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里頭因一把折扇落地而小小騷動著,卻半分未影響到站在回廊上的朱晴雨和範離,朱晴雨堅定的眼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似乎也沒有欲擒故縱的成分,這一點,常常審問犯人案情的範離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朱大小姐,何出此言?」
幾名外地進港靠岸的客商不知死活的起聞附議著,「要不姑娘嫁我好了!我絕不會嫌棄姑娘!」
要是一般姑娘家被這些男人開這種玩笑,恐怕要臊了臉,腳一跺奪門而出,可朱晴雨卻是大方一笑,「那也得看本姑娘會不會嫌棄你啊,你們剛剛沒听那桌客人說,我朱大小姐不怕嫁不出去,不是有金庫當靠山嗎?要娶我,自然也得搬一個金庫過來先讓本大小姐親自驗驗身價才行。」
幾名客商一愕,相看幾眼,「她這是在瞧不起我們嗎?她可知我們是誰?竟瞧不起咱們?有沒有搞錯?明明就是個破——啊!」
這人的嘴巴突然被橫空飛來的筷子給打了一記,痛得他直哈氣。
同桌人見狀,啪一聲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眼楮東看西看,「是誰?誰敢暗地里使陰招打我們大當家的?」
「是本大爺,有問題嗎?」瓖著金邊的折扇搖啊搖地,露出一張俊逸非凡的臉龐。
那是一尊神?還是一尊仙啊?天底下還真有長得如此俊美出塵的男子?
朱晴雨愣愣地盯著那男子瞧,那男子的目光不一會也移到她臉上,定定的望著她。
那雙眼楮閃亮亮地,是一雙可以電死人的眼楮……
一個多月前她也遇過一雙像他這樣閃亮亮迷死人的眼楮,只可惜她已經找不到他了,半點消息也無……想著,朱晴雨又是鼻頭眼楮一陣酸,方才掛在臉上那很是刻意的笑容也散了去。
此時,一旁那桌客人又嚷了起來——
「你是誰?膽敢打我們大當家的!」被打的那一方忍不住吆喝一聲,「大家可都看見了?是這個人暗算我們大當家的,可不是我們故意挑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同望向那像神仙一樣美的男子,竟沒人吭聲。
沒人知道那男子的來歷,豈敢輕易出聲幫腔?何況還是為了一個外地客商?再說,這男子橫看豎看都出身高貴,那謫仙般的模樣讓人望之生畏生敬,眾人幾乎很有默契的選擇沉默。
「誰叫你們大當家的嘴巴那麼臭?燻死爺了。」折扇很自在的搖啊搖地,男子對眼前吵吵嚷嚷的戲碼真是有些不耐。
「你說什麼你?我們大當家的嘴巴哪里臭了?你坐那麼遠還能聞到了?真是奇也怪也!」
被打了一記嘴的大當家一听自家小子連人家的意思都听不懂,差點沒翻白眼,粗手把那個笨蛋給扯回來,龐大的身軀搖搖晃晃的走到這男子面前,抬起一腳便踩上桌邊的長椅——
「你什麼意思?說我嘴巴臭?你的就很香嗎?這姑娘一身銅臭味,你倒是覺得頂香是吧?巴不得把頭塞進人家胸前好好聞上一聞……」話未落,龐大的身軀倏地往後被踹飛,直接摔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
這位「仙人」看著被他一雙仙腳踹飛到地上的那位唉唉鬼叫的尊客,搖著扇似笑非笑,「就說你嘴巴臭,非得要來燻本大爺不可,也別怪本大爺不客氣的把你踢走。」
「你,你這個死王八羔子!以為自己長得比娘兒們還美就能為所欲為啦?」說著,揚聲一喝,手一揮,「來人,給我上!把他給我抓起來,讓我好好痛揍他一頓!」
「是,大當家的。」同桌那幾人倏地拔刀便要架到那人的脖子上。
「住手!本大人在此,還敢胡來?是想進衙門吃牢飯嗎?」範離一聲斥喝,墨黑的眉一挑,「想好好吃飯就給我坐在位子上不要亂動,想跟本大人回衙門的,刀子就給我繼續伸長一點!」
範離出外總是一身便衣,城內無人不識得他,可這些方進港不久的外地客商可不見得識得他,他們千想萬想卻沒想到會惹上官差大人,這可不好!人在外地,最怕惹的就是官差和地頭蛇,又不是不要命了!
幾人刀子紛紛一收,往後退了一步,那個大當家也狼狽不堪的拍拍**從地上爬起來,卻是忍不住氣——
「既然大人親眼看見此人出手傷我,怎麼就不吭聲了呢?」是當官的不該更講理些嗎?
範離依然一張正經八百的面容,「那位公子沒說錯,你的嘴巴是很臭,連我都很想補上一拳,想要嗎?」
「你……」大當家不平的想沖上去,卻被身後幾人給拉扯住。
「大當家息怒!那可是官爺啊!」
「官爺怎麼了?當官的了不起啊?不過就是個衙門小官,怕成這樣?你們有沒有出息……」話沒說完,嘴便被搗住。
搗他嘴巴的不是別人,正是與他同一桌的二當家的,這二當家的年紀小些,卻更懂得察言觀色識時務,此刻忙不迭的對著範離哈著腰——
「這位官爺當真是對不住,咱大當家的剛剛喝多了,才會如此胡言亂語,官爺可不要與他計較才好,我們就是過路商人,跟這位姑娘和公子都無冤無仇,大當家就是喝多了才沒了禮數,請幾位莫要見怪才好。」
其他同伙也跟著附和,「是啊,官爺和姑娘莫要見怪。」
見狀,那仙人輕扯唇,扇子擄啊撮地,沒再說話。
範離不置一詞。
朱晴雨也只是淡淡地撇開眼。
很好,這表示他們終于逃過一劫?想著,幾個人拉著大當家速速下樓閃人去了——
頓時之間,酒樓二樓又安靜下來,就像剛剛的所有事都不曾發生過般。
朱晴雨把目光移回範離臉上,「小女子剛剛的話是認真的,今日大家都是小女子退親的見證人,以後想抵賴也抵賴不了。不過,雖然我們已無婚約,但卻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在,關于害小女子的凶手,請範……大人務必早日緝拿歸案,小女子在此鄭重謝過。」
說著,她朝他微微一幅,範離伸手扶住了她的手——
「朱大小姐多禮了,不管朱大小姐跟範某是何關系,辦案查案都是範某職責所在,範某自當義不容辭,全力以赴,至于我們兩個的婚事——」
「那小女子在此再次感謝範大人。」朱晴雨微笑著打斷了範離想說出口的話,「小女子今日已經累了,想先行告退,改日再請範大人吃飯,請大人務必賞光,可好?」
範離看著眼前這女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連打斷別人拒絕別人都如此溫柔可人,她問他可好,他能說不好嗎?可應了這句,那前一句的退親一事該如何是好?這擺明著不讓他有再開口提婚事的機會,可謂意志堅定至極。
但他不願啊!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他真不願退這門親!就算之前當真有過幾回想退親的念頭,卻不敵這次她一句話的當頭棒喝。
她美不美從來不是重點,他畢竟從小就看著她長大,也是因為如此,他總把她當妹妹的成分居多,而不是個女人,可這幾次的相處卻讓他對她有點另眼相看,感覺熟悉又陌生,卻又有點心動……
「吃飯範某一定賞光,可親事卻不能退。」
嗄?朱晴雨眨眨眼,「這是為何?」
她都已經把梯子架好給他下了,他還不下?不會真想娶她為妻吧?
範離看著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知怎麼回答她這很是唐突的問話。他不退親,她不是該很高興很感動嗎?怎麼會是這樣意外莫名的神情?難不成她其實從頭到尾根本就不想嫁給他?
剛好藉此事件退了親事?
範離的眸光閃了閃,突然抱拳行禮,「範某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喂,你等等——」明明是她要先走的,怎麼他亂改她的戲碼呢?
範離當真說走就走下了樓,之後在樓下喊道︰「來人,朱大小姐說她累了,護送朱大小姐回府。」
「是,大人。」樓下的官差應了聲,趕緊奔上酒樓二樓尋到朱晴雨,上前福了身畢恭畢敬道︰「朱大小姐,小的護送您回府吧。」
朱晴雨也不知哪來的一股火氣,找了張椅子便撲通一聲坐下去,「本小姐肚子餓了,現在不回府,小二,給本小姐上菜!」
「來咧。小姐,您要點些什麼?」
「好吃的都給我來一盤!」
「廈?小姐,您只有一個人恐怕吃不完啊……」小二面有難色,「這東西吃不完就浪費了……」
雖說客人上門沒有推出去的理,但這家酒樓的老板就是個愛惜食物的主,身為人家的奴才自然也得跟隨著主人的愛好行事才算上道啊。
朱晴雨甜甜一笑,「放心吧,店小二,吃不完的我會打包回家吃,不會浪費這些美味的食物。」
聞言,小二笑了笑,「好咧,那小的這就下去——」
「不必這麼麻煩了,朱大小姐不嫌棄的話,就跟本大爺一起吃吧。」
身旁突然傳來一道低嗓,那聲音,有點熟。
朱晴雨很自然的將目光望向聲音的主人,不就是方才替她教訓那幾個客商的「仙人」嗎?剛剛情勢緊張沒來得及思考,如今竟覺這嗓音煞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過?可她明明不識得此人啊!
「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她定定的望住他。
「朱大小姐不識得我?」他也定定的看著她。
「不識。」她應該識得他嗎?可她遍尋原主的記憶,也沒有過這男人的任何印象。
男子微微一笑,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本大爺的菜才剛上,熱呼著呢,朱大小姐的肚子想必已經很餓了,就不必跟本大爺客氣,嗯?」
朱晴雨眨眨眼,「本小姐不跟不認識的人一起吃飯。」
「小姐此言差矣,本大爺剛剛也算救了小姐一命,怎能說不識呢?」
仙人又是那副傾國傾城的笑,看得朱晴雨的臉微微一熱,「那就請公子先報上名來。」
「這是要掂量本大爺夠不夠格跟小姐一起吃飯嗎?」
「這是要掂量公子的為人究竟夠不夠光明磊落。」
男子點點頭,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朱大小姐說的有理,既然如此,本大爺是該自報家門。」
偷听到這里,大家的耳朵豎得更直了,就怕沒听見這最重要的一句——
「本大爺乃榮國公府的公子,人人都稱本大爺一聲榮小公爺。」
就算尚未承爵,可大家都認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便都這麼叫他,他也懶得去糾正,便由著他們叫了。
此話一出,整個酒樓二樓的沸騰了——
「榮國公之子?榮小公爺?」有人大叫出聲,簡直像是親眼見到當今皇上一樣興奮不已。
「你听過?」有人訥訥地瞧了那人一眼。
那人還沒答話,旁邊就有人道︰「就算沒听過,也知道國公爺的地位有多高吧!不管是哪個國公爺地位都很高!何況能叫國公的又不多!」
「是啊是啊,這位仙人竟然是位小公爺,怎麼就出現在黔州呢?」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剛剛大叫出聲的人終于能插話,帶點得意地道︰「這榮國公之子長年在外游歷,這幾年幾乎都不在京城,京城里見過他的人大概五根手指都數得完。」
「那豈知此人是真是假?」
「是啊,听說有一天小公爺突然回家,國公爺看見他還問他是誰,怎麼膽敢闖進榮國公府呢!」
「真的假的?」眾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自然是真的……」
這些人,是當他不存在嗎?竟然當著他的面高談闊論起來?還言之鑿鑿像是親眼在他府里見過似的!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家爹有這麼幽默風趣的一面,這些人倒是說得活靈活現!
這榮小公爺本尊正想開口制止這些人的吵嚷,卻看見朱晴雨起身移步到他桌前,很是優雅的坐了下來。
「榮公子,我姓朱,叫朱晴雨,人都稱我朱大小姐,是黔州第一錢莊福德錢莊朱老板的女兒。」朱晴雨很大方的自我介紹。
榮……公子?她竟喚他榮公子?他是榮小公爺,可不姓榮啊!
唉,這女人究竟是打哪來的?鳳晏很想笑,卻笑不出來。既然這女人以為他姓榮,那他就暫時姓榮吧。
站在主子身邊的隨從阿五本來想開口糾正朱晴雨,卻在主子飄過來的眼神示意下很快住了嘴。
鳳晏這會很是溫柔的看著她,「本大爺知道你,朱大小姐。現在我們彼此互相認識了,可以一起共桌吃飯了吧?」
「自然可以。兩人共餐的確環保許多,就一起吃吧。」
環保?這是哪里來的語匯?他竟听也沒听過?
還有,這女人前後的樣子會不會差太多?只不過端出個小公爺的頭餃罷了,她有必要變得這麼快嗎?當真令他有點失望呵。
朱晴雨哪顧得了這美男子此時此刻腦子里彎彎繞繞的想法,她現在的確肚子餓得很,餓到站起來都有點頭暈的地步,不馬上吃點東西可不行啊!她可不想等等昏倒在路邊,會丟死人的!既然確定對方大有來頭不會是宵小之輩,她自可安心吃她的飯,不,是他的飯!
小二此時陸續上了菜,一盤接一盤,一塊約兩寸許的正方形東坡肉,光滑晶瑩,涵凍透明的水晶肴蹄,還有看起來香辣可口的麻婆豆腐,和一盤她最愛的爆炒大蝦……天啊,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啊!
「我先開動羅?榮公子不介意吧?」這些菜看得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再等。
鳳晏一笑,有禮的將手一擺,「朱大小姐請。」
「那本小姐就不客氣了。」朱晴雨當真不客氣的開吃了!舉起的筷子一伸就伸到那盤爆炒大蝦上,給自己夾了一只大蝦子。
說起這蝦,還得去殼,弄得手油嘴油不說,樣子看上去也不好看,一般姑娘家基本上是不踫的,至少在心儀的男子面前是不敢踫的。
看來,他不是她心儀的男子?
還是,她本來就是這樣想吃啥就吃啥的性子?
是啊,他差點就忘了這女人跟一般女人不一樣了,連跟他同床共枕都可以說他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鳳晏的唇角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微笑。這笑,帶著一絲想念和一絲寵溺。
還真是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在他昏迷過去的那一瞬間,只見到她那雙哭花了的容顏……
要不是當時剛好有一艘船要出港正好撈起了他,要不是當時那艘船上剛好有人知道他是誰把他送回了京城,要不是他爹替他找來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他恐怕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可是听說這個傻女人在病中就在四處尋他,病才剛好就天天跑到海邊港口傻傻坐著,逢人就問是不是看見過一個大胡子出現在港口,他這才費盡心思從京城來到黔州出現在她面前。
可這個傻女人就是傻,他人都坐在她面前了,她卻完全沒認出他來,還盡顧著吃她的東西,他該說什麼好?竟還叫他榮公子?哈。他倒要看看這傻女人何時才能把他給認出來,反正他不急,一點都不。
他急的本來是另一件事……
當他在重傷昏迷了快一個月之後醒來,唯一掛念的就是她的性命安危,知道她安然無恙了,第二個掛念的是她過得好不好,可被退親了?可被拋棄了?可是每個晚上躲在被窩里哭了?
是的,他掛念她,擔憂她。她可是他堂堂榮小公爺用性命護下的女人,無論如何她都該好好的活下去,不能被欺負半分半點……
所以他來了,抱傷而來,他那高高在上的爹差點跟他翻臉,他還是堅決來了,就只是為了親眼看一看她過得好不好。
沒想到,卻親眼見證了她退範離的親。
方才,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開口退了範離的親,還那般趾高氣揚的面對開她玩笑的人,看起來半點不委屈,更沒有被拋棄的可憐兮兮,莫名地,她那爽快大方又驕傲的模樣,在他眼中美麗非常。
她的舉止表現總是出人意表,完全不在他的想象範圍內,不管是在那艘大船上,還是在這間酒樓里,這女人老是帶給他驚奇或是驚嚇,不管是哪一種,都令他印象深刻到想忘都忘不掉。
「榮公子,你不吃嗎?」見對方遲遲沒動筷子,朱晴雨專心埋在美食中的臉終于抬起來看了他一眼。
听見這姑娘又叫他家主子「榮」公子,阿五的臉忍不住微微扭曲了一下,可他家主子不介意,還假裝自己真的姓「榮」,他這個小公爺身邊的小小隨從又能說什麼?
鳳晏是當真不介意自己姓榮還是姓鳳,因為不管他姓什麼叫什麼,有沒有臉上的大胡子,他終歸還是他,無論他的身分是海盜還是榮小公爺。
「當然吃,只是朱大小姐的吃相太好看,害本大爺一時之間忘記動筷子罷了。」說著,鳳晏一笑,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她有點傻的看著他。
他是腦子有病嗎?說一個在他面前狼吞虎咽的姑娘家吃相太好看?是諷刺她吧?用那麼美的微笑諷刺人家,這樣好嗎?害她差點就當真了!
還有,這男人的嗓音真好听,好听到讓她一直想起鳳二,鳳二的聲音也是這般好听的……怎麼辦?她突然間好想他……
「怎麼了?」這丫頭的眼楮竟然紅了?鳳晏微沉下眼。果真,還是眷戀著那個範離的吧?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怎麼可能說舍就舍?
被他這麼溫柔關心的一問,朱晴雨忍不住鼻子更酸,眼眶更紅,她低下頭假裝專心吃東西,豆大的淚珠卻突然掉進碗里。
見到她的淚,鳳晏的心莫名地一緊,一雙漂亮的濃眉卻挑了挑,「這麼不舍得你的範哥哥,剛剛又何必佯裝灑月兌?再說了,那範大人沒同意你的退親,你也不必太傷心,真要哭,這眼淚也得到人家面前掉,在本大爺面前掉是半點作用也沒有,你是不是傻啊?」
聞言,朱晴雨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來,淚眼汪汪的瞪著眼前這個美到過分的男人,「你才傻呢,誰說我是在想範公子的?我只是想起一個朋友……不知他是死是活……所以忍不住難過一下罷了!你說什麼呢!」
還她的範哥哥呢……
她何時叫過範離範哥哥了?好吧,是有,但那是原主私底下叫過幾次,她可沒叫過!
鳳晏一愣,愕然的望住她,「你說什麼?你想起……誰?」
「一個朋友……不關你的事!」說著,朱晴雨低下頭繼續扒她的飯,吃她的菜。
鳳晏的心凝著,一雙黑眸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哪個朋友?還是個不知是死是活的朋友?讓朱大小姐這麼傷心,這可不好,本大爺從京城來,小姐若有想找的人,或許本大爺可以幫忙?」
听見他的話,朱晴雨驀地抬起頭,「你當真可以幫忙?」
鳳晏微笑的搖了搖扇子,「這天底下還沒有本大爺找不到的人,小姐要找誰就直說吧。」
「我要找大胡子鳳二和一個十歲孩子小猴子。」
鳳晏微微一怔,定定的望住她,心里五味雜陳。
果真,她是因為想起他才傷心的說掉淚就掉淚?
果真,是個傻女人……
「你當真那麼想他?是因為恩情?」心里想的,不禁就問出口。一問完,鳳晏便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天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這個女人打從一開始就告訴大胡子說她不喜歡他,如今他這麼問,當真顯得多余至極。
可她現在臉上那明顯一愣的神情是怎麼回事?突來的靜默又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的答案竟讓她感到錯愕及困擾嗎?
「我……」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倒了她,朱晴雨靜靜地不說話。
是因為恩情嗎?只是因為恩情嗎?是因為大胡子為救她受了傷,所以心里一直掛記著他嗎?自然是的,不然還能有什麼?
不,不對啊,她何時對這男人說過關于她跟大胡子的事?他怎麼知道大胡子對她有恩?
朱晴雨突然定定的看著他,看他這眉眼,越看似乎越像某人,還有他說話的嗓音也似乎挺像某人,不過老實說,一個月過去了,她其實已經快忘了那人的聲音究竟是如何了,只是這男人一雙電眼乍看之下確實是和大胡子像極了……
有多像呢?除了那一臉的胡子和笑起來很電人的眼,她其實根本不知道大胡子下的鳳二究竟是何模樣,而且,就連他的眉眼也越來越模糊……
會是他嗎?她困惑的瞅著眼前的男人。
不,這男人明顯比大胡子瘦了一圈,看起來沒那麼壯碩,眉眼之間自帶風流,整個人感覺也輕佻了許多,怎麼樣也無法將大胡子跟他聯想在一塊呵。
不可能是他!但,為何此刻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一顆心揪得緊緊的!
「你究竟是誰?如何知道鳳二對我有恩?」她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鳳晏亦是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想承認,又不想承認,心左右搖擺了一會,終是扯扯唇笑了,「朱大小姐都把那位大胡子仁兄的畫像貼滿鄰縣幾個城了,本大爺如何不曉?又不是瞎了聾了。既然朱大小姐如此急切的四處找人,鐵定不是恩人就是愛人,本大爺只是好奇問問究竟是哪一種罷了。」
「就這樣?」心,頓時空落落地。
「不然呢?朱大小姐以為是怎麼樣的?說來听听,本大爺願聞其詳。」鳳晏一雙黑眸閃亮亮地看著她。
這男人……不會是在誘惑她吧?笑成這樣……想迷死誰呢?
「吃飯吧。」朱晴雨把碗端起來,把每道菜都夾上一筷子進自己碗里,不一會碗里的東西都快尖成山了。
她一口一口吃著嚼著,像是品嘗,事實上是腦袋突然間空空的,什麼都不想去想、不願去想。