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誰漂亮?」玉婧婧的聲音又響起。
誰漂亮?
這很重要嗎?
馮培夏不懂她問這句話的用意,但還是看向始終杵在角落,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卻沉默的連人都融入夜色當中的替身溫丹晴開口︰「她——」
一捕捉到馮培夏說出的第一個字,助導雖然與這個老實的男人相處不久,也大概猜得出他會說出什麼話。
即便猜錯了,他也要遏制住所有可讓玉婧婧「盧」功大發的機會。
他快狠準地截斷馮培夏的話。「馮師傅,咱們開始吧!容我跟你介紹,你眼前這位大美女是咱們這部戲的女主角,也是勾魂百分百,女人們的公敵,男人們的女神——玉婧婧。武打的部分就麻煩你先指導替身動作,等著地後,需要帶上女主角正面鏡頭的俠女架式,再請你指導。」
沒等馮培夏反應,助導直接看向玉淇淇。「淇姊,你先伺候咱們女神在一旁休息,別讓她累壞了。如果可以,讓替身鏡頭快點拍一拍,快點結束這場戲,也好過在這里喂蚊子啊!」
「這里蚊子的確不少。」玉淇淇瞥向小助理,邊吆喝著她找出防蚊液,邊扶著玉婧婧到一旁坐下。
玉婧婧話都沒說完,只見那個呆頭呆腦卻強壯得不得了的武指轉身去忙正事,氣得一手撫著心髒。
「姊喜歡那個呆呆的武指?」玉淇淇見狀,小聲在她耳邊問。
玉婧婧嬌橫了她一眼。「我的菜,以後對他說話客氣點。」
「明白!收到!」
玉家財力雖雄厚,但娛樂這一塊的投資還是初初涉足,能培養出這麼個明星,為整個家族賺得大把鈔票,玉家上下都對她這個大小姐唯命是從。
她喜歡的,只要開口一句話,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會有人替她上天去摘下來。
但玉婧婧會看上那個武指,還真讓人挺意外的……
天亮,初露臉的陽光灑落,在地上投落出斑駁竹影。
馮培夏完全沒想到,竹林這一場戲,替身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拍完,但女主角只有幾個擺架勢的鏡頭,卻花了比武打還長的時間。
導演大發雷霆,但無奈天己經亮了,郁郁蔥蔥的竹林像被灑了銀光似的,完全沒了黑夜時詭譎不安的氛圍。
最後迫于無奈,還是只能先拍室內景的部分,等天黑再回來補拍不足的鏡頭。
因為是室內景,沒有武打的場面,馮培夏今天的工作也到此結束。
他收拾了東西,準備回飯店休息,卻在經過竹林時,看到一遠處有道縴柔的女人身影。
溫丹晴換掉夜行服,原本利落的發髻打散,改扎成馬尾,墨緞般的長發斜垂在頸肩,襯出她白皙迷人的頸部曲線。
奇怪的是,她身上明明穿著再普通不過的服裝,紅夾克、黑色寬松長褲,卻亮眼的讓他移不開目光。
她不知與誰講著電話,笑容暈染眼眉,讓她精致得略顯美艷的容貌透著股不相符的清新氣質。
他看痴了,直到溫丹晴感覺到他瞬也不瞬的凝視,掛了電話,好奇的開口問︰「馮師傅,有事嗎?」
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出現看女人看到雙眼發直、出了神的反
應。
這時听到她音頻略高的嬌脆聲音,馮培夏回過神,心虛的赧了臉,撓了撓頭,好半晌才指著她的手臂說︰「你的手……」
溫丹晴會意過來,「喔……沒事。」
開始在吊鋼絲時進行得很順利,卻在著地時,一個不穩,手臂不慎撞上一旁的竹子。
老竹身硬邦邦的,手臂一撞上像是撞進骨頭里,疼得她暗暗飆了淚。
職業替身少不了諸如此類的踫撞,有如家常便飯,她並不是太在意,讓她在意的是,這個看來老實的武術指導,也太關切她了?
「不痛嗎?」
「習慣了……」
馮培夏看著她淡然的態度,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有當主角的條件,怎麼會想當替身?」
兩人只是初識,連交情都談不上,這時听他問出這麼直白的問話,溫丹晴替他暗捏了把冷汗。
「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若讓人听到了……不好。」
馮培夏想起剛剛女主角經紀人發蠻的那一幕,濃眉厭惡的蹙起,還沒開口,便听到她回答他的問題。
「我想做我自己。再說了,武術是我的喜好,能學以致用就心滿意足了。」
關于男人提出的這個問題,這些年己經有太多人問過她,溫丹晴只是避重就輕帶過,卻沒想到,她居然會對一個今天才認識的男人說出心里最真實的想法。
馮培夏無法掩飾對她的欣賞,專注而認真地听她說完,忍不住開口吩咐︰「這樣很好,但要更愛惜自己。回去記得冰敷,可以降低發炎和減少腫脹。」
溫丹晴這些年遇過不少想追求她的男人,卻沒有一個像眼前這一個這樣,莫名的觸動她的心,讓她感到溫暖。
出于這樣一股無來由的悸動,她定定看著他笑問︰「你不會是想追我吧?」
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問出這樣的話,馮培夏有些驚慌失措。「不、不……不是……」
溫丹晴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麼老實的男人,居然因為她的一句話,窘得手足無措,和他壯碩的外型形成反差萌。
她不由玩心大起。「那你那麼關心我做什麼?還特別跑來找我,不是想追我是什麼?」
因為高壯的體態,馮培夏從小就是個什麼都沒做,卻能惹人懼怕、把人嚇哭的可憐角色。雖然他真的對眼前的女人產生好感,卻也害怕嚇哭她,被當變態……雖然她臉上沒有害怕的表情,他卻先害怕了起來。
「我我我關心每一個人,不、不是特地來找你,我我我剛好要開車回飯店,然後看到你……」
他漲紅了臉,急慌慌的解釋,卻在這時听到另一抹刻意壓低的柔嗓,緩緩的響起——
「馮師傅,你躲哪兒去了?我來找你羅!」
馮培夏听到那像是變態尋找、準備凌虐被害者的音調,嚇得臉都白了。
「你你你別誤會,我我我先先先走了。」
說完,沒等她反應,他轉身就要跑開。
溫丹晴听出女人的聲音,心里納悶錯愕,不懂玉婧婧為什麼要用這麼奇怪的語調找人。
再看男人在工作上明明是一副勇者無懼的英雄模樣,怎麼一听到玉婧婧的聲音便像受了驚嚇的大熊,就要抱頭亂竄。
莫大的反差讓她心頭一軟,伸手拉住男人的手,往身側茂密竹林的方向而去。
馮培夏感覺女人嬌女敕中帶著薄繭的小手落在腕上,他驚詫的開口︰「溫小姐……」
溫丹晴拉著他火速閃到那一大叢竹林後,伸指壓著他的唇,用只有他听得見的聲音耳語。「噓……除非你想被找到。」
一想到那個可能,馮培夏驚得身體一僵,咬唇閉嘴的動作卻讓唇瓣不經意蹭過女人的手指。
意識到自己變態的沖動,馮培夏羞愧的狠狠掐斷腦中冒出的念頭,強迫自己眼觀鼻、鼻觀心,毫無雜念的冷靜下來。
溫丹晴挨在他身邊,只是略探出頭,看到玉婧婧出現在兩人剛剛站著聊天的地方,張望了一番,嘟起紅艷艷的唇,氣惱的走了。
「為什麼躲她?」她忍不住好奇地問。
馮培夏很想回答她的話,但思緒卻被身邊的女人給攪擾得一團混亂,正努力的啟動淨心程序,但……意念還是備受考驗。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他可以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
她的手掌還扣著他粗壯的手腕,掌心上的薄繭隨著她的動作,像撓著他的手腕肌膚。
真奇怪,明明平時皮粗肉厚,連痛都感覺不太到,怎麼這一刻卻敏感得可以感覺那細微的撓動。
更詭異的是,那騷動像是有生命力,鑽啊鑽的,順著血管,鑽進他的心口,撓得他的心好癢。
為何啊?
溫丹晴沒听到他應聲,側過臉瞥了他一眼。「嚇傻了?」
馮培夏搖頭,費盡洪荒之力才拋開心頭莫名的搔癢,皺眉擠出回答。「她要我做她的男寵。」
男寵?!溫丹晴錯愕的瞪大眼。
近來大紅的玉婧婧和白曜華被粉絲稱為女神,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這兩個家世背景雄厚的女人可是出了名的魔女。
她們看上的男人,無所不用其極也會得到手。
顯然,他是拒絕了,才會躲著。
而玉婧婧喜歡的男人一直都是長腿大帥哥,怎麼突然換了口味,看上像他這樣的肌肉猛男?
而他的反應也讓她好奇。
她忍不住調侃,「她有錢有勢,成了他的男寵,不愁吃穿,很多人都巴不得可以得到她的青睞,你怎麼反而躲著?」
「時代不同了,只要有能力,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一樣可以做。但……我靠自己也不愁吃穿。」他悶聲咕噥了句,深深覺得他和女人太需要拉開距離了。
平時可以定心的冥想不管用,試圖在腦海回憶大老板雷霆行前警告他不可以發情、動情而顯得很暴力的臉也沒用。
他怕自己真的很有可能光是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就莫名其妙有了反應。
馮培夏愈想愈覺得可怕,正想著要拉開兩人的距離走出去時,竟看到原本已經走遠的玉婧婧折了回來!
「該死!」
他低咒了聲,反應靈敏的退了回去,因為手腕還被她拉著,他這一個身形大扭轉,讓身旁的女人順勢撞進他懷里。
「唔。」
溫丹晴撞進他全身都是硬邦邦肌肉的胸口痛悶了一聲,她都還來不及抗議,卻感覺男人鐵條般的強壯手臂將她圈壓得緊緊的。
她被迫靠在他的胸口,感覺他陽剛的男人氣息、灼燙的體溫將她徹底籠罩,連他熱血怦動的心跳聲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應該推開他,但知道他是為了避開玉婧婧,慌得做出的直覺反應,她猜想,只要等到玉婧婧離開了,他應該就會松開她了。
只是任他抱著,她覺得她被他的氣息煨得全身發燙。
偏偏這一刻她只能好人做到底,一動也不敢動的僵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