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喝藥了。」池御風率先推開門跑進屋里,元氣滿滿的喊著。
蘇嬤嬤端著剛熬好的湯藥,跟在池御風身後進入屋子。
一听到又要喝藥,池輕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風哥兒,讓蘇女乃女乃先將藥放一旁,娘等它冷一點再喝。」
現在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喝藥外,就沒有其他事情了,家里這個小棉襖每天提醒她喝藥,喝得她一臉菜色。
「不行晴,娘,大夫說您一定要按時喝藥,腦子才會好得快,要是不乖乖喝藥,腦子會壞掉,跟村頭的阿花一樣,不管看到誰都呵呵傻笑,風哥兒不要娘變得跟阿花一樣。」池御風一臉嚴肅的同她說這個嚴重的後果。
她嘴角劇烈一抽,心底暗咒了聲,該死的,是誰給她兒子灌輸這種錯誤知識!
「娘不想變得跟阿花一樣,就趕緊喝藥。」
不想再听兒子碎碎念,她只好悲憤的從蘇嬤嬤手中接過湯藥,「行了,行了,我喝還不行嘛!」她這個小棉襖什麼時候成管家公了?
在兒子嚴肅的盯視下,她豪氣干雲地一口飲盡。媽啊,好苦啊!湯藥入喉時,苦得她差點就噴出來。
她滿臉猙獰地看著一臉愁容的蘇嬤嬤,「女乃娘,今天的藥怎麼這麼苦?」
蘇嬤嬤趕緊往她口中塞了顆酸梅,「大夫換了藥方,說您現在改喝這方子會好得更快。
都說良藥苦口,您忍忍吧。」
「什麼良藥苦口,我才不相信。」
一旁的池御風挑眉看著她,「娘,您是大人還怕喝藥,這樣很丟臉!」
池輕歌的表情瞬間變得五顏六色,這該死的混小子,怎麼變得這麼不可愛,以前他可是會女乃聲女乃氣的哄著她喝藥,什麼時候變了?
瞧他這表情,跟……莫三爺好像啊,尤其是挑著眉斜眼睨人的時候,難怪古人說近朱者赤近墨著黑,才請莫三爺看顧風哥兒幾天而已,這小家伙竟然就變得跟他有七分像。
不行,不行,得趕緊把原本的小暖男找回來,要是在莫三爺身邊多待幾天,就要變成冷冰冰的小冰塊了!
「風哥兒啊,咱們不說喝藥這事。」她趁著兒子轉頭的瞬間,又拿了幾顆酸梅丟進嘴里,「你這幾天除了盯著娘親喝藥外,都做什麼去了?」
「跟著大叔去收糧,所有稻谷都已經收好入倉了,還有幫娘親解決後續的事情,分發慰問金,輕傷者一人一兩銀子,重傷者五兩銀子,不幸身亡者大人三十兩,小孩十五兩。
「大叔說了,這次意外雖然過錯不在娘親,但東家有推托不掉的責任,為了避免手下的人寒心,必須表現出自己的心意,讓佃農們看到娘親是個好人。」他咬著拇指回憶莫叡同他解釋的話,「娘親覺得大叔這樣做對嗎?」
「對,莫三爺這麼做很好,他說的不錯,娘親是東家,有推托不了的責任。」
他突然想起什麼,道︰「我听白大叔曾經建議大叔利用這次事件,挾恩……什麼的,希望能將糧食的價錢壓低一些,但是大叔拒絕了,還臭罵白大叔一頓。然後我又听到大叔說……你受傷,他幫你接下未處理好的事情,替你照顧我,是因為他喜歡我,是朋友間的幫忙,並不存在任何目的與利益關系……」池御風皺著眉頭回想那天他躲在窗下听到的話。
「唷,原來是這樣啊。」這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讓她對莫三爺這個人有了全新的觀感。
「娘,您快和大叔簽約吧,這樣大叔也能安心。」
她想到可以趁此機會好好教導他正確的觀念,故意道︰「雖說我與莫三爺已有口頭約定,可是……莫二爺出的價錢較高!」
「娘,那個可是罵我的人,您不是討厭他嗎!何況我們做人不可以唯利是圖,無情無義,被眼前的小利掩蓋良心,既然答應了就該信守諾言!」池御風見娘親竟然考慮將稻谷賣給莫二爺,氣得鼓著腮幫子怒瞪著娘親指責著。
看到兒子這副氣得跳腳的模樣,池輕歌「噗哧」笑了出來,食指刮了刮他的臉蛋。
瞧瞧她家的小包子什麼時候成了小老頭,會念她了,肯定是被莫三爺這個人給帶壞了。
「娘,兒子在與您說很重要的事情,您怎麼可以笑出來!」小家伙瞬間炸毛。她揉著兒子的頭順毛,「你說的沒錯,你要好好記住,我們做人就該信守承諾,娘會找時間與莫三爺簽約的。」她看向一旁一直憂愁著一張臉的蘇嬤嬤,「對了,女乃娘,現在莊上那些稻谷都進糧倉里了,還有沒有其他事情?」
「如小公子所說,不僅全收藏入庫了,莫三爺還派人在外頭看守,預防有人劫糧,一切等你康復再處理。」
她實在不想夫人、小公子跟三皇子過于接近,但這事發生得這般突然,陳管事和徐掌櫃雖然都撿回一命,但傷得比夫人嚴重,現在還躺在床上哀號,根本沒有人可以處理這事,只能讓三皇子出面,也只有他有能力接手這燙手山芋。
希望夫人的傷趕緊好,三皇子帶著糧食趕緊回京,他們兩人這輩子不要再有任何糾葛了。
池輕歌歪頭看著蘇嬤嬤,「女乃娘,最近是怎麼了?我看你總是苦著一張臉,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老奴就是擔心夫人,太過緊張所以臉色才不好看,夫人不用擔心,您好,老奴就好。」蘇嬤嬤連忙收斂心神隨便找了個藉口。
「女乃娘,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能下地了,您就別擔心我了。」
「好,不擔心,不擔心。」她怎能不擔心,三皇子一天不離開,她就一天無法放松。她突然想起一事,連忙說道︰「啊,對了,瞧瞧我這腦袋,夫人,慕公子讓人送了信過來,還讓人交代一句說他要回來了。」
「他終于要到了!」池輕歌喜出望外地瞪大眼楮。
池御風扯著蘇嬤嬤的衣袖,驚喜的問著,「蘇女乃女乃,乾爹要回來了?」
「是啊,我事情一多就忘了信件。」蘇嬤嬤拍了下腦袋,自衣襟里取出那封信。
池輕歌拆開信件一目十行的看著,後曲了曲手指,「從信上的日期算來,應該三天後就會回到錦山村,女乃娘,你趕緊吩咐下人把慕夏的屋子打掃乾淨,棉被記得拿出去曬,還要準備慕夏喜歡吃的。」
「夫人,您安心養傷吧,這些事情老奴都會辦好的。」
「三天?太好了,乾爹再三天就要到了!」池御風在屋里高興地亂叫亂跳後,小短腿便匆匆忙忙地跨出門檻,「我要去看大叔有沒有來,右是有,我要跟他說乾爹要回來了!」
沒想到池御風跑出門後,一直到傍晚太陽快要下山,都遲遲未歸。
池輕歌得知後派出所有人尋找,卻始終未找到小家伙。
池御風失蹤了。
☆☆☆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被黑幕籠罩。
莫叡在客棧里與手下們討論要事,以及其他皇子們收集到的稻谷數量,手中沒有一石稻谷的他依舊敬陪末座。
「三爺……您確定要將所有籌碼壓在池娘子身上嗎?」白千帆將屋內的照明全部點燃,吹熄手中的小火苗,滿臉擔憂地詢問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幕僚給了他錯誤的建議。
「池娘子手上有多少稻谷,你不是不清楚,除了剛收成的秋糧,我們還可以透過她聯絡那位神秘糧商,取得其他米糧。」他白眼橫去。
這些日子他接手收糧的工作,被收成數量給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池娘子手中十個莊子所產的晚稻數量,是整個縣總收成的三成。
若是沒有特別的栽種方式,是絕對種不出如此高產的稻谷,如果她手中的技術可以推廣到全國,百姓就不用再忍受饑餓。
「在下當然知道,也被那產量給嚇了一大跳,只是眼看著日子愈來愈近,我們手中一石稻米都還沒拿到,心中自然不安。」
「本王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雖說當初已有口頭約定,但沒有簽約總是不作數……」
「本王如何不清楚。」
「三爺,我們趕緊做兩手準備吧,若不然……在下擔心最後那位置會落到二皇子手上,他可是目前收集到最多糧食的人。」
「池娘子有主見,更是個有判斷力的女人,收起你的擔心。」
「在下就怕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緊掩的門扇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外頭的人得到允許後進入,將剛收到的一封調信件交到莫叡手中。
「主子,這是關于池娘子女乃娘的調查報告,請過目。」
莫叡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著,報告上提到池輕歌的女乃娘蘇梅娘,老家就在梅平縣安豐鎮,離家多年的她大約四年多前才帶著池輕歌回到安豐鎮,最後落腳在錦山村。
前面的內容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後面卻提到,蘇嬤嬤很有可能就是王妃池卿珂的女乃娘。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為何這蘇嬤嬤會是池卿珂的女乃娘?
莫叡濃眉微挑,繼續看著報告,上頭寫著,蘇梅娘在十二歲時成為池卿珂母親焦氏的貼身丫鬟,在焦氏被抬進池府成為小妾時跟著陪嫁過去。
焦氏生下池卿珂後沒幾年就過世了,因此池卿珂一直由蘇梅娘照顧,之後蘇梅娘又成為陪嫁嬤嬤,跟著她一起進入當時還是三皇子府的奕王府。
大婚後第二天,蘇梅娘跟著池卿珂一同前往崇樺縣別院,半途中池卿珂遭到追殺,命喪黃泉,蘇梅娘則從此下落不明。
就在他看到這里時,緊掩的門扇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守在門外的陌一語氣急促地對著屋里喊,「主子,出事了!」
「進來。」莫叡抬頭道,因注意力被吸引,因此他並未看到調查報告的下一句——大約半年後,蘇梅娘帶著懷孕的池輕歌出現在錦山村。
「主子,風哥兒不見了!」陌一推開門便焦急告知,他身後跟著池府的下人。
「不見了?」莫叡心下一驚。
「是的,池家的下人前來詢問風哥兒是否有到鎮上來找主子,或是主子今天是否曾到過錦山村。」
因為這次事故,為了就近替池輕歌處理事情,莫叡已從縣城的閱來客棧移到安豐鎮的福臨客棧暫居。
「怎麼回事,說清楚!」他看向陌一身後的下人。
池府下人連忙上前告知,「莫三爺,今日約莫午時,小公子得知慕老板過幾天即將到來,開心地同夫人說要去找您,向您分享這好消息。可直到黃昏,小公子都還未回家,夫人驚覺不對,派所有人去尋找小公子,並命小的前來詢問小公子是否有到鎮上找您。」
莫叡當機立斷下令,「陌二,火速帶一隊人馬前往錦山村幫忙尋找風哥兒!」
「遵命!」陌二不敢耽擱,立即出去安排。
「陌一,你帶著人去調查莫叡馳夫妻。」他直覺風哥兒會突然失蹤,跟二皇兄這對夫妻月兌不了關系。
莫叡馳一直虎視眈眈地緊盯著他,不可能不清楚他與池娘子的交情,為了預防萬一,先下手為強不無可能。
「是。」
他將調查報告隨手一放,衣袍一撩,大步流星往外走去,「走,上錦山村!」
☆☆☆
「哈哈哈,得手了!好,很好,有這張王牌在手,我倒要看看奕王怎麼翻身,怎麼跟我爭!」莫叡馳听著手下的報告後,仰頸豪邁大笑。
坐在他身旁的許蓁兮也微微勾起嘴角,「恭喜二皇子即將心想事成!」
「同喜同喜,這不也是你的心願,若是沒有你出謀劃策,這計畫可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他的勢力無法遍及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還是妻子有法子,既然池娘子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給她一些教訓,看她屈不屈服!
「主子,下一步該怎麼做?是否現在就要將這封信件送到池娘子手中?」手下自衣襟里取出一封信件問道。
「自然。」許蓁兮搶在莫叡馳之前回應,迫不及待想看到莫叡得知那個讓她厭惡的孩子失蹤時,會是如何的焦急和心慌。
「不,等等,拖幾天再讓個乞丐送到池娘子手中,不給她點教訓,這口氣我吞不下,讓她嘗嘗心急如焚的滋味,在她快要崩潰時再將信送過去,屆時任何條件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去吧。」莫叡馳改變決定。
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不過是有點銀子,有點能力,就敢如此輕賤他這個堂堂皇子,不將他放在眼里,他會讓她付出代價。
池娘子養傷期間,他曾經派人與她再度接洽,甚至提出願意提高兩成價格收購她手中所有稻谷,可她卻絲毫不肯考慮,甚至口出狂言說即使她沒有將稻谷賣給老三,也不會賣給他。
此等污辱他豈能忍受,不給點顏色瞧瞧,還當他好說話!
「是!」手下抱拳告退。
「你真壞心,難道不知道孩子是娘的生命?你這樣吊著那個女人的心,可真壞啊。」許蓁兮勾起了嘴角,「不過我喜歡,就該給她一點教訓!」
莫叡馳突然想起一事,斂下神色,「那個小肉票可值五十萬石稻米,讓人好好招呼,可別把人給弄死。」
「你難道想讓那小賤種活著反咬你一口?妾身看那賤種鬼靈精得很!」
「糧食還未到手之前,他必須活著。」他眼底射出一記狠戾精光,「莫非你忘了,綁架那孩子的可不是本皇子,而是山賊,要一個孩子的命還不簡單!」
許蓁兮輕笑了聲,「你這招可真狠啊,要了那孩子的命,可比直接要了那農婦的命,還要讓她痛苦。」
「這是她站錯隊的代價!」等他坐上九五之尊的寶座,第一個要開刀的就是老三跟他的追隨者,那婦人也是其中一人,就讓她痛苦的多活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