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陽剛剛升上來,早睡早起的村民們就瞧見李大娘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盒往宋家大宅去。
幾個好奇的跟在李大娘身邊問東問西,這才知道居然是替村長的閨女去議親,頓時來勁了,紛紛跟了過去,在宋家大門外探頭探腦。
雅致的廳堂里,李大娘將馮雅捷夸得只應天上有,連珠炮似的不打結,最後清楚的說明來意,「鈞兒大了,也該替宋家傳承香火了。」
姚氏頭都疼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有完沒完,讓不讓人歇口氣啊?
只是馮雅捷的父親到底是白水村的村長,她總不好直接拒絕,索性將問題丟給坐在一旁的兒子,「棠兒人還不太好,我去看看,你自己決定吧。」
「等等,宋嫂子,兒女親事可都是父母做主的啊!」李大娘急忙起身。
開玩笑,身為主角的宋鈞雖然跟她打了招呼,眼中也有笑意,但她就是莫名的發怵,甚至有種想拔腿就跑的沖動,姚氏還在他就這樣了,只剩他倆的時候會是如何她根本不敢想。
姚氏歉然一笑,「我家男人不在,鈞兒大了,要娶老婆的也是他,他能做主的。」她再看兒子一眼便往院里去了。
李大娘瞥了眼直勾勾看著自己的宋鈞,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
姚氏來到甘棠的房里,就見小泵娘躺在床上病懨懨的。甘棠是渾身無力沒錯,但一見姚氏進來了,她急忙就要掀開被褥起來。
姚氏加快步伐,輕壓著她,「躺著。」
她這才躺回去,咬著下唇低聲說︰「大娘,其實我沒事的,只是……」
「大娘知道,你就是心里不舒坦,沒事的。唉,也不是真沒事,外面還有一樁呢。」姚氏想了一下,將村長找了媒人上門為馮雅捷議親的事說給小泵娘听。
甘棠欲言又止,很想說馮雅捷和鈞哥哥不適合,但那些傳言說的就是她韻鈞哥哥,此刻她要是出言阻止,豈不是加深了傳言的真實性?
「鈞哥哥是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最終她只能艱難的吐出這一句。
姚氏不知道小泵娘的腦袋已經千回百轉,嘆了一聲,「可不是嘛,這也是大娘最煩惱的一件大事,不過大娘不會干涉,一切由鈞兒自己決定要娶什麼人當妻子。」
甘棠不由得一愣,「所以,若鈞哥哥喜歡上誰,大娘都不會阻擋?」
「當然,是要跟鈞兒過日子的,當然要選蚌他喜歡的姑娘,這樣才能恩愛長久。」姚氏一臉理所當然地道。
她看著輕咬下唇的甘棠,小泵娘是兒子唯一上心的姑娘,偏偏一點都不開竅,看來兒子想成親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我……我突然有點兒想睡了。」甘棠心里亂成一團,頭也重重的。
「這幾日你睡得不安穩,喝了安神湯也沒用,既然這會兒有了睡意,就快點睡吧。」姚氏幫她掖好被褥,笑了笑,轉身離去。
屋內又靜悄悄了,甘棠緊閉著眼楮,卻半點睡意也沒有,她心中悶悶的,酸酸的,也不知怎麼了,就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就在這時,一個輕微的推門聲響起,她想也沒想的就張開眼,轉頭看向門口,一見到是宋鈞,她立即坐起身。
「母親說你想睡,我就想看看你有沒有睡得安穩些?」宋鈞走了進來,在她床榻邊坐下,這幾夜她其實有幾次驚醒,讓他很擔心。
甘棠看著他,欲言又止。
「若我在這里你無法睡,我還是出去好了。」他站起身。
她下意識拉住他的手,「鈞哥哥。」
他低頭看著她,「怎麼愁眉苦臉的?外頭那些糟心事我會處理,你放心,不會有人再傳那些謠言。」
她咬咬下唇,「我……我不關心那些。」
宋鈞重新坐下來,溫柔地揉揉她的頭,「那還有什麼事?你知道鈞哥哥可以幫你解決的。」
甘棠深吸口氣,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那個……不管是村子、鎮上或城里,都有很多好姑娘,鈞哥哥要挑媳婦也要慢慢挑一個可心的,對不對?」
他笑了起來,「這種事不必你操心。」
「怎能不操心?馮雅捷一點都不好,她心眼太壞了,鈞哥哥這麼優秀,娶她實在太委屈了。」她說到後來,語氣里的嫌棄有夠明顯。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我說你表情怎麼怪怪的,誰跟你說我要娶她了?母親跟你提了村長找媒人上門議親的事?」見她重重點頭,他伸手捏了捏她滑女敕的臉頰,「在你心中,你鈞哥哥的眼光就那麼差?」
「可是她是村長的女兒啊,還是村里公認的村花,鈞哥哥若拒絕她,日後在村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到時你怎麼辦呢?」
「該怎麼辦還怎麼辦。只是村長心里應該清楚這樁婚事不會成,卻還是硬著頭皮派人上門,我覺得有些奇怪,便問了李大娘,原來……」他故意吊小泵娘胃口,停口不說。
「原來什麼?」甘棠急問。
「原來是馮雅捷在家里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劇,如此品性,你鈞哥哥哪里敢娶,日後生活若有不如意便以此行事,家中豈有寧日?」
小泵娘听了卻蹶起紅唇,不開心的瞪著他,「听來馮姑娘若沒在家中撒潑,鈞哥哥就會娶。」
「怎麼可能,她一看就是不會煮飯的。」他一臉嫌棄。
甘棠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理由倒是可信度十足。
她听多也看多宋鈞在吃食上有多麼嘴刁,而村長夫妻有多麼疼惜馮雅捷這個獨生女,村人都清楚,單看那雙養得白白女敕女敕的縴縴玉指,就知道的確是不會煮飯的。
「沒錯,鈞哥哥嘴這麼刁,一定要找個廚藝很厲害的姑娘來當我嫂嫂!」
見她笑得如枝頭粉櫻綻放,他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好,就這麼決定,一定要精挑細選才行。」
他要她放心好好睡,至少目前就他所知道的未出閣姑娘,沒有一人的廚藝是他看得上的,也就是說他娶妻的日子遙遙無期。
甘棠臉上笑意更濃,莫名的非常開心,松了大大的一口氣總算困了。宋鈞看著她睡著後粉臉上仍微勾的嘴角,看來應該有個好夢。
他起身走出去,再想到先前那張憂思愁眉的小臉,他頓了一下,回頭看著小泵娘,想了想,失笑的搖頭,,他這哥哥是愈當愈真了,竟然看不得那張小臉上出現憂愁的神情。
無妨,她是他撿回來的,誰敢欺負她,他就打回去,誰讓她不痛快,他就讓那個人更不痛快,日後甘棠若真記不起自己是誰,他便為她備妥一份嫁妝,替她尋個好人家嫁出去。
宋鈞邊思索著邊回到雲開院,一踏進書房,他就察覺到里面有人。
「少主,找到人了。」
陰暗的角落里,一名黑衣人拱手而立,見宋鈞點頭,他立即將查到的消息道出,包括馮雅捷借秦玉之手找人散播謠言,甚至為了讓那幾個地痞流氓盯上甘棠,還特意安排人到他們身邊說起那些謠言等等。
「好,很好!」宋鈞眼底冒火。
名聲是一個女人的命,同為女子,她倆竟聯手破壞甘棠的名聲,馮雅捷做出這種事,竟還妄想當他的妻!
他冷笑一聲,思索一番,隨即交代黑影一些話,黑影听命後拱手離去。
☆☆☆
李大娘愁眉苦臉的拎著大包小包,一走出宋家大院就被等著听結果的村人們簇擁著一陣打探,不久宋鈞拒親的消息像一陣風般吹遍整個白水村。
馮村長家里,夫婦倆無奈的看著李大娘送回的那些禮盒。
馮雅捷听到宋鈞拒絕結親的消息,立刻跑回自己屋里,將能砸的東西全砸得亂七八糟,動靜之大,嚇得夫妻倆急奔閨女的房間。
馮村長揉揉犯疼的眉心,「死心吧,宋鈞不會娶你的。」
「我不能,難道那個什麼都忘了的賤丫頭就可以?我怎麼就不如她了!」馮雅捷心頭不忿,將錯都怪到甘棠身上。
馮村長語重心長地道︰「既然婚事不成,你就別再去找宋鈞了,至少這段時間不要去,等過段時間再說。」
「憑什麼?你們這麼快就放棄了?我的幸福你們一點都不在乎,你們到底是不是我爹娘?」馮雅捷怒不可遏的又發了一頓脾氣,吼得嘶聲力竭,最後回身趴在床上痛哭出聲。
馮村長覺得頭疼,臉色蒼白的看向同樣面無血色的妻子。
溫氏長嘆一聲,「我帶她回我娘家住一陣子吧。」
「也好,你看著辦吧,這丫頭真的被寵得無法無天了。」
夫婦倆邊說邊走出去,當門被關上的剎那,馮雅捷瞬間抬起頭來,淚流滿面的她死死咬著下唇,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想了想,她跳下床,很快換上一件粉色衣裙,淨了臉,偷偷從後門溜出去。
宋家大宅這里,宋鈞今日上山遲了,好不容易準備好要出門,卻見甘棠在他身邊打轉,迫得他連廳堂都跨不出去,他失笑道︰「有什麼事不能說?不讓鈞哥哥上山了?」
甘棠直勾勾的盯著他,明眸飽含許多思緒,她掙扎啊,不知道這些話說出來鈞哥哥會不會不高興,但她就是不放心。
「如果馮姑娘又在鈞哥哥上山的路上攔截,並求鈞哥哥答應婚事怎麼辦?」她是真的擔心,村民們都已經知道這件事,馮雅捷等于是破罐子破摔了,哪還會在乎臉面,必定會纏得宋鈞答應。
「你想多了,照顧好自己,別再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就行。」他叮嚀一句,再揉揉她的頭,與姚氏打了聲招呼,便笑著跨出廳堂。
甘棠趴在窗台上看著他離去的挺拔身影,直到他將大門帶上,看不見了,她才回頭看著姚氏,「大娘,今天藥草曬好後,可以教我做菜嗎?」
姚氏笑了笑,看著突然一臉嚴肅的小泵娘,「大娘尋常不就在教你了?」
「那不夠的,還要教一些更厲害的菜才行。」她正經八百的說著。
姚氏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心有猜測地笑問︰「是為了你的鈞哥哥吧?他說什麼了,讓你突然有雄心壯志要學學厲害的菜色?」
姚氏沒有說出口的是,小泵娘怕是沒想清楚拜錯師了,她這個當娘親的廚藝可是被兒子嫌棄到一個不行。
然而,甘棠想的比較簡單,至少姚氏比她會煮,先學會她的,屆時再去找廚藝更厲害的來教自己就行,她知道飯要一口一口吃,廚藝也是一樣的。
想了想,她又將稍早前宋鈞跟她的對話轉述給姚氏听。
「你的鈞哥哥嘴刁,所以你要幫他找一個廚藝很厲害的姑娘當嫂嫂?」姚氏驚訝地道。
小泵娘煞有其事的用力點點頭,解釋道︰「鈞哥哥說還有好幾年的時間,我就想,如果我的廚藝沒有很厲害,怎麼替鈞哥哥把關選老婆?」
「嗯,言之有理。」姚氏其實有點想笑,畢竟小泵娘的嗅覺跟味覺都有問題,哪能做出什麼厲害的菜,但有心比什麼都重要。
只是小泵娘在男歡女愛上還真的沒開竅啊,原以為她增進廚藝後是自己要頂上媳婦兒的位置,結果居然是為了把關。
若說不失望是騙人的,但感情這事得你情我願,姚氏雖然很希望甘棠能當她兒媳婦,但還是選擇靜觀其變。
宋鈞一出門就遇到不少相熟的村民,個個臉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好奇樣。
馮雅捷脾氣是不太好,但她相貌好,是大家公認的村花,也是村里少數識字的姑娘,父親又是村長,家境比一般村民好上太多,怎麼算這條件都很不錯,何況馮雅捷對宋鈞的痴心也是有目共睹,不然怎麼為了反抗先前的婚事躲到外祖家那兒去。
其實若在以往,湊上前跟宋鈞寒暄的村人絕不會少,但自從有關甘棠那飽含惡意的謠言滿天飛後,他所展現的肅容讓村民們再也不敢隨意親近。
對此宋鈞倒是樂得輕松,不然等他們滿足好奇心,他也不必上山了。
只是走著走著,當他在森林枝葉茂盛的山口處見到那抹粉色身影時,腳步不由得一頓,沒想到他還真的小看了馮雅捷的執著和棠兒的直覺。
「宋大哥,你為什麼拒絕我?我一直一直愛著你,從小就期待著快快長大,好成為你的新娘,你怎麼能辜負我的一片深情?」馮雅捷在這里苦苦守候了好久,總算等到宋鈞,一肚子的話再也憋不住。
「我可曾對你做過任何明示或暗示?你這般一廂情願難道是我的責任?」
馮雅捷變了臉色,不甘的說︰「可是我愛你啊!這世上沒有人會比我更喜歡你,更沒有人會像我一樣對你那麼好。」
他嗤之以鼻,「姑且不說你這話有多可笑,但感情是你情我願,強求不來的。」
馮雅捷眼眶泛紅,「我為了跟陸三娘爭你,拋去女子的矜持禮教,豁出臉面與她爭執,為什麼卻盼不到你的一絲憐惜?」
他神情一凜,眼神轉冷,「是我要求你這麼做的嗎?」
馮雅捷傷心咬唇,突然奔上前要抱他,但宋鈞一個閃身,她就狼狽的撲跌在地。
身上的疼及心上的疼同時襲來,讓她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宋大哥,你就這麼討厭我?我知道你喜歡甘棠,那好,你娶她沒關系,我願意跟她一起當姊妹侍候你……」
宋鈞黑眸倏地一眯,「我跟棠兒如何與你無關,你要往自己臉上貼金那也是你的事,但你不會有機會成為我的誰,至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他冷漠的丟下這句話就越過她離開。
馮雅捷伸手欲抓他的衣角,卻連踫都沒踫到,只能淚如雨下的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進入山林。
兩日後,宋鈞去了一趟鎮上,一回白水村就直奔村長家。
馮村長看到他,心情很復雜,馮雅捷死活不肯離村,他們怕她去纏著姚氏或宋鈞,甚至是甘棠,溫氏只好成天守著女兒寸步不離,沒想到宋鈞卻主動找上門。
兩人一在屋里坐下,宋鈞就迎頭砸下一句話,「那些飽含惡意的謠言已經查出來是誰散播的了,就是馮姑娘和秦姑娘。」
馮村長臉色一白,猛地從椅子上起身,「不可能!這丫頭性子是差了點,但也沒壞成這樣啊,莫不是弄錯了?」
「這是我親自查出來的,也找秦姑娘問過,她全都交代了,連引來那幾個地痞流氓欲對棠兒行不軌之事也是馮姑娘的主意。」宋鈞頓了下,眼眸一眯,「村長不信?」
「我不是相信你,只是……宋鈞我給你磕頭了,這事可千萬不能傳出去啊,不然我們捷兒的名聲就全完了!」馮村長說著就要跪下。
宋鈞急急拉住馮村長,逼他站直了身,才道︰「村長,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我去城里時,听說那幾個被我痛揍的地痞流氓又偷偷回村子來了。」
「他們回來做什麼?」馮村長皺眉。
「也不知他們從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知道是馮姑娘特意找人將有關甘棠的那些謠言說給他們听,引誘他們動了色心,又知道了她想嫁晚輩一事,前後思量便明白,這是馮姑娘要借刀殺人,幫她除掉最大的情敵,幾個地痞忿忿不平的說要回來找她算帳。」
馮村長一听大驚失色,他氣女兒心思歹毒,但現在得先以女兒的安危為重,「那些人已經溜回村里了?」
「听說昨天就回來了。」宋鈞說。
馮村長的一顆心跳得厲害,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想也沒想就奔往後院,邊跑邊叫,
「孩子的娘,閨女有沒有好好待在家?」
這一喊,就見溫氏一臉忐忑的從馮雅捷的閨房出來,她因心虛而低著頭,故而也沒見到丈夫異常的神色,「關了她兩天,秦家的來找她,說想陪她出去走走,我想著兩個姑娘一向交情好,就放她出去了。」
聞言,馮村長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身又跑出去,還不忘抓了鑼鼓,那是村里有大事發生時用來通知大家的,人都還沒出大門,咚咚聲就響徹整個村子,「快來人!快啊!」
村里不少人听到聲音都往這邊趕來,馮村長連忙拜托大家去找馮雅捷,宋鈞也二話不說幫著出去找了。
馮村長一邊敲鑼一邊拜托村人幫忙找人,但有幾個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多問幾句就是邁不動腿,再加上察覺不對跑出來的溫氏也揪著丈夫質問,馮村長沒辦法,只好含混地道——
「那幾個地痞敗類又偷偷回來白水村了,听說親棠兒不成,目標轉成咱們閨女,她又不在家,怎麼不讓我心驚膽戰?拜托大家快去找她,謝謝,謝謝。」
總是住同個村,這幾人听了趕緊去找人,溫氏想了想,卻是往秦玉家跑去。
此時的馮雅捷正被那幾個地痞攔截在竹林里,她恨恨的瞪著帶她來這里的秦玉,「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為何不可以?本來就是你招惹他們的,憑什麼要我幫你擔黑鍋?」秦玉丟下這句話,急急跑走。
這幾個人先前可是說了,若不幫他們將馮雅捷騙過來,那就由她來侍候他們,她雖然照辦,卻也怕這幾個男人食言。
馮雅捷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淨,顫抖著聲音道︰「秦玉,救我……不要啊!你們不要過來!」
秦玉沒命地跑,在確定自己安全後才停下腳步,怯怯的回頭看去。
交錯的竹林間,只見馮雅捷已經被其中一人推倒在地,她拼命掙扎,但男人粗壯的身體就壓在她身上,憑她的力氣根本掙月兌不開。
另外兩個人站在一旁,雙手杈腰哈哈笑道︰「這麼來勁啊。」
秦玉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她扭過頭,雙手搗住耳朵,飛也似的跑走。
這事不能怪她,誰叫馮雅捷起了壞心要害甘棠,還膽兒肥的想利用這幾個流氓,東窗事發了人家回頭來報復算帳,怪誰?
馮雅捷嚇得涕泗縱橫,男人一臉yin笑的壓著她,她不停求饒,但男人毫不理會,雙手撕扯著她的衣服,那被宋鈞揍得鼻青臉腫的臉就要往她臉上親,嚇得她頻頻尖叫,「不要,不要啊——」
驀地,一名蒙面男子從竹林間竄了出來,對著幾個地痞流氓拳打腳踢,其中會武功的那兩個還被卸了臂膀,痛得倒地不起,還沒回神,三個人的嘴里就被塞進一顆黑色藥丸。
「你、你給我們吃了什麼?」其中一個斷了牙,臉腫得像豬頭的地痞吐了口血,急問。
「干不了壞事的藥,嗯……如果趕快去求醫的話,三個月後應該還能『干活』吧。」男子聲音冷得嚇人,目光若有似無的瞟過三人的胯間。
三人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原本紅紫腫脹的臉色刷地一白,連滾帶爬的趕往宋家大宅找姚氏去了。
馮雅捷仍坐在地上,她雙手微抖地緊揪著差點被扯開的衣襟,哭哭啼啼的道︰「多謝壯士對小女施以援手……」
她感謝的話還沒說完,男人已經施展輕功,消失在她視線中。
此時,不遠處也傳來幾聲爭執及叫喊,原來是那三人被馮村長帶來的人圍了起來,見其中一人衣衫不整,馮村長恨恨的揮舞著棍子要打人。
「村長,我們真沒對她怎麼樣!她就在前面,你自己去看!別打了,痛啊,快別打了!」
兩個會武功的被卸了臂膀,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另一個本來就只靠一張嘴,因而幾個硬棍子下來,三人再度哀號求饒,他們心里惦記著自己的小兄弟,就怕治晚了這輩子再不能當男人,因而淚水鼻涕全下,磕頭磕得沒完沒了。
最後還是急急跑出來的馮雅捷解救了他們,「爹!」
馮村長仔細看了看閨女,馮雅捷雖余悸猶存,臉色蒼白,但看起來真沒事,他剛松了口氣,卻在听到村人與那幾個壞家伙說話時,一顆心又被人掏出來放在灶上烤。
村人好奇他們怎會突然找上馮雅捷,地痞們想趕快去找姚氏,所以可說是有問必答,很快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馮村長簡直沒臉做人了,但仍是要三人把剛剛的話爛在肚子里,還逼他們起誓,這才放他們去求醫。
三人讓姚氏略做了簡單的治療後,就被其他村人綁了丟回鎮里的衙門,畢竟他們意圖欺辱村長之女,怎麼可以輕易放過。
至于那些听到內幕的村人,雖然馮村長千拜托萬拜托,他們也答應不會說出去,但懷里揣了個大秘密,不跟人分享一下總是心癢癢,再說了,听到秘密的也不止一個人,只要否認到底,誰也不會知道是誰說出去的。
于是這事兒很快一傳十,十傳百,白水村里的人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議論紛紛,覺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家心腸怎麼那麼壞?
馮村長又羞又怒,翌日天未亮便要妻子溫氏帶著馮雅捷回她老娘家,若可以就挑個老實的後輩,遠遠嫁了也成。
這一晚,宋鈞在屋里寫字時,頓了一下,將毛筆擱在硯台上,「說吧。」
一名黑影悄然無聲的落在他身側,拱手報告對那三個地痞的處置。
三人再度入獄後,由獄中被他們買通的罪犯上演一出逃獄戲碼,三人趁機跟著逃出去,還覺得罪犯的本事高,高興的與其稱兄道弟,殊不知從此世上就多了三名閹人。
「不錯,辦得很好。」宋鈞說。
「少主,殺了他們不好嗎,何必饒他們一命?」
「以他們的情況,活著可比死了更折磨人。」宋鈞面無表情。
那些敗類雖然是被設計誘導,但仍是心術不正之徒,既然敢動甘棠,他就不會心軟。
這人名為影子,是趙家暗衛的首領,這個組織一代傳一代,他們的命皆是趙家的,肩負的使命就是保護趙家的血脈。
宋鈞父兄決定離家後,前任暗衛頭子知道這一路凶險難測,就將他提拔為新任暗衛頭子,留在宋鈞身邊供宋鈞差遣,這一次查甘棠的事,多是他趁夜上各家屋頂听壁腳得到的消息,後續的事情也由他一手包辦。
影子見宋鈞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便掠窗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隨著馮雅捷的離開,村民的目光轉而落在了秦玉身上,秦玉的爹娘扛不住異樣的眼光,幾日後就尋了一門親,低調的將女兒嫁出去。
不過沒多久,他們就發現自己根本是親手將女兒推入火坑。
夫妻倆對外說秦玉是嫁給東城的一戶人家做續弦,其實只是當個妾室,那真正的續弦太太堪稱河東獅,據說比岳氏還要厲害千倍萬倍,秦玉日子自然不會好過,而後男方家的人又拉了馬車過來,說是要將給秦玉家的聘禮全拖回去。
「為什麼?」秦玉爹顫抖著聲音問。
那下人頭抬得老高,一臉不屑地道︰「我家主母說了,老爺留宿秦玉那里時,發現納進來的不是黃花大閨女,這是騙婚,給的聘禮當然得要回來,至于人就留下當丫鬟,我家主母還說了,若有不服就去告官。」
秦家這下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拿到半毛錢還倒貼個女兒,欲哭無淚。
村里同情秦家夫妻的不是沒有,但也有人說老天有眼,善惡終有報,秦玉就不該去當馮雅捷的幫凶,有這個下場也算現世報。
陸三娘的家人看到了馮雅捷和秦玉的下場,因而更拘著陸三娘,怕她愛宋鈞愛到昏頭,會不會也做出什麼引火燒身的傻事,之後更干脆讓她一個哥哥押著住到南方遠親家中,杜絕了所有的可能。
夜色如墨的這一夜,影子再度來到雲開院的書房稟報。
這次的事情刷新了他對宋鈞的印象,他沒想到為了幫甘棠報仇,宋鈞竟讓人安排與秦玉的父母接上線,結了這門親。
「秦玉不堪主母折騰,趁夜逃了,我們的人是否還要跟著?」
「不必,再來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了。」宋鈞冷冷的說。
影子拱手正要離開,卻見宋鈞眯著黑眸又看了他一眼,他咽下到口的嘆息,低聲稟告,
「負責查探少主父兄的暗衛還是沒有消息。」
宋鈞點點頭,影子隨即離去。
秦玉逃離的事沒多久也傳回白水村,眾人唏噓感嘆一番,沒再說什麼。
馮村長想了想,找了一個信得過的小輩跑一趟妻子娘家那頭,要自家婆娘別急著為女兒定下婚事,免得落得秦玉那般下場。
至于甘棠,她的生活漸漸恢復正常,雖然那些三姑六婆看到她時總會有些尷尬,但甘棠有一顆包容的心,不會特意再去想這件事,秦玉的事她也不出惡言、不多加評論,得饒人處且饒人。
倒是童曉冬來得更勤了,兩三天就來一回,頻頻關切,噓寒問暖,甘棠一開始還能感謝,到後來就覺得煩了。
最後還是宋鈞出面,繃著臉道︰「棠兒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可以平靜過日子,你的關心我們都感謝,但暫時別再來了,可以嗎?」
他在說最後三個字時特別加重語氣,聲音冷得教人心里發顫。
童曉冬擦拭額上冷汗,小心翼翼看著宋鈞那涼颼颼的俊顏,只能點點頭,拉著載滿貨物的驢子走人,但走沒兩步又折回來,拿了個東西交給宋鈞,「這是安眠石,听說放在枕頭下可以一夜好夢,我特別買來送她的。」
宋鈞拿在手里,點點頭,看著那小子終于拉著驢車走遠,他返身走回院子,右手突然往一邊的盆栽一灑,那塊化為砂石的安眠石就這麼回歸了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