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馮培夏一雙眼緊緊盯著玉婧婧的身影,身體的角度也隨著她走動的腳步緩緩移動。
一直再度看到她板著張臉走遠了,他才暗松了口氣,心里想著,他是不是得向導演報告一下玉婧婧的狀況?
否則不解決掉這個麻煩,之後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拍攝,躲得過一次,還能躲過第二次、第三次嗎?
馮培夏愈想愈煩躁,下意識想撓頭卻突然發現,他的雙手把原本在一旁的女人給緊圈在懷里。
手足無措的慌亂再度襲來,他像著火似的松開雙手,迭聲開口︰「對不起、對不起……」
溫丹晴被男人困在他的懷里,從他的反應就知道他是無意中做出的舉動,只能不斷說服自己,漠視這個擁抱。
為了不讓自己因為男人與女人的生理差異而產生不該有的窘態,她決定把他當成佷子!
佷子偶爾也會給她來個熱情的熊抱,所以沒什麼的。
但溫丹晴心里明白,這之間的差異是什麼。
佷子雖同樣是男性,抱她,她不會臉紅心跳,但眼前這一個不一樣啊!
噢,好煩!
溫丹晴僵在他的懷里思緒胡亂轉著,心情卻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卻又因為突然被他推開,看到他漲紅著臉,驚慌失措猛道歉的模樣,禁不住笑出聲來。
這個男人的反應真的有夠純情可愛,相較下來,她雖尷尬、羞窘,卻還是比他沉穩淡定許多。
「沒關系,狀況特殊,我不會放心上。」
馮培夏打住話,傻傻地看著她。「你笑起來……真好看……」
溫丹晴仰著頭對上他帶著灼人熱度的凝視,覺得自己連同周旁的空氣像在瞬間凍結似的,她無法做出反應,只是怔怔看著他。
當他剛毅的臉龐在眼前放大,熱燙燙的呼吸撫過臉上的肌膚,甚至親上她的嘴唇,她腦中唯一的想法是,他的嘴唇好軟,有些發燙……
馮培夏一感覺自己的唇貼上女人的嘴,難言的軟女敕觸感瞬間將他沉寂二十多年的生理需求給炸開來。
他以為因為自己運動量大,連帶的連男人的生理需求隨著操練的肌肉被大量的汗水給代謝掉。
但這一刻,當他意識到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觸感,有種想要反復吮吸的渴望撞入腦中,他才知道自己其實跟一般男人一樣。
他也會有生理需求,也會有想要與女人接吻的沖動!
但……理智率先冒了頭。
馮培夏這不對吧?
他和溫丹晴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即便對她產生前所未有的好感,他也不能因為人家的一抹笑就被迷昏了頭,然後就……就失了魂,吻了人家吧!
完了!
他絕對會被當登徒子抓進警局,然後搞砸了任務,等著被大老板約到訓練場,以訓練為名,好好懲罰一番。
無數個可怕的想法沖進腦中,他大受打擊的往後一退,幾乎連話都說不齊。
「我我我……」
他身後那一叢竹林被他壯實的身體一撞,震落了幾片竹葉,順帶的打破兩人間的魔咒。
溫丹晴赧著臉回過神,都還沒有反應,看到他那模樣,居然覺得有種是她強吻男人的錯覺。
她不禁想,如果她沒先說什麼,眼前的大男人會不會因為不相信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做出一些轉身撞竹子以示貞潔的反應?
「你……」
溫丹晴的話還沒說完,便听到馮培夏堅定地、鄭重地、不容置疑的看著她說︰「我會負責!」
其實只是唇踫唇的吻,觀念開放一點,也可以硬拗成國際禮儀,但他說了什麼?
負責?!
突然被親雖然感覺很唐突,但說實話她並不討厭他的吻,再說了,又不是在古代,有沒有必要這麼夸張?
溫丹晴這個被「偷襲」的當事者因為男人不同一般人的反應,腦中不斷冒出相關的想法,最後竟覺得現下的狀況讓她很是莞爾,對男人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馮培夏個性剛強堅毅、質樸且不善于言辭,原本就不是個玲瓏的人,不管做事思維都是一板一眼。
此刻,他無法分辨女人的反應,卻深知自己因為沖動,沒管住理智,犯了大錯。
他萬分懊惱的急聲強調︰「親……不是為了佔你便宜,而是喜歡……覺得你很漂亮,然後不小心就、就就……」
這一番話,若是由別的男人口中說出,絕對是狡辯的言詞,但由眼前的男人說來,竟讓人有幾分同情的意味。
溫丹晴有些同情的拍拍他的寬肩,「沒事,就當是一時失誤,我不會放心上。我還有事,先走了。」
這個時間點,即便是在竹林,還是很容易遇上劇組來來去去的工作人員,她不想再惹事端,很清楚這時候不是和他討論那個意外之吻的時候。
再說,好像也沒必要討論,心里有了想法,她很果斷地結束話題,沒等他反應,便邁開腳步跑開。
一直到離馮培夏很遠很遠,溫丹晴才後知後覺地驚覺,剛剛那一個吻,似乎是她的初吻!
一晃眼過了兩個月,馮培夏終于完成整部電影的武術指導,但心情卻始終處在一個連自己也感到莫名的情緒當中。
那一天那一個意外的吻得到溫丹晴的諒解,卻依舊對他的心理造成極大的後遺癥,他發現自己的心思、眼神總是管不住的往她身上轉。
有幾次在指導動作時,他甚至因為身體的踫觸,涌上了想要抱她的沖動,然後到了晚上,他便開始夢到與她有關的春夢。
馮培夏深深陷在自己是個痴漢,卻又管不住想她的兩相矛盾情緒里,不由充滿了苦惱自責。
他很慶幸任務結束了。
離開了,再也見不到溫丹晴這個女人,那麼他就再也不用糾結,更不用覺得自己的思想行徑猥瑣。
他如此告訴自己,但卻欺騙不了自己,心里有著前所未有的落寞,感覺空蕩蕩的……
告別了劇組工作人員與導演,他心思恍惚地搭上往機場的計程車,提著簡單的行李,如行尸走肉般的到機場報到。
辦理好登機手續,他早早就進入出境大廳的候機室等待,突然想起,他居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火速掏出手機,直接撥給「突援任務」的老板雷霆。
手機才接通,他都還沒開口,便听到雷霆如沐春風、彷佛心情十分愉悅的優雅聲嗓飄入耳底。
「小馮,辛苦你啦!老板祝你飛行順利,快快回總部,幫你開慶功宴啊!」
—開始馮培夏還有些錯愕,不懂雷霆怎麼會知道他剛完成任務離開劇組準備搭機,更驚駭的是,錨銖必計的大老板居然要幫他開慶功宴?
「我不知道……有慶功宴?」
他記得上一次他和簡毅完成任務時,也沒見大老板說要開慶功宴,難道是在他任務期間新增的員工福利?
「當然是只為你辦的慶功宴啊!」
听老板用只會對他的小痹乖員工年多希說話的語氣對他說話,馮培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忐忑了起來。
「只、只為我?為、為什麼?」
上次任務時,他因為一時心軟害韓簡毅受傷,雖然大家都沒怪他,但這件事卻深深烙在他的心頭,無法忘懷。
為何老板還要單獨嘉獎他?
「我听老辛說了,你一進劇組,他們家的主角小花兒便看上你了,難得你面對女神級的人物、美色當前,不為所動,我要公開表揚你、歌頌你!咱們『突援任務』里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物當典範!」
雷霆回憶起辛卓倫打電話給他的轉述,想象著馮培夏一個人高馬大的硬漢卻像老鼠見到貓似的躲著小花兒,他心里的感觸、感動與驕傲泛濫成災。
「突援任務」里終于有一個不為兒女情長而英雄氣短的人物,這樣的人物,怎麼能不成為典範、表率,怎麼能不公開表揚,打打那些陷在粉紅色泡泡夢里、無三小路用的家伙們的臉!
明白是這麼回事,馮培夏倒是有些心虛了。
「老板……我其實——」
雷霆仍陷在欣慰驕傲的情緒當中,也明白馮培夏剛毅木納不擅言詞,于是很體貼地開口︰「不用說,我明白,我都懂!」
啊?他都還沒自白自己不小心喜歡上一個女人的事,大老板為什麼會知道?到底明白什麼?
馮培夏丈二金剛模不著頭,但既然大老板都說明白了,那麼他也應該不用多做解釋。
他恭恭敬敬開口︰「謝謝大老板諒解。只是我今天打電話是想請個幾天假再回總部報到。」
「做什麼?」
「我想回台灣看看院長、見見兒子。」
雷霆知道他助養了個育幼院里的男孩,知道他是要回育幼院,他很是干脆地允了假。
「小事。一個星期夠不夠?」
「太多了……太多了,其實一、兩天……」
「去去去,就給你一個星期的假算給你的獎勵。你難得回去,多留幾天陪陪老人家、跟兒子培養感情。如果你兒子成才,將來直接送進『靜武』當培訓種子也很不錯。」雷霆很不小心就把心里的如意算盤給打得分明。
馮培夏倒也沒想那麼遠,只是也沒拂逆大老板的想法,欣然領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後,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
掛上電話,馮培夏一直盤旋在女人身上的心思終于被兒子給轉移了注意力。
他記得自己是在孩子十多歲時助養他的,如今五年多的時光過去,孩子應該也有十六歲了。
除了在育幼院見過面,沒多久便听說他唯一的親人回到台灣,將他接回家,之後兩人便再也沒見過面。
兩人平常以社群軟體聯絡,國中畢業典禮那一次沒見成,他便跟他約定好,會去參加他的高中、大學畢業典禮……
出任務後與他聯絡,他才驚覺,轉眼他都要高中畢業了。
他很高興,自己這一次可以如彼此的心願,參加兒子的高中畢業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