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林嬤嬤走了出來,「大爺,夫人說,那柳氏不懂規矩,表小姐這是教她規矩,這傷回去養一養就好。」
那柳氏怕都要廢了!養好傷又有什麼用,他氣得喘氣,讓小廝扶著,「我、我管不了妳,我讓妳外祖來!」
說著就怒氣沖沖地走了,林嬤嬤吩咐人將柳氏弄走,又讓人清理院子,看向怡然自得的表小姐,目光從那沾血的鞭子上移開,語氣恭敬地說︰「多謝表小姐。」
「大舅媽就是性子太軟了,在將軍府上,可沒有這樣的妾。」陳荔說,她爹正值壯年,自然也有妾室,可妾永遠是妾,越不過主子,特別是她這位大小姐,而且她爹疼她是真的疼。但凡是府里的妾,那都是吃過絕嗣藥的,她絕對不會有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弟弟或妹妹。
她爹是一個大英雄,也是個在上很清醒的人,她娘死後,他爹就沒有要續弦的想法,她爹常常說,功高震主,他一個莽漢,能到現在的地步已經是很好了,莫要搞那些虛的,想要將兵權永遠拿在手里,那兵權就會是他的催命符。
沒有兒子更好,他起碼還能活得好好的,畢竟他不會有培養兒子子承父業的念頭了。
就是她的親事,她爹也希望她不要攀高門,找一個真心對她好,肯過日子的人就好了。
如果那人沒有不見,她可能都懷上孩子了,不用嫁人,在邊境當一個名聲不好的將軍之女,看在她這個不孝女的分上,皇上說不定還會同情她爹,而不是想著給她賜婚,通過她掌控她爹。
唉,這些人,花花腸子的,各種謀算,當真是讓人討厭。
就是她外家,也同樣是各種算計,這個院子里的女人也可憐,她才會一氣之下,出手教訓這個妾室。
說完話,陳荔就帶著水靈回自己的院子了。
林嬤嬤回了屋里,看著默默垂淚的大夫人,「大夫人,妳別哭了。」
「是啊,娘,表姐不是替妳出氣了嗎?」
大夫人搖搖頭,「我只是怕給她惹了禍,那柳氏一死,我這心里也寬了些,多虧了她。」
「大夫人,妳性子寬厚,才容那柳氏驕縱了這麼久,不然妳一個正室哪能壓不住她。表小姐說的對,將軍府里都沒有這樣的事,妳得自己立起來,不然三姑娘以後可怎麼辦?妳也得想一想三姑娘。」
「娘,是啊,我可不像表姐這般厲害,會耍鞭子呢,特別是我爹也不會包庇我,我听說,那將軍姑父對表姐好的很。」
「自然是好,否則她哪里敢這麼大膽,」大夫人深吸一口氣,「我去老夫人那里,妳就回院子了。」
「對,娘,祖母一定向著妳。」
尚書府里熱鬧非凡,最後這件事被方老爺子一句不過是妾給打發了,大夫人也保留了情面,至于方文如何,听說很快又有了新妾室,是大夫人給方文納的妾,那妾原是大夫人身邊的人,溫婉听話,很懂規矩。
而陳荔潑辣不好管教的名聲漸漸地也傳了出去,本來眾多想與將軍府做親家的人,頓時打了退堂鼓。
這哪里是賢妻,根本是母老虎。
哪一個男人能吃得消。
茶樓里,說書先生正說得不亦樂乎,臉上的胡子一抖一抖,顯示出他激動的心情,「那將軍小姐,可真的是狠人,柔柔弱弱的小妾說打就打,那鞭子抽的她渾身是血,哎喲,真是沒眼看啊……」
水靈抽著唇角,小聲地說︰「小姐,怎麼這件事都傳的滿京城知道了?」
陳荔懶洋洋地說︰「嗯,我讓人傳的。」
水靈睜大了眼,「小姐,妳怎麼都沒跟奴婢說?」
「和妳說?妳定然是勸阻我,我干嘛浪費唇舌。」陳荔嬌嬌地說。
水靈快氣瘋了,「小姐,妳這是不要名聲了?」
「水靈,妳忘了我們進京是干什麼?」
「給小姐找夫婿啊。」
「錯,是來打響我的名聲。」陳荔壞壞地一笑,「讓那些高門歇了想娶我的心思,我最後選一個普通人嫁。」
水靈嘆氣,心中明白,如果不是小姐的身分,那些人可看不起小姐,背後都說小姐是來自蠻夷之地,他們胡說八道,小姐她除了武功,還寫的一手好字,吟詩作對雖然不擅長,卻不是一竅不通,長得美艷俏麗,性子卻是純善,才不是那些人眼中的狐媚子,當不得主母身分。
小姐,在水靈心中是頂好的人,如今听著人這般貶低她,只覺得氣,「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吧?」
「回去?這不是听著挺有意思的嘛。」陳荔並不想回。
水靈又忘記了,小姐也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盡管這熱鬧是她自己的,她也愛湊。
「跟邊關比起來,這里可真是各種熱鬧。」陳荔剝著花生,笑著說。
「奴婢听大夫人身邊的林嬤嬤說,最近沒什麼人上門給妳說親,大夫人心疼妳,想把遠方親戚說給妳,听說是一個寒門書生。」水靈低聲說。
「听著倒是不錯,可讀書人有一身傲骨,可願意听我的話?何況,我是要回邊關的。」陳荔喜歡京城的熱鬧奢華,可她更喜歡邊關的蕭條沉靜,不似京城的浮華,乍一看讓人心頭歡喜,可待久了就覺得俗不可耐了。
水靈也嘆氣,這時听到她家小姐說︰「也不知道有沒有二狗子長得好看啊。」
她垂下眼,「小姐,妳還想著那人?」
「是啊,他可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了。」
「可是小姐,他也是沒心沒肺的,當初如果不是妳把他給買回來,他命都沒了。」
陳荔撐著下顎,想著那時的場景。
當時,陳荔和丫鬟水靈逛著集市,就看到有人在販賣奴僕,這在邊關很常見,不像京城有專門的人牙生意,還把奴僕打扮得干干淨淨的,往主人家一帶,讓主人家挑選。
在邊關,自然也有類似的人牙生意,不過更多的都是這樣把人像雞鴨牛羊似地關在籠子里,讓人挑選,這些人多是黑戶或者是被賣了的窮苦人,沒人知道他們的來歷,主要是價錢便宜。
將軍府上不缺奴僕,陳荔正在為自己的婚姻大事傷腦筋,水靈見她煩惱,便勸著她出門走一走,她不願,水靈便說去集市看看,說不定有好玩意,例如她心心念念想買的馬,最後她被說動了,就去了集市。
無意間走過一個籠子,就看到一個人,那人一身黑衣,瞧不出血來,可一走近就能聞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不少人在他面前打圈著,沖著他那張干淨的臉,他們都想買,可看他那傷勢,買回來能好?
陳荔湊熱鬧地看了一眼,一時間也呆住了,那人長得太好看了,是她長這麼大以來,見過最好看的男子,盡管他蒼白著臉躺在籠子里,卻讓人不敢小瞧。
「來啊來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奴僕長得可是邊關最好看的了,治好了傷,你讓他給你干活,還是暖床,都行!」漢子大聲地說著。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笑了,這人也是頂聰明的,給治傷要花銀子,就這麼摳摳地給擦了臉,得,臉是真的好看,也是能賣的出手。
「多少錢?」
「二十兩!」漢子說。
「這麼貴。」有人不滿了。
「就他這張臉,妳說值不值?」
「值是值,就怕救不起來!」
「是啊,這血味,怕是傷的不輕吧。」
「太貴了,如果幾文錢還能買個玩玩。」
「切!就這副模樣,能玩?哈哈。」
邊關的人,民風大膽,孤寡女人養個男人什麼的,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陳荔站在那里挪不開腳了,水靈問︰「小姐,怎麼了?」
「水靈,我要買他。」
「啊?」
「讓他當我的奴,當我的男人,給我生兒子!」這樣,她就可以不嫁人了,還能有子傍身。
「小、小姐!不可,萬萬不可。」
「他長得好看,我也長得好看,那我們的孩子定然不會丑。」陳荔笑得如頭頂上的烈日,燦爛炙熱。
水靈急得直跺腳,恨不得將小姐給拉走,可論武力,她比不過小姐,焦頭爛額,突然想到,「小姐,咱們沒銀子!」對,小姐愛花錢,花錢沒個數,每月的銀子都花的干干淨淨。
誰知,陳荔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怎麼會呢,我們不是還有買馬的銀子嘛。」
水靈恨不得回到半個時辰前,死死攔住小姐,不勸小姐出門了,「小姐,那買馬的銀子,妳可是存了好久好久的。」
邊關沒什麼油水,陳盛也不是一個會苛刻百姓的人,做不出搜刮民脂民膏之事,除了朝廷發的俸祿,以及已逝的妻子在京城的嫁妝,兩個莊子每年的出息之外,將軍府並不富裕,陳荔也沒多少銀子,這二十兩銀子是她準備買一匹好馬給自己做生辰禮物的。
現在,她打算,不要馬了,她要他,這個半死不活的男人。
她小手一揮,給了銀子,讓人送到將軍府,水靈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這、這還沒出閣的閨女買男人?完了完了,小姐的名聲毀了,不對,小姐本來名聲就驕縱,現在只怕是成了蕩婦了,她死定了,將軍一定會削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