟呀。」只是他難得邀她,她卻不能同行,心里真覺得遺憾。

「都說幾句話了還不算熟?赫二公子是出了名的寡言呢。」

「喔……對耶。」愈想愈遺憾,畢竟近來他們上驗屍課頗有心得,也頗能交流,可惜今天沒法子上課……「對了,寧王世子上哪去了?」

「你管他去哪?」和霖沒心眼地道︰「是說咱們在溪邊遇見他也真意外,我還以為像他那樣身分的人根本不會抓魚的。」

「可不是?」唉,她這不就是為了找寧王世子,才會弄成一伙人在這兒抓魚?而寧王世子這一走,不就擺明了他真的有鬼?看來得要再撥點時間盯個梢了。

「喂,你剛剛說一會有事,有什麼事?」和霖用手肘頂了她一下。

常參側眼瞪去。「抓魚,行不行?」

「行,走走走,抓幾條大的一會烤來吃。」

吃吃吃,最好是抓得到!常參沒好氣地搖著頭,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他這般無憂無慮呀。

于是常參查出璩堅的房舍,連著盯了好幾晚,也沒瞧他在熄燈後外出。想想也對,國子監的房舍規矩甚多,又有齋主會點名夜查,想趁夜色外出幾乎是不可能。

與其夜里盯梢,還不如白日里盯緊點。

想了想,她決定打道回府,當她剛從桃花樹上站起,底下卻傳來那股淡漠又熟悉的聲響——

「常參。」

常參嚇得險些腳下打滑,趕忙抓著樹干往下望去。「……赫二公子,你還沒睡?」很晚了,都已經寅正,該睡了。

「你在這里做什麼?」

「我……」她干笑著從樹上一躍而下,從懷里取出一本《詩經》。「我在讀書,不是要季考了嗎?我出來賞月順便讀書。」

唉,好糟,她怎會盯梢盯到被他給發現了,虧她還自豪自己藏得很隱密呢。

赫商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覺得能從他臉上讀出——你當我傻子?

「其實也是睡不著,怕考不好,所以就四處溜溜,誰知道就溜進舍房這頭了。」她愈解釋笑得就愈燦爛。

沒有一絲溫度的冷冽眸子眨也不眨地瞅著她。

常參愈笑愈心虛,心想要是不給個更強力的說法,恐怕是走不出去了!

思來想去,她雙眼一亮,隨即又垂下濃縴長睫,細聲道︰「其實是我想你了。」

「為什麼?」

常參驀地張大眼,不能理解他怎能還問她為什麼?「這、這、這不就是……就因為、就因為……我喜歡你。」胡謅出口的瞬間她自己都嚇了跳。

「為何?」

還問?面對他無味平淡的詢問,常參都想尖叫出聲了。

這有什麼好問的,她都已經胡謅成這樣,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還能為何?你問題怎麼這麼多?」她火大反問。「你有不滿嗎?」

敢再問,她直接打暈他再說!

赫商辰眉心微動了下,隨即微攏起來,面色有點復雜,半晌沒吭聲,就在常參抬眼偷覷時,才道︰「監所內不得喧譁,時候不早,非房舍監生請離開。」

常參松了一大口氣。「好,我本來就要走了。」太好了,總算肯放她走了。

正當她從他身旁走過時,他突然道︰「我是男子。」

常參像看傻子般地看著他。「……不然咧?」這有什麼好質疑的嗎?

「你也是男子。」

「喔,對,嗯……」常參恍然大悟,只是三個敷衍的短音後,她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朝他揮揮手趕緊走人。

赫商辰望著常參離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微攏的眉頭才放松。

一個月後。

正午過後,率性堂外,一干向來守禮不喧譁的學子突然炸開鍋,疑問聲此起彼落,只因為常參上榜了,而且還是第二名。

這能不炸鍋?一群學子議論紛紛,認定常參根本是作弊,從背地里講到台面上,直到常參和赫商辰同時進了堂里,高談闊論瞬間變成竊竊私語。

常參不以為然地微揚起眉,因為榜單就在外頭,她剛剛就瞧見了,她的兄弟們還替她開心著呢。

只是如今兄弟們似乎臉色有點臭,她朝後擺了個手勢要他們稍安勿躁。

父親對她本來就嚴格,不但要求她的武學,更要求她讀書寫字,再說了,這次的題目壓根不難,考得比她差……應該要好好反省吧?

不過,他不會也以為自己作弊吧。

忖著,她偷覷了站在身旁的赫商辰,瞧他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她模模鼻子,本來要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卻突然听他道——

「這一次的季考是曹學正與李助教一並監考,你們認為常參有法子作弊?」哪怕嗓音極淡,但一出口就是有股震懾人的氣勢。

常參听完,暗吁口氣,覺得他就跟自己想像的一樣公正不阿,不禁覺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好。

「也許他偷天換日,讓人去助教房里調換試卷。」有人不服氣地說道,反正就是不能容許一個武官子弟考了榜眼,尤其還是年紀最小的那一個。

赫商辰淡淡一瞥,微揚起手上一疊試卷。「方才路上遇到學正時,他交給我帶過來,剛好讓各位瞧瞧。」說著,走到學正講學的矮幾前,將一疊試卷擱下,再從中將常參的試卷挑了出來。

「常參,你過來。」他頭也沒回地道。

常參依言來到他的身旁,就見他取來一張白紙,要她在上頭寫下幾個字,她立刻明白他的用意,立刻在上頭寫下這一次季考她寫的前幾行。

待常參停筆,赫商辰便將常參的試卷往桌面一擺,讓人靠近看個仔細。

一群人爭先恐後地瞧著,不但看內容還對筆跡,仔仔細細比對之後,一個個面如土色。

「此次主考孟子注疏,你們可見常參文章貼合孟子意境,氣勢磅礡,詞鋒犀利,段落注釋時開門見山,單刀直入,舉例取譬時明朗簡潔,流暢疏蕩,筆鋒所至,物萬披靡……難道你們認為常參這份試卷還不足拿下第二名?」

向來寡言的赫商辰一字一句,清冷的嗓音滿是質問,問得在場學子皆無話可說,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而常參驀地抬眼,像是听到多麼不可思議的話。

他夸她呢……這是他第二次夸她呢,而且這一回她可以理直氣壯地接受夸贊,因為她是憑真本事。

「就我所見,若是我與常參同年,今日這份試卷必定是常參拿下第一名。」赫商辰說完還朝常參深深作揖,嚇得她趕忙回禮。

「赫二公子太客氣了,我怎能與你相比?」話是這麼說,她到底還是被夸得心都輕飄飄的,覺得自己的腳都浮起來了。

「常參謙遜,是為典範。」

「不不不不不……」她猛搖著頭,覺得他再夸下去自己大概要飛到天上了。「赫二公子才是典範,常參景仰赫二公子多時,今日得赫二公子如此夸贊,怕是會樂得晚上都睡不著覺。」

這人說話非得要讓人這麼難為情嗎?

常參真是被夸得有點羞,不太敢瞧他,卻突然覺得四周靜得有點古怪,一抬眼就對上赫商辰的目光……嗯,這眼神有點熟悉,好像什麼時候見過。

她仔細想了想,想起是她盯梢那夜被發現後,他看她的眼神。

只是她剛剛沒說什麼奇怪的話,不至于拿這種讓人讀不透的眼神盯她吧?

「今日常參只是僥幸,秋闈時赫二公子肯定榜上有名。」她收斂點,別這樣盯她了。

李鵬看了已收回目光的赫商辰一眼再看向常參,滿臉鄙夷地道︰「還用得著你說?赫家是簪纓世家,哪個赫家人不是榜上有名?」想吹捧也不瞧瞧對象是誰,也不想想表哥是他吹捧得了的嗎?

常參眉頭皺了皺眉。「照你這麼說的話,只要姓赫的就不需要努力,都能榜上有名了?」

李鵬被噎了下,正想著怎麼反擊,便听她又道——

「不管他姓什麼,總是得自己努力,我認為赫二公子能榜上有名,那是因為他自個兒努力,與他姓什麼無關。」

赫商辰聞言,微抬眼瞅著她。

「那當然,咱們又不像你們錦衣衛是世襲的官,壓根不需要努力,就能等著世襲職差。」李鵬不服輸地道。

「李鵬。」赫商辰眉眼微沉地警告。「道歉。」

「我……」

常參見狀,微笑眯眼道︰「道歉倒不至于,畢竟他說的也沒錯,錦衣衛確實是世襲,但是想接下世襲的位子也得有點本事,然而科考為官的,到最後有幾個是被錦衣衛逮進監牢里的?」

「你!」

「說說而已,犯不著大動肝火。」常參笑了笑道。

常參表現得風淡雲輕,可是她身後那票武官子弟可是樂得很,笑得李鵬都不知道要把臉擱到哪去,也惹惱了一票貢生。

「全都在這里做什麼!」

門外突然傳來監丞的喝責,嚇得堂內的學子趕緊列隊,沒一個人敢再吭一聲,畢竟監丞向來是負責國子監里的紀律,沒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皇上駕到,全員趕緊到彝倫堂集合。」

監丞一聲令下,大伙都小聲地議論起來,畢竟他們進國子監這麼久,還不曾見皇上駕到。

常參也有點意外,一時也模不清皇上的用意。

皇上駕到,國子監祭酒領著國子監里的司業、助教、博士等人前往接駕,而率性堂的監生也已經到彝倫堂等候。

待一行人浩浩蕩蕩到達時,監生全都跪下迎駕。

「都起來吧。」皇上龍心大悅,擺著手道。

常參起身後才發現,原來皇上還特地帶了三位皇子到來——淑妃所出的大皇子璩笛、皇後所出的二皇子璩策和靜妃所出的三皇子璩笙。

「听說今日恰逢季考揭榜,前三名是誰?」皇上笑問著。

祭酒隨即作揖道︰「榜首是赫商辰,赫首輔的二公子,第二名是常參,常指揮同知的嫡公子,第三名是寧王世子。」

被點名的三人隨即向前一步,垂首作揖。

皇上眸底閃過一絲深意,快得教人捕捉不住,隨即堆滿笑意,指著常參道︰「賞,尤其是常參,他年紀這般小又是武官子弟,竟能得第二名……真是太教朕意外了,常參,你到底還有什麼本事沒教朕知曉?」

眾人听皇上這般親和地喊著常參,不由嚇了跳,沒想到常參竟這般入皇上的眼。剛剛還對他百般懷疑,萬般鄙視……一個個心里都懊惱極了。

「回皇上的話,常參會的就這麼多,再多也沒有了。」常參苦著臉道。

皇上不是要她秘密盯著寧王世子,如今明面上又對她這麼親熱……這不是來給她站台,而是來給她拆台的吧,太陰人了。

瞧瞧,三個皇子都打量著她,把她給惦記上了,這就是陰她。

「是嗎?」皇上被常參逗得哈哈大笑,再問︰「一會要上什麼課?」

「武術課。」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那好,就讓朕瞧瞧你的射技是不是更長進了。」

皇上話落,祭酒便教人趕緊安排,一行人隨即轉往靶場。

武師傅前來迎駕,在皇上的詢問下道出一會的課程。

「不如就來個騎射吧。」

「可是,一些監生的騎術恐怕……」武師傅面有難色,怕說得太直白傷人,可是說得不明白可就傷己了。

監生通常學的都是讀書習字,會騎馬的根本就沒幾個,如今還要配上射箭,他想想都怕。

「那就安排一些擺得上台面的。」皇上話落,正要回頭落坐,瞥見了幾步外的常參,又道︰「常參,你要是能百發百中,朕就許你一個願望。」

常參本來忙著在心底月復誹皇上,突然听皇上這麼一說,雙眼不禁發亮。「皇上,什麼願望都行嗎?」好比哪天她不幸被揭穿女兒身時,她可以拿這麼願望保住一家老小嗎?

「只要朕做得到。」

哇……好狡猾,害她空歡喜一場。常參心里這麼想著,臉上還是笑得很燦爛。「皇上,一言為定。」

「行了,這麼多人在場,難道朕還能食言不成?」皇上沒好氣地笑罵著。

「常參叩謝皇上。」常參老實地答謝,便跟著武師傅去挑馬。

雖說她的身形是比同齡的孩子高,但沒法子跟成人相比,挑的馬不能太高大,否則駕馭不了。至于其他被武師傅點名要同場較量的,身形都跟成人差不了太多,挑馬的事就交給武師傅了。

馬廄離靶場並不遠,常參挑了馬交給武師傅便先回到靶場挑弓和箭。

雖然皇上賞賜的願望實現不了她的心願,但能得到的人有幾個?先拿到手再說,誰知道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是不?

她挑得很用心,定要拿到獎賞,待她把劍和弓都挑好,武師傅也已經讓人把馬給牽來,往後看去,竟牽了十來匹馬,一一交到待會要上場的人手中,她才發現除了她的哥兒們在,就連赫商辰和寧王世子都在列。

赫商辰會被挑出來她並不意外,但是寧王世子……她不由朝皇上那頭瞄了眼,不禁有些頭痛地閉上眼。

皇上是故意的嗎?

算了,就算鬧出亂子,皇上身邊那麼多禁衛,還怕不能護他周全?

想通後,常參懶得猜皇上是什麼心思,只管專注在一會的射騎上,力求百發百中,畢竟百尺內要射中十個靶心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先松活了筋骨,常參便上了馬,馬兒卻突地原地踢踏了下,她趕忙安撫。

「怪了,這匹馬性子挺溫和,怎麼瞧起來有些不對勁?」武師傅走來,瞧著馬兒卻又看不出何處不對勁。

「許是頭一次合作,它對我還陌生得緊,熟練一會就好。」常參不怎麼在意地道,畢竟馬兒都有自己的脾性。

「一切小心。」武師傅再瞧過一遍,確定沒什麼狀況後便先退到一旁。

常參直視前方,靶都在右手邊,只要直線騎往右射便成,皇上就坐在左手邊,禁衛左右團繞,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待武師傅一喊,常參隨即策馬奔馳,抽出第一支箭,迅如疾電射出,不管有無中靶,她立刻再抽出第二支箭,一切看似進行得極順利,然而就在策馬來到皇上附近時,馬兒突然失控,揚起前蹄嘶叫。

常參一手持弓,一手剛要抓箭,身形頓時往後倒,她隨即反應過來,夾緊馬月復,在馬兒揚起前蹄的瞬間,把箭筒里的三支箭一起抓出來,同時射向三個靶,再把弓往後一拋,雙手抓緊了韁繩。

然而馬兒不知為何越發失控,不斷踢踏,像是要將她甩下,眼看就要抓不住時,一抹身影竄到她身旁,一手摟住她一手抓緊韁繩,也不知道是怎麼使力的,竟然硬是讓馬兒停下踢踏,哪怕嘴里還噴著氣,但至少平靜多了。

「沒事吧。」

那把總是清冷而悅耳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常參傻愣愣地看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因為她從沒預想過有人會幫她,況且幫她的還是他——赫商辰。

「常參沒事吧!」皇上問話同時已經從椅子上站起。

常參回神望去,就見禁衛將皇上團團圍住,保護得滴水不漏,她這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事,趕忙拍著赫商辰的手好趕緊跳下馬,單膝跪下請罪。

「常參有罪,讓皇上受到驚嚇。」

「這麼點小事嚇得了朕嗎?你又何罪之有?」皇上擺了擺手,禁衛隨即退下。「來人,去查查那匹馬,瞧瞧究竟出了什麼事。」

皇上一聲令下,三位禁衛立刻著手處理,一個查看馬匹狀況,另兩個則去將武師傅帶來,後頭還跟著原本待在場邊的監生們。

武師傅方才瞧見出事,早就嚇出一身冷汗,面對禁衛的詢問,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另一名正在查看馬匹的禁衛和赫商辰卻在這當頭發現馬匹不對勁之處,禁衛轉而對皇上稟報。

皇上聞言,震怒不已,怒道︰「潘復豐,朕問你,為何馬蹄被扎進釘子!」

武師傅聞言,整個人都傻住,連忙雙膝跪下,喊道︰「卑職不知情,卑職會立刻查辦此事。」

常參回過頭看著武師傅,眉頭微微攏起,心想這馬兒不大,也不是戰馬,並沒有釘上蹄鐵,既是如此,怎會扎進釘子?難道……有人要陷害她?

正忖著,瞥見站在身側的赫商辰一臉若有所思,莫不是跟她做一樣的猜想吧?

「給朕徹查到底,今日沒能有個結果,你……好自為知。」

「卑職遵旨。」武師傅領旨,趕忙將馬廄里照料馬兒的馬僮都找來,當著皇上的面問過一遍之後,卻是未果,一個個都搖頭說沒有做,最終只能要他們想想是否有不相關的人進入馬廄。

其中一人連忙道︰「有名監生進過馬廄,還在那匹馬旁邊走動。」

「誰,你可識得?」武師傅忙問。

「我不識得,但只要看到人的話我一定認得出來。」

武師傅想了想,隨即指向排成一列的監生,道︰「可在這里頭?」

馬僮看了過去,雙眼隨即亮起,指著其中一人,「是他!」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被指中的那位監生。

那位監生正是李鵬,他嚇得面無血色,渾身不住打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趕在皇上讓禁衛押人前,常參忙道︰「皇上明察,李公子是受我所托,替我去馬廄確定有無帶錯馬而已,此事與他無關。」

話一出,赫商辰疑惑地看向她,就連李鵬都傻眼極了。

「常參,你所言屬實?」皇上沉聲道。

「皇上,常參所言屬實,這事犯人恐怕另有其人,得再細查才成。」常參一句話就把李鵬摘得干干淨淨。

皇上微眯起眼,一會便輕點著頭,不以為意地道︰「這事你就查吧,有個底了再告訴朕便行了。」

「常參遵旨。」常參當下領命,卻又突道︰「皇上,常參雖有失誤,但還是射中了十個靶心,不知道還有沒有賞能領?」

後頭突來這一句詢問,眾人都傻了眼,畢竟皇上震怒,氣息未平的當下誰都不敢吭一聲,常參竟還敢問賞……

和霖跟成碩互看了眼,忍不住覺得常參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佩服。

站在皇上身邊的三個皇子也不禁看向常參,心想他好大的膽子。

大皇子璩笛正打算斥責他,皇上卻突地拍膝大笑。

「好你個常參,你不說朕都忘了這事。」

皇上站起身望向前方的靶子,讓禁衛去查看,是否真的全中靶心。

「稟皇上,確實皆中靶心。」不一會禁衛就來回稟。

「好!常參,朕就許你一個願望。」

「常參叩謝皇上!」

本該是劍拔弩張的氛圍,因為常參這麼一攪和,龍心大悅,似乎也遺忘了方才的不愉快,讓其他尚未上場者繼續上場。

全體表現的都不差,但和常參一樣十靶全中的也只有赫商辰,看著將來的文武兩大員,皇上心里極為欣慰,賞賜了兩人不少,也讓全程陪伴的國子監祭酒、司業等人終于松了口氣。

最終平安無事地送走了皇上輿駕,一干人才終于露出笑臉。

就在祭酒讓他們回堂自修時,常參立即拉了李鵬往另一頭的小徑走。

李鵬想要甩開她的手,和霖跟成碩見狀也圍了過來。

「你們兩個別插手,這是我跟他的事。」常參沉著嗓子道。

「可是這小子這般不安分……」

和霖和成碩剛才一直沒吭聲,不表示他們相信李鵬是無辜的,因為常參根本不可能要李鵬這小子去馬廄,而這小子也根本不可能幫常參這個忙。很顯然的,常參基于某個原因要保下李鵬,他們才沒吭聲。

「我有法子治他。」常參說道。

「我也有。」

赫商辰的低嗓在身後響起,常參不由回頭望去。

「我會讓他說出實話。」

常參驚詫不已,總覺得這個人似乎不用她說什麼,就知道她要做什麼,怎會如此懂她,甚至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