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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如意 第十一章 滿是「驚喜」的新房

作者︰寄秋類別︰言情小說

「說點正經事,我讓你的事情查得怎麼樣?」

「查出來了。」司徒飄花目光一冷。

「查出來了?」真快。

「宮里的。」

「宮里……皇後娘娘?」她猜測。

「是。」還好沒用在姑姑身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想錯了,不是沒用,而是來不及用。

去年西域小國進貢了一批藥材,其中有一味與血藤十分相近,外表看來幾乎一模一樣,只有流出的汁液顏色不同,此物叫枯葉藤,與血藤鮮紅的汁液正好相反,是白色乳汁。

血藤又名雞血藤,活血宣絡,養血榮筋,能治風濕痹痛,麻木癱瘓,氣血虛弱,甘補溫通,于老人最宜。

而枯葉藤顧名思義是枯血,葉落筋裂,一但服用了此藥便一日日衰敗,身子出現暈白斑點,毒是蝕血性,以人血為主食,將人的血吸干,直至形成一具干扁的枯尸,一如落葉般歸于塵土。

「我二叔的心思真毒,我們長房可沒做過對不起二房的事,他居然拿我娘試藥。」利欲薰心的人早從根苗腐爛了,只看到自身的利益,卻瞧不見流著相同血脈的手足。

是的,試藥。

皇後娘娘想知道枯葉藤能用多大的藥性,因此想找個人試試,原本她要讓孫申馮去做,可是他那位置總有人盯著,怕一不小心傳到皇上那邊,因此決定讓孫開元去辦。

因為有了孫如意的提醒,孫至元對妻子的飲食和用藥特別用心,一定要先驗過了才讓溫氏吃進口里,果然有了他的照顧後,溫氏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轉,甚至能下床了。

田氏見狀心有不甘,明明就是藥罐子怎麼能好起來,萬一真沒事了,豈不是要將她手中的中饋拿回去?

于是她和丈夫商量了一番,孫開元決定將切片的枯葉藤混入溫氏的藥包里,曬干的枯葉藤和血藤沒兩樣,一時沒發覺的孫至元便讓人三碗水熬成一晚藥,給妻子活絡血氣。

幸好他有三天一把脈的習慣,見妻子喝藥後不見氣血紅潤,反而有病情加重的趨勢,他立刻叫人拿來藥渣,用銀針一樣一樣試著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樣的黑色藥渣,終于找出真正的原因。

夫妻倆大驚,私底下不動聲色地去查。

三房很聰明,從不參與長房和二房的內斗,他們是隔岸觀火,等兩房人斗得兩敗俱傷後再坐收漁翁之利,因此有意無意地拋出個引子,讓長房往二房去,造成兩房人的不和。

果不其然,真讓孫至元出是孫開元在背後搞鬼,而田氏是幫凶,她一直擔心有人來搶她的掌家大權,還不如一舉拔掉這根心頭刺,讓溫氏無聲無息地死去是最好的辦法。

只是孫至元為人太正直了,居然直接去問孫開元夫婦是不是他們所為,心里有鬼的兩人自是矢口否認,還反咬孫至元一口,認為他是眼紅孫如玉入宮當了貴人,兩兄弟為此鬧得不愉快,差點撕破臉。

「心毒的豈只是他,若沒太子點頭,他敢用在岳母的藥里嗎?」全是一丘之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溫氏若死了,孫如意就得守孝,等她守完孝就十七歲了,對這年代的女子而言已是大齡,太子便可趁此機會將人抬進東宮,以免拖上幾年拖沒了姻緣。

只是太子沒料到從中蹦出個司徒飄花,溫氏的毒又被孫至元解了,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讓人記恨上了。

「如果太子不是太子……」孫如意意有所指的看向司徒飄花。他了悟的對她一笑。「我覺得五皇子做人不錯。」

「五皇子……」

原主的記憶只到二十五歲,死前並不曉得究竟是誰登基,只知道太子在她二十三歲那年逼宮,可惜未能成功,還牽連了整個東宮,所有人遭到圈禁,太子被廢去儲君之位,太子妃的娘家誅九族,太子黨近臣不是下大獄便是滿門抄斬,皇後也被廢幽禁冷宮。

被廢的太子仍不死心,暗中與舊部勾連妄想翻身稱帝,皇上知道後氣得吐血,再不肯饒恕,下令將東宮一干人斬首示眾。

原主比較幸運,尚未推出午門就先病死了,孫至元托了一名老太監將她的尸首送出宮,埋在溫氏的墓旁,原主死後並未投胎,在人世間徘徊了數日,只見一身明黃的新帝登基,還沒看清新帝面容便被一道白光打散,再睜開眼已重生回到七歲那年。

「如意,你放心,我會保護你,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司徒飄花愛憐的雙手環抱新婚妻子,與她頭抵著頭互相依偎著。

未來的她有他守著,應當長歡喜。

「嗯!我相信你。」她輕偎著他,但願歲歲年年,白頭相守,往後的人生無風也無雨,歲月靜好。

「太子氣數不長了。」太子活著,他一日也不能安心,看來是該下決定的時候了。

「你是說……」她心微驚。

「任何想和你過不去的人,我都會……」一一鏟除。

這未竟之語孫如意懂,兩人眼神一交會便心意相通,再多的情意不需要千言萬語,只在四目相望中。

情之一字,不知何起,卻深入骨髓,無法拔起。

「對了,合巹酒,我們還沒喝呢!喝了合巹酒一輩子和和樂樂,永不分離。」他眼神一閃,將酒斟滿,勾著妻子的手共飲一杯交杯酒。

他想若是妻子喝醉了……呵呵,那就任他上下其手,為所欲為了。

司徒飄花臉上帶著喜孜孜的笑意,湊近酒杯欲飲一口,誰知他才靠近,孫如意忽地將他的臉推開,搶過他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潑。

「酒里有毒?」他問。

她搖頭。「不是毒。」

「那是什麼?」他絕對相信妻子,她不會害他。

「比毒更惡毒。」她知道恩國公府家宅不寧,不同母所生的兄弟彼此不和,但沒想到有人如此下作。

她學了多年醫術,本身嗅覺優于常人,淡淡的酒味一沁入鼻息,她便聞到類似杏仁粉的氣味。

聞言,他雙目冷銳。「何物?」

「絕子散。」讓人無後比殺人父母更可恨,攸關子子孫孫的傳承,香火斷絕,死後無人祭拜,這可是最不孝之事。

「什麼,絕子散?」司徒飄花驚地站起,臉上血色全失。

孫如意拿起裝酒的酒壺放在鼻下一聞,她面色更為凝重。「若是我喝完整壺酒,這輩子都別想有自己的孩子了。」

「如意、如意,我差點害了你……」他咬著牙,眼眶泛紅的緊緊將人抱住,怕一松手就會失去她。

「沒事,我會醫術,他們害不到我,不過……」她有些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太子的事要緊,府里的害蟲也要揪出來,不能任其恣意張狂,暗下毒手。

「你……你大哥、三哥他們會不會中了暗算,長房除了病弱的女兒便無其他子嗣,而三房連個影兒也瞧不見……」除非真的身子有礙,否則必定有鬼。

庶出的二房、四房並無這情形,他們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唯有嫡系無子,多年來毫無動靜。

而日她又在酒中發現絕子散,不管是不是只針對她,都有查的必要性,這麼個躲在暗處的黑手,任誰都不安心。

整日防賊太累了,她不想疑神疑鬼懷疑身邊的人,為今之計是找出這個泯滅天良的人,給予應得的懲處。

驀地,司徒飄花雙唇抿起,兩位嫡兄對他疏離,並無手足之情,但他並不樂見他們無後。「能診得出來嗎?」

他指的是兄嫂四人。

「能。」身體最老實,不會說謊。

「恢復得了?」他問得澀然。

孫如意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很難。」

「很難?」他眼底一閃冷意。

「我不知他們中招多久,這是難一,也不曉得用量多寡,這是難二,若是一、兩年內也許還能調養看看,過了早已成定局,何況他們也不見得相信我的話,這是難三。」最後這一難才是真難,治不治得好是一說,問題在那兩房人根本不信只會吃喝玩樂的司徒飄花,視他為無物。

「也是,他們根本不稀罕我的幫助,說不定還認為我危言聳听,想和他們爭世子之位。」他冷笑的自我嘲諷。

恩國公府的世子之位原該由嫡長子承繼,但是因為他胎里帶來的弱癥,司徒皓天深恐他養不活,因此雖然上奏請立世子卻留有後話,若是長子無子便要讓賢,世襲罔替的爵位不能斷在長子這一代。

嫡長子不行,還有嫡三子,總有一個能生吧!

偏偏恩國公府三公子至今仍無音訊,兒子在哪還不曉得,他想擔起世子之位也很難,生不出來就是生不出來,娶了一堆妻妾卻沒一個有用的,只知道爭風吃醋,互扯後腿。

而唯一的嫡子只剩下司徒飄花了,若是先讓他誕下嫡長孫,那麼其他人就該歇菜了,畢竟不論長子或長孫,都是爵位第一承繼者,因此第一個出生的嫡子相當重要。

除非所有嫡子都生不出兒子,這才會改嫡立庶。

「順其自然吧!各人有各人的際遇,不是我們想要扭轉別人就一定會接受,也許那才是他們想要的。」

人不是神,不能決定他人的明天,他們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無愧于心。

「好,我听你的,不要試圖去改變既定的事實,不過下絕子散的人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動他的如意就是觸他的逆鱗,就算是親兄弟也要付出代價。

一听他要追究到底,孫如意面上多了難色。「怕是有點難,你現在吃的玫瑰甜糕里摻了紅花。」

「紅花?」听起來好像不是什麼好東西。

司徒飄花從迎親到回府連口茶都沒喝,更遑論吃食,這會兒也餓了,有現成的吃食就順手一拿。

原本覺得酸酸甜甜味道還不錯,只是一听妻子特意提起,那含在嘴里滑膩的口感就有些變味了,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紅花是一種藥材,能祛淤止痛,活血通經,治產後淤滯月復痛,斑疹紫暗,連跌打損傷都有很好的療效。」

這東西用對了地方是一味好藥,能調節人體內分泌,加速新陳代謝,排除體內毒素使細胞再生,美白肌膚。

司徒飄花朗目一揚,放下吃了一半的玫瑰甜糕。「前言就不必了,你直接跟我說會有什麼傷害吧。」

「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影響,至少對目前的我們算是雞肋,紅花對懷有身孕的人才有害,過量了會滑胎。」而他們尚未洞房,這事兒還真的關系不大,吃吃無妨。

「什麼?」他臉黑了一半,阻止妻子吃桌上的所有糕點。

防患于未然,雖然他們還沒進展到圓房這一步,可是該提防的事還是得謹慎為上,不可掉以輕心。

「我餓了。」對于一個吃貨而言,不讓她吃十分痛苦。

「一會兒我叫人送來飯菜……啊!不行,廚房那一塊歸大嫂管,她這人心眼有點小,要不過兩天我也在咱們這里建個小廚房,別用大廚房準備的菜肴。」

  

嗯!這主意好,他早該想到了。

看他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她忍不住好笑。「矯枉過正了,我會醫術,在吃食方面我還是有把握的。」那些人在飲食上害不了她,她自有應對之法。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非有你的提點,岳父怎會多留一份心,發現岳母中了蝕血的毒。」岳父雖是仵作,可是在這之前也學了十多年醫術,他卻沒看出同床共枕多年的枕邊人並非身受病痛,而是有人故意下黑手。

「司徒……」

「叫夫君,或是飄花哥哥。」他們已是夫妻,不能生疏的連名帶姓喊人。

其實他有個不為人知的小心思,就是讓如意妹妹喊他一聲哥哥,那軟糯的嗓音能把人的心給融化掉。

府中最小的司徒飄花打小就想有個妹妹,每次一听到孫如意用嬌軟的聲音喊孫玉豫哥哥,他就非常嫉妒的想把人家的妹妹搶回府。

如今如願以償了,別人的妹妹成為他的娘子,以後不用去羨慕人,小鳥兒飛進他屋里築巢了。

「是,飄花哥哥,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在我們喜床床頭掛的香囊里面裝的是麝香,麝香聞多了會導致不孕、滑胎。」她本想明兒一早再叫青蟬處理,干脆現在一並講了,省得多費心。

一句「飄花哥哥」听得司徒飄花渾身舒暢,腳離地三寸飄飄然一般,但是最後一句又讓他跌回地面,神色陰沉的瞪著紅得招人的繡鴛鴛戲水香囊,昨兒看了還挺心喜的,此時卻刺眼的想撕成碎片。

「還有什麼該說的?」他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所有人都容不下他……不對,是容不下他有自己的孩子。

「銅胎三足蓮花燈里的燈油摻了嗜睡香油,會讓人越睡越想睡,成天精神不濟;紫金燻爐用的燻香也不對……」她又挑了幾處不妥之物,每挑一處,司徒飄花就臉黑一分,挑到她都不好意思開口。

孫如意很想問她的飄花哥哥,你做人這麼失敗嗎?居然每個人都想對他使壞,無人想對他好。

真是可憐的孩子。

司徒飄花若知曉她心里在想什麼,肯定會跳出來大聲喊冤,真的不是他人緣差呀!

是他有個望子成龍的親娘,整天對他上面幾個哥哥不苟言笑,疾言厲色,仗著國公夫人的身分要幾個媳婦晨昏定省,把人整得死去活來。

他則是被牽連的,恨花連盆,大家把不能向趙氏發泄的怒氣全宣泄在他身上,他過得越慘,他們便覺得得到補償,更變本加厲的朝他下手。

「說完了?」

看到臉黑得不能再黑的俊俏夫君,捧月復的孫如意笑到不可自抑。「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關起門來過我們的日子,不用跟他們摻和在一起,你主要是為皇上辦差,做好分內的事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了。」

司徒飄花是皇上的皇家暗衛統領,不是軍中的將領,即使功勞再高也都是私下封賞,給的大多是真金白銀,鋪子莊園和田畝之類實用的東西,而非功名和封號,因此皇上用他這把刀用得很順手。

至親至疏夫妻,司徒飄花對孫如意那是全無保留,他倆認識太久了,實打實的青梅竹馬,雖然有一段時日走得不近,可是在生死垂危之際,救他的是孫如意,兩人的緣分也是從那時續上,從此再也分不開。

司徒飄花每次出任務都很怕回不來,因此他買了個三進宅子記在她名下,他將自己所得的賞賜和私人財物都放在宅子里,哪天他要是真的出事,里面的東西全留給她。

因此孫如意比他更清楚他的身家,他的鋪子和田地也是她替他管著,兩個人不成夫妻都不成,因為早綁在一塊了。

「如意,你真好。」只有她看見他的好,不認為他無可救藥,還願意嫁給隨時處在危險中的他為妻。

她失笑,反手摟著他的腰。「這話你說過了,換個新詞。」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了,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他低聲念著李之儀的詞,眼中濃情如江水一般深不見底。

「定不負相思意……我亦然。」她願為他穿越千年,從此住在他心底,與他共看春花秋月。

「如意……」有她真好,心是滿的。

「別喊如意,我真的餓了,新婚第一夜餓暈妻子,傳出去多丟臉。」她嬌俏的一眨眼,笑得如花綻放。

深深被她的笑容迷住的司徒飄花吻上激濫紅唇,將她攔腰抱起。「哥哥可是京城一紈褲,怎麼能讓人笑話,妹妹大膽的把自己交給哥哥,哥哥帶你吃遍全京城。」

「不許食言。」她可不好討好。

「不食言。」小指一勾,蓋印。

「你……你們想氣死我是不是?尤其是你,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說你什麼,浪蕩成性的紈褲子弟,一輩子成不了大器的廢材,自己沒出息還帶著媳婦出去浪,把人家的閨女都帶壞了!」

被指著鼻頭罵的司徒飄花不痛不癢,一副我耳聾听不見般以小指挖挖耳朵,眼楮左飄右飛,就是不看正在發怒的娘親,她的恨鐵不成鋼對他而言太為難了。

他不能成鋼,從他以下三代最好以平庸示人,恩國公府的恩威太重,令上位者感到威脅忌憚。

可是他娘不知道恩國公的封號就是讓他們安分點,不要起旁的心思。

「居然有人看見你們在成親的當夜出現在合歡樓!合歡樓是什麼地方你不知情嗎?那是青樓,男人飲酒作樂的去處,你……你們……國公府的聲望都被你們敗光了!」他這個孽子,為什麼不多幫她想想,在國公府當家有多難。

婆母,我知道你是指著禿驢罵和尚,真正怪的人是媳婦,雖然你話里沒有一句責備,可字里行間都透露了媳婦沒有管好丈夫,讓他一如既往的胡鬧,完全沒有收心,娶媳婦何用,只是多個笑話。孫如意眼觀鼻、鼻觀心,心里默念著。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張無忌因滅絕師太的強橫狠惡而了悟《九陽真經》要義。

但她婆母……不是滅絕師太,只是性子橫了些,習慣將所有人掌控在手掌心,誰不听話就是忤逆。

「我苦口婆心的說了多少遍,你怎麼听不進去?本想你到年紀也該談論婚事了,娘看中你姨母家的小表妹,她爹好歹是兵部侍郎,能提攜你一二……」誰知竟然娶了個仵作的女兒,她都不曉得怎麼跟親戚解釋,連門都不敢出。

嫌棄呀!這是有多嫌棄,連兵部侍郎都搬出來了,想壓她當仵作的爹,親都成了還能退貨嗎?皇上賜的婚,相信趙氏也不敢抗旨,跑進宮里抱著皇貴妃娘娘的大腿痛哭。

听著婆母有意無意的指桑罵槐,站得有點腿疫的孫如意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往某個皮厚的家伙大腿一扎——

「啊!」

一聲慘叫,打著盹的恩國公司徒皓天猛地抬起頭。「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誰家失火了?」

咦,一、二、三、四、五,五個兒子都在?

真稀奇,倒是湊齊了,每回總會少上一個。

「爹呀,沒失火,是你後院著火了。」司徒飄花訴苦。

你夫人好大的火呀,燒得他皮肉痛!

他家娘子也是好生狠心,手指長的針就這麼插入肉里。司徒飄花眼帶哀怨,輕揉針扎的大腿。

他只是帶娘子去視察他們合開的產業,順便用個膳而已,真沒做什麼事呀!娘太大驚小怪了,一听到「合歡樓」便頭頂冒煙。

「後院著火?」司徒皓天往自家夫人一瞄,見她怒氣沖沖的瞪著眼,他繼續保持懼內的姿態,明哲保身。

年輕時他還是叱吒風雲的大將軍,聲威遠播,領軍百萬,如今他只想逗逗鳥、喝兩口梨花白養老。

小輩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先人打下的基業夠他們享用一世了,皇上對他們恩國公府抱持著什麼態度他自然清楚,所以他才解甲歸田,乖乖待在府里,願能壽終就寢。

「孽子,你給我跪下!都是我平日太縱著你才會無法無天,你已經不小了,要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不讓爹娘為你操心。」兒子一點也不能體諒她這當娘的苦心,她都為他籌謀到花顏憔悴了。

趙氏小了司徒皓天十來歲,她還年輕貌美,三十來歲看起來和長媳差不多,說是妯娌也有人相信。

因為是繼妻的緣故,她一入門就是四個孩子的娘,不管嫡出庶出的孩子都已經懂事了,只認生養的娘,根本不把她當娘看待。

也罷,不是自個兒肚皮生出來的也疼不了,既然他們不敬她,她也不枉做好人還遭嫌,大家各過各的,只要不找她麻煩,她睜一眼、閉一眼多省事,但是……恩國公世子的位置只能是她兒子的。

那病弱的長子哪里承受得起這個位置,保命都來不及,庶子更別說了,給他們吃、給他們喝、給他們銀子花用已經夠對得起他們了,還敢妄想登天。

「與我無關,別扯上我,我一向放牛吃草,他不吃我總不能按著他吃。」司徒皓天慢悠悠地道。

真當小五是紈褲?一群睜眼瞎。

這孩子不到十歲就把他一身本事給學走了,還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勝了他幾招,怎麼就沒人看得出來,他這是藏拙啊!

司徒皓天狀似無意的瞄了跪在地上的小兒子一眼,又向也跟著跪下的小兒媳瞅了瞅,眼中迸出一抹精明。

這世上還是有識貨的人呢!

「國公爺,你能不能清醒點,這個國公府可不是只靠我一個人,你要幫我撐著點。」當年風華如虹的清俊男子哪去了,怎麼成了萬事不理的糟老頭。

趙氏心里是有怨的,丈夫不挺她、兒子不長進,娶的媳婦又不合她心意,她一人勞心勞力得不到回報,她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何苦來哉。

司徒皓天搖頭晃腦,「難得糊涂。」

他這話是警惕自己,同時也是暗示妻子,恩國公府的聲望快高過天了,不能再往上爬,國公是我朝臣子們最高的爵位,再升便要封王,那對皇上是個威脅,只會招來滅門之禍。

可惜趙氏听不出來,她只在意後院這一畝三分地,不懂局勢變化,君心難測,一味地把兒子推向風口浪尖。

「你……好,你不管,我來管,你就繼續糊涂吧!我看你能糊涂到幾時,成個親給我搞得烏煙瘴氣,惹人笑話,我就罰你們……」

趙氏話還沒說完,一杯熱茶送到面前。

「娘,喝茶。」

看著嘻皮笑臉、不知錯在哪里的兒子,頓覺無力的趙氏扶額。「嗯,還有點孝心。」

「你媳婦的敬茶。」司徒飄花一點也不覺得丟臉,對妻子是維護得很,絕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如果是他一個受罰,大不了跪祠堂幾天,可娘說到了「你們」,他就不能無動于衷了,得趕緊把他娘糊弄過去。

「噗——」

「國公爺……」你噴了我一身茶。

「夫人諒解,為夫太不冷靜了。」這一招高呀,害他一時沒忍住岔氣了,要不是夫人臉色不好,他都要笑出聲了。

「公爹喝茶。」又一杯茶往上奉,這回是小兒媳婦,孫如意畢恭畢敬的將茶捧過頭頂,正式奉茶。

「嗯,喝茶。」在趙氏不滿的瞪視下,司徒皓天怡然自得的喝著媳婦茶,還給足了見面禮。

那是一疊契紙,有房契、地契,還有下人的賣身契,把趙氏看得雙眼睜大,她理家多年為什麼不知道他還有私房?

而其他四房則看得雙眼發直,不敢相信不僅趙氏偏心,連親爹的心也是偏的,看得他們既嫉妒又眼紅。

「爹給了,就當是娘給的,我們就不再要了,娘子,接下來要跟大哥、大嫂敬茶,同輩不用跪,福個身就好。」司徒飄花順手拉起妻子,兩人都不跪了。

「是,夫君。」孫如意溫順的低下頭敬茶。

世子爺先喝了一口,臉色一變的看向妻子。「這不是茶……」

司徒飄花成親後,所有人的稱謂都改了,大公子改稱大爺,二公子改稱二爺,三公子改稱三爺……司徒飄花則成了五爺。

孫如意啊了一聲,假裝溫順,「這是昨夜喝剩的合巹酒,挺好喝的,倒了可惜,我想說有以茶代酒一說,那以酒代茶也無妨吧。」

她仔細看了四房人的神情,一說到喜房內的酒,大部分人都沒反應,僅僅眉頭一蹙,有點瞧不起她的小家子氣,唯有二房夫婦神色不定,司徒二女乃女乃戚氏的手緊了緊,面色僵硬。

原來下絕子散的人是他們,如此唯他一房子孫綿延,其他房頭就得斷嗣了。

「沒事、沒事,自家人不會記在心上,再來是二哥二嫂,他們為人最和善了。」司徒飄花自然也沒錯過二房的表情。

佛口蛇心,壞在骨子里,給他找的事也最多,好幾回險象環生便是二哥讓人下的手,此恩當報。

「二哥、二嫂喝茶。」孫如意一福身,不意掉出懷里吃剩的玫瑰甜糕。

世子夫人柳氏見狀神色一變,差點站起身。

呵!又逮到一個了。

「這是三哥、三嫂。」他們稍微好一些,就是眼高于頂,為人勢利,司徒飄花以眼神向妻子示意。

孫如意以新婦姿態微笑上前,走動時有意無意的露出系在腰上的繡花香囊,她發現越往三房走近,司徒四女乃女乃吳氏越發緊張,臉都白了,連忙以絲帕捂住口鼻。

唉,這些人的智商呀,真為他們著急,怎麼一試就全試出來了,連那位好三嫂岳氏看到她送上的香料也大驚失色,因為那香味和喜房內的薰香是同一氣味,她不打自招了。

敬了一圈茶下來,真相也大白了,孫如意借故和各位嫂嫂打好關系,拉起她們的手寒暄,實則三指把上手腕脈門,一個一個把脈,神情由詫異轉為明了,朝丈夫一頷首。

小夫妻的小動作幾乎無人察覺,偏偏司徒皓天動了一下,銳利的目光一閃而過,眼中多了暗色。

「小五和小五媳婦跟我到書房一下,我有點事交代。」司徒皓天率先起身走人,大將軍的氣勢猶在,虎步龍行。

「書房?」司徒飄花與孫如意相視一眼,面有不解。兩人隨後到了書房,尚未開口問明何事,司徒皓天已開門見山的直言。

「你們看出什麼,我要听實話。」別想瞞他。

「這……」不好吧,都是爹的兒子,怕他承受不住。

司徒皓天面色疲憊。「我總要知道發生什麼事,才好做萬全準備,你們比那幾個糊涂蟲明白,恩國公府在風雨飄搖中,一不小心就會巢毀卵破,小五媳婦你說。」

孫如意往丈夫看去,見他一點頭,她才娓娓道來。「媳婦剛給幾位嫂嫂把過脈,赫然發現大嫂、三嫂已無生育能力,多年前就被下了絕子散,大哥、三哥他們並非只有一個女人,可是至今仍無子嗣,媳婦懷疑他們也被下了藥,需診斷一番,而二嫂和四嫂則身子無恙。」

「什麼?」泰山崩于前仍能不改色的司徒皓天身子一晃,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